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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历史遗忘的副总统

 昵称535749 2015-02-04
和风光的总统相比,美国的副总统显得有几分尴尬。第一任副总统约翰·亚当斯将他的职务称为“有史以来人为发明的最无关紧要的官职。”有几任“二当家”不上班,宁愿呆在家里。这个职位曾一度空缺长达近38年。副总统要想赢得尊重,势必充满坎坷…

被历史遗忘的副总统

译者:斯眉
发布:2015-02-03 09:51:53


1966年,我站在位于马里兰州的小学外面,挥舞着牌子,为斯皮罗·阿格纽助选。他在竞选州长,对手是一名种族隔离主义者,其竞选口号是“你的家就是你的城堡——保卫它!” 像许多民主党人一样,我的父母越过了党派界限,把票投给了阿格纽。两年后,阿格纽出人意料地成为理查德·尼克松的竞选伙伴,搞得专家都在问:“谁是斯皮罗?”10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答案,倍感自豪。

然而阿格纽并没让人有太多自豪,他变成了尼克松政府内的‘尼克松’”——一个尖酸刻薄的走狗,由于受贿,比他的主子提前一年辞职。但“谁是斯皮罗?”这个问题使我很早就对副总统的点滴琐事发生了兴趣,并孜孜以求。这促使我几个月前去了印第安纳州的亨廷顿——一个过去人所不知、现在更加无足轻重的工业城市,也是我们第44届美国副总统的儿时故乡。

他的小学校并不显眼,是一座普通的红砖建筑,现已成为老年人活动中心。但街对面是气势宏伟的教堂,已经更名为“奎尔副总统学习中心”。在教堂前厅,你可以看到丹·奎尔的成绩单(成绩是A或B)、玩具卡车,还有他在沉浮不定的副总统任期内使用的物品。他的“成就比大多数人意识到的更多”,一篇文章的标题这样写道。该文指出,奎尔出访了四十七个国家,曾担任竞争力委员会的主席。

但学习中心并非为了纪念奎尔,没准儿是借用他的名字闹的一个笑话,因为他曾把“马铃薯”一词拼写错了,引起了轰动。相反,这里是美国四十七位副总统的故事和物品展示,无关乎党派差别,是唯一一座为美国第二大高官设立的博物馆。这种不受重视可能看上去令人意外,直到你参观了博物馆,才能认识在美国的大部分历史中,副总统受到了怎样的无视和唾骂。约翰·南斯·加纳曾认为,副总统工作一文不值,“还抵不上一桶热乎乎的唾沫。”

“事实上,加纳说的是‘尿水’,不是唾沫。但新闻界却用另一种温暖体液取而代之,”博物馆馆长丹尼尔·约翰解释道。对加纳之词的润饰罕见地使副总统一职大放异彩。尽管美国人将总统奉为神明、推崇至上,总统的“备胎”(加纳对自己的称呼)却极少沾光。

约翰评论说,“冷嘲热讽是这项工作的职业病。”。他带领我参观政治卡通漫画、报纸的恶语抨击和留着胡须的人物画像,它们早已被人遗忘,博物馆花了很大力气,才竭力搜罗到一些,供人们评说或展示。约翰在一张肖像画前驻足,画面上是五位出自印第安纳州的副总统画,是胡希尔人(即印第安纳人)的自豪——画上第一个人除外,那是斯凯乐·科尔法克斯,曾在一桩铁路丑闻中有受贿行为,后来籍籍无名地死在铁路站台上。

“他的照片应该挂得再歪一些,”约翰调侃道。他继续走到科尔法克斯的继任者亨利·威尔逊的画像前,说他泡了个澡后,死于办公室。接着是威廉姆·维勒,1876年,当他高居在候选名单上时,还不为人所知。卢瑟福B·海耶斯听说这样一位性情温和的国会议员被提名担任自己的竞选伙伴时写道:“谁是维勒?”



副总统博物馆曾经用“一人之下”作为广告语,这样做并非对国家缔造者大不敬,这一职位上的大多数人是无赖、落选者,甚至是行尸走肉。除了在参议院有权投出打破僵局的决定性一票,宪法几乎没有赋予副总统任何重任。第一任副总统约翰·亚当斯将他的职务称为“有史以来人为发明的最无关紧要的官职。”

副总统貌似最高职位,宪法却没有界定它的权力和地位。事实上,这张“第二把交椅”是事后追加的,没有对副总统在任期内去世或离职后的替代人选作出规定。因此,在美国历史上,这个职位一度空缺长达近38年。

