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诗人的“九命”之厄(嫌忌篇) (明)王世贞、胡震亨 编撰 蔡宏伟 批读 二、嫌忌 张九龄、李邕、萧颍士见忌李林甫。颜真卿见忌元载。武元衡见忌王叔文。韩愈见忌李逢吉。李德裕见忌李宗闵。白居易见忌李德裕。张祜,元、白并沮其进。温庭筠、李商隐见忌令狐绹。韩偓见忌崔胤。 ◆张九龄、李邕、萧颍士见忌李林甫。 ●张九龄 《新唐书》卷一二六《张九龄传》: 李林甫无学术,见九龄文雅,为帝知,内忌之。……将以凉州都督牛仙客为尚书,九龄执曰:“不可。尚书,古纳言,唐家多用旧相,不然,历内外贵任,妙有德望者为之。仙客,河、湟一使典耳,使班常伯,天下其谓何?”……帝不悦。翌日,林甫进曰:“仙客,宰相材也,乃不堪尚书邪?九龄文吏,拘古义,失大体。”帝由是决用仙客不疑。九龄既戾帝旨,固内惧,恐遂为林甫所危。……卒以尚书右丞相罢政事,而用仙客。 ●李邕 《新唐书》卷二○二《李邕传》: 天宝中,左骁卫兵曹参军柳绩有罪下狱,邕尝遗绩马,故吉温使引邕尝以休咎相语,阴赂遗。宰相李林甫素忌邕,因傅以罪。 ●萧颖士 《旧唐书》卷一九○下《萧颖士传》: 李林甫采其名,欲拔用之,乃召见。时颖士寓居广陵,母丧,即缞麻而诣京师,径谒林甫于政事省。林甫素不识,遽见缞麻,大恶之,即令斥去。颖士大忿,乃为《伐樱桃赋》以刺林甫云:“擢无庸之琐质,因本枝而自庇。洎枝干而非据,专庙廷之右地。虽先寝而或荐,岂和羹之正味。”其狂率不逊,皆此类也。 ◆颜真卿见忌元载。 《旧唐书》卷一二八《颜真卿传》: 代宗嗣位,……车驾自陕将还,真卿请皇帝先谒五陵、九庙而后还宫。宰相元载谓真卿曰:“公所见虽美,其如不合事宜何?”真卿怒,前曰:“用舍在相公耳,言者何罪?然朝廷之事,岂堪相公再破除耶!”载深衔之。……后摄祭太庙,以祭器不修言于朝,载坐以诽谤,贬硖州别驾、抚州湖州刺史。元载伏诛,拜刑部尚书。 ◆武元衡见忌王叔文。 《旧唐书》卷一五八《武元衡传》: 顺宗即位,以病不亲政事。王叔文等使其党以权利诱元衡,元衡拒之。时奉德宗山陵,元衡为仪仗使。监察御史刘禹锡,叔文之党也,求充仪仗判官。元衡不与,其党滋不悦。数日,罢元衡为右庶子。 ◆韩愈见忌李逢吉。 《新唐书》卷一七六《韩愈传》: 时宰相李逢吉恶李绅,欲逐之,遂以愈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特诏不台参,而除绅中丞。绅果劾奏愈,愈以诏自解。其后文刺纷然,宰相以台、府不协,遂罢愈为兵部侍郎,而出绅江西观察使。绅见帝,得留,愈亦复为吏部侍郎。 ◆李德裕见忌李宗闵。 《旧唐书》卷一七四《李德裕传》: 德裕于元和时,久之不调,而逢吉、僧孺、宗闵以私怨恒排摈之。……德裕为逢吉所摈,在浙西八年。虽远阙庭,每上章言事。文宗素知忠荩,采朝论征之。到未旬时,又为宗闵所逐,中怀于悒,无以自申。赖郑覃侍讲禁中,时称其善;虽朋党流言,帝乃心未已。宗闵寻引牛僧孺同知政事,二憾相结,凡德裕之善者,皆斥之于外。 ◆白居易见忌李德裕。 宋孙光宪《北梦琐言》卷一“李太尉抑白少傅”: 白少傅居易文章冠世,不跻大位。先是刘禹锡大和中为宾客时,李太尉德裕同分司东都。禹锡谒于德裕曰:“近曾得《白居易文集》否?”德裕曰:“累有相示,别令收贮,然未一披。今日为吾子览之。”及取看,盈其箱笥,没于尘坌。既启之而复卷之,谓禹锡曰:“吾于此人不足久矣。其文章精绝,何必览焉。