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perflat---扁平的深度
日本流行及次文化进军国际艺坛 文/Goya 未来的世界或许会像今日的日本---「超级扁平」---村上隆「村上隆在国际上挚手可热。他在这里;他在那里;他无所不在...」---纽约时报「村上隆是日本『新普普(Neo-Pop)』系的领导者,90年代末期这股潮流中的艺术家、擅与媒体打交道的年轻人,看穿了快乐的日本式俗艳背后那脆弱的做作内在。」---Spin杂志 》村上隆将日本文化特质:Superflat推向国际艺坛 如果要问一个国家的文化特质为何,村上隆眼中的日本是:Superflat! 由日本当代艺术家村上隆(Takashi Murakami)一手策划的Superflat「超级扁平」一展在美国巡回展出,引起了艺术界及媒体的高度注目,于洛杉矶当代美术馆(MOCA)及明尼阿波里斯的渥克艺术中心(Walker Art Center)展出后,最后一站到达西雅图的亨利艺廊(Henry Art Gallery展期至明年三月三日)。这个展览在洛城开幕会上,吸引了超过八千人前往参与,破了该馆开幕会的参与人次纪录。是什么样的魅力,让一档日本当代艺术展览吸引这么多的观者?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主流及非主流媒体,大至像纽约时报、小至地方另类周报都大幅报导这样一个展览?由西方观者的高度兴趣来看,它似乎不只是个单纯的艺术展出,还包括了文化的传播力量,甚至在其中,观者还可以嗅到经济影响力(展览衍生商品、赞助厂商、媒体营销),这三者的综合体使得这档展出的确「非常日本」! Superflat将东京风潮带到了北美洲,然而这股风潮并不全是来自纯艺术领域,村上隆所选的十九位艺术家(包括他自己),几乎全部是表现日本流行及次文化内容:漫画、动画、漫画人物模型、插画、设计及摄影,以及在这种文化底下成长的年轻人的异想世界。而这些创作者从事的也不全都是血统纯正的艺术工作,其中在国际上最有名气的是插画家奈良美智(Yoshitomo Nara),其它则有动画家金田伊功(Yoshinori Kanada)、动画导演森本晃司(Koji Morimoto)、漫画家竹熊健太郎(Kentaro Takekuma)和町野变丸(Henmaru Machino)、20471120(这是艺术家的名字也是他设计的服装品牌名称),另外还有摄影家佐内正史(Masafumi Sanai)、大井成义(Shigeyoshi Oi),以及年轻艺术家高野绫(Aya Takano)、青岛千穗(Chiho Aoshima)、Mr.等人。这个阵容使得一向以展出纯艺术的美术馆空间顿时充满了大众文化的流行感。西雅图当地的另类周报The Stranger的报导下了这样一个标题:「Superflat以最美妙的方式瓦解了菁英文化和普罗文化之间的藩篱」。不论是「瓦解」藩篱或是「连结」了菁英与大众艺术,它都是吸引众人注意力的关键,村上隆的演讲及开幕会上都涌来了大批观众。对西方艺术圈来说,或许是自安迪˙沃荷(Andy Warhol)以来,最大规模地直接将流行文化纳入视觉文化脉络讨论范畴中,并让它成为一个国家的文化象征的艺术行动之一。 村上隆让这一批「Shinjinrui」(新人类)成为创造日本当代艺术灵魂,在他的策划下,非艺术领域的创作者,开始跨入了艺术界。北美洲一本介绍亚裔文化的杂志「Giant Robot」,一篇村上隆的专访中,提到他对日本年轻人「茧居族」(Otaku)的观察:他们沉溺于漫画、电玩和卡通动画中,在这之中长大,甚至自己也成为这个场景创造的一份子,他们代表了日本当下社会里的某个文化面向、某种生活状态和生活价值观。甚至在村上隆自己的作品中(那只很像米老鼠的DOB,或是那些带着强烈「性」意味的卡通玩偶)也都强烈受到漫画和卡通的影响。