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古文学：吉尔伽美什史诗

文／明月整理

世上已知的最古老的文学作品是《吉尔伽美什史诗》（The Epic of Gilgamesh）。这是一首叙事性诗歌，据信写于公元前二千七百年至三百年之间。前半部分叙述了国王吉尔伽美什与恩基杜的相遇、以及他们两人的英雄伟业，后半部分则叙述了吉尔伽美什历尽辛苦求复活之方的过程。

发现

《吉尔伽美什史诗》是来自四大古文明[1]之一的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的文学作品，以楔形文字写在泥板上；全诗共十一块泥板，计算起来约为三千六百行。

《吉尔伽美什史诗》最早保持在公元前七世纪一位国王的泥板图书馆里。十九世纪中叶，这个图书馆的废墟被德国考古学家发现。当人们在废墟中发现刻有文字的泥版时，并不认识上面的楔形文字。很多的泥板碎片被送到大英博物馆保存。现代人对这部古代史诗的了解就是从十九世纪中叶开始的。

尽管《吉尔伽美什史诗》在不同时代、不同语言和不同文化里有诸多不同的版本，但可以阅读的并不是它的全部，例如最前面的两节在过去一直被认为已经丢失。一九九八年，美国美索不达米亚语言文字专家悉奥多·夸斯曼（Theodore Kwasman）在大英博物馆的一间储藏室里的碎片中，发现并拼凑出了最前面的四行，这四行可以译为：

　　他看到了一切，他是这块陆地的奠基者。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充满智慧。
　　吉尔伽美什，他看到了一切，他是这块陆地的奠基者。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充满智慧。

这四行，为完整地理解全部史诗迈出了重要一步。

手执狮子的吉尔伽美什，法国卢浮宫

手执狮子的吉尔伽美什，法国卢浮宫

探究

在西亚地区，也就是现今的两河流域、伊朗、一直到亚美尼亚、叙利亚这一带，五千年前是人类文明的舞台。各个民族与文化来来往往、交流与征伐，这里的农业、商业、工业、法律、文学、天文、数学等等，都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人类的发展，并架构了世界文明的基础之一。

在这泛称“西亚文化圈”的范围内，留下最早与最醒目成就的民族或许就属“苏美利亚（Sumeria）”了。他们的发源地，在西亚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古巴比伦城之北。在公元前二千三百年之际，苏美利亚文化已相当成熟，他们掌控了西亚地区，并发明了文字，留下世界上最古老的叙事诗──《吉尔伽美什史诗》。

关于苏美利亚的“楔形文字”解读，其过程犹如解读古埃及象形文字一般，是从古巴比伦废墟中，由发掘出的“苏美利亚文━古巴比伦文”对译泥板，逐渐地整理出来的。考古学家从这些残留的泥简中，拼凑出苏美利亚的 《吉尔伽美什史诗》。

故事

故事主角国王吉尔伽美什（Gilgamesh），在公元前两千七百年左右统治着古城乌鲁克（Uruk）。他是乌鲁克的第五任国王。这部史诗中写道：

“他三分之二是神，
三分之一是人。
论英俊，举世无匹……
目光远大，通晓宇宙万物。
经验宏富，断事如神。
别人看不见的，他看得见，
别人猜不透的，他猜得透。
他知道什么时候会刮风，
他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为了魔炼他自己，
他曾千里跋涉，
历经险阻。
他一生事迹，最后曾刻为碑铭。”

有译本说，这位力大无穷、举世无双的国王即位之初，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他抢男霸女，强迫城中居民构筑城墙，修建宙宇，害得人民痛苦不堪。苦难中的人们祈求天上诸神拯救自己。守护乌鲁克的女神伊什塔尔（Ishtar）听到了城里人们的控诉，便由泥土创造了一位英雄──恩基杜（Engidu）来对付他。恩基杜有野猪般的体力，有雄狮般的英武，有飞鸟般的快捷。他成天与禽兽为伍，并下海与鱼虾嬉游。

“羊毛遮盖他的身躯，
他的长发犹如妇女。
他蓬松的头发，有如田野的庄稼。
他不懂人事，也不懂世事。
他穿上衣服，有如狩猎之神。
他和瞪羚一起吃草，
他和牲口一起喝水，
他的心为水和野兽而喜悦。”

