
老小区,常常会看到一些大的陶瓷缸,里面被主人种了花花草草,许多年轻人不解,种花草何须用这样大的缸种植呢?其实这样大的缸原先并不是种植花草的,只是废物利用,而它的真正作用却是上世纪一般家庭不可缺少的储水容器,也称水缸。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 大多数人住在老民居,老民居里生活设施简陋,没有可饮用水源。那时大街小巷虽有自来水管道,但不通到居民家,在一条巷子里设置几个水站,居民用水都到水站购水。
我家住在天皇堂弄(现在少年宫对过),门口有一口老井,井壁长期给吊桶绳磨损,露出了一条条深深的沟痕,那时吊桶绳子是用稻草搓成的,少数是用麻搓成的。青石皮的井圈给草绳磨成一条条深深的痕迹,需要滴水穿石。摸着井圈上滑滑的绳痕,感叹岁月无情,也感叹里弄人一辈辈在此生活成长。
井对面就是孤寡老人朱家婆婆,丈夫过辈早,靠着水站微薄收入过着清贫生活。水桶漏了要修理,到了大热天水桶要上桐油,这些都是费用。当时自来水公司给朱家婆婆的水价是一吨水一角钱,我们一担水是一分钱(两桶水,每桶约50斤),朱家婆婆卖出一担水赚一分钱。
水桶经常要修,挑水人不当心,把水桶给砸漏了,然后不声不响把水桶还给水站,后挑水的人挑水时发现桶漏时,也不知是谁把桶弄漏了,只有朱家婆婆倒霉,请木箍匠修理,几天收入修理水桶都不够。
修水桶对朱家婆婆也有好处,水桶长期浸在水里,底部许多地方都糟了,修理时把桶底帮锯掉,重新换底,经过几次修理,原先盛50斤的水桶,只能存储30多斤水了,在水价不变的情况下,朱家婆婆略有赚头。挑水人心里都明白,但绝不会言语,一个孤寡老人生活不易,这点蝇头小利权当资助老人家。
下班了,男人才有空,急急赶到水站挑水回家,家里淘米洗菜、泡热水瓶等全靠这水站的自来水。水担子数量有限,后来的人只能等先来的挑好后才能使用,在等候的时候,男人们抽烟、交谈,水站倒也成了里弄的一道风景线。
自来水挑回家后,存放在陶瓷大水缸里,上面有一只木盖,使用时把木盖揭开,用水杓子挽水。一缸水要用几天,时间长了水质会变混浊或是有异味,家里大人就会把明矾放在水里,水会保持清澈纯净。居民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也会定期到每家每户送消毒片,家里人把消毒片用纱布包裹好后,放在水缸里。
不管是用明矾还是用消毒药片,都只是暂时性,要经常“出缸脚”才能保持水质新鲜,“出缸脚”就是把水缸的水全部出净,用竹帚子把水缸里刷干净才能继续存储水。
水缸是当时家庭的必备物,同时也有防火存水功能,居民干部经常会关照辖下居民,家里要把水缸挑的满满的,小心火烛。
后来,自来水公司管理放松了,居民户只要办理了申请,交纳了300多元的进户费,自来水就可以通到家里了,一户通了、第二户也去办理进户手续,慢慢地自来水就开始进了寻常百姓家,我们家里也在那个时候装了自来水,结束了挑水过日子的生活。
随着城市改造,老宅民居拆掉了,但一些老人舍不得用了一辈子的水缸,有条件人家就把水缸搬到了新居,水缸也焕发新的生命,成为老居民户的大花盆,种植花花草草,既是对生活的热爱,又是对水缸生活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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