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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台湾这些年|台湾眷村:没有血缘的家人

 文野 2014-11-27

  导读:2009年底,《我们台湾这些年》首次获国台办批准,在大陆出版,该消息如一枚炸弹,引发大陆媒体和网友强烈关注。这是第一本非官方的、关于台湾的书,作者廖信忠以一位普通台湾70后平民视角,向大陆同胞讲述,30年来政治巨变下,台湾老百姓自己的故事。轰动两岸,获奖无数。沉淀5年之后,廖信忠又推出《我们台湾这些年2》,讲述台湾现代化进程中的大事件和小八卦。以下是部分章节摘录:

   

台湾眷村没有血缘的家人

  150万外省人来到台湾,日子总要过下去,可是没带什么钱,又没地方住,国民政府带他们来,总不能不管吧!这就不得不提到,在台湾社会当代发展中一个很重要的聚落形态——眷村。

   

  一开始,来台的外省人只能住在学校空地、寺庙、日本人遗留下来的地方,或部队附近空置闲地上随便搭上棚子,就地解决住的问题。当年在老蒋热血的感召下,“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大家都以为很快就能回到大陆去了,所以眷村基本上是一种临时过渡的居住形态,有些眷村家庭甚至会每天把用过的衣服和棉被折好装箱一次,以备随时“反攻”。上头都这样想的,下面也就充满期望,可想而知这些眷舍通常建得也不太好,直到后来,发现似乎“反攻大陆”好像没什么希望(当然不能明着讲出来),才统一安排兴建好一点的红砖屋瓦,一些基础建设才慢慢做出来。眷村的形态有千百种,外省军公教人员都有自己的宿舍区,现在指的眷村还是以军人眷村为主,在全台湾的部队附近几乎都有眷村,但在本省人的眼中,外省人的群居地通通都叫眷村。

   

  关于各军种不同的眷村类型,眷村出身的女作家朱天心,在她的文章《想我眷村的兄弟们》里有个贴切有趣又无奈的形容:空军村的妈妈们最洋派,懂得化妆,传说都会跳舞,都会说些英文。陆军村的妈妈最保守老实,不知跟待遇最差是否有关。海军村的打牌风最盛,也最多精神病妈妈,可能是丈夫们长年不在家的关系。宪兵村的妈妈几乎全是本省籍,而且都很年轻,甚至还没小孩,去他们村子玩的小孩会因听不懂闽南语而莫名所以地认生不再去。

   

  最奇怪的大概是情报村,情报村的爸爸们也是长年不在家,有些甚至村民们一辈子也没见过。他们好多是广东人,大人小孩日常生活总是言必称戴先生长戴先生短,仿佛戴笠仍健在,且仍是他们的大家长。

   

  跟大陆的“大院”比较不一样的是,大院里面一到过年期间就冷冷清清,大家都回乡过年去了,等到年假回来,大伙又兴冲冲地聊着家乡见闻。但是在眷村里,有一个特殊现象,极少有年纪大的长辈,都是青壮年军人,因为大家都是大陆过来的,都是离开老家到异乡,在台湾本省也没有亲友,过年没地方去,只好远亲不如近邻,把来自五湖四海的邻居当亲友,一同在眷村里过年。这时,来自各地的大妈阿姨,都拿出代表他们家乡口味的拿手好菜,如东北的饺子,西北的泡馍,云南的米线,江浙一带的小笼包、汤包、生煎等,大家一起围炉共享,气氛总之就是很有爱。

   

  我这辈子第一次意识到有这么一群人“与我们不一样”,是在小学作文课,清明节假期前,老师出个作文题目,要大家写清明节扫墓的事,等到假期结束,有位小朋友交不出来被老师骂,结果他哭哭啼啼带着鼻涕哽咽说:“我们家真的没有墓可以扫嘛……”

   

  老师知道原因后,只好饶了他,因为他完全没有“清明节扫墓”这种概念,那时候我才知道,有“这么一群人”没有墓可以扫。

   

  一位眷村朋友提到,逢年过节,他父母都会邀单身的军中同袍到家里过节,这过节每次都有一定的程序,好像SOP(标准作业程序)一样。刚见面一定是兴奋地寒暄,接着开始喝酒,酒过三巡,大伙逐渐闷了下来,不再讲话,继之而起的是暗泣抹泪,一位开了头,然后大伙就放声地哭爹喊娘……

   

眷村饮食有你吃过的牛肉面和永和豆浆

  在台湾,大家一提到山东,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泰山、青岛等标志,就好像条件反射一样,脑中浮出的第一个东西竟然是大馒头,仿佛包子和馒头已经成为山东的符号。包子、馒头、烧饼、油条这些台湾人原本没在吃的东西,就是因为外省人的移入才开始出现在台湾社会。现在台湾社会上有所谓“眷村口味”“眷村菜”,常常都把它当作怀旧料理来操作。眷村菜其实也不是多高明精致的菜,它是指那个年代眷村里的居民,这些老兵在思乡情绪之下,利用台湾本地的食材凑合着,想办法做出家乡口味的食物。

   

  当年军人津贴不一定能养活一个家庭,为了家计,许多眷村的妇女只好走出眷村,早上卖些豆浆、油条和烧饼,黄昏时兜售自己亲手做的馒头、花卷或各省口味的小吃,渐渐地,这些眷村口味也为一般台湾本省民众接受。

