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辛弃疾豪放词风之比较(3)
辛弃疾在词里总能恰当地用典而借古喻今,切合时事和身世,达到贴切而自然,从而给我们展示了他“豪”且雄浑慷慨的词风。不得不提的是《南乡子·何处望神州》是同年同地之词,又是一首借怀古评史、对屈辱苟安的南宋朝廷表示痛心和不满。虽然全篇没有一句直接指斥南宋朝廷的话,但意在言外,发人深思。以高潮的艺术水平达到以词说史的效果,慷慨、雄浑且沉郁悲凉。国家危难时,辛弃疾将心中的意气借词而发,寄托豪迈慷慨之志,这种直干九宵之“豪”与苏轼任意天地之“放”形成鲜明的对照。
水龙吟 楚天千里清秋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声鸿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鲙、儘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盈盈翠袖,揾英雄泪。
《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是辛弃疾南渡后于1174年写在健康。当时他在政治上不得意,只能借游山玩水,吟诗作词,胸中壮志难伸颇是郁闷,从而此词的内容也是表达此类情怀。上阕写楚天千里、水天相接的清秋景色,由此引发他的愁思。这愁是给南宋朝廷的,“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说明胸怀壮志而又无可奈何的郁闷心情。下阕用典抒发自己无人能解的“登临意”,批评那种“求田问舍”鼠目寸光的庸人,随即感慨自己年老,又不屑如此,只好唤取“红巾翠袖”来消磨壮志。最后几句虽是蘸着颓废的牢骚,却依旧充斥着豪气充盈,坼天裂地,将平身不得伸展的志愿表达得淋漓尽致。 苏轼和辛弃疾在豪放词上的异是大于同的,苏轼作为彻底的文人和豪放词的创导者其豪放词重在“放”——任意在天地间驰骋纵横的“放”,高旷、飘逸,是其个人趣味上次积极的宣泄以及对人生的渴读。苏词的内容大多展现的是他对人生的渴读与阐释,正是由于他的本性和对《庄子》独特的理解所导致的,从而在他词的字里行间能看到一位智慧的“仙者”在或吟或叹。而辛弃疾始终是位爱国志士,国危家难时的南宋其词豪放偏倚在“豪”——直干九宵一鸣冲天的“豪”,雄浑、慷慨,这正是其着眼于国家安危大局而对现实不满后的发泄。在他融经炼史以典抒怀的词里,我们更多的是看到一位不屈的“志士”,虽然他南渡后的生活内容里并未得志。所以,就苏词和辛词的内容而言是有较大差异的,而共同的地方则是借助词的形式来表达他们的情怀;对于各自的词风来说,区别恰恰就在于——辛词豪放在“豪”,而苏词豪放于“放”。
三、
苏轼(公元1037-1101年),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眉山(今属四川)人,字子瞻,号东坡。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后苏轼登上仕途,早年曾一度反对王安石推行新法,被谏官李定等人以讪谤新法罪逮捕入狱,即“乌台诗案”,后被贬黄州充团练副史。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司马光执政,尽废新法,他又激烈反对,特别是废除免役法。之后由于统治集团内部的倾轧,他又一贬再贬,最后到儋耳。元符三年(1100年)徽宗即位,他才遇赦北归,此年行至常州病卒,追谥“文忠公”。 苏轼豪放词特有的飘逸高旷并非来无根由的,外因取决于他一生仕途的坎坷。尽管一贬再贬而浮沉不定却终身在任,这磨砺得他为士意志消沉而少争,但始终还保留达观的积极心态。在《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中“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此三句明写自然气候,但也委婉地暗示自己已经受得起政治斗争的风风雨雨,展望前途仍然抱有乐观的心态。 除个人经历(主要是仕途坎坷)外,苏轼之所以豪放的思想基础是因为他喜读《庄子》,并且从小受到受着良好的儒家“修齐治平”教育,加之其天资聪慧,将佛、儒、道三家的思想融会贯通,进而形成自己理性、大气、飘逸的思想性格。由此他写出任意天地间的豪“放”之作亦不足怪。据《宋史·文苑传》载,他曾说过“吾昔有见,口未能言。今见此书,得吾心矣。”《庄子》对苏轼豪放性格的产生有着重大的影响,可以说他的旷达超脱之“放”本源于此。不过也因为此使得他在政治斗争之内外亦显得玩世不恭,甚至消极出世。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极好地展现了他这种心态。他的大气在“把酒问晴天”一句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与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一唱一和。他思想心态上的飘逸高旷的性格在这首词中表现得最是绝美,“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无一不是,毋需赘言。“因为他的词是他独特的思想个性,精神气质所铸,别人是学不来的。”⑤ 苏轼的个人经历与性情、思想状态决定了他开豪放一派是有着深厚的思想基础和人生积淀的。 辛弃疾(公元1140-1207年),字幼安,号稼轩,历城人,生于南宋,他出生时他的家乡已被金统治者占领了十二年,人民生活艰难。 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年仅二十二岁的他便组织了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参加了山东耿京领导的拥有二十五万人的农民抗金起义军。耿京委任他“掌书记”。他认为散处在金人后方的起义军应该和南宋朝廷联系,以便战时配合。于是耿京派他去和南宋朝廷联系。当他完成了使命北返时得知耿京已被叛徒张安国杀害,他就约集了起义军首领王世隆、马全福等率领五十名骑兵,奔袭济州,闯入有五万人的军营中,活捉了张安国,并策动在济州的耿京旧部近万人反正,跟着他渡江南下。渡江以后他把张安国交给朝廷,审明罪状,斩首示众。这一英勇行为,他一生常引以为豪。正因为此,在词作上总能看到收放自如、慷慨雄浑的“豪”。这和苏轼的“放”是有本源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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