吉尔伽美什听说有如此一位人物，便想与他碰面，无奈无论用网还是陷阱都不管用。后来吉尔伽美什挑了一个最美丽的女巫，告诉猎人：“去吧，我的好猎人，去找一个有水有草的地方。当恩基杜来时，你叫她搔首弄姿，他见了必定着迷。在他着迷之后，他的禽兽朋友便会舍他离去。”

猎人带着女巫，在一个有水草的地方找到了恩基杜。

恩基杜与女巫在一起六天七夜之后，才发现他所有的野兽朋友都已弃他而去。他开始感到孤独寂寞。这时女巫对他说：“你是神的后代，你是金枝玉叶，你却和禽兽为友，使得人人以你为羞。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到乌鲁克。乌鲁克的国王叫吉尔伽美什，他的权力无际无边。”

恩基杜听了之后回答：“好，让我们去乌鲁克。我倒想和吉尔伽美什较量，看看是谁厉害。”

乌鲁克城里的人民，以为这位英雄将要为他们除去这位暴君，没想到吉尔伽美什和恩基杜交手之后，两人使出全部本领，还是不分胜负。两人都佩服对方的勇敢，于是结拜为友，一同去为人民造福，成为人人爱戴的英雄。

令乌鲁克人感到欣慰的一点，则是国王吉尔伽美什和恩基杜互相立誓，要为乌鲁克百姓兴利除害，共创伟业，吉尔伽美什从此转变成为一位亲民的好国王。为确保国土安宁，他们两位联手合作，进兵依兰（Elam）。凯旋归来之时，吉尔伽美什为恩基杜卸下征袍，为他加上荣冠，宣布将让他继位为王。

（待续）

注：[1]一般指古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古印度及中国此四处人类文明最早诞生的地区。

 

过了不久，吉尔伽美什提议远征盛产雪松之地，为乌鲁克人民运回建城所需的木材。但是，恩基杜知道那儿有怪兽“胡姆巴巴”守卫着，此一任务相当危险艰巨，因此婉拒吉尔伽美什：

“胡姆巴巴，
它的声音是飓风，
它的嘴巴是火焰，
它的吐气是死亡。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姆巴巴的威力不可阻挡。”

然而吉尔伽美什却豪气万千地回答：

“即使我战死，
却名声犹存！
人们会说：
吉尔伽美什是死在强大的胡姆巴巴手下。”

恩基杜听完好友的话，决定同他一起去胡姆巴巴居住的山区。两位英雄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杀死怪兽，得到了珍贵的雪松。

吉尔伽美什的人品转变，并完成了伟大英勇的事功，使得女神伊什塔尔爱上了他：

“来吧，
亲爱的吉尔伽美什，
我要以你为夫。
求你把爱赐给我，
我们夫妻相亲相爱。
我要给你造一辆宝车，
用黄金为轮，
以玛瑙作轼。
我要命雄狮为你拖车，
我要用异香洒满你的居所……
所有沿海的国家将听你管辖，
世上所有君王将俯伏在你脚下，
世人将以堆积如山的珍宝奉献给你。”

但吉尔伽美什却拒绝女神的求爱。伊什塔尔恼羞成怒，她说服大神安努（Anu），派了一头最凶猛的神牛下去扑杀吉尔伽美什。这神牛口吐烈焰，一口气就能烧死千人。不料吉尔伽美什有恩基杜的协助，两人居然合力杀死了神牛。

女神见到吉尔伽美什安然无恙，忍不住大怒。此时，恩基杜冷不防地将一块兽腿丢到她的脸上。众人看了忍不住放声大笑。但侮辱女神之罪，是众神所不能容忍的。伊什塔尔施放一种恶毒的疾病，恩基杜立刻病倒死亡。

吉尔伽美什见到恩基杜死去，抚尸大哭。他爱他的朋友甚于世间任何人。隆重地安葬恩基杜之后，他立下誓愿要让他复活。他开始思考：“死”是什么？人能不能不死？世间有无人能知道永生的要诀？最后，他认为要获得这些答案，只有去找寻他的祖先“夏玛什．那皮什提姆（Shamash-Napishtim）”，因为他是洪水之后唯一逃过死亡的人。

吉尔伽美什决定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要见到夏玛什．那皮什提姆。他听说夏玛什就住在山的另一头。但要翻过这座山，则必须经过一道有两位巨人看守的关卡。这两位巨人，头顶着天，脚没入地，任何人都不可能通过。

