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庸医们治感冒时动不动就开药7剂、10剂甚至更多，每次我都忍不住想骂。要知道近2千年前张仲景的《伤寒论》中，关于感冒的治疗已常常是一剂药还没喝完便已痊愈，剩下的药液倒掉处理，而现在这帮所谓专家、名医，治个感冒却动辄七八十来天甚至一个多月，还声称那是因为现在的疾病与以前不一样了，真是丢人现眼！当然，现在的感冒可能与2千年前的有所变异，但本质是一样的。如果你的感冒迁延不愈，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用药有误。 据我观察，如今中医治感冒最大的错误在于风寒感冒使用寒凉药。大部分感冒都是受凉引起的，一般应该治以辛温解表，代表药物有桂枝汤、麻黄汤等。然而很多庸医一见感冒发热便开银翘、清热灵、桑菊、羚羊感冒、板蓝根等“清热”。某国家级名中医“贡献”的治感冒药方就是这样： 感冒无热度：银花15克，连翘15克，黄芩12克，荆芥10克，薄荷10克，豆豉10克，大力子（牛蒡子）12克，芦根30克，花粉12克，芙蓉花15克(或芙蓉叶30克)。 感冒有热度：银花15克，连翘15克，黄芩12克，荆芥10克，薄荷10克，豆豉10克，大力子12克，芦根30克，花粉12克，芙蓉花15克(或芙蓉叶30克)，栀子10克。 两个方子中几乎全是寒凉药。这些药吃下去后，有一部分人，尤其是体质较好者可能热退病愈。但体质较差的人不但不会痊愈，反而使寒邪更重、更深，病情经久难愈。很多中医受西医理论支配，从病毒感染的角度（流感）进行治疗，因而使用有清热消炎作用、药性大多为寒凉的中药，这也是一种歧途。中医治感冒不分流感和非流感，主要看证型、症状。风寒感冒的治疗不能以寒凉药为主，否则即便治愈，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感冒采用这样的中药，还不如去找西医。《伤寒论》的一大可贵之处便是其治病勿伤正的理念，用药时总是竭力避免损伤正气（尤其是阳气、胃气），而这恰恰是现在很多中医、尤其是西医所缺乏的。对于风寒感冒，《伤寒论》的治则是根据具体证型的不同用桂枝汤、麻黄汤等辛温发表，其效如桴鼓，而且能避免正气的损伤，应当成为中医治疗的规范。不过，也有高人对此提出异议，如无意子就认为当今社会的人不可能因为感冒就躺在被窝里避风出汗，而是照常工作，因此《伤寒论》的方子并不实用。他治感冒用的是独门秘方，一两粒胶囊便解决问题。然而秘方我们无从知道，一般人也无缘请无意子治疗，所以我辈感冒还是得靠经方。 癌症病人由于体质较差，得了感冒往往比一般人更难治愈，有时甚至造成癌症的恶化。因此很多患者惧怕感冒。其实，只要还没到气息奄奄的地步，癌症患者的感冒照样可以一剂治愈。如果经久不愈，往往是治疗有误。顺便说一下，感冒时发高烧大多是正气充足、阳气旺盛的表现。小孩子是纯阳之体，所以常常一感冒便高烧。我感冒很少发热，最多有点低热。以前以为是体质好的表现，后来才明白情况恰恰相反。近年我采用桂枝汤治疗自己的感冒，只要及时用药，往往一剂即愈。最近半年替病友Z治疗期间，她发生两次感冒，也是很快治愈。现将用药情况介绍如下： 6月26日，Z去了趟超市，回来后发现感冒了，发热，鼻塞，嗓子疼，咳嗽，有少量黄痰。她妈很担心，说Z以前感冒就不容易治好，现在癌症这么重，就更麻烦了。从Z的症状看，一般认为是风热感冒，可用桑菊饮治疗。当晚我让Z服家中备有的桑菊感冒颗粒，结果服后即吐。第二天，我给她用汤药桑菊饮，加小半夏汤止吐，结果服后还是呕吐严重。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癌症晚期阳气虚衰，不能耐受寒凉之药。因为这一经历，我一直在考虑能否用经方治疗通常所说的风热感冒。只是实践机会很少，无法得出结论。 桑菊饮喝不下，我只好给Z用小柴胡汤+小半夏汤，再加防胃肿瘤出血的白及。由于咳嗽严重，另加了张孟林的速效止咳方（《中国中医秘方大全》上卷，第130页）。速效止咳方原方为： 炙冬花8~12克，炙僵蚕8~12克，川贝母4~6克，炙罂粟壳4~6克，桔梗6~8克，炙全蝎1~2克，水煎服。风寒咳嗽加杏仁、生姜，风热咳嗽加桑叶、连翘，风痰咳嗽加制南星、天竺黄，肺虚咳嗽加太子参、百合，肾虚咳嗽加仙茅、核桃肉。 要注意的是，感冒咳嗽时不宜马上或单纯用止咳药，否则容易闭门留寇。有的家长心疼小孩，一见小孩感冒咳嗽便用川贝枇杷膏之类，结果咳嗽反而经久难消。正确的做法是以发散外邪（用解表的感冒药）为重点，其次才是止咳。由于Z癌症严重，肺转移伴胸水，剧烈咳嗽很容易造成不良后果，故祛外邪与止咳并重。 服药后，Z的感冒症状好转很多，但因为小柴胡汤是不得已而将就着用的，故服了三四天还没有完全痊愈。7月1日，Z和保姆去外面散步，被雨淋着了，回家后不久开始发热流鼻涕。Z说这下坏了，上次感冒还没完全好，现在又着凉了，短时间内恐怕好不了了！ 