但恐回吾之心,所以不欲观览。”其见抑也如此。衣冠之士并皆忌之,咸曰:“有学士才,非宰臣器。”识者于其答制中见经纶之用,为时所排,比贾谊在汉文之朝不为卿相知。人皆惜之。葆光子曰:“李卫公之抑忌白少傅,举类而知也。初文宗命德裕论朝中朋党,首以杨虞卿、牛僧孺为言。杨、牛即白公密友也。其不引翼,义在于斯,非抑文章也,虑其朋比而制掣也。” ◆张祜,元、白并沮其进。 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十一“荐举不捷”: 张祜,元和、长庆中,深为令狐文公所知。公镇天平日,自草荐表,令以新旧格诗三百篇表进。……祜至京师,方属元江夏偃仰内庭,上因召问祜之辞藻上下,稹对曰:“张祜雕虫小巧,壮夫耻而不为者,或奖激之,恐变陛下风教。”上颔之,由是寂寞而归。祜以诗自悼,略曰:“贺知章口徒劳说,孟浩然身更不疑。” 《唐摭言》卷二“争解元”: 白乐天典杭州,江东进士多奔杭取解。时张祜自负诗名,以首冠为己任。既而徐凝后至。会郡中有宴,乐天讽二子矛盾。祜曰:“仆为解元,宜矣。”凝曰:“君有何嘉句?” 祜曰:“甘露寺诗有‘日月光先到,山河势尽来。’又金山寺诗有‘树影中流见,钟声两岸闻。’”凝曰:“善则善矣,奈无野人句云‘千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祜愕然不对。于是一座尽倾。凝夺之矣。 ◆温庭筠、李商隐见忌令狐绹。 ●温庭筠 《旧唐书》卷一九○下《温庭筠传》: 咸通中,失意归江东,路由广陵,心怨令狐绹在位时不为成名。既至,与新进少年狂游狭邪,久不刺谒。又乞索于杨子院,醉而犯夜,为虞候所击,败面折齿,方还扬州诉之。令狐绹捕虞候治之,极言庭筠狭邪丑迹,乃两释之。自是污行闻于京师。 ●李商隐 《旧唐书》卷一九○下《李商隐传》: 王茂元镇河阳,辟为掌书记,得待御史。茂元爱其才,以子妻之。茂元虽读书为儒,然本将家子,李德裕素遇之,时德裕秉政,用为河阳帅。德裕与李宗闵、杨嗣复、令狐楚大相仇怨。商隐既为茂元从事,宗闵党大薄之。时令狐楚已卒,子绹为员外郎,以商隐背恩,尤恶其无行。俄而茂元卒,来游京师,久之不调。……大中初,白敏中执政,令狐绹在内署,共排李德裕逐之。亚坐德裕党,亦贬循州刺史。商隐随亚在岭表累载。……明年,令狐绹作相,商隐屡启陈情,绹不之省。 ◆韩偓见忌崔胤。 《新唐书》卷一八三《韩偓传》: 全忠、胤临陛宣事,坐者皆去席,偓不动,曰:“侍宴无辄立,二公将以我为知礼。”全忠怒偓薄己,悻然出。有谮偓喜侵侮有位,胤亦与偓贰。会逐王溥、陆扆,帝以王赞、赵崇为相,胤执赞、崇非宰相器,帝不得已而罢。赞、崇皆偓所荐为宰相者。全忠见帝,斥偓罪,帝数顾胤,胤不为解。全忠至中书,欲召偓杀之。郑元规曰:“偓位侍郎、学士承旨,公无遽。”全忠乃止,贬濮州司马。帝执其手流涕曰:“我左右无人矣。”再贬荣懿尉,徙邓州司马。 ■宏伟批读 西哲尼采有言:所有不能置我于死地的打击,只能使我更坚强。除非碰上杨广这样的“嫌忌”狂,被夺了性命的薛道衡自然无话可说。没有被置于死地的这些唐朝诗人一个个都“坚强”地昂起了头。 被嫌忌害过的人,事后也会用嫌忌去害别人。《鼻涕阿二》式的故事一点也不稀奇。人性之恶,是人皆难以避免。一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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