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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我第一次买了《笑傲江湖》来看。说来惭愧，这么经典的武侠小说，对其情节的了解，是来自零零星星各个版本的电视剧。人到中年，突然心血来潮想看原著，一是因为，对金庸小说的评价里，最好的几部，大多会提到《笑傲江湖》。二是因为，笑傲江湖这说法，始终还是很吸引人的。
一、
时光倒回近二十年，我对笑傲江湖的了解，是来自徐克的那部电影——《东方不败》。后来对这本书的惦念，也是源于这部电影。无论是李连杰演的令狐冲，还是林青霞那冷艳孤傲的东方不败，无论是那一曲《沧海一声笑》，还是那诗句：“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这些片段，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难忘的。虽然对原著的极大改动也引起很多争议，但依旧有很多人如我一样喜爱这部片子。它自有一份在电视剧里找不到的震撼。
然而，在上大学时，有次和一位好友聊天，谈到了这部电影，对方竟表现的极为愤慨。他说，最讨厌林青霞演的不男不女的东方不败。我很诧异，只好缄默不语。彼时，我并没有读过原著，而此君是资深武侠迷兼文学爱好者，据说后来去报社工作，写文章一波三折像武侠小说般好看。所以，我实在没有底气去和他争论，只能暗自揣测可能是我自己的判断和鉴赏水平比较低吧。
现在，许多年过去了，去掉一些自卑，我再冷静思考：我和朋友的分歧或许在于，男女眼中的审美不同。林青霞反串的中性化的东方不败，女性也许觉得英姿绰绝，而很多男人却可能无法接受。
这次读小说，尽管有令狐冲与小师妹青梅竹马，为她连命也可以不要，但这份痴情更像是年轻时的一场单恋——刻骨铭心，但总会过去的。尽管有盈盈的相知和相助，但是，最初是感激多于感情，随着患难与共，才感情日深、亲情愈浓。而电影中，东方不败与令狐冲的相遇相知，恰恰是小说中所没有的：
在电影中，令狐冲和东方不败，两个孤独的灵魂，偶然间，遇到了知音！共饮、相知、倾心、诀别，同样的放荡不羁，同样的寻求解脱，这样的人生知己，却又是不可共存的仇敌。最终，以悲剧收场，让这段情有着惊心的张力。悬崖旁，身受重伤的东方不败（林青霞）一掌将令狐冲推回崖上，自己跳下悬崖，用一死来永远占据爱人的心，这是对爱和知己、对人在江湖的身不由己，最浪漫又悲情的演绎。
回头去看，年轻时的笑傲江湖，是充满着浪漫诗意的一种豪迈一种情怀。
二、
许多年后，我捧起这本小说。虽说提醒自己不许熬夜，但读罢的那天，依然是晚上三点多。小说情节环环紧扣，斗争剑拔弩张，读起来很痛快。看完了，竟然睡不着，于是坐起来，即兴写了这段感想：
“人在世上，欲有作为，便要忍受种种身不由己。若要洒脱自由，竟仿佛是少数人的奢侈。笑傲一说，其实何其之难。先要和贪图名利者一样用功，最终又要能放得下。单是第一关就极不易熬过，更别奢谈过第二关。其实，又何必强求？个人有什么样的性子，很早就已显现。放得下的早就看得开、放得下。放不下的到死也难放得下。个人自有一番造化，我们这般俗人，只要能在第一重熬出点心得，其实已属不易！”
说这本书揭示的是惊心动魄的政治斗争也好，是复杂的生存寓言也好，相对年轻时非黑即白的简单爱憎，现在对人物多了一些理解。林平之，一个普通富家少年，家庭突遭横祸、在险恶江湖中求生的性格转变。岳灵珊，一个在宠爱环境中长大的女孩，情窦初开，对爱人的执迷。而东方不败，在练得天下第一的神功后，竟变得如哲学家般，望峰息心，自去感悟“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道理。放荡不羁的令狐冲，如同这社会中的另类，功夫一流，却不愿做那受拘束的掌门、副教主，只想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过日子。
笑傲江湖，更多意义上是一种浪漫的理想。几人不想笑傲江湖，又有几人能够笑傲江湖？设身处境，如同小说中一样，只有位置越高的人，才能有更多的自我意志，更多的自由。能有笑傲江湖这资格的，大约只是左冷禅、任我行少数人吧。更多的大众，不过是被正教也罢邪教也罢的组织驱使着。谁不想自由的过日子，可自由成为一种奢侈的权利。难道非要如令狐大侠那样，修得一流的功夫，才有机会争得一点自由吗？
在小说里激烈争斗的江湖中，作者似乎对女性颇有好感——书中女性少有负面角色。岳夫人宁中则自是善良又有风骨。即使惯于使毒的蓝凤凰等人，似乎也不十分邪恶。魔教圣姑任盈盈，这样身处邪教组织高位的人，肯定有一番手段，但却深受属众爱戴，精通音律，常弹清音普善咒。但盈盈的角色是完美的，反而没有执著又单纯、让人又恨又怜的小师妹来的更真实。倒是一段，盈盈偷听岳林珊和林平之谈话，小师妹知道大师兄是冤枉的，盈盈暗想：总算你了解冲郎，也不枉冲郎爱你一场。只是你也欺负他欺负的太狠了些。看到这里，我哑然失笑，活脱脱一个心疼自己准老公的小妇人啊。
人到中年，比起年轻时，感受到了一些生活的冷酷，少了一些盲目的豪情。有些人真的笑傲江湖了，有些人还在求索。向外追求，向内求索，进进退退，取取舍舍，得失几何，寸心自知。老子道德经中的一段：“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希望年老时，也能感悟一些这大盈若冲的道理。而现在，我还在努力求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