我得知她流的是清鼻涕且身上出汗，却感到高兴：这一淋雨受凉，正好变成桂枝汤的适应症。桂枝汤性温热，不会像桑菊饮那样因为寒凉而喝不下去，只要防桂枝引发胃出血即可。于是开方如下： 桂枝9克，炒白芍9克，生姜12克，炙甘草6克， 大枣(切开)5粒，炙款冬花12克，炙僵蚕9克，川贝6克， 蜜炙罂粟壳6克，全蝎2克，桔梗6克，生半夏12克， 白及12克，马勃6克（或射干9克），炒牛蒡子12克。 1剂。 煎服法：生半夏与生姜先煎40~60分钟，再入其他药同煎，煎一遍即可，成药液250-300毫升，少量频服（因为Z服药稍多便会呕吐，故药液量不宜多，并采用少量频服法）。 此方用桂枝汤祛外邪，速效止咳方止咳，小半夏汤防呕吐，白及防出血，马勃、牛蒡子治咽喉疼痛。其效果可谓立竿见影，仅服1剂，Z的新旧感冒连同持续了四五天的咳嗽全部治愈。我又一次体会到经方治病的威力。 昨天（10月10日），我本已开好给Z的药。但后来她来电话说突然受凉感冒了，发热，流清鼻涕，没有咽痛，只有一点咳嗽（主要为肺转移所致）。此时Z的CA比上次感冒时严重，照一般的看法，她的感冒又该迁延不愈了。我觉得Z的症状仍适用桂枝汤，于是给她改用上方去罂粟壳、马勃、牛蒡子，其他止咳药剂量减轻，加大小半夏汤的药量（因为近日呕吐较多）。 Z于傍晚开始喝药，出了点汗，到晚上8点多烧退，感冒痊愈。又是1剂即愈。 像我这样几乎没有实践经验的业余中医学习者，治疗Z这样严重的癌症患者的感冒都能立竿见影，可见“中医治感冒应当一剂而愈”并非我的胡言乱语。如果庸医们不能认同，无非是因为他们水平太差了而已！ 中医治感冒应 在去年10月11日发表的《中医治感冒应当一剂而愈》（1）（链接）中，我列举了给自己和病友Z治癌过程中一剂解决感冒“插曲”的经历。不过那都是通常所说的“风寒感冒”，而在实际生活中，人们还会患其他类型的感冒，常见的有所谓的“风热感冒”或流感。不过流感只是现代医学的概念，中医并无此分类。从中医角度看，流感无非也是风热和风寒两大类感冒。那么，对于风热感冒，我这个超级迟钝、ca得什么都记不住了的中医自学者是否也能做到一剂而愈呢？ 其实，在上次的博文中，病友Z的第一次感冒就是风热型的：6月26日，她去了趟超市，回来后不久出现发热、鼻塞、嗓子疼、咳嗽，有少量黄痰。按西医的说法，这是在公共场合感染了感冒病毒。从中医角度看，这是典型的风热感冒，治疗当以清风热为主，代表方剂为桑菊饮（桑叶，菊花，杏仁，连翘，薄荷，桔梗，甘草，苇根）、银翘散（连翘，金银花，桔梗，薄荷，竹叶，生甘草，荆芥穗，淡豆豉，牛蒡子）之类，方中几乎全是寒凉药。由于Z胃寒明显，服桑菊后呕吐得厉害，我一时无计可施，只好暂时用安全、“广谱”的小柴胡汤将就。Z服后感冒症状大为减轻，但两三天后仍没有完全康复，始终留着一点尾巴。碰巧Z淋了次雨，清鼻涕频频，风热感冒变成了风寒感冒，我因势利导使用桂枝汤，这才一剂治愈。 这次经历使我开始考虑一个问题：Z再患风热感冒怎么办？总不能特地让她去淋雨吧？何况淋了雨也不一定能将风热感冒转为风寒感冒。如果Z是普通人，不是全身扩散的癌症病人，那么按常规用桑菊、银翘之类方剂应该可以见效。可惜她无法耐受寒凉药，因此我得找其他的药代替。 我想起了倪海厦对风热感冒的认识：（大意）经方派眼里是没有风热感冒的，“冬伤于寒，春必病温”，风热感冒的病根也是寒。这几句话使我的思考没有局限于寻找不会使Z呕吐的药物，而是扩大到对风热感冒病因的认识上。Z那次感冒是从超市回来后发生的，超市里当时开着冷气，所以病因更像是受寒。倪海厦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也许以受寒为病因治疗风热感冒，效果会比桑菊、银翘等以清风热为主的传统方剂更好。可惜倪海厦没有提供治疗风热感冒的具体方药，只说小朋友感冒、嗓子疼，适用葛根汤。葛根汤能治一般意义上的风热感冒吗？我觉得有点悬。至少咳嗽不是葛根汤所能解决的。何况Z的心脏三天两头出事，我哪敢随便用含麻黄的方子！看来还是得另想办法。由于我自己一直没有感冒，无法拿自己试验，只能等Z下次感冒了再说。 从10月起，身处北方的Z感冒次数倒是明显增多，不过一直都是风寒型的，症状以发热、流清涕为主。虽然风寒感冒的治则有“有汗桂枝（汤），无汗麻黄（汤）”的说法，而Z这几次风寒感冒时并无出汗，但我觉得从总体表现看仍属桂枝汤证而非麻黄汤证，无汗只是因为冬天天气冷的缘故。于是我仍然用桂枝汤，每次都是一剂治愈。照一般的说法，像Z这样有胃肿瘤容易出血的病人是禁服桂枝汤的，但我在方中加了白及和三七，Z从未发生出血，可见用药不能太死板。 12月24日，Z终于患上风热感冒！那天她趁家里没人，偷偷上街去吃垃圾食品（因心脏频繁出事，平时她妈不允许她独自出门）。在一个烧烤摊位，她饱餐了一顿久违的鱿鱼、羊肉串、毛蛋（快孵出小鸡的蛋）等物，回家后不久即出现呕吐、嗓子疼、咳嗽和发热。