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悖论。
通常有点儿层次的人,用不着去动辄怀疑谁、怀疑什么。
对己对人对世对态都“心中有数”。
觉得合适的,接触;觉得不合适的,远离;觉得入耳的,就听;觉得不入耳的,不听;有缘相聚的就诚挚拿来,无缘失去的就自然放下……没多少功夫去怀疑;也没啥怀疑不怀疑的!
反之,心眼多,疑心重,动辄便心生疑惑,甚至简单盲目地去“怀疑一切”(乃至将自己也涵盖了进去)的,多是缺了点层次的……
曾不止一次地对因怀疑家庭成员而纠结的人提出过一个反诘:
“你想好没有?究竟想要怎样?
想继续好好过?那就莫要去‘怀疑’;‘怀疑’很伤感情的!
不想再过下去了?那也用不着去‘怀疑’;该怎么做就去怎么做嘛……”
以为,“动辄怀疑人”,甚至是简单盲目地去“怀疑一切”的,多都不够“成熟”,不够“层次”。
《庄子·齐物论》,就讲过一个很著名的《庄周梦蝶》的故事: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庄周梦到自己是只蝴蝶?蝴蝶又梦到自己是那个庄周?
梦来梦去,连自己究竟是庄周还是蝴蝶都弄不明白了!
也就是说,一个人心眼儿太小,以致内心的“怀疑”程度已发展到脑袋里混沌一片,连自己的感官是真是假都弄不清楚了!
挺杯吹的!
完全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梦是醒、是人是蝶,整个陷入到一片浑噩之中……
一直以为,但凡是在津津乐道“用人要疑”的,无论其身份多重、地位多高,首先就值得人们“怀疑”。
想来也是如此。你谁啊?身边就没一个值得你相信的?于是待人,除了为“利用”而去利用之外,还能有什么?
习惯于自以为是的人,通常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不时能去自觉地“自以为非”一下;否则,就再没什么可取的了。
津津乐道“用人要疑”的,首先就不可信;其次是不可依;再次就是不能不怀疑其脑瓜子是不是混沌一片、混淆了是非了……
至少说,其层次是不可能高的——纯粹是“利用”人的逻辑嘛!
“利用”完了,岂不就会一脚踹了?反正从没信过。
其实,诸多的“动辄怀疑人”的层次都不可能会高到哪儿去。
一方面,它无疑是内心“无主”的一种困惑反映;一方面,它或许还藏着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可疑动机;再一方面,它明显已缺失了能明晰区分“好坏”的能力和水平……
总之,其内心已丢失了“天平”,没有了“公允”。
如此这般,其层次还能高到哪儿去?
更不用说,“动辄怀疑人”,甚至简单盲目地去“怀疑一切”,从外表上看,似乎是在怀疑他人;但从实质分析,它却是对自己的“眼神儿”根本就没个“把握”的表现。
“好人?坏人?”
抑或是“其是坏人?吾是好人?”
再抑或是“其若是好人,那吾是坏人?”
……
就如同那《庄周梦蝶》一般。“考察观察”良久,是越想越不得要领。这正应了那句老话:怀疑别人,实质是在怀疑自己。
以此之心去处事待人,也就成了:“利用别人,实质是在让自己被人利用”……
古老的《庄周梦蝶》似的混沌思维逻辑,实质是一种心神不定、忽左忽右、犹疑不定、找不着北、无端伤人的“最原始层次”的心思。
就“‘怀疑’其实层次低”的观点,庄子早就做过生动阐述——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構,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喜怒哀乐,虑叹变慹,姚佚启态。乐出虚,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
用现在的话去简要解释,就是说:
大智慧者乃“大知”;小聪明人系“小知”。
拥有大智慧的人,会才智超群,无拘无束,广博豁达;
而爱耍小聪明的人,则是生性拘泥,斤斤计较,疑神疑鬼。
大智慧者所说的话,乃合于“大道”,言论光明正大堂皇;
耍小聪明者的言论,则拘泥于琐事与歪道,东弯西绕,倍显缺失光明正大的猥琐——就连睡觉也不塌实安宁,做梦也作交易,醒来时言不由衷,说一套做一套判若二人。
耍小聪明的人做事藏着掖着,好搞阴谋;在小事上也惴惴纠缠不休。碰到大事更蛮横无理,习惯于勾心斗角。
与其结交,会因此受到伤害。
这种人会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缠不休,碰到大事更加蛮横刁钻;有时疏怠迟缓,有时高深莫测,有时词不达意……小则惴惴不安,大则失魂落魄。
其心怀很深的矛盾,说出话像射出的“利箭”;常喜欢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伤人尖刻,强词夺理。
这种人的喜、怒、哀、乐放纵变化,千姿百态、朝令夕改;其态度,既像从竹管吹出的乐声飘忽不定,又像晨雾中的蘑菇含混不清;比日夜的更替还变得快……
总之,缺少底气,杂念太多,疑神疑鬼,层次颇低;到头来,连其自己究竟是好是坏、是蝶是人,都根本弄不清楚!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