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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若飞 公务员不作为、不敬业、不务正业几乎被社会所普遍诟病，成为这个群体挥之不去的话柄，甚至是近期形象的另外一个侧面的写真。针对这一现象的群众反映，中央和有关方面也三令五申，力求通过严厉的奖惩考核机制和责任追究，倒逼公务员激发潜藏的工作热情，转变作风，实现“有所为”。初衷显然不错。 但这倒让笔者想起了一件真实的事情。笔者一位在沪某国家大机关工作、德才兼备、一生勤奋敬业的老领导离休以后，准备把自己经手的重要工作整理成大事记，把多年来出自自己之手的一些得意文字、文章择精保存一些，从毕生积累几大箱子剪报筛选部分留作纪念时，感觉实在挑不出真正值得保留的东西，许多工作事后想来几乎没有什么价，感慨自己忙忙碌碌一生“原来做的都是无用功，有价值的不多”。 我想，这并非老领导谦虚，也并非其文章不精，更非经手工作完成的不好，而是这些工作、文章放在当时的语境，从当事身份、履行职责、完成工作这些角度都是相当出色的，但是如果换个角度，跳到圈外，从局外人，尤其是社会价值、人生价值的立场出发，去客观审视，也许会得出这样那样与当时完全相悖的结论。 老领导感悟感慨恐怕令很多人在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但这个感慨至少应该引起我们的思索，尤其是在公务群体饱受社会指责“不干活”、组织强调“干好活”这样的特殊背景下：什么样的工作才是有价值的，应该怎样工作才会更有意义？否则，我们可能真的会循入忙忙碌碌、朝九晚五、加班加点、应接不暇，表面是“干活了”“有作为了”，实际却“做了一生无用功”的怪圈。 其实，无用功不仅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使自己有活力的生命变得不那么重要，关键是耽误别人的事儿。从逻辑的角度讲，只有对有价值的工作负责，做有价值的工作，我们的努力才是有用的，人生才会更有意义，相反，无价值的工作，努力越多，产生的负效应也许就越大。 那么，什么样的工作才算有价值？我们需要假以分析。 有他五八，没他四十的工作不是有价值的工作。这样的工作实际不少，判断的标准，实际就是这样的工作存在与否，做与不做都是一个样，做了，顶多体现一份职业、一个岗位、一项工作，其价值是依据传统和主观杜撰的，而不是现实需要的。从体制上，群团组织、务虚部门较突出，但务虚和务实部门，经济和党务领域都普遍存在；从方式上，以注重形式忽视结果为主，比方说，我们习惯以会议推动工作，上班就是个“会儿”，以方案落实工作，工作就是鼓捣“材料”，以汇报提升工作，眼睛盯在“找亮点”上，却对实际作用很不看重，导致工作行为避实就虚，浸淫“花腔女高音”。有人不断的给档案换封皮，几乎一年一个新样式，里边还是老内容，为的就是出“成绩”，几乎每年都做经验介绍，但老是重复这样的工作有啥价值？ 提振不起精神，让人索然无味的工作不是好工作。农民种地从来不用别人督促，春种秋收，遇到天灾人祸，也要顽强应对，把苗补齐，把水灌上，从不服输，绝不放弃，不是他不苦不累，不是他的体制好，而是这份工作有意义，有丰收的引力。而我们许多工作就是“打瞌睡”，不论怎么要求，都调动不起工作的热情，督促紧了，三分钟热血马上复原冷却，不是大家觉悟低，而是少了农民春种秋收的激励。由此看来，一份好的鲜活的工作多么重要，多么富有生命，令人冲动。 让人纠结做还是不做，做不做都很累的工作不是好工作。有些科学家很累，作家写作很累，画家绘画也很累，有人累到要死了，还浑然不觉；环卫工、建筑工都很累，真累，但是他们在累中始终能坚守一份执着，是因为累的意义不同。有些人则是纠结累，闲着累，干着更累。因为那样的工作没有意义，总在纠结干好还是不干好。在别人看来，公务员的工作多好啊，铁饭碗。可是身在其中，许多人会感到真正的“围城”之苦。这哪是“矫情”，也不是苦于那“仨瓜俩枣”？公务员抑郁的人数上升，亚健康人数最多，这是心比身累。 做了比不做更给人添乱的工作不是好工作。有一种工作叫“折磨人”，有时是折磨自己，有时是别人，有时是同时折磨。在这方面，恐怕许多人都会有所体会、感悟。有时我在想，我这样检查、这样考核、这样评比、这样执法，会对别人、对基层、对普通的执法对象带来什么好处呢？说心里话，许多时候，我对自己的工作缺乏惠及社会、公众的“自信”。 真正的好工作是什么，就是不干不行，不用督促也能吊人胃口、累死不知咋死的工作。不好的工作，就是今天不想干，明天不想干，最后都不需要干的工作。 说到底，我们今天必须谦虚，必须面对事实，心平气和剖析，多年来，我们更多的学会了怎样“革命”，怎样“运动”，怎样“造势”，怎样“热闹”，而没有真正学会“如何工作”，我们许多人身在“工作”，却不知道“工作为何物”，甚至根本不会工作。 客观地说，这些都赖不到哪个人的身上，要赖就赖传统、习惯，但是我们却不能推卸对社会的那一份属于每个人的责任。之于责任，面对这个现实，我们至少应该这样做： 一是要更新观念，对工作的意义重新界定。这一点，要学外国人的务实，决不把那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当作工作的主流追求。要学会设计和评价有用的工作。 二是要清理。我们传统的工作，有许多糟粕，要加以分辨，认真清理。近年，我们清理会议、文山会海、各种评比考核，包括精简取消行政审批项目意义就在此，但力度不够，也需要上升到改革工作的高度。 三是要改变工作方式。把老百姓和社会需要我们怎么做放在第一位，以服务服从价值为方向确定工作方法，要以全新的工作姿态，面对时代新的挑战。 四是要有新的评价体系。这个体系的核心，是对工作所具价值的取舍和结果进行科学的评价。一切没有价值意义的工作都会遭到淘汰，进而实现工作效率、效益的最大化。 总而言之，中国人需要与时俱进，来一次工作观念、工作方式的大变革，从上到下学会如何工作更有价值，要求别人努力工作的时候，要让他做有意义的工作，不做无用功，更不要“作为”的“负效应”。 也许，我们需要一场不亚于思想大解放式的工作革命。（2014、12、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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