呕吐是Z每次不守饮食禁忌时就会出现的，并非感冒引起，其他症状才是感冒的表现。由于我早有考虑，故很快确立了用药原则：除止吐外，用桔梗汤（生甘草，桔梗）治嗓子疼，杏仁止咳，荆芥祛风寒，金银花清热解毒。因Z有恶性胸腹水和心包积液，为避免甘草蓄水，加茯苓预防。针对她胃肿瘤动辄出血的问题，加白及、三七各15克。服完一剂后，Z的呕吐、发热消失，嗓子由疼变为轻微不适，咳嗽大为减少——一句话，感冒基本治愈。 这次用药中针对风热感冒的部分，温热药的比重明显大于桑菊、银翘等传统方剂，而收效之快出乎意料。这使我意识到Z这次感冒的病因很可能并非如我起初以为的那样是烤羊肉串等热性食物引发的，而是因为上街时衣服穿得太少而着了凉。 今年1月3日晚，Z又一次感冒，症状也是嗓子疼、咳嗽、发热，病因估计是当时住的地方没有暖气，受了凉。仍按上次的法则治疗，也是一剂而愈。 1月16日上午，Z妈说Z昨夜被子没盖好，现在又感冒了，发烧39度多，咳嗽厉害，无痰，偶尔有清鼻涕，嗓子很红、疼痛，口不渴。已喝了点小柴胡颗粒，体温有所下降，其他依旧。从症状看，这一次仍属于风热感冒。由于前几次风热感冒都有受寒的经历，这一次又是“被子没盖好”引起的，因此我已肯定通常所谓的风热感冒并非如我曾在书上看到的那样是“外界热性病邪”引发的，而是同样由受寒所引起，只是症状上热象较多而已，而且这种受寒并非很久以前的事（“冬伤于寒，春必病温”），而是发病前刚刚才受的。正因为是受寒所引起，Z这次风热感冒伴随“偶尔流清鼻涕”的现象就不足为奇了。 原文地址：中医 既然认定风热感冒的根源在于风寒，我这一次用药不再像前几次那样缩手缩脚，而是大胆地以桂枝汤祛风寒为本，桔梗汤加牛蒡子治嗓子疼，杏仁、瓜蒌、款冬花止咳，白及、三七防胃肿瘤出血，茯苓既防甘草蓄水的副作用，又与半夏、生姜构成小半夏加茯苓汤，以针对Z的易呕和脑转移瘤。全方如下： 桂枝12克，炒白芍12克，生姜12克，大枣(切开)4粒， 炙甘草3克，生甘草9克，桔梗9克，牛蒡子9克， 杏仁9克，瓜蒌子6克，瓜蒌皮6克，炙款冬花10克， 生半夏12克，白及15克，三七(切片)12克，茯苓20克。 煎服法： 生半夏用热水洗三四遍后切成小粒，与生姜一起入锅，加冷水直接煎(不必浸泡)，煎一遍即可，沸腾约45分钟后倒入其他药共煎，沸腾30-45分钟后关火，成药液350毫升左右。煎煮过程中水不够的话应加开水，不宜加凉水。药液分多次温服。（因Z喝药容易呕吐，故煎取的药液量较少，且采用少量频服法） 假如Z只是感冒，没有ca等大病，方子会简单得多，半夏、茯苓、白及和三七都不必用，炙甘草和生甘草也不必减量，可以分别用到8克和十几克。【例如今天，1月27日，Z和住她家的表姐都感冒了，两人都有咳嗽、咽痛，Z低热，她表姐发烧39度多。上午10点多，我给她们开好方子发了过去。Z的方子与上面相同，她表姐没有其他病，方子如下： 桂枝12克，炒白芍12克，生姜12克，大枣(切开)4粒 炙甘草6克，生甘草12克，桔梗9克，牛蒡子9克， 瓜蒌子5克，瓜蒌皮5克，杏仁10克，蜜款冬花10克。 加冷水800-1000毫升直接煎，煎一遍即可，成药液400-550毫升，分2-3次温服。 至傍晚六七点钟时，两人已基本痊愈，只偶尔还有点咳嗽。于是让Z的表姐明天再服一剂巩固。Z因不小心被表姐绊倒，有转移瘤的脑袋撞到桌腿，造成眼睛失明，故除给感冒扫尾外还需添加其他药物】 可能有同学会问：Z去年6月下旬那次感冒时，你曾借用张孟林的速效止咳方（炙冬花，炙僵蚕，川贝母，炙罂粟壳，桔梗，炙全蝎）止咳，效果很好。为何这次没有用呢？原因如下：1、去年6月Z身体还很虚，咳嗽不能立刻止住的话容易引发其他问题。2、当时我治感冒的水平还不够，不知道用什么药才能快速止咳，只好借用别人的验方。随着水平的提高，我已知道怎样止咳，不必再用别人的方子。3、张的止咳组合中有我不愿意用的动物药，还有不容易配到的罂粟壳。4.张的药比较贵。 Z服上方后，当天曾流鼻血一次。我得知后告诉她：《伤寒论》中说，流鼻血说明感冒快好了，不必担心。果然，到了第二天，Z的剧烈咳嗽大为减轻，其余感冒症状则全部消失。而且，此次服药没有不适，而前两次可能因为寒凉药比例较高，服后有轻微的不适。由此可见，我对风热感冒的认识和治法是对路的。 这使我联想到一位圈友的感冒。她说她近来每次感冒都是嗓子疼、咳嗽，而且常在吃梨后发病。当时我建议她服银翘散之类去风热的药，效果不大好。现在看来，她的感冒是因为吃梨受的寒，以祛风寒为本、清热利咽止咳为辅进行治疗，应该更对路。 我又想起胃癌康复已逾8年的广品山人去年11月中旬的一次感冒。他在博文里是这样描述其症状的：“头痛，喉痛”，“浑身上下不舒服，尤其是舌头麻、疼，让我吃不下，睡不好。接连找了几个中医生看，药吃了，好是好点了，就是好不断根，按下葫芦起来瓢，搞到我这段时间心情颇差。”后来他挂到了广州中山大学肿瘤医院中医科主任医师张蓓的号子，张教授给他开方如下： 太子参30(克)，白术15，茯苓15，丹参15， 赤芍15，田七粒6，菊花15，天麻15， 蜈蚣3，防风15，木香6，佛手15， 砂仁8，甘草5。 