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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国展
展览有多种,这里只谈中国书协举办的展览。宽泛地讲,中国书协的展览都被视为国展。事实上,这一概念的模糊缘于近年来展览热潮的冲击:最初的展览,有明确的针对性,比如新人展、中青展、国展、兰亭展,呈现了梯进式排列,琢磨起来,还有些道理。搞着搞着,书协觉得不行呀,要激活某些书体、形式、地区乃至理念的崛起,有必要推出篆书展、隶书展、楷书展、行草展、册页展、楹联展、手卷展、小品展、西部展、临帖展等等,交叉式划分,表面看,似乎更细致了,实则无序。末了,一年再安排二三十个商业展!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展览的时代。我们在倡导某些东西的时候,可能无意间抹杀了另一些东西的成长。譬如现在的书法培训,有不少速成班,他们集了字、编了教材,让学员使劲临,再指导一下形式,甚至连各类形式的纸张都备齐了;乖乖,会临帖不?将这些移上去,注意墨法噢!入展了!获奖了!之后呢?都中国书协会员了,是书法家,作品换不来钱,多没面子! 毋庸置疑,展览是书法复兴30年最有成效的催化剂。翻阅这些年来的作品集,这种认识会愈发强烈和不可动摇。但参展只是书法家成长过程中阶段性任务,没有它不行,依赖它、顺从它也不行。 国展执行的是横向淘汰制,孤立地评判一件作品的好坏,于展览而言,是毫无意义的。它的存在没有及格线,只有名次之争。正因如此,参与国展,必须清楚游戏规则。 一、把握导向。就目前立项的展览来看,无论哪一类,都有明确的导向性,若无视于此,必然难尽人意。以书体划分的展览,比如篆书展、隶书展、楷书展、行草展,其初衷都是在倡导一种书体的发展和深入,着眼点多在对传统的挖掘和解读上,也就是说,这类展览其本意是引导书法作者向经典靠拢,若不明此理,纵使书写再娴熟,个人面貌很突出,也未必有好的成绩;从层次上来讲,新人展、西部展,参与对象明确,或从水准上的划分,或就地域上区别,前者是对新秀的扶持,崇尚传统。后者是对弱势区域的靠拢,难度较其它展览要小些。而中青展或青年展,看似以年龄划分,实则推崇胆与识,探索性的作品会得到相应鼓励。国展是综合性展示,无论是规模、规格都受到广泛关注,其难度也大得多,这一点,我以为较兰亭展,没什么本质区别。只是二届兰亭奖之后,取消了非会员参与的资格,表面看,提高了门槛,其实影响度远远小于国展,作品质量也未胜之。说得再直接些,撇开理论和艺术成就奖的设置,兰亭奖只是一个被概念化了的最高奖,仅此而已;若论形式,册页展、楹联展、手卷展、小品展,则是带了镣铐的舞蹈,是对技法前提下的形式考量,换句话讲,同等水平的书写,形式如果平庸了,是很难出头的;至于各类冠名的商业展,有一定的主题,参与者未必留意。如今,这类展览也定了入会条件,奖金没有原来高,闹得也频繁,参与的人数较专项展少得多,年轻人喜欢玩,因为难度低些,不失为解决入会的途径。 二、展示方式。书法的实用性在当代几近消亡,文人间的雅玩更是少之又少。书法生活化的存在模式逐步走出历史舞台,它被赋予了更多的艺术性,展示的方式以展厅为主。与文人书房把玩不同,展览的空间和规模注定最初的创作模式需要革新:求大、求多、求好看、讲究视觉冲击力成为展览时代普遍的价值认同。写二王的,精致、文雅,字不宜写大,还要关照分量,于是,化零为整,拼接盛行;先贤崇尚的书卷气,放之展厅,往往觉得平淡无奇,甚或拘束,为此,书写节奏强化了,飞白充斥,大小、疏密、俯仰恣意表现,于大的空间展示区,这些最容易宣泄排山倒海式的情感寄托。 