这正是这个展览所将传达的概念,村上隆为其下了一个标签---Superflat! Superflat不只是叙述了卡通动画及漫画影像上的扁平特质,还更深入地指向了大众文化的扁平无深度现象。村上隆不只一次提到,日本整个社会就是 superflat。 漫画和卡通不只是日本青少年娱乐的主力,同时也影响亚洲其它地方(三十五岁以下的台湾人的童年无不跟随着这股潮流成长),在村上隆眼里的次文化和流行文化,也是日本向外输出的文化力量来源。二次大战后,日本为仿效美国迪斯尼而开发出的「低成本动画」(limited-animation),如今已发展成独树一格且庞大精致的产业。如果艺术的撼人之处在于它能表现出文化的力量,那么村上隆正以这个展览作为诠释日本新世代文化的最佳媒介。 》Superflat作为艺术概念 Superflat一展直接以创作者的商业或非商业性作品来说明「扁平」这个特质,似乎也是在意图抹平两者间的距离。村上隆在画册里的「Superflat宣言」中开宗明义就说:「社会、风俗、艺术、文化:都极度平面(two-dimensional)。...今天,日本电玩和卡通动画最能表现这种特质,而这些又在世界文化中具有强大的力量。」他将日本流行文化和次文化直接摆到所谓高级艺术(high art)的范畴中来探讨,不只是重视这股力量,其实也在试图探测着大众艺术与纯艺术之间的界线,以及在艺术与商业之间寻找的新的融合可能性。更重要的是,观众喜欢。 在纽约时报的报导中,他说:「我在寻找艺术和娱乐之间的交集。我在欧美了解了艺术场景里的运作方式。很少人到美术馆,电影院反而更吸引人。美术馆,那空间是种老式的媒介,就像歌剧一样。这是为什么我对为大众制作商品这么感兴趣的原因」而有趣的是报导中还提及,村上隆的这种概念已经赢得了欧美艺术评论者的肯定,「在日本,他的崇拜者是年轻人,他在计算机游戏展中出现,而在这个国家(美国),他的吸引力在美术馆演讲厅里。」今年三月号「艺术新闻」(ARTnews)里的评论写道:「村上隆被认为是一位潮流开创者,在菁英与大众文化之间呈现出一种包含了更广阔当代艺术、文化范围的一种新美学。」西方对于日本消费文化的好奇心与接受度,以及他敏锐地感受日本社会文化的现象,让他在这个时机点上创造了这个潮流。 这个展览的视觉力量很大,有高度视觉快感和刺激性。它们很多根本就是商品。这种感受就像在美术馆里看电影星际大战一样,看完展览后还可以到礼品店买相关纪念品。奈良美智最早为日本女子庞克团「少年小刀」(Shonen Knife)绘制的唱片封面---那个同时带有邪恶与清纯特质的小女孩;青岛千穗以计算机输出的大型壁画作品「红眼族」,让人直接将漫画和浮世绘联想在一起;町野变丸的hardcore情色漫画里的可爱小女孩,配合着叫人目瞪口呆的视觉冲击...。这些从次文化及商业体系里搬进美术馆的「作品」直接表述自身,并在美术馆里得到了成为艺术语言的合法性,成为文化符号。普普艺术时代的艺术家挪用商业符号,它们在美术馆空间里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而现在的日本艺术家,则让美术馆里的圣像崇拜和流行市场上的商业及娱乐价值平起平坐。展览已不再是艺术家试图诠释或批判流行或商业文化,而是流行及商业文化的制造者就是艺术家,这使得「艺术家」的角色定位受到极大的冲击,仅管他们对身处的文化现象有所(或没有)反思或批判,他们本身都还是场景中的一份子,不是旁观者。这同时也可以看作是村上隆对于日本「扁平」文化的诠释。 村上隆也谈流行文化:「...日本文化,你知道,自从二次大战之后就是模仿美国的东西、欧洲的东西和西方文化,不是吗?每回,他们就制造一个膺品,膺品,膺品,膺品,膺品,膺品...膺品的历史,到现在,它变成了原创。我想这就是一种偶像文化。在美国,他们还在找真正有天份的人,像鲍伯˙迪伦(Bob Dylan)或类似的人。我虽不懂音乐场景,但是我们不需要找真正有天份的人,我们只要炒作伪天份,那就成了。」 