效果如何呢？“中午拿药，即时煎了。药才吃一次，立时就有云开雾散的感觉，身体里的不舒服，就像墙泥，一点点脱落，人变得清爽多了。尤其是最难受的口腔，舌头麻好多了，轻微溃疡也轻些了，吃东西不再有那么严重的刺激感，疼痛感。脑袋也清爽了。真是舒服！想起圣地没牙的名言：中医治感冒应当一剂而愈！我这才半剂就有了这样的效果，看来，应该可以实现一剂而愈！” 广品山人这次感冒主要表现为头痛、咽痛、舌头麻痛，基本上属于风热型，但张蓓在感冒方面（太子参等药并非针对感冒）治本用了15克防风祛风寒，15克菊花疏风清热平肝，治标主要用天麻和蜈蚣（针对头痛和舌头症状）。方中祛风寒的力量大于祛风热的，与我的做法相似。 我还想起自己上一次感冒的情形。那是去年春节前夕的一天，症状为嗓子红肿、轻微疼痛，还有低热。照一般的看法，这是风热感冒。由于我的感冒向来是风寒型的，从未患过风热型，在治疗上没什么经验，于是我按通常的做法服了几包桑菊感冒颗粒。谁知服后发热加重，还有了清鼻涕。风热感冒怎会转成风寒感冒？我当时无法理解，便牵强地认为起初只是普通的咽炎，并不是感冒，后来流清鼻涕后才是感冒。现在看来，风热感冒转成风寒感冒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前者的病根也是受寒，而不是受热。如果是普通人，服桑菊后症状可能缓解。但我是个正气衰败的晚期ca，服凉药反而加重了身上的风寒，于是出现清鼻涕，症状加重。 (未完待续) 从张仲景所著的《伤寒论》一书中，我们可以知道他当时对感冒的治疗常常是一剂药还没喝完病已痊愈，剩下的药液倒掉处理。而在近2千年后的今天，很多中医治疗感冒却常常需要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月以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据笔者观察，当今感冒迁延不愈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很多患者在感冒之初自行使用了不对症的中成药或抗生素之类，扰乱了身体，导致病情进展；二是一些患者没有及时采取治疗措施，耽误了病情；三是很多医生不懂得如何正确治疗感冒，所开的中药（汤剂或成药）有误。 从临床情况看，很多中医（其中包括学过一点中医的西医）受西医理论的影响，觉得感冒是上呼吸道感染，是流感病毒所致，需要抗病毒、抗感染，于是以药理上有此类作用的中药（如板蓝根、金银花、连翘）为主进行治疗，这是一种错误。因为中医治病应当基于传统的中医理论，而不是现代的药理学。实验室里搞出来的药理是一回事，喝进体内后是另一回事。按中医的一般观点，感冒分风寒和风热两大最常见的类型，只有风热感冒才能使用板蓝根、金银花之类的寒凉药，风寒感冒服用这些药物反而会加重病情。然而在现实中，很多庸医一见感冒发热便开银翘、清热灵、桑菊、羚羊感冒、板蓝根之类。某国家级名中医“贡献”的治感冒药方就是这样： 感冒无热度：银花 15克，连翘15克，黄芩12克，荆芥10克，薄荷10克，豆豉10克，大力子（牛蒡子）12克，芦根30克，花粉12克，芙蓉花15克(或芙蓉叶30克)。 感冒有热度：银花15克，连翘15克，黄芩12克，荆芥10克，薄荷10克，豆豉10克，大力子12克，芦根30克，花粉12克，芙蓉花15克(或芙蓉叶30克)，栀子10克。 这两个方子中除了荆芥，其余全是寒凉药。这些药吃下去后，有一部分人，尤其是体质较好者可能热退病愈，但体质较差的人不但不会痊愈，反而使寒邪更重、更深，病情经久难愈。再如较多使用的“抗病毒颗粒”、“抗病毒口服液”，其成分为板蓝根、石膏、芦根、生地黄、郁金、知母、石菖蒲、广藿香、连翘，也是以药理上具有退热、抗病毒作用的寒凉药为主，用它治感冒同样只会南辕北辙。在流感流行期，很多人自行购买板蓝根颗粒服用，有些学校甚至向学生发放板蓝根颗粒用来预防，结果不少人喝得拉肚子，而预防流感的作用其实根本就没有。正确的中医治疗不分流感和非流感，也不管何种感冒病毒，主要看证候。受凉引起的感冒称为风寒感冒（很多人有发病之初流清鼻涕的症状），治疗上不能以寒凉药为主，否则即便侥幸痊愈，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感冒采用这样的中药，还不如去找西医。对于风寒感冒，《伤寒论》的治则是根据具体证型的不同用桂枝汤、麻黄汤等辛温发表，其效如桴鼓，而且能避免正气的损伤，这应当成为中医治疗的规范。所谓辛温发表，蕴含着用辛温药（麻黄、桂枝等）让寒邪散发出去之意，因此，不少患者一感冒咳嗽便用川贝枇杷膏之类止咳，其实是不妥当的，因为这类药会留住寒邪，使感冒咳嗽经久难愈。 那么，在麻黄汤和桂枝汤这两个治疗风寒感冒最常用的方剂中，何时使用前者，何时使用后者呢？ 