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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小说 了解历史（39） 明人小说《杜骗新书》中所说的口号
明人小说《杜骗新书》里《陈全遗计嫖名妓》这则故事，说主人公陈全“其为人风流潇洒，尤善滑稽。凡见一物，能速成口号。”就是说陈全这个人才思敏捷，每见到一个事物就能作出诗来，而且不用起草而随口成文，当然内容是诙谐的，因为“游戏口号，类如此”。 这则故事所说的“口号”，专门说的是诗，而并非是我们今天理解的口号的含义。即不是现代通常用来口头呼喊的那种带有纲领性和鼓动作用的简短句子，也不是指那种作为口头暗号的口令。读完这个故事就可以知道，这种口号就指的是诗或是与诗密切相关的。 我们中国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也是一个诗的古国、大国。我国的诗歌，仅从现有的可资依据的系统文字史料来看，最早的是公元前6世纪编定的《诗经》中收集的作品。就是从《诗经》算起，中华民族诗歌的文化积累也是异常厚重的。除了新诗，诗歌这种文学形式同音乐是有密切联系的，从句式到语法，从体裁到韵律都是非常有讲究的。而“口号”只能说是这诸多讲究中的一小点罢了。 在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诗集中，就有把口号一词作为诗的标题用语的，如《口号赠杨征君》、《口号》、《口号吴王美人半醉》等。清人王琦在《口号赠杨征君》这首诗的注中说得更清楚：“诗题有‘口号’，始于梁简文帝《仰和卫尉新渝侯巡城口号》，庾肩吾、王筠俱有此作。至唐遂相袭用之，即是口占之义。”另一位唐代大诗人杜甫也有这样的作品，如《晚行口号》、《西阁口号》、《存殁口号二首》等。唐代其他著名诗人比如张说、王维、元稹等人的诗作中也都有口号诗。 到了宋代，口号这个词的用法基本还是如此，宋人王闢之的《渑水燕谈录·高逸》就这样记载：“文忠公（欧阳修）亲作口号，有‘金马玉堂三学士，清风明月两闲人’之句，天下传之。”苏轼就写有《集英殿春宴教坊词致语口号》、《王氏生日致语口号》等诗。但是《宋史·乐志十七》有这样的记述：“每春秋圣节三大宴：其第一、皇帝升坐，宰相进酒……第六、乐工致辞，继以诗一章，谓之‘口号’，皆述德美及中外蹈咏之情。”这说明宋代对一种颂诗也称为口号，主要是指献给皇帝的颂诗。 到元代以后，包括明、清两代，进而把打油诗、顺口溜或俗谚等也都归入口号一类。比如，元人乔吉的杂剧《金钱记》第三折中，就有这样的道白：“我与师父做了几句口号……‘这个先生实不中，九经三史几曾通？自从到你书房内，字又不写书懒攻。’”明人凌濛初的《初刻拍案惊奇》卷五有这样一段话：“于时有六句口号：‘仙翁知微，判成定数。虎是神差，佳期不挫。如此媒人，东道难做。’” 清人钱泳在《履园丛话·笑柄·王老虎》中写道：“太仓知州有王某者，素性严厉，人称为‘老虎’……其时有口号曰：‘三击升堂鼓，跳出王老虎 。不是一夹棍，定责三十五。’” 当然到了近代的诗歌创作上，仍然有诗人把口号这个词用在诗的标题上。 我们今天听到“口占一绝”的说法还不会那么感到陌生。把口号一词作为诗的标题用语，表示随口吟成，和“口占”相似。正因为这样，口号这种体裁的诗歌一般也都不是长诗，按格律讲有的属于绝句，有的类似律诗，有五言的，也有七言的，还有长短句： 食用野田美，酒临远水倾。东流若未尽，应见别离情。 [唐]李白《口号》 风动荷花水殿香，姑苏台上见吴王。西施醉舞娇无力，笑倚东窗白玉牀。 [唐]李白《口号吴王美人半醉》 陶令辞彭泽，梁鸿入会稽。我寻高士传，君与古人齐。 云卧留丹壑，天书降紫泥。不知杨伯起，早晚向关西。 [唐]李白《口号赠杨征君》 席谦不见近弹棊，毕耀仍传旧小诗。玉局他年无限笑，白杨今日几人悲。 郑公粉绘随长夜，曹霸丹青已白头。天下何曾有山水，人间不解重骅骝。 [唐]杜甫《存殁口号二首》 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龙衔火树千重焰，鸡踏莲花万岁春。 帝宫三五戏春台，行雨流风莫妒来。西域灯轮千影合，东华金阙万重开。 [唐]张说《十五日夜御前口号踏歌词二首》 清末著名女革命家秋瑾也写过以“口号”入题的诗： 春从何处来？春向何处去？ 杜宇尽催归，问之无一语。 [清]秋瑾《春暮口号》 多病休登花外楼，一番风雨一番愁。衔泥燕子多情甚，小语依依傍玉钩。 [清]秋瑾《风雨口号》 至于张应俞《杜骗新书》的《陈全遗计嫖名妓》这则故事，主人公陈全所作的“口号”，第一首是，“陈全走得忙，院子安排定。只因两块皮，几丧我的命。”为五言四句；第二首，“新造船儿一只，当初拟采红莲。于今反作渡头船，来往千千万万。有钱接他上渡，无钱丢在一边。上湿下漏未曾干，隔岸郎君又唤。”就属于长短句了。从这两首“口号”来看，文辞非常口语化，可以说是典型的打油诗、顺口溜了，因为小说里也是把这叫作“游戏口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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