》与历史传统的关联 这档展出之所以得到很大的回响,还在于Superflat这个题旨,不仅让观者将其与西方艺术脉络相呼应,村上隆其实还有更大的意图,他试着呈现出二次大战后欧美文化的巨大影响,在他看来日本几乎是没有抵抗能力地接受、模仿西方文化。在村上隆1999年的画册「Takashi Murakami: The meaning of the nonsense of the meaning」中,Midori Matsui的评论提到:「...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在日本是纯粹『本土』的。所有的事物都是对异国文化接收后的反应和转变。几百年来,最主要的影响来自中国,十九世纪末期开始则是来自西方。」 但是越过这受到异文化影响的现代化过程,村上隆还是试着找出日本卡通动画和漫画和日本传统常民文化之间的关系---即日本传统绘画艺术。他提到一些从江户时代以来(十八、十九世纪)特殊风格的纸上绘画、屏风画、甚至是套色版画浮世绘的传统,和当代漫画和卡通文化之间的关联。然而这个传统至今多半被看成如装饰风格的常民艺术,在这个前题下,日本的「高级艺术」为何?村上隆甚至是对日本是否真的有高级艺术抱持怀疑,在另一个针对Superflat 的访谈中他谈到:「自从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就没有高级艺术了。所有的事情都站在相同的层次上。所以我来美国。我想学习什么是当代艺术并找到表现的方式。这意味着艺术家必须找到认同。这样子的呈现我认为是纯艺术,但是日本人不觉得,只觉得那是次文化。他们不相信这是艺术。」 在Midori Matsui的文章中,对这点的诠释为:「日本的强迫式现代化---自十九世纪末以来快速地引进西方科技---造成了日本高级文化的扭曲发展,它与西方艺术史或是当下大众生活的现实都没有什么关联。同样的,1945年后的艺术发展不当地吸收西方的观念和技术,发展高峰到了观念艺术盛行时,偏执地忽略了物体制作的面向。在高级艺术的错误的合法性里,长久以来装饰和矫饰风格的绘画传统就被认为是微不足道的了。」 有趣的是,当被问及日本观众和美国观众对此展览的反应时,村上隆说:「...很多(日本)人认为那是膺品,村上隆在日本玩把戏。之后我将展览带到美国,并问西方的艺术观众,你们觉得怎么样?这是艺术还是次文化?这里的反应真是大不相同。大部份人觉得,看来真是种疯狂的艺术!...而不会想到地下或次文化这类东西。」这样的反应着实也让人想到十九世纪末,浮世绘传到欧洲时所引起的东方艺术风潮,以及对西方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事实上,现在日本的次文化和消费文化,对西方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甚至入侵到艺术领域。不过最后他又说,「我的方式是要建立一个华德˙迪斯耐的风格。...我认为那是真的艺术。有些人质疑他是不是艺术家。我认为他的观念更甚于杜象,很hardcore。因为他抓到了人们的欲望。」 》扁平的深度 村上隆在这档展出中所想阐述的,其实是复杂的历史交互影响下的日本当代文化风貌。它充份表现了日本文化现况及其内涵,并点出了相关的历史背景发展。Superflat不只是取当代文化现象切片做为展览的主题,而是深入了整个日本在二次战后所形成的价值观、生活观以及社会发展现象,它不只反映地域文化特质,更重要的是展现了全球化时代世界各地的彼此交错和牵动,以及呈现出商业和娱乐的力量无所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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