一般说来，麻黄汤适用于伴有高烧、无汗、畏寒、身疼、骨节疼等症状的感冒，桂枝汤适用于以发热（热度不大高）、恶风、汗出（天气寒冷时可以不出汗）为主要表现的感冒。前一类患者一般体质较好，后一类患者的体质一般较弱。至于是否由流感病毒引起，中医是不管的。江西名医万友生在《伤寒知要》一书中（人民军医出版社，2011年1月第1版，第98-99页）曾记述其次女用麻黄汤治疗流感的报告： 1972年春夏之时，某矿区发生流感，“患者多为青年矿工，平素身体壮实，多起病急骤，恶寒发热，有的但寒不热，或寒热均甚，寒战高热达40℃以上，头痛身痛有紧束感，鼻塞喷嚏流涕，无汗（多数患者在求诊中医前，有口服或注射解热镇痛药而不出汗，或汗出不透，寒热不退的治疗史），不渴或渴不欲饮，舌苔白或薄黄，脉浮紧或数，并伴有咳嗽、呕吐等症状。开始，我们用一般中成药（桑菊感冒片或银翘解毒丸）治疗，有的治愈，有的服后恶寒更甚，病情加重。细审其证，有效的属表热，无效的属表寒。改投荆防败毒散加减，疗效仍不满意。再思此类患者症状与《伤寒论》太阳病表寒实证颇相类似，虽为流行性感冒，仍大胆采用麻黄汤。其中麻黄三钱，桂枝三钱，杏仁三钱，甘草二钱。一般服上二三剂即可汗出热退而愈。但有一例，因服一剂后汗出，寒热减轻大半，而怕发汗太过，将麻黄减为一钱半，服后病情加重，再将麻黄加至三钱，服二剂，透汗而愈。从临床实践中我们体会到，流行性感冒虽多见表热证，但也有表寒证，而且还有表寒实的麻黄汤证。” 由此可见，中医对流感不能采用统一的治法，而应根据证候表现辩证施治，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麻黄汤原方剂量：麻黄3两，桂枝2两，炙甘草1两，杏仁70个（汉代1两≈15.6克，杏仁10个≈4克）。现代参考剂量：麻黄9克，桂枝6克，炙甘草3克，杏仁9克。 较之麻黄汤，桂枝汤的适用范围要广一些。其原方剂量为： 桂枝3两，生白芍3两，生姜3两，炙甘草2两，大枣(切开)12粒。 现代参考剂量：桂枝12克，生白芍12克，生姜12克，大枣(切开)5粒，炙甘草8克。 《伤寒论》中麻黄汤和桂枝汤的煎法与现在有所不同，都是加冷水后直接煎，只煎一遍。按以上现代剂量的话，一般可以加水1100-1300毫升，煎到剩下500-600毫升药液时关火。麻黄汤最好先煎麻黄，把上面的沫去掉，然后再倒入另几味药同煎。煎取的药液先服三分之一（150-200毫升），服后盖被子保暖2小时左右以待出汗，服桂枝汤者还需在喝药后喝一碗粥以助发汗。出汗的程度以全身微微出汗为宜，大汗淋漓的话属于过度，会伤正气。出汗后，剩下的药液不必再喝。没出汗的话继续喝，具体情况和注意事项见《伤寒论》原文。不过，也有高人对这种治法提出异议，如无意子就认为当今社会的人不可能因为感冒就躺在被窝里避风出汗，而是照常工作，因此《伤寒论》的方子并不实用。他治感冒用的是独门秘方，一两粒胶囊便解决问题。然而秘方我们无从知道，一般人也无缘请无意子治疗，所以我辈感冒还是得靠经方。 中医还有风热感冒的概念，通常指感冒伴有嗓子红肿疼痛、发病之初没有清鼻涕等表现。此类感冒非常多见，有的是一发病就如此，有的则是风寒感冒没有及时遏制住才出现风热表现。例如胃癌康复已逾8年的广品山人在去年2月7日和9日博文中提到的那次“严重感冒”，最初比较符合麻黄汤证：正月初三那天，“24度的气温，我竟然感到冷。当晚发烧达41度，都把我给烧晕了”。第二天吃药后“好点了，原以为大局已定。没想到到半夜，又是冻得直哆嗦。头痛欲裂，喉干冒火。同一个梦翻来覆去的做，把我给整的萎靡不堪。”他吃的药应该不大对路，因此出现了变证，咽喉冒火——这是风热的表现。初五那天，他只好去输液，但效果不佳，“发烧、畏寒、喉痛、头晕、乏力”。按照一般中医的看法，对这种风热感冒，应使用银翘散、桑菊饮等方剂，它们都是以寒凉药为主进行辛凉解表。但据笔者观察，这些“对证”的方剂治疗风热感冒，效果其实并不理想。在一番探索之后，笔者发现风热感冒的病因也是感受风寒之邪，因而治疗上也应该以辛温解表为主。只不过，因为患者有咽痛等热的表象，还需辅以清热解毒。辛温解表是治本，清热解毒是治标，以此为原则治疗所谓的风热感冒，疗效显著提高。 下面以我治疗病友Z的多次感冒为例，谈谈我对中医治感冒的认识和体会。 很多人知道，Z是20多岁的晚期胃癌患者，我用中药给她治疗时，她已是脑、肺、肝广泛转移，卧床不起，需要定期抽胸水、腹水和心包积液，每天打几次吗啡止痛。经我治疗一段时间后，她的病情得到缓解，能够出门走动，生活质量显著提高，但肿瘤并没有缩小或减少，仍时不时地出现险情。现实中，这样严重的癌症病人得了感冒，通常都是去医院输液，很少有单纯吃中药的。用中药给这么重的病人治感冒，我很可能是唯一一个。不过，只要用药对路，中医治感冒有着西医无法企及的优势。拿Z来说，在我替她治疗的几个月前，具体地说是2010年12月，她的病情急剧恶化，而且恶化是从一场感冒开始的：有一天她吃完火锅后发生感冒，找西医治疗，输了很多液，却迟迟不见好转。