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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演进论:我的历史观

 我的天堂111 2015-01-25
 

 
 
文明演进论:我的历史观
吴钩

        在表明我的历史观之前,我要先批驳几个比较流动的中国历史观。

第一个:【中国停滞论】
从18世纪起,处于近代化进程中的西欧开始出现了一种傲慢的论调:一些对中国了解非常有限的哲学家根据他们的想象,对中国文明作出了“停滞”的定性,如德国哲学家赫尔德称:“拿欧洲人的标准来衡量,这个民族(中国人)在科学上建树甚微,几千年来,他们始终停滞不前。我们能不对此感到惊讶吗? 这个帝国是一具木乃伊。它周身涂有防腐香料,描画有象形文字,并且以丝绸包裹起来。它体内血液循环已经停止,犹如冬眠的动物一般。”

然而,东西洋汉学界基本上都认同一个著名的论断:唐宋变革论。如果中国历史停滞不前,那历史上的“唐宋变革”该如何发生?从盛唐的中世纪色彩,到大宋的近代化性格,这中间的变革,比任何一次的王朝更迭都要深刻。如果这都能说是“始终停滞不前”,德国人才应该“对此感到惊讶”。相比之下,倒是中世纪的欧洲更像陷入了“停滞”。

第二个:【冲击 回应论】
费正清等美国汉学家提出的“冲击 回应”论,简单点说,即认为中国传统社会只有在经历19世纪来自西方的“冲击”之后,产生了“回应”,才会出现近代化转型。显然,“冲击 回应论”的前提便是“中国历史停滞论”:必须坚持认为中国社会一直处于停滞状态,缺乏内在的近代化动力,“冲击 回应”的模型才有解释力。

这个“冲击 回应”模型论用来分析晚清变革,似乎很有解释力。不过,如果我们将历史时段拉得更长,则有几个问题可以提出来:当宋王朝在11~13世纪打开近代化的大门时,费正清所说的“西方冲击”在哪里呢?

纵然在晚清之时,实际的情况也远比所谓的“冲击 回应”更复杂。外来的西学固然带来了“冲击”,乃至提供了宪政的镜像,但儒家本身也有构建宪政秩序的动力、蓝图与经验,晚清至民初的宪政转型,既是开放的,也是内生的。而“冲击 回应”模型假设中国传统社会是一个停滞、缺乏内在驱动力的封闭型“死局”,将外来的西方“冲击”当成近代社会变革的唯一动力源,这显然是失之偏颇的。

第三个【“历史三峡”论】
历史学者唐德刚先生将中国近代“惊涛骇浪的大转型”比喻为“历史三峡”,认为“不论时间长短,历史三峡终必有通过的一日,这是个历史的必然”。

然而,事实令人沮丧 如果历史的演进不是被中断,传统的积累不是被腰斩,那自1860年代洋务运动以来,迄今150年整,中国的经济发展、社会构建与政制转型之种种成果,应该煌煌可观了。即使真有唐德刚所说的什么“历史三峡”的话,也早就“轻舟已过万重山”了。但这个“历史三峡”,现在还不能说已经通过了。因此,我并不相信“历史的必然”。
至于那个“历史五层塔”论,就不必说了。

我的历史观:【“冲积平原”论】
对于国史之演进,我想提出一个“冲积平原”模型论,或将比唐徳刚的“历史三峡论”更具解释力。所谓“冲积平原论”,其实便是文明演进论。

我们看传统社会自治的展开,似乎步履缓慢,模样看起来似乎也不够“现代化”(黄仁宇似乎就是这么看的),但代代有积累,有扩展,有推进。历史如长河,时光的河水流过,不舍昼夜,不断留下前人的经验与成果,社会的文明就如一个冲积平原,慢慢堆积出来。若不是后世“截断巫山云雨”,将这一文明积累全部淹没,那么积千年之功,发展至今日,必蔚为大观。

今天大多数的历史学家都相信,大约在11世纪发生了一场“唐宋变革”:中国历史从中世纪的黄昏转入近代的拂晓时刻。不过,不管宋代与唐代之间看起来有多么大的差异,宋朝的近代性同样是前代文明冲积的结果,比如从唐代的“飞钱”孕育出宋代发达的商业信用,瓦解于宋代的坊市制在中晚唐已经出现松动,宋朝管理海外贸易的市舶司也是继承自唐朝设施。“唐宋变革”并不是断裂式的突变,而是内在于文明积累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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