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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制片“黄金时代”能否再现

 远望鱼香肉丝 2014-11-28

  上世纪六十年代上译的伙伴们,在梵皇渡路618 号老厂院子里。

  前排左起:李梓、潘我源、苏秀、刘广宁、赵慎之、张同凝、王颖

  后排左起:胡庆汉、于鼎、富润生、毕克、尚华、程引

  “多少人羡慕邱岳峰们,他们用声音轻而易举地回到过去的年代,混杂于市井人群和达官贵人之间,他们出现在那些人类命运攸关的时刻,他们时而呐喊,时而低吟,时而高谈阔论,时而冷眼旁观。他们就这样出入自由地活了一辈子。”日前,我国第一代配音艺术家苏秀的自传《我的配音生涯》推出增订版,引发了崔永元等一批“上译铁粉”,集体回忆起上海电影译制厂那些配音艺术家的“黄金时代”。

“译制片应该走什么样的路”

  很多中国观众对苏秀的声音并不陌生,这位被尊称为上译厂“佘太君”的配音艺术家,今年已88岁。其配音代表作《尼罗河上的惨案》、《第四十一》、《孤星血泪》、《红与黑》等,在上个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深深印在了人们的脑海之中。《我的配音生涯》一书,追忆60余年的配音生涯及译制导演经历,写下对我国译制片从起步、发展至巅峰全过程的见证和思考。

  该书责任编辑陈飞雪告诉记者:“苏秀老师是上译厂‘黄金时代’的缔造者之一,她是一个有全局观的人,与那些只关注自我的明星不同,她在书里更多写的是同事、伙伴、翻译师、录音师等人。在她笔下,她的配音生涯不仅是个人历史,更是一部中国电影译制片的艺术史。”

  “我做了一辈子配音工作,我的艺术生命是上译厂给的,我跟它血肉相连——当年,我们把一部电影剪成二三百个小段,然后反复地看每句台词、每个画面……但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它似乎气息奄奄。”在回顾自己的配音生涯时,苏秀最痛苦的莫过于此。

  不过,有些事情似乎正在悄然改变。“今年4月,北京几个译制片爱好者策划了一台晚会,内容就是邀请我们几个配音演员,跟观众见见面、说说话,一块重温一下过去的录音片断。那天,国家大剧院戏剧厅竟然满座,票房远远超过了预期。当时,我们所受到的欢迎,得到的掌声和欢呼声,简直可以用‘空前绝后’来形容。今年‘十一’期间,我们又在上海大剧院演了一场,也很卖座。”苏秀在序言中说。

  本月初,在《我的配音生涯》一书首发式上,白发苍苍的苏秀向配音同行、“上译铁粉”们抛出自己的困惑——一方面,我们受到冷落;另一方面,又有那么多观众以如此热烈的情感,欢迎、关注、支持我们。译制片到底应该走什么样的路?”

“我看到了重新振兴译制片的苗头”

  苏秀的困惑也是所有上译厂配音演员的。拿着苏秀的新书,配音演员曹雷回忆起译制片的辉煌年代时,用了“可遇而不可求的”字眼。她说:“这是因天时地利人和所致。‘天时’,是赶上一个特别的时代——改革开放,国外的电影进来了,罗马尼亚电影、前南斯拉夫电影、朝鲜电影等。”

  曹雷认为,也正是因为上海这样一个洋气而开放的城市,才可能出现上译厂。她说,这是“地利”。至于“人和”,不外乎就是有非常好的配音演员、翻译和导演,有非常好的团队。

  然而跨入新世纪,译制片在中国陷入了低谷,人们开始说“年轻观众都看原版影片,译制片都是没文化的老头老太太看的”。苏秀也承认,译制片真的没落了——当年上译厂的配音都是在塑造人物,因而它是有生命力的,“现在的译制片质量好像也没有人严格把关,似乎只要配上中国话就行了”。

  对此,知名文化人史航判断:“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产物。唐代兴旺的是诗歌,到了宋代,就让位给了宋词。我们应该以欣赏唐诗、宋词的心情来欣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译制片。那么,你们就不会感到失落了。译制片的辉煌必将一去不复返。”

  作为上译厂的元老,苏秀也曾同意这样的说法,但看到近年来人们对于译制片的怀念,她在新作中说“我看到了一些有可能重新振兴的苗头”。她认为,世界上只要有不同语言的存在,就有译制片存在的理由,“例如你只是猜个八九不离十,却不是听懂了每句台词,你就无法领略爱情是如何改变了《生死恋》女主人公夏子的性格”,“把一国语言转换成另一国语言,使原文受到一定损失是必然的,但是,中国观众通过译制片所获得的信息量,肯定远远大于它所受到的损失”。

书摘>>>

恍恍惚惚的一群人

  当年一部影片大约录三到四天,包括对口型在内,也就五六天的时间。这就是我们创造一个角色的全过程。而那时是不能听耳机的,台词必须背得滚瓜烂熟,如果你想一秒钟,两个口型早过去了。而且你还必须顾到情绪、与对手的交流以及导演临场给你提的意见,所以,也许录音的那一刹那,就把你半个月司职记忆的所有细胞都用光了。

  也许是背台词太费脑子,也许是那时候工作就那么投入,我们很多人有的时候就会表现得恍恍惚惚,心不在焉,做出很多可笑的事。

  那些年,每年春节,一家才有两斤鸡蛋。戴学庐一大早就洗好菜篮子,把鸡蛋买好了放进篮子里往回走。忽然,菜篮子滴下了一滴水,他想,早晨已经把菜篮子晾过了,它怎么还滴水?一面想,一面把菜篮子翻过来看看。当然,两斤鸡蛋全碎了,无一幸免。

  杨成纯一大早起来,手表就找不到了。可今天要录音,导演得掌握好时间,没表怎么行?他于是枕头底下、褥子底下、写字台上四处翻寻,怎么找也没有。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到壁橱找过东西,会不会落在壁橱里了?他一面打开壁橱一面想,找了这么半天手表,可能要迟到了,下意识地抬起手,手表就戴在手上。

  大概是录制《罗马之战》的时候吧,天特别热,李梓抽个空当去洗澡。她一向做事快,当年没有洗衣机,人家一个礼拜天能拆洗三条被子。我总说她“这小娘们可能干了”。那天也是,洗澡之前,三下五除二,她先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好了,可洗完澡一看,这可坏了,干净衣服没带来,只好把湿衣服再穿上。

好一座漂亮的墓碑

  我想邱岳峰生前一定想不到,他死后会有一座这样漂亮的,白色大理石墓碑,而且设计者是中国著名的美术家陈丹青。他也许连陈丹青是谁也不知道,因为在陈丹青为他设计墓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们一家。陈丹青只为喜欢邱岳峰的配音,才主动提出要为他设计墓碑的。

  陈丹青说:“邱岳峰似乎比罗杰斯特还要罗杰斯特,比卓别林更要卓别林。当我后来在美国看了《简·爱》和《凡尔杜先生》,感觉那原版的真声竟像是假的。我无助地想念他,在一句句英文台词中发生重听。他,一个上海居民,一个在上海电影译制厂上班的中国人,直到我在纽约再听邱岳峰这才恍然大悟:他没有说过一句外国话,他以再标准不过的国语为我们塑造了整个西方。”

  (摘自《我的配音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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