一段时间后检查，发现胸腹水都有了。住院治疗，癌症进展迅速，很快卧床不起。在我看来，她这次恶化固然有肿瘤本身发展的因素，但感冒治疗不当也是很大的原因。因此，重病人得了感冒，及时、正确的治疗尤为重要，否则很容易危及生命。 2011年6月26日，Z去了趟超市，回来后发现感冒了，发热，鼻塞，嗓子疼，咳嗽，有少量黄痰。她妈很担心，说Z以前感冒就不容易治好，现在癌症这么重，就更麻烦了。从Z的症状看，一般认为是风热感冒，可用桑菊饮（桑叶，菊花，杏仁，连翘，薄荷，桔梗，甘草，苇根）和银翘散（连翘，金银花，桔梗，薄荷，竹叶，生甘草，荆芥穗，淡豆豉，牛蒡子）等方剂治疗，它们主要由寒凉药组成。当晚我让Z服家中备有的桑菊感冒颗粒，结果服后即吐。第二天，我给她用汤药桑菊饮，加小半夏汤止吐，结果服后还是呕吐严重。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脾胃虚弱，不能耐受寒凉之药。我只好改用小柴胡汤+小半夏汤，再加防胃肿瘤出血的白及。由于Z咳嗽严重，我又加了张孟林的速效止咳方（《中国中医秘方大全》上卷，第130页）。 速效止咳方原方为： 炙冬花8-12克，炙僵蚕8-12克，川贝母4-6克，炙罂粟壳4-6克， 桔梗6-8克，炙全蝎1-2克。 水煎服。风寒咳嗽加杏仁、生姜，风热咳嗽加桑叶、连翘，风痰咳嗽加制南星、天竺黄，肺虚咳嗽加太子参、百合，肾虚咳嗽加仙茅、核桃肉。 需说明的是，感冒咳嗽时不宜马上大量或单纯使用止咳药，否则容易闭门留寇。有的家长心疼小孩，一见小孩感冒咳嗽便用川贝枇杷膏之类，结果咳嗽反而经久难消。正确的做法是以发散外邪（用解表药）为重点，其次才是止咳。由于Z癌症严重，肺转移伴胸水，剧烈咳嗽很容易造成不良后果，我才采用祛外邪与止咳并重。若是普通感冒患者，一般不宜马上用这么重的止咳药。 服药后，Z的感冒症状好转很多，但因为小柴胡汤是不得已而将就着用的，故服了三四天还没有完全痊愈。7月1日，Z和保姆去外面散步，被雨淋着了，回家后不久开始发热流鼻涕。Z说这下坏了，上次感冒还没完全好，现在又着凉了，短时间内恐怕好不了了！我得知她流的是清鼻涕且身上出汗，却感到高兴：这一淋雨受凉，正好变成桂枝汤的适应症。桂枝汤性温热，不会像桑菊饮那样因为寒凉而喝不下去，只要防桂枝引发胃出血即可。于是开方如下： 桂枝9克，白芍9克，生姜12克，炙甘草6克，大枣(切开)5粒， 炙款冬花12克，炙僵蚕9克，川贝6克，蜜炙罂粟壳6克， 全蝎2克，桔梗6克，生半夏12克，白及12克，马勃6克（或射干9克）， 炒牛蒡子12克。1剂。 煎服法：生半夏与生姜先煎40-60分钟，再入其他药同煎，煎一遍即可，成药液250-300毫升，少量频服（因为Z服药稍多便会呕吐，故药液量不宜多，并采用少量频服法）。 此方用桂枝汤祛外邪，速效止咳方止咳，小半夏汤防呕吐，白及防出血，马勃、牛蒡子治咽喉疼痛。其效果可谓立竿见影，仅服1剂，Z的新旧感冒连同持续了四五天的咳嗽全部治愈。 去年10月10日，我本已开好给Z的药。但后来她来电话说突然受凉感冒了，发热，流清鼻涕，没有咽痛，只有一点咳嗽（主要为肺转移所致）。此时Z的癌症比上次感冒时严重，照一般的看法，她的感冒又该迁延不愈了。我觉得Z的症状仍适用桂枝汤，于是给她改用上方去罂粟壳、马勃、牛蒡子，其他止咳药剂量减轻，加大小半夏汤的药量（因为近日呕吐较多）。 Z于傍晚开始喝药，出了点汗，到晚上8点多烧退，感冒痊愈。又是1剂即愈。 在这两次感冒中，第一次属于通常所说的风热感冒，一般认为该用桑菊饮、银翘散等治疗。但由于Z服此类药呕吐严重，我一时无计可施，只好暂时用安全、“广谱”的小柴胡汤将就。Z服后感冒症状大为减轻，但两三天后仍没有完全康复，始终留着一点尾巴。碰巧Z淋了次雨，清鼻涕频频，风热感冒变成了风寒感冒，我因势利导使用桂枝汤，这才一剂治愈。 这次经历使我开始考虑一个问题：Z再患风热感冒怎么办？总不能特地让她去淋雨吧？何况淋了雨也不一定能将风热感冒转为风寒感冒。如果Z是普通人，不是全身扩散的癌症病人，那么按常规用桑菊、银翘之类方剂也许可以见效。可惜她无法耐受寒凉药，因此我得找其他的药代替。 我想起了倪海厦对风热感冒的认识：（大意）经方派眼里是没有风热感冒的，“冬伤于寒，春必病温”，风热感冒的病根也是寒。这几句话使我的思考没有局限于寻找不会使Z呕吐的药物，而是扩大到对风热感冒病因的认识上。Z那次感冒是从超市回来后发生的，超市里当时开着冷气，所以病因更像是受寒。倪海厦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也许以受寒为病因治疗风热感冒，效果会比桑菊、银翘等以清风热为主的传统方剂更好。可惜倪海厦没有提供治疗风热感冒的具体方药，只说小朋友感冒、嗓子疼，适用葛根汤。葛根汤能治一般意义上的风热感冒吗？我觉得有点悬。