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下去吧!”冷子烨挥手退了容嬷嬷,连带着押解他的侍卫也一并逃命般闪离。 “你叫莫雪鸳?”待容嬷嬷走远,冷子烨顶着那张光芒耀眼的俊脸走到莫雪鸳身边,微微一笑,风华无双,闪瞎了无数人的眼睛。 无语,莫雪鸳只顾低头走回辛者库,心里百般不愿,她刚重生,便遇着冤家,这是作死的节奏么!当初景德宫,她让这厮扮成宫女逃出去,这丫抵死不从!现在好了,脸面真的比命重要? “喂,本王打了容嬷嬷给你出气,你给本王笑一个?”雨打青瓷的声音有着蛊惑众生的力量,只是落在莫雪鸳耳朵里却异常聒噪,偏生所有的不满还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死的更快。 “回王爷的话,奴婢笑不出来。”莫雪鸳依旧低头,兀自感慨重生不易,切莫嚣张,忍住脾气,方报血仇。 “那就一会儿再笑,雪鸳啊,本王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与你今生有缘,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冷子烨慵懒展臂,双手反转环于脑后,璀璨星瞳望向天空,心底一点痛如点墨于池,丝丝缕缕漫延,直至成殇,难得于这皇宫还能遇到相似的眼神!淳于燕,你个白痴,就算本王逃了,你还是一样会有奸夫,与其让别人占了那个至高无上的荣耀,本王自是当人不让! “今生有缘没看出来,前世有冤倒是真的……”莫雪鸳喃喃自语,无限伤情。 “你说什么?”冷子烨忽然凑过来,潋滟如华的眸子近在咫尺,饶是换作其他女子,必定羞赧垂眸,砰然心动,可莫雪鸳毕竟不是别人,于是我们的洛王爷,生凭第二次受挫,第一次是在景德宫。 “王爷要洗的衣服都在这里,时候还早,王爷先搓着,雪鸳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奉陪了。”莫雪鸳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木池里的玉锦,尔后转身。 看着莫雪鸳冷然而去的身影,冷子烨不禁以手抚面,难道真憔悴到这种地步了!若在以往,饶是哪个女子看到他不连魂儿都丢了,必定是个瞎子!当然,淳于燕那个女中汉子除外。 回到幽渠河,两侧围观的宫女太监尽数散去,河中清如明镜,再不见什么女尸,一切如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莫雪鸳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地狱一样的皇宫,谁在乎多几个幽魂野鬼!不是人心太冷,只是已经麻木了。 可齐妃为什么会死呢?莫雪鸳百思不解,单凭齐妃知道的那些事,她在冷傲天眼里就不是个可有可无的主儿,死,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这时,莫雪鸳忽然觉得通体透寒,那自脚底窜起的寒意顺间侵袭至她身体的每个细胞,全身的汗毛都在颤抖,她又一次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下意识扶稳柳树想要干呕,却在抬眸时看到了幽渠河对面的身影。 于是风静树止,时间定格,对面皇袍加身的那个人,是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的人!心,忽然似被长满芒刺的荆棘缠的变了形,每跳一下,荆棘便会收的更紧,每跳一下,都有鲜血蜿蜒滴落,爱已成灰,唯有怒海滔天,恨意鼎沸。 杀伐仍在继续,她却得以重生,站在局外,她心如明镜,冷傲天,这一世,我们且看看谁才是那个玩鹰的人! “雪鸳,你在这儿啊!容嬷嬷正找你呢,暴跳如雷的……你脸色好差,没事吧?”又是刚刚的宫女,莫雪鸳依旧叫不出她的名字,也难怪,对于自己的新名字,她也才勉强记得住。 “我没事,你是……”莫雪鸳捂着胸口,平展眉心,刻意不去看对面的身影,多看一眼,她怕自己会失控,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狠狠掐住冷傲天的脖子,咬上一口,吸干他的血,再剜出那颗心,比比到底谁更黑! “我是青竹!玩笑开太多次可就没意思了!快走吧,若是让容嬷嬷等太久你吃不了兜着走!”对于莫雪鸳屡次叫不出自己名字这件事,青竹给予了足够的宽容。 无语,莫雪鸳只是浅笑,由着青竹拽自己朝容嬷嬷的掌事房小跑过去。只是不管青竹有多热心,脸上的笑有多清纯,在未弄清真正的莫雪鸳死因之前,她对一切人都敬而远之。 既然活过来就别轻易死,至少,不能比冷傲天先死! “皇上,恕老奴愚钝,您何必要留那么个祸害在皇宫里,弄的后宫皆不安生?”满脸褶皱如树皮的老太监夏忠弓身屈在主子身侧,百思不解。 “冷子烨的嫡亲妹妹嫁与南昭国为后,至今仍承皇宠,朕暂时不想与南昭国为敌。而此人,若不放在眼皮子底下,朕不放心。”斜飞的剑眉,利目如冰,挺直的鼻梁,薄唇似刃,一袭明黄龙袍的冷傲天孑然而立,指腹揉搓着羊脂暖玉的扳指儿,深邃的眸如古井无波,散着淡淡的冷光。 “皇上思虑缜密,老奴惭愧。”夏忠这是自谦之语,冷傲天行的那些缺德事儿,必要有经手之人,而这夏忠手上染的血,可浸透幽渠河。 “务必将齐妃那贱妇的人头找到,否则朕不安心!”冷傲天如深潭般寒冽的目光自刚刚跑开的莫雪鸳身上收了回来,胸口莫名的压抑。淳于燕,自古成王者,必要有所牺牲,能为朕死,是你的荣幸,是朕赐你淳于一家莫大的恩德! 辛者库旁边一座三进三出的敞院里传来杯盘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伺候在容嬷嬷身边的丫鬟捂脸抹泪的走出来。 “云珠,里面什么情况?”青竹稍稍探头瞄了一眼,尔后拉过云珠,小声问道。 “什么情况你自己不会看呐!雪鸳,这次被你害死了!”云珠索性松手,由着脸上的指印暴露人前,幽怨的眸子冷剜向莫雪鸳。 “你就别怪雪鸳了,她自己这关还不知道怎么过呢!”青竹的袒护让莫雪鸳心生疑窦,皇宫生存,讲究的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么个人心不古的年代,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地方,做好事的结果只会遭雷劈。 “进去好歹得扒层皮!”云珠冷眼瞥过莫雪鸳,尔后不顾青竹拉扯,自顾端着碎瓷片走开了,莫雪鸳私以为云珠的反应才算正常。 “青竹那个臭丫头,叫个人都这么费劲!你们两个去,定要把那贱命的给本嬷嬷弄过来!记着,别惊动了冷子烨!”容嬷嬷破锣般的声音传出来,惊的青竹一阵哆嗦。 “雪鸳你别怕,我这就去找寒王过来救你!”里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青竹仓皇拉起莫雪鸳的手,狠狠握了一下,便急匆跑开了。 寒王?莫雪鸳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那张略带稚气又有些痞气的脸,天朝九王爷,先皇最喜欢的儿子,冷傲天的亲弟弟,少数几个在这场夺嫡之战中安然活下来的冷啸弈,那真真是她实打实的冤家,饶是上辈子没有冷傲天拦着,那厮必定会在自己手里死个百十来回! 因此当青竹说去找冷啸弈过来救她的时候,莫雪鸳有些无语,这样的借口忒牵强了,冷啸弈会来救辛者库里的浣纱奴?那是他脑袋被驴踢了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不待莫雪鸳多想,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已然甩着满身横肉走了出来,做为各司刑室房的嬷嬷,必须得很彪悍才行,莫雪鸳觉得眼前两位特别合格。 “雪鸳拜见两位嬷嬷,两位嬷嬷看上去气色不错,那个……容嬷嬷在里面吗?”莫雪鸳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古话,朝着眼前的牛头马面露出异常灿烂的笑容,果真将两位嬷嬷笑愣了,于是莫雪鸳十分自然的走进院内,免了被架起来的危险,所以说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院中石椅上仿佛阎王一般存在的容嬷嬷,莫雪鸳暗自吁了口气,尔后上前恭敬施礼,未及开口,便有茶杯甩了过来,也亏得容嬷嬷失了准头,否则这茶杯若落在自己头上,她这一世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莫雪鸳如是想。 “容嬷嬷息怒,雪鸳带罪之身,将死之人,实在不配惹嬷嬷动这么大肝火!”前一世的叱咤风云再与她没半点关系,此刻于莫雪鸳,保命才最重要。 “带罪之身?将死之人?怎么说?”容嬷嬷果然对莫雪鸳的自贬起了兴致。所以说这宫中的人皆是变态,总是瞧不得别人好,即便那人与自己八竿子都够不着。 “因雪鸳疏忽惹得洛王爷迁怒嬷嬷,雪鸳罪该万死;之前与洛王爷共事的四名宫女皆自缢以示贞洁,雪鸳怕也活不长了……”莫雪鸳兀自抽泣,含烟笼雾的眸子露出几分悲戚之色。 “你倒还有自知之明,既是你这么说……那本嬷嬷今日不打你都不成了!若你哪日死了,本嬷嬷这股火朝哪儿顺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贱命的给本嬷嬷绑了!”容嬷嬷如此逆天的思维真真是让莫雪鸳长见识了,遇着这么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家伙,自己这皮肉免不了要遭点儿罪,对此,莫雪鸳倒也无所谓,凌迟多疼啊,她不也受了么! “若是能让嬷嬷消气,雪鸳便是挨这顿打,心里也是欢喜的!