没有人对此特别在意,直到最近。1853年,副总统威廉·金在宣誓就职仅25天便过世了(他的临终遗言是:“将枕头从我头下拿开),皮尔斯总统就其他问题发表了讲话后,“简要提及”副总统的过世。其他几任“二当家”虽然健在,却不上班,宁愿呆在家里,或干自己的事,也不愿在华盛顿充当一个无关重要的角色。大多数副总统都住在包食宿的公寓(1970年前,他们没有个人官邸)。托马斯·杰斐逊将副总统视为“安静而无害的身份”,大部分时间待在蒙蒂塞洛。乔治·达拉斯(他称自已的夫人为“副总统太太”)一直从事着利润可观的法律业务。关于自己的公职,他这样写道:“副总统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丹尼尔·汤普金斯是一个醉醺醺的侵吞公款者,在公众的眼里,他是个“堕落的醉鬼”。他很少关心政务,国会削减了他的薪水。

更为离谱的是理查德·约翰逊,在他担任肯塔基州立法委员时,曾请求国会派遣一支探险队对“极地地区”进行钻探,以确定地球是否中空,是否适合人类居住。他还吹嘘说,自己“出生在甘蔗地,在盛甘蔗汁的木槽里长大,”对剿灭印第安酋长特库姆塞势力功不可没,由此催生出“拉姆齐、东普西,约翰逊上校杀死特库姆塞”的竞选口号。使得这位“前线作战英雄”与他的竞选伙伴马丁·范布伦的得票不相上下,后者是时髦的纽约人,因穿紧身外套而受到公众的指责。

但约翰逊也有自己的累赘。他找了一名奴隶作为事实妻子,并为两个黑白混血女儿保驾护航,使她们进入公共职能部门。这些做法激怒了南部的国会议员,他们几乎拒绝承认约翰逊的副总统职位。上任后,约翰逊被长期的债务压得无法喘息,不得不搬到肯塔基州。在那里,他经营着一家酒店和一处客栈,境况潦倒,一名英国游客写道,“如果约翰逊成为总统,他会是一位古怪的当权者,就像以往的美国总统。”

约翰逊没能当上总统,不过他的继任者却当上了。1841年哈里森总统逝世后,约翰·泰勒成为首位跃上总统宝座的副总统。泰勒被称为“意外总统”,由于声望平平,是第一位未获连任的总统(没有政党愿意支持他)。后来三位与他境遇相同的副总统都没有获得总统连任。米勒德·菲尔莫尔可以说是最鲜为人知的总统了;安德鲁·约翰逊因在副总统就职仪式上“大醉失色”而被弹劾;肥胖的切斯特·阿瑟在白宫时一餐要吃十四个菜,最终被自己的政党抛弃。

在任的副总统也泛善可陈。62年内,这些坐第二把交椅的人从未获得过连任提名。1912年,詹姆斯·舍曼打破了这种格局,可惜他在选举前不久逝世了。塔夫脱总统没有直接让人接替他,而是允许他作为逝者参选。西奥多·罗斯福认为,副总统之职“无法令人青云直上,只会被人遗忘。”

副总统极少出类拔萃的一个原因是他们只不过是些平庸之辈(或更糟),是烟雾缭绕的密室中选出来的替补人员,专为政党大佬垫底的,或者是保住印第安纳州等地选票的筹码(只有纽约州才能涌现更多副总统)。另一个掣肘因素是职务本身,它似乎总能将卓越者的光芒消弭殆尽。查尔斯·道斯因帮助重建一战后的欧洲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但是,作为碌碌无为的卡尔文·柯立芝的副总统,他就显得黯淡无光了。继道斯之后的副总统查尔斯·柯蒂斯有一部分考族印地安血统,从印第安保留区小男孩发展成了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这无疑是惊人的崛起。而当上赫伯特·胡佛的副总统后,柯蒂斯反而成了别人的笑柄,他的故事被编入格什温的音乐剧中,被讥讽为只会赚取蝇头小利。

众多总统对副手的不屑或轻视也使事情雪上加霜。胡佛在就职演说中丝毫不提柯蒂斯。曾有人问阿德莱·史蒂文森(他的同名孙子是一位20世纪50年代的自由主义者),克利夫兰总统(美国第22和24任美国总统)是否向他咨询过事情,哪怕小事也算。“还没有,”他回答,“不过,我的任期还有几周才到头呢。”

精力充沛的西奥多·罗斯福担心在副总统任上“一无所成”,写了一篇文章,主张扩大副总统的职责。但是,当他在麦金利遇刺后成为总统、并击败参议员查尔斯·费尔班克斯获得连任后,却对打破这种格局毫不作为。热情的罗斯福不喜欢费尔班克斯——被称为“印第安纳州冰柱”的倔强保守派,不但蔑视副总统,还削弱其政治抱负。四年后西奥多·罗斯福离任,费尔班克斯再次被要求代表共和党参加总统竞选。“没人把我看做副总统,他回复说,“请别扯上我。”

到了二十世纪中叶,华盛顿的副总统才开始不再是华府中“临时应急的家伙”或者“无足轻重之人”(援引林肯的第一任副总统汉姆林·汉尼拔的话,后者善玩牌,他说,被任命为副总统毁了他的一手好牌。)在大萧条时期,随着政府的迅速扩张,富兰克林·罗斯福启用了人称“仙人掌杰克”的资深立法委员加纳,为他坐镇国会。二战时期,罗斯福任命了第二位副总统亨利·华莱士,担任全球大使和战时采购负责人。