三、展览的竞技性。作为中国书协的展览,投稿量较其他展览要大得多,竞争激烈也是必然的。如何在一两万甚至数万件作品中脱颖而出,名列前位,仅靠扎实的书写技法,是很不可靠的。我们设想一下,5万件作品,就那么几个评委,两三天时间,要经过初评、复评、终评几个环节,每件作品在这些人眼前能晃动多久?尤其是初评,选出3000件,你怎么看?也就是说,这个环节,作品的整体性很重要。平日练字,由笔法到结体,再讲章法、形式,而评选正好相反!如何在刹那间打动评委?你该怎么做?这似乎涉及心理学、美学、视点、展示背景诸多问题。复评是在寻找入展作品,看得较细些,若非特别精彩,一旦有了硬伤,那这趟就算白干了。这个阶段,笔墨表现力显得重要起来,形式再好,若书写水平与他人相差甚远,那也是徒劳。终评是在选获奖作品,或多或少会注入举办方导向性审美,比如提倡完整作品,摒弃忌讳色的运用,讲究自作诗文或紧扣展览主题,在相类的作品面前,会衍生更多的取舍理由。可以看出,获奖作品从一开始就注意了这些游戏规则,你若论一处,它未必胜你,但综合考量,它的优势也是很明显的。
隶书风格及创作模式
就汉隶而言,有三大板块:汉碑尚法,摩崖重势,简帛多韵。三大体系各有长短,师古当循其法、得其势、求其韵,若力使一处,难免染其不足。碑刻、摩崖乃刻本传世,笔墨之味难寻,求法得势或可,书写性当从简帛中参详,佐以诸体墨迹,或有收获。最怕优选了简帛书,此系虽有可观之处,然习气太盛,装饰性强,若无法度支撑,恐沦为俗书。 从目前的创作情况来看,隶书还属于薄弱书体。据李松先生对二届青年展的收稿情况分析:此展览收稿约18000件,入选407件(约稿作品不计),其中获奖34件。入选率为2.3%。 各体入选比例如下:
篆书:22 占5.4 % 隶书:52 占12.7 % 楷书:76 占18.6 % 行草:220 占54 % 篆刻:37 占9 %
隶书所占12.7%,肯定不是正常或实际的入选率。因为尾随时人的作品几乎被“屠光”。无论如何,它都无法和楷书相比,更不要说行草了。正因为这样的导向,近两年来的隶书创作基本围绕传统展开。现将展览时代的隶书创作模式进行简单梳理,以期有助于各位爱好者。 复古。复古有两个层面:一是书写技法向经典最大限度的靠拢;二是形式上对历代法帖的还原或模拟。以三届青年展范振海的获奖作品为例,此作师法汉简,尤其对马王堆一系研究颇深。要做到这一点,全国没有1000也有800,想入展,运气好了,或有希望,逢了大展,很难说。作者清楚这一点,故而,在形式上作了思考。很显然,要回归西汉那样的书写背景,用了竹片,写大不过1公分,高不足二尺五寸的作品,若非小品展,亲,你还是洗洗睡吧,没啥希望的。从形式上来看,这件作品对竹简进行了大体模拟,尺寸放大了数倍,首尾两端又模仿了木简的章法排列,乍一看,的确满足了评委的复古期待,获得好的成绩,那也是意料之中的。 如图(1):
2、才情。若论书家,不同阶段有不同的风景:青年靠才情,中年见功力,老年得学养。展览是一个表现的舞台,它那种快捷式选择,于才情一类作品是大有好处的。这样的作品有传统,有情感,对经典的解读有其独立性,又能把握游戏规则。譬如二届隶书展张圆满的作品。我对此人不熟,隐约获知是个在校大学生,网上有他临的几张魏碑图片。偶尔读到一些资料,他的草书作品获过奖。细察这件隶书作品,仅用一张完整的纸,没有刻意做形式,四行大字隶书,取了《张迁碑》些许笔意,强调书写性,甚或还有行草的连带,动静适度,结体收放自如,取势左高右低,得草书呼应之秘,布白有行无列,从《石门颂》里探得一些消息,似合又离;落款三行小字行草,亦见性情;整体来看,疏密、虚实、动静、错落、干湿、方圆,多有关照,处处得法,又不拘泥一处。如图(2):