这些年,承蒙嬷嬷眷顾,雪鸳无以为报,只求两位嬷嬷下手重些,也好让掌事嬷嬷舒心。”如果装孙子能让自己少受点儿苦,说几句软话又不会死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韬光养晦方才活的长久,可惜她明白的有些晚了。 果然,莫雪鸳这通肺腑之言说出来,两位行刑嬷嬷反倒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石凳上的那堆肉。 “看什么看!动手啊!”容嬷嬷铁打的心肠真是固若金汤,再怎么温柔的讨好皆被秒杀。于是两位行刑嬷嬷的手掌便如雨点般啪啪的落下来,莫雪鸳只觉眼冒金星,脸上火辣的疼,口中的腥咸惹的她胃里翻滚的难受。 皮肉之苦她能忍,却忍不了那如潮水般涌入鼻息的腐臭和血腥的味道,行刑嬷嬷的巴掌扇在脸上,莫雪鸳却觉得身上的每一块肉都似被利齿啃咬嚼碎,漫天的红没入眼睑,心,仿佛被漩涡似的刀片绞成了碎沫,剧痛之下,莫雪鸳狠咬皓齿,拼命抑制自己不去想上一世的杀伐屠戮,可脑子里闪现的每一幕,都让她生不如死。 “啊—”刺耳的尖叫声冲破耳膜,莫雪鸳骤然从混沌中清醒,看着院中赫然直立的身影,莫雪鸳心里陡然升出一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错觉。 “继续打!你们打一下,本王就抽一下!”霸气外露的声音清亮如泉水击石,鸦羽色的华裳衬着的依旧是那张稚气不减痞气十足的容颜,狭长的凤目,微挑的眼角,星眸中那股邪恶更胜从前,可又好像多了些什么,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很有脾气的一撅,谁不害怕!冷啸弈,居然来了! “老……老奴叩见寒王殿下!”与辛者库里的落魄王爷相比,眼前这位显然是不能得罪的,于是容嬷嬷不顾右肩被抽出血迹的伤口,诚惶诚恐的跪到了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掌事……这……还打不打了?”身边行刑嬷嬷的问题让莫雪鸳对其智商产生了怀疑,这还需要问吗!果不其然,在看到容嬷嬷瞪过来的目光时,两位嬷嬷登时将莫雪鸳从刑架上解了下来。 “干嘛松开?继续打啊!”冷啸弈一个甩手,鞭梢扬起,容嬷嬷耳膜一痛,左肩顺时留下一道鞭痕,血肉翻卷,触目惊心。身侧,莫雪鸳只道自己虽解一时之围,但与容嬷嬷的梁子却是越结越深了。 “寒王殿下饶命啊!老奴再也不敢了!”容嬷嬷吃痛匍匐在地,哭丧一样的脸涕泪横流。 “你个老东西听着,以后再敢找她的麻烦本王爷扒了你的皮!”看着冷啸弈像只被扰清梦的狮子一样炸毛吼着,莫雪鸳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这厮当初指着自己鼻梁骂自己蛇蝎毒妇时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不敢了,老奴再也不敢了!”容嬷嬷吓的连声音都变了调,一脸奴相的磕着头,身侧两位嬷嬷亦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冷啸弈不屑的啐了容嬷嬷一口,如此不雅的举动在皇家中除了这厮,怕是没人做的出来,莫雪鸳暗自感慨,只是不待她感慨完,手已然被冷啸弈攥了过去。 “我们走!”冷啸弈完全不在乎莫雪鸳是否愿意,硬是拉着她走出掌事院,离开院门时,莫雪鸳刻意瞄了眼仍跪在地上的容嬷嬷,心下微冷,此奴不死,她难安生! 且说莫雪鸳被冷啸弈拽着离开掌事院没几步,便见青竹自拐角处一脸担忧的跑了过来,“雪鸳,你没事吧?” 莫雪鸳不语,只摇头微笑,她至今无法相信,一个辛者库的宫女,如何能请得动素来嚣张跋扈的冷啸弈,难不成自己被判凌迟处死这件事竟让一向不近女色的冷啸弈兴奋到跟个宫女来了段不羁之恋? “莫雪鸳!本王不是说过,你要有事直管去找本王,你拿本王的话当放屁了!”事实证明,不羁之恋的确存在,对象却不是青竹。 “王爷明鉴,雪鸳那会儿是来不及,所以奴婢才替她……”还没等莫雪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青竹已然先一步上前欲替自己辩解,却不想话没说完,便被冷啸弈搥到了一边。 “莫雪鸳,你到底还是不相信本王!你以为本王当初的话只是说说就算的么!”冷啸弈越发欺身紧逼,黝黑的眼眸里透着无尽的失望。 “王爷说什么了?”莫雪鸳发誓她只是心里有这样的疑问,真心没想说出来打击谁。 “你!”就在冷啸弈欲发火的空当,一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寒王殿下,传皇上口谕,让您到御书房见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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