   

  在大陆打出高知名度的“永和豆浆”也是一样,与台北市一桥之隔的永和,一向是许多外省籍人士或退伍老兵选择定居之所。约在20世纪50年代,一群大陆北方人士搬来永和,为了谋生便卖起了豆浆,每天凌晨两三点钟开始辛勤工作,磨豆浆、煮豆浆。一开始,台湾本省人不太能接受豆浆这种东西,就跟现在外地人到北京都觉得豆汁味道恶心一样,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经营惨淡。

   

  直到后来几年,台湾的棒球小将屡屡在大赛拿到佳绩,棒球队到外面参加比赛可是大事,这也掀起一股熬夜看转播的热潮。因为时差关系,每回比赛结束后几乎都已半夜或清晨,肚子也开始饿了,当时只有永和的豆浆店开得最早,也是唯一有早餐卖的店,大伙儿索性相约一起去吃早餐,豆浆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后来这种熬夜看棒球,清晨喝豆浆好像变成一种仪式,桥对面的台北市人也跑过来喝,慢慢地豆浆也传遍台湾,成为台湾日常生活中的食物。

   

《宝岛一村》的乌托邦乌托邦式眷村

  几年前王伟忠与赖声川合作的舞台剧《宝岛一村》在台湾引起一阵旋风后,继续搬到大陆上演,也引起许多大陆朋友对眷村的好奇心。很多大陆朋友看了后总觉得眷村生活很和乐美好,还产生了向往的感觉,这种意外反应倒是让居住过眷村的台湾外省人吓了一跳,呃,真的有那么好吗,很多眷村出身的才不信不同省份间的村民会像剧中相处得那么好。一来,照王伟忠自己生活在空军眷村的经验,本来就会好过其他眷村一些;再者,艺术虽然来自生活,为了健康向上的戏剧效果,许多负面的地方也不见了,所以也有人笑说像《宝岛一村》和电视剧《光阴的故事》里的眷村,是一种乌托邦式的眷村,过于美好,却从来不曾存在过。

   

  现在很多人就只记得眷村人情味浓,看到剧里都是积极向上的,但人在极艰苦的环境下,展现的不是通常被颂扬的人性光辉,反而是人性的扭曲。眷村作为一个小社会,自然也是这样,有光明,也有黑暗的一面,很多人性的阴暗面也就此产生。在一些回忆眷村生活的文章、文学作品当中都会看到,因为早期大部分眷村的生活空间狭小,采光不良,房子大都挤在一起,暗暗的湿湿的,你写功课时,隔墙在“推炮”都听得一清二楚,为了搭违章建筑或争公用厨房使用时间,有人写黑函告邻居“通匪”。谁家有些小钱重新装修得好一点,三姑六婆就传说他们家女儿出去“卖”了。再不然就是眷村子弟因为父母管不了,不学好加入帮派械斗(尽管在后来的很多作品里,这都被美化成眷村小孩的年少轻狂叛逆不羁)。有些外省军人娶了本省女人住在眷村里会被排挤,生下的小孩常被骂杂种继续排挤。还有,也常常发生单身老兵猥亵村里小女孩的事情……当然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这样的事在哪里都可能发生,真实的眷村,远不如剧里那样梦幻。

   

  最大的误会是很多人以为1949年来到台湾的外省人,都住在眷村里。事实上在来台的150万外省人里,有机会住进眷村的人仅仅只占了六分之一,大多数人还是自己想办法求生存,住在眷村只能代表外省人中某些群体的生活方式,并不等于整个外省群体。

   

  在来台的外省人里,大部分是军公教人员,还有一些有办法的商人,这一小部分商人就不用说了,到哪里都会有办法活下去,像蔡康永父亲就属这类人,到台湾后仍然过着上流社会海派生活。高级官僚或军官,也不用担心,继续吃香喝辣,自然有人替他们想办法。对公教人员,机关单位和学校也会准备宿舍,部队眷村也吸纳了部分来台人员。

   

  《我们台湾这些年2》

  讲述30年来台湾现代化进程中的大事件和小八卦 轰动两岸!百万畅销书!

   

  内容简介

  作者的话——

  关于真正的台湾,你又了解多少?

  这是我常常问大陆朋友的问题。

   

  蒋氏家族,对台湾人来说有不寻常的意义:蒋介石被说成是“龟精”转世;蒋经国总是一席夹克走天下;蒋孝文狂妄嚣张,喜欢乱来;蒋孝武被“江南案”影响了一生;蒋孝勇虽然性格收敛。台湾族群里,有让人同情的老荣民,也有比《宝岛一村》更真实的眷村生活;台湾教科书上不但有蒋介石的励志故事,更有匪夷所思的地理课题;在金门和马祖当兵,还会冒出“无头部队”和“水鬼”的传说;在浩瀚的书籍和歌曲中,有很多都已经改了名字,甚至被禁,远离人耳目。

   

  从“关着门”的台湾到“打开门”的台湾,真是酸甜苦辣,冷暖自知。在这本书里,我以一个台湾平民的视角,向您讲述三十多年来台湾现代化进程中的大事件与小八卦,与您分享台湾老百姓最真实的日常生活和悲喜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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