3、气盛。这类作品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大字,或只是三五字的短联,字吃满了纸,墨法讲究,线面、干湿、方圆、动静、大小、虚实、收放都有推敲,掺以魏碑气势,于展厅而言,那是相当有冲击力的,若在线条中段处理好提按、绞转、飞白等细节,使其不致僵死,获奖也是有可能的,如图(3)牛耕三届青年展那副对联;再者是小字,密密麻麻一大片,字法可以很传统,墨法上有思考,常人写5厘米的字径,他写3厘米,同是六尺整纸,这个效果是大不相同的,俗称苦肉计。 4、古拙。此美最为不易,因与潮流多有出入,常得不到广泛关注或认同。这一点,河北王增军做得最为突出。关注他之初,他写《张迁碑》,旁及篆籀。作品线条沉实,少提按,用笔讲究逆入平出,结体拙朴,墨色少变化,与时风大为不同。可惜,二届隶书展那件条幅只是获奖提名。十届国展,王增军的六尺隶书中堂较之前有所变化,师法转向《祀三公山碑》,墨法上有了干湿变化,审美上还是朝古拙的方向靠拢,线质更为活脱厚重,间或有些从容的短点迸出一丝动势来。这里,我们清晰地觉察到,他试图寻找篆隶最佳的契合点,那不是形而下的机械照搬,而是对精神的拷问。窃以为,是作较获奖作品,要出众得多,结果还是提名奖。如图(4):
5、妍丽。古质今妍,好看的字于整个展览时代而言,是最为普遍的。好看一是结体用笔,二是对形式、色彩、材质的运用。以十届国展程度的获奖作品来分析,我以为,与此最为合适。程度这件作品以秦汉简帛书为外衣,摒弃习惯化符号或书写法式,重视对法度的把握,虚实、收放诸多元素驾驭娴熟,尤其是对形式、色彩的感觉最为灵敏。该作由四个浅色宣纸窄条组合而成,每条三行,写罢,将其托在万年青上,间隙留得较大,增强了每条的纵向感;而首条由三个块面构成:题签、小字楷书,正文。因为黑白对比强烈,整体色调有些阴沉,在某些地域,对此色多有忌讳,故而题签时选了亮堂的咖啡色予以破之,左侧还贴了同色锯条。惟恐不足,又在小字上下较大空间内各钤一方大印。所谓万绿丛中一点红,愈看愈红。好看是展览时代催生出的应试秘籍。如图(5)
6、森严整饬。汉碑多讲法度,因为功用所致,笔笔不苟,行列有序。若习此类,常以条屏拼接或条幅为之,因为形式上的森然整饬,在使笔用墨上如果不能精准活脱,入展获奖的系数要小一些。如图(6)
7、复合型。事实上,一件作品的诞生,常常是作者综合性的表演,或于章法、风格上不断调整,或在形式、色彩上探索,无论哪一类,似乎都在强调视觉感知的多样性。而这恰恰是展览带给应对者最为肤浅或表面化的东西。有时我就在想,展览犹如那风月场,小姐们打扮得妩媚、性感,只为搏得客人一笑,而那最动人的她,或只是田间劳动的村姑,处得久了,那美才一点点弥漫开来。书法能成为一门艺术,需要百看不厌的内涵,而当今的展览,纵使获奖作品,未必能经得起这样的检阅。且看四届兰亭奖获得者冯印强这件作品,有摩崖石刻的雄强恣肆,有汉碑的整饬森然,三行长款不乏汉篆、简帛的瘦劲与洒脱,疏密、虚实、动静,表演得相当卖力:论气势,有;论激情,有;拼接呢?也有!观是作,若张飞舞长矛,虎虎生风,但那气势是吓唬人的,遇了高手,或只是那扫地的老和尚,轻轻一挥,四两拨千斤,任凭你多卖力,结果都是尴尬。中国的文化是蕴藉的,展览却在破坏这种审美,你说这类展示方式能培养或引导出有作为的艺术家么?如图(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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