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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爱过纯真美好的她2014年11月15日 星期六B08 男左女右

 xxjjsdt 2014-11-18

    美丽女同学和她的母亲

    那个夏天,我那位满脸长满青春痘的老同学阿强,因为我送了他一本《百年孤独》而不是一张破嘴乐队新出的唱片做生日礼物而牢骚满腹。他的意思,生活太苦闷,只有快乐的音乐才能帮他疗伤。

    与阿强相反,他母亲,我的邻居张阿姨每每听到外文歌就会抓狂。张阿姨退休前曾是一家奄奄一息国企小厂里的会计,在同一个单位不挪窝地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现在靠微薄的退休金养老。即便做生意的儿子不时塞给她一摞红票子,她也还是喜欢做出没钱花的愁眉苦脸状。这是一位安分守己的中国妇女,吃放烂的西瓜、坏掉半边的苹果以及馊米饭,把好的尽可能让给老公和儿子。

    遗憾的是,阿强对母亲的付出毫不领情,说什么一看见母亲的水桶腰裹在一件件打着各式补丁的破旧衣衫里,还不停地到邻居家串门,就觉得再好的生活也会瞬间暗无天日。打小,阿强最眼热的就是同学温燕的母亲。

    温燕的母亲白皙、俊俏,喜欢穿玫红连衣裙或黑色V领衫,身上莫名地散发着一种妖冶的女性气息,每次开家长会时都格外引人瞩目。即使温燕考不到前几名她也从不表现出别的家长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焦躁、愤懑。细说起温燕的母亲并非第一眼美人,但不知为何只有她显得那样与众不同,总是在家长会后引得大人小孩一路上嘀嘀咕咕。万一哪次温燕没考好,那些双百生的黄脸婆母亲也总免不了来上几句:嗨,有那样当妈的,哪还顾得上孩子的学习!不过,老实说,我们这些小孩子倒宁可都去给温燕的母亲当孩子。我们实在是羡慕一放学就换上漂亮衣裙,小小年纪就能自己支配零花钱,有着好多精美课外书、能够随心所欲地嚼着各种进口糖块的温燕。

    事实上,受制于大人们的干涉,主动找温燕玩的小伙伴并不是很多,除了我和阿强。我喜欢温燕的美丽、干净,即使她双手沾满泥巴的时候,我也从不觉得她脏,我喜欢她眼睛里蓝天和白云的倒影。我用过她的香橡皮,吃过她塞到我嘴里的进口巧克力,也和她交换过几册红红绿绿的儿童读物。连阿强这样的鼻涕虫也一样沾过温燕不少光。不知为何,头发像刺猬一样根根竖起的阿强,一和温燕在一起,就会变得说不出的温顺。

    成年后,我常有一种感觉,如果阿强有足够的写作能力,他一定会把世间最美好的文字都献给曾经那个像白雪公主一样美丽善良,名叫温燕的女同学。虽然阿强到现在都没有正正经经谈过一次恋爱,但我总觉得他的初恋早在小学时代就已开始,哪怕仅仅是暗恋。也许,这场无法开始也无法终止的爱情已耗去了阿强太多的热情,他才再也无法爱上身边那些个喷着廉价香水、背着时髦的高仿品牌包,说话时喷出热辣辣冲鼻气息的世俗女人。

    我们熟悉的温燕一去不返

    我想不通阿强为何不去追索下温燕的下落。其实阿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叫人侧目的鼻涕虫了,要不是满脸青春痘,他简直有一种明星似的光彩,而且,我上大学那几年,他跟着几个朋友一起做生意,在老同学中也算是经济基础较为雄厚的一个了。我想,只要他愿意,定会让温燕过得平凡而幸福。

    只是,我和温燕不见面已经有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有男友了吗?在哪高就?我问阿强,他沉默。我猜他一直没有忘记温燕。事实上,自从初二那年,温燕的母亲被一个和我们同龄的女孩泼了硫酸后,我们熟悉的温燕便一去不返。

    那个对温燕母亲泼硫酸的女孩,长得和她那没文化的母亲一样又黑又丑,她非常害怕温燕的母亲夺走她那出类拔萃的父亲,因为八卦党们都一致认为温燕的母亲和丑女孩的英俊父亲看上去实在是太般配了。于是,那个狐狸精一样曼妙的女人,让另一个粗糙、壮硕的女人日夜坐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哭泣,疑神疑鬼,歇斯底里,患得患失。丑妈妈的神经质终于激怒了心中装满魔鬼的女儿,小女孩用一种用来清理马桶的化学药品,轻易就改变了温燕母亲的容颜,也顺便改变了温燕那胆小如鼠的父亲。

    硫酸事件烧毁了温燕家往日的祥和温馨,温燕高贵沉静的母亲终于崩溃了,而温燕的父亲每天都在摔盘子打碗,跳起脚骂人,他还在一次喝过酒以后,将温燕当成那个丑女孩一连抽了十几个大饼。总之,温燕家已经从天堂变成地狱。那条街上住着好些温燕的同学,总是红肿着双颊的温燕学会了溜着墙根走路。

    后来,温燕的父母离婚了,温燕也只好转学,因为她的父母都失去了管她的能力,母亲长期抑郁,父亲则沦为酒徒,她只好被奶奶接回了一百公里外的老家。这以后我们就没再见过温燕。

    要等她健健康康地出来

    这年,业绩不俗的我已被提成小主管,因为一直没受过多少磨难而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热血沸腾,甚至一心想干出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碰到一起玩大的小伙伴,当然也会怀一怀旧,但是,绝不会在那些不够阳光的往事里永久沉溺。你该找个对象了,那天我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据说这容易治愈你脸上的痘痘。不可能。他直截了当地说。为什么啊?我追问。阿强没说话。我又说,我打听到温燕早已出国了,你该不是还在等她吧?阿强看着我,眼圈一红,良久,才说:不,她没有出国,那个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事实上,她被我送到N城的戒毒所里戒毒去了。我差点惊掉下巴。

    阿强说,中学毕业后,温燕重新又回到了我们这座繁华的城市打工,还很快就干到了营销经理的位置。但她实际上是一个既没有文凭也没什么生存能力的人,之所以被“重用”,不过是因为她的年轻、美貌,还有不同于一般低文化打工妹的优雅气质。她的老板虽然人近中年,却也风度翩翩,对一向缺少关爱的温燕非常温柔体贴,于是温燕很快就陷落到了一张难以自拔的情网里,后来,她心甘情愿就给那人当了二奶。只是,她还是在利益争夺的节骨眼上,被她深爱不疑的男人转让到了另一个生意人的怀抱里……再以后,温燕就开始了从一个身体到另一个身体的流浪。感情的压抑痛苦和空虚无聊的生活,最终让她染上了毒瘾。

    阿强掩面而泣,然后,抬起头来,说:我的确爱过她,但我爱的绝对不是现在的她!只是,不管怎样,我都要帮她戒毒,等着她健健康康地出来,否则,我的确没心思再去和任何一个女孩恋爱。

    这时,那首动力火车的《你是我的眼》,不知从谁家敞开的窗里飘了出来: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我们静静听着歌,那是个美得有点失真的夏夜。

    樱桃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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