相比之下,哈利·杜鲁门只为罗斯福效劳了82天,他没想过也没准备当总统,作为总统,他决心纠正过去的做法。他的副总统阿尔本·巴克利加入了国家安全委员会,参与内阁会议。杜鲁门提高了副总统一职的薪资,并给与了专用图章和标志。在任期间,巴克利获得了一个流传很久的绰号。平易近人的肯尼基人巴克利不喜欢“副总统先生”的正式称谓,采纳了孙子的建议,在头衔的两个首字母大写之间加两个“e”,因此,副总统被称为“Veep”。

自此,伴随着政治命运,副总统的地位和职责有所上升。过去十二位副总统中,四位成为总统;另两位,休伯特·汉弗莱和阿尔·戈尔因竞选失败,与总统宝座擦肩而过。1988年,乔治·布什成为自1836年万·布伦任副总统以来第一位在任职副总统期间成功赢得总统竞选的人。副总统一职的津贴也有所改善。一个世纪以前,副总统还需为自己的住宿、汽车修理和官方应酬自掏腰包。现如今,他们居住在一处华盛顿官邸,在白宫西翼的办公楼内工作,薪水颇丰,员工众多,享有他们自己的颂歌《嗨,哥伦比亚》。

当然了,副总统要想赢得尊重,势必充满坎坷。林登·约翰逊与肯尼迪家族及其随从长期不和,被他们称为“下里巴大叔”。阿格纽在他的白宫办公室里拿回扣。纳尔逊·洛克菲勒仅能从福特总统那里得到极少的、仪式性工作,对此洛克菲勒说:“我要去参加葬礼,我要去地震现场。”迪克·切尼射中了朋友的脸。

副总统们也试图改变无能之辈、候补选手和嘲笑对象的惯有形象。丹·奎尔的频繁失误给晚间电视节目主持人提供了无尽的素材,他的一次口误——“丧失心智是多大的浪费啊,或者说根本没有心智是一件十分浪费的事情”——也被《巴氏妙用词典》收录。在印第安纳州,一所以奎尔的名字命名的学习中心也不失他本人的特色。博物馆的馆长约翰斯说,这座博物馆最初是在当地一家图书馆的“家乡风采展示厅”。但是,在奎尔的鼓励下,发展为一座两层楼的收藏室,不再以亨廷顿最心爱的儿子为中心,而是专为关注美国副总统。尽管奎尔本人所占的空间比其他任何副总统都大,但却主要涉及“土豆”事件,也包括一幅一名记者手持球拍、享受“奎尔赛季”的政治漫画。

关于奎尔被新闻界嘲笑一事,约翰斯从长远考虑,坚信它对参观博物馆的学生富有教育意义。他说,“奎尔遭受了大量抨击,回溯两个世纪,这差不多就是副总统的历史。”约翰斯还半开玩笑地建议,对副总统人选的审核应注重经验和正直之外的其他素质,谦卑和幽默感或许同样是胜任这份工作的重要前提。

没人比托马斯·马歇尔更明了这一点了,他是奎尔的印第安纳人老乡,家住亨廷顿以北20英里的“副总统公路”,高速公路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由于有三位印第安纳籍副总统在路边安家。马歇尔的主要职业是小镇律师,他那简朴的隔板房现在被用作县史博物馆,院子里有一处砖砌小屋,其中陈列的物品包括马歇尔的剃胡杯、德国外交官送给他的“小猪啤酒杯”,以及他在国会喂食松鼠的照片。每周只有一两个人前来参观马歇尔的旧物。

“副总统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这句话出自马歇尔在任职期内的记录,这些资料可在权威的参议院副总统历史中查到。伍德罗·威尔逊总统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高傲自大,在他看来,马歇尔实属泛泛之辈。威尔逊还写道,副总统存在的惟一意义在于 “他卸任之时”。

而当威尔逊中风时,这句话几乎在马歇尔身上成为现实。但是这位副总统已不在圈内多时,并不知晓威尔逊的身体状况有多严重,直到一名记者告诉他总统可能因病去世。“我从没想过要接替他(的职务),”马歇尔写道,之后,他所做的仍不过是接待外国政要,并在开幕日发第一个球。

然而,他确因机智过人而声名远扬。在聆听一场有关国民需求的参议院演讲时,马歇尔打趣道:“这个国度需要的是五美分一支的高级雪茄。”他还讲过一个关于两兄弟的笑话。“一个跑到海边,另一个当选为副总统,从此二人都杳无音讯了。”

这就是真正的马歇尔,他悄悄地回到了印第安纳州,撰写了一本自嘲的回忆录。他说自己再也不想工作了,并苦笑着补充道:“但不介意再次担任副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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