至少咳嗽不是葛根汤所能解决的。何况Z的心脏三天两头出事，我哪敢随便用含麻黄的方子！看来还是得另想办法。由于我自己一直没有感冒，无法拿自己试验，只能等Z下次感冒了再说。 从去年10月起，身处北方的Z感冒次数倒是明显增多，不过一直都是风寒型的，症状以发热、流清涕为主。虽然风寒感冒的治则有“有汗桂枝（汤），无汗麻黄（汤）”的说法，而Z这几次风寒感冒时并无出汗，但我觉得从总体表现看仍属桂枝汤证而非麻黄汤证，无汗只是因为冬天天气冷的缘故。于是我仍然用桂枝汤，每次都是一剂治愈。照一般的说法，像Z这样有胃肿瘤容易出血的病人是禁服桂枝汤的，但我在方中加了白及和三七，Z从未发生出血，可见用药不能太死板。 12月24日，Z终于患上风热感冒！那天她趁家里没人，偷偷上街去吃垃圾食品（因心脏频繁出事，平时她妈不允许她独自出门）。在一个烧烤摊位，她饱餐了一顿久违的鱿鱼、羊肉串、毛蛋（快孵出小鸡的蛋）等物，回家后不久即出现呕吐、嗓子疼、咳嗽和发热。呕吐是Z每次不守饮食禁忌时就会出现的，并非感冒引起，其他症状才是感冒的表现。由于我早有考虑，故很快确立了用药原则：除止吐外，用桔梗汤（生甘草，桔梗）治嗓子疼，杏仁止咳，荆芥祛风寒，金银花清热解毒。因Z有恶性胸腹水和心包积液，为避免甘草蓄水，加茯苓预防。针对她胃肿瘤动辄出血的问题，加白及、三七各15克。服完一剂后，Z的呕吐、发热消失，嗓子由疼变为轻微不适，咳嗽大为减少——一句话，感冒基本治愈。 这次用药中针对风热感冒的部分，温热药的比重明显大于桑菊、银翘等传统方剂，而收效之快出乎意料。这使我意识到Z这次感冒的病因很可能并非如我起初以为的那样是烤羊肉串等热性食物引发的，而是因为上街时衣服穿得太少而着了凉。 今年1月3日晚，Z又一次感冒，症状也是嗓子疼、咳嗽、发热，病因估计是当时住的地方没有暖气，受了凉。仍按上次的法则治疗，也是一剂而愈。 1月16日上午，Z妈说Z昨夜被子没盖好，现在又感冒了，发烧39度多，咳嗽厉害，无痰，偶尔有清鼻涕，嗓子很红、疼痛，口不渴。已喝了点小柴胡颗粒，体温有所下降，其他依旧。从症状看，这一次仍属于风热感冒。由于前几次风热感冒都有受寒的经历，这一次又是“被子没盖好”引起的，因此我已肯定通常所谓的风热感冒并非如我曾在书上看到的那样是“外界热性病邪”引发的，而是同样由受寒所引起，只是症状上热象较多而已，而且这种受寒并非很久以前的事（“冬伤于寒，春必病温”），而是发病前刚刚才受的。正因为是受寒所引起，Z这次风热感冒伴随“偶尔流清鼻涕”的现象就不足为奇了。 既然认定风热感冒的根源在于风寒，我这一次用药不再像前几次那样缩手缩脚，而是大胆地以桂枝汤祛风寒为本，桔梗汤加牛蒡子治嗓子疼，杏仁、瓜蒌、款冬花止咳，白及、三七防胃肿瘤出血，茯苓既防甘草蓄水的副作用，又与半夏、生姜构成小半夏加茯苓汤，以针对Z的易呕和脑转移瘤。全方如下： 桂枝12克，白芍12克，生姜12克，大枣(切开)4粒， 炙甘草3克，生甘草9克，桔梗9克，牛蒡子9克， 杏仁9克，瓜蒌子6克，瓜蒌皮6克，炙款冬花10克， 生半夏12克，白及15克，三七(切片)12克，茯苓20克。 假如Z只是感冒，没有癌症，方子会简单得多，半夏、茯苓、白及和三七都不必用，炙甘草和生甘草也不必减量，可以分别用到8克和十几克。例如1月27日那天，Z和住她家的表姐郭子都感冒了，两人都有咳嗽、咽痛，Z低热，她表姐发烧39度多。上午10点多，我给她们开好方子发了过去。Z的方子与上面相同，她表姐没有其他病，方子如下： 桂枝12克，白芍12克，生姜12克，大枣(切开)4粒 炙甘草6克，生甘草12克，桔梗9克，牛蒡子9克， 瓜蒌子5克，瓜蒌皮5克，杏仁10克，蜜款冬花10克。 加冷水1000毫升左右直接煎，煎一遍即可，成药液400-550毫升，分2-3次温服。 至傍晚六七点钟时，两人都已基本痊愈，只偶尔还有点咳嗽。于是让郭子第二天再服一剂巩固。Z因不小心被郭子绊倒，有转移瘤的脑袋撞到桌腿，造成眼睛失明，故除给感冒扫尾外还添加了其他药物。再如今年4月10日，Z家里的小狗团团因前一天淋雨，出现了感冒症状，精神萎靡，没有食欲，流清鼻涕，摸上去似乎有些发热。因它只是感冒，没有其他病，因此用药也很简单，只有桂枝汤的几味药，不过在剂量上我犹豫了一番：这么2斤来重的小狗，用多少合适呢？最后我给它用了成人剂量：桂枝12克，生白芍12克，生姜12克，大枣5粒，炙甘草8克。1剂。服药当天，小狗病情便有好转，肯吃东西了。不过，因家人看它灌药时太可怜，一剂药两天才灌完，因此，到第三天它才完全痊愈。 可能有人会问：Z去年6月26日那次感冒时，你曾借用张孟林的速效止咳方（炙冬花，炙僵蚕，川贝母，炙罂粟壳，桔梗，炙全蝎）止咳，效果很好。为何这次没有用呢？原因如下：1、去年6月Z身体还很虚，咳嗽不能立刻止住的话容易引发其他问题。2、当时我治感冒的水平还不够，不知道用什么药才能快速止咳，只好借用别人的验方。随着水平的提高，我已知道怎样止咳，不必再用别人的方子。