吉尔伽美什见了巨人，把他救友的决心向他们陈述。没想到巨人们同情吉尔伽美什，轻易地让他过关。不过这道关卡非常奇特，从这头到那头之间，是一条长不见底的坠道，胆小的人根本不敢进入。但吉尔伽美什却不管这些。

当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走出了坠道，然而在眼前的却是一片汪洋无际的大海。掌管海的女神名为“莎比图（Sabitu）”，她说夏玛什．那皮什提姆所住的乐园在海的另一边。于是吉尔伽美什请求莎比图：“请渡我过去吧。你知道，如果我的朋友不能复生，那么我也只有一死！”海洋女神受到感动，于是派船送他渡海。

经过了四十天的风浪，最后他终于到达海上乐园，见到了夏玛什．那皮什提姆。吉尔伽美什说：“我的老祖宗，请你告诉我脱离死亡的秘密，我要救我的朋友恩基杜。”夏玛什．那皮什提姆则回答说道：

“从来就没有永恒之物，
沉睡和死亡一样，
难道不是死亡的另一种形式？
只有众神才能定生死，
绝不让人知道死期。”

吉尔伽美什反驳，他和夏玛什．那皮什提姆没有差别，为何对方可以长生不老，而他们却得面对死亡的威胁？夏玛什．那皮什提姆就向他说了一个故事：

在远古时代，世界之初，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它的名字叫做提亚玛特（Tiamat）。这时，恩利尔（Enlil）出现了。当提亚玛特张开大口要吞食他时，他投了一颗药丸在它口中，使得提亚玛特的肚子膨胀。恩利尔一枪投去，正中提亚玛特的肚子，产生了一股巨大的爆炸。接着，恩利尔便将提亚玛特剖成两半，一半放在头上，于是就化成天；一半踏在脚下，于是就化为地。恩利尔成了征服混沌与开创天地的主神。恩利尔又混着自己的血液，从泥土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使他们侍奉众神的生活。

后来，人类恼怒了众神，于是神发洪水摧毁人类及其所造的所有事物。不过智慧女神艾亚（Ea）不忍心令人类完全灭绝，她命令夏玛什．那皮什提姆制造方舟，待洪水来临时与其妻子躲入其中。当滔滔洪水淹没大地，所有地面上的一切生命毁灭之时，诸神竟开始后悔：“没有了人类，我们如何能够得到祭祀的飨宴？”

经过了十几天，洪水消退，夏玛什．那皮什提姆的方舟停在尼西尔山顶上，他放出鸽子，同时将带在方舟内的东西拿出来向神献祭，感谢保全他与妻子的性命。诸神闻到祭品，都惊奇且感激不已。他们纷纷过来享受祭品，并决定让夏玛什．那皮什提姆长生不老。

夏玛什．那皮什提姆讲完大洪水的故事后，便问吉尔伽美什：“哪位神祇能为你做这种事情呢？”他劝吉尔伽美什放弃寻求长生不老的幻想，老老实实地回到家乡去。

不过，吉尔伽美什仍不断地纠缠他，请求他指点出其它的方法。最后，夏玛什．那皮什提姆告诉吉尔伽美什，在大海的深处有一种仙草，虽不能令人长生不老，但也可使人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吉尔伽美什离开乐园之岛，克服重重困难，终于找到了仙草。他欢天喜地地踏上归途，打算与家乡父老共同分享。由于长途跋涉，他路经一条河流，吉尔伽美什便下河洗澡，以解除身上的疲惫。他将全身衣物行李放在岸上。想不到一条狡猾的蛇竟偷偷地将仙草吃了。从此，蛇每年蜕皮后都能恢复青春，人类却因此无法返老还童，注定要衰老死亡。

吉尔伽美什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仙草被偷吃，顿时号啕大哭：

“我的手为谁辛苦？
我的心为谁滴血？”

他只有失魂落魄地回到乌鲁克城。他进入神庙，请求诸神让他的朋友生还片刻，因为他还有许多话要告诉他。诸神见到吉尔伽美什的虔诚，便应了他的愿，让恩基杜复活了。

这两位生死之交终于再度相见，他们的喜悦之情难以形容。在畅谈之中，吉尔伽美什问：“死是什么情况？”

恩基杜回答：“那种情况不能说。如果我将所见所闻告诉你，你会立刻吓昏过去。”

“有这样可怕吗？我倒要听听。”

恩基杜只好历述亡者到地狱之后的惨状……

以上是《吉尔伽美什史诗》的概要。

（全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