3、张的止咳组合中有我不愿意用的动物药，还有不容易配到的罂粟壳。4.张的药比较贵。 Z服上方后，当天曾流鼻血一次。我得知后告诉她：《伤寒论》中说，流鼻血说明感冒快好了，不必担心。果然，到了第二天，Z的剧烈咳嗽大为减轻，其余感冒症状则全部消失。而且，此次服药没有不适，而前两次可能因为寒凉药比例较高，服后有轻微的不适。由此可见，我对风热感冒的认识和治法是对路的。 这使我联想到一位圈友的感冒。她说她近来每次感冒都是嗓子疼、咳嗽，而且常在吃梨后发病。当时我建议她服银翘散之类去风热的药，效果不大好。现在看来，她的感冒是因为吃梨受的寒，以祛风寒为本、清热利咽止咳为辅进行治疗，应该更对路。 我又想起广品山人去年11月中旬的一次感冒。他在博文里是这样描述其症状的：“头痛，喉痛”，“浑身上下不舒服，尤其是舌头麻、疼，让我吃不下，睡不好。接连找了几个中医生看，药吃了，好是好点了，就是好不断根，按下葫芦起来瓢，搞到我这段时间心情颇差。”后来他挂到了广州中山大学肿瘤医院中医科主任医师张蓓的号子，张教授给他开方如下： 太子参30(克)，白术15，茯苓15，丹参15，赤芍15， 田七粒6，菊花15，天麻15，蜈蚣3，防风15，木香6， 佛手15，砂仁8，甘草5。 效果如何呢？“中午拿药，即时煎了。药才吃一次，立时就有云开雾散的感觉，身体里的不舒服，就像墙泥，一点点脱落，人变得清爽多了。尤其是最难受的口腔，舌头麻好多了，轻微溃疡也轻些了，吃东西不再有那么严重的刺激感，疼痛感。脑袋也清爽了。真是舒服！” 广品山人这次感冒主要表现为头痛、咽痛、舌头麻痛，基本上属于风热型，但张蓓在感冒方面（太子参等药并非针对感冒）治本用了15克防风祛风寒，15克菊花疏风清热平肝，治标主要用天麻和蜈蚣（针对头痛和舌头症状）。方中祛风寒的力量大于祛风热的，与我的做法相似。 我还想起自己上一次感冒的情形。那是去年春节前夕的一天，症状为嗓子红肿、轻微疼痛，还有低热。照一般的看法，这是风热感冒。由于我的感冒向来是风寒型的，从未患过风热型，在治疗上没什么经验，于是我按通常的做法服了几包桑菊感冒颗粒。谁知服后发热加重，还有了清鼻涕。风热感冒怎会转成风寒感冒？我当时无法理解，便牵强地认为起初只是普通的咽炎，并不是感冒，后来流清鼻涕后才是感冒。现在看来，风热感冒转成风寒感冒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前者的病根也是受寒，而不是受热。如果是普通人，服桑菊后症状可能缓解。但我是个正气衰败的晚期ca，服凉药反而加重了身上的风寒，于是出现清鼻涕，症状加重。由于用药失误，寒邪入里，没几天便出现头痛。好在我知道此时该用川芎茶调散，一剂而愈。 不仅是感冒，即使是西医所谓的肺炎，也常常是风寒所致。例如有一次，Z与她妈斗气，光着脚把自己关在阳台过了一夜，第二天发烧、咳嗽、胸闷气急，被送进医院。西医诊断为肺炎，并用了相应的药物。为了尽快解除危险，同时由我给她开中药方。考虑到她的肺炎是阳台上冻了一夜后发生的，我觉得仍应按风寒感冒治疗，给她开了桂枝汤为基础的方子，效果很好。假如受西医影响，认为肺炎是炎症、感染，因而用鱼腥草、金银花、蒲公英之类的寒凉药消炎、退烧，只会加剧病情。 有了正确的认识后，我治感冒的水平有了质的飞跃，无论Z患的是风寒还是风热，基本都是一剂而愈，比没有ca的健康人还要好得快。唯一一次较慢的是去年除夕那天，Z妈怕Z除夕夜进医院，一见她感冒就给她打了退烧针，尽管我平时屡次告诫不要打退烧针，不要用任何西药对付感冒。这一针的结果是Z的感冒拖了4天才好。还有一点需注意的是，感冒应当一发病就治疗，尤其是体质较差的人，稍有延误便会造成病邪入里，从而加重病情、延长病期。如果一时不便去配中草药，可先采用简单的治法，例如连续大量（2-3热水瓶）喝热开水（可加一丁点盐），然后排尿、卧床，避免吹风受凉。浮肿和有胸腹水者不适用此法。如果感冒没有嗓子红肿疼痛，也可热服生姜红糖水。 根据我个人的体会，感冒有两种类型最为常见，一种是单纯的风寒感冒，表现为最初流清鼻涕，还可以有发热等症状，但没有嗓子疼和黄痰，也没有畏寒发冷、全身骨节疼痛、毛孔闭塞等麻黄汤症状。此种情况一般用桂枝汤，参考剂量见上文。如果咳嗽无痰或有白痰，可加瓜蒌皮（12克）、杏仁（10克）和蜜款冬花（10克）。咽痒可加蝉蜕（6克）。另一种常见的类型为感冒伴咽痛或咽喉火热，有时咳嗽有黄痰。这种情况仍以桂枝汤为基本方祛除寒邪，加蝉蜕（6克）和炒牛蒡子（10克）清热利咽（也可用桔梗汤：生甘草18克、桔梗9克），咳嗽伴黄痰的话加瓜蒌皮（12克）、浙贝母（12克）和杏仁（10克）。有时也可用防风(10克)、荆芥(10克)代替桂枝汤辛温解表。另外，女性经期感冒常用小柴胡汤。 当然，感冒的表现和证候多种多样，所用方剂绝不止上面几个，大家可多读《伤寒论》，从中寻找相应的方药。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