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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斋『五』

 亦玖年 2015-03-07


     清风,朗月,高台之上。何奕皓执一壶酒对月独酌。幽幽的魅影从何奕皓身后闪过,一个女子头戴斗笠,下垂的面纱,将整个身子都笼住。何奕皓笑了下,道“兰殿下好兴致,今日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三殿下……不知我们查到的女子,三殿下可还满意?”叶泽兰轻笑一声,何奕皓却只是沉默。


     “挽歌好似是个不错的姑娘,家世也配的上三殿下,这等姻缘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叶泽兰见何奕皓还未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


    “虽然那双眼睛很是相像,那些过往也都一样,可是……我觉得并不是她……”何奕皓又灌下一口酒,叶泽兰目光微冷“三殿下这般,便是在怪罪泽兰了?三殿下既然认为不对,那又何必去求娶了那位姑娘?岂不是耽误了挽歌姑娘?”


     “我查到了一些兰殿下似乎没有告诉我的东西!”何奕皓冷声,将一封密信从袖中拿出递与叶泽兰,谁知叶泽兰只是接过,看也没看,便将其撕的粉碎……


     “此事,确实是我不对。叶氏皇族向来不愿意欺骗我们的盟友。话既已说开了,三殿下,还记得咱们联合的条件吗?”


     “你助我称帝,你我两国消灭其余三国,然后二分天下。只是,你要带走你的妹妹,且我的人不能已任何方式伤害你尚在晋国的妹妹。我们要助你在此次和亲中,将你的妹妹从何由澈手下带走!”何奕皓面无表情的字字说出,然后继续“一开始我还好奇,兰殿下口中的这位在五皇子手下的妹妹究竟是何人?直到见到兰殿下真容的那天,我明白,你想要却一直带不走的,要如此大费周章救出的人竟然是那个从前太子太傅之女,闲话斋的主人楚然?”


      “是……没错。当年我们联合后,我们整垮了太子,孤的目的,就是将楚然带走。可惜啊,被那个五皇子破坏了。于是孤继续设计,让人迷惑老皇帝,以为我们定会求娶他那个已经痴傻的公主,老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女儿,自然会选择一个为公主代嫁的人,适龄适合的便是楚然了。老皇帝没有杀了太傅一家,却被五皇子从中利用,楚然就那么傻成了他的手下。孤将楚然带离的计划又失败了。此次来求娶,老皇帝必定会换掉章画公主,换成他豢养了这么多年的楚然。他不会想到孤本来的目的便就是楚然。等楚然也离开了这儿,五皇子的羽翼被剪短,老皇帝旧疾复发,晋国便是我们的天下了!”叶泽兰脸上的笑意愈发阴冷,何奕皓不言语,沉默半晌“这些都是从前商量好的,只是我还是不明兰殿下何苦骗我?以及真正的救我之人究竟是谁?”


     “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然儿真会为五皇子谋划,我欲让然儿离开晋国,就得断了她所有的念想。所以咱们之前的计划是幽禁五皇子,而我如今看来,得讲五皇子除去。他一直利用楚然,处处隐瞒,安插人手监视然儿,从未真正信她,此种阴险小人不值得为然儿所念。秦挽歌乃是然儿安插的人手,所以孤才没有处理,想着你可以利用秦挽歌将五皇子除去,秦挽歌乃是痴情之人,你若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为你牺牲一切,出卖旧主,自不在话下。三殿下是性情中人,对待莫小七会动心,也难保会在假戏中也对秦挽歌动心,不是吗?”


     何奕皓微愣,似要争辩,叶泽兰偏头又说道“不过……三殿下……你心心念念所想的还是那个当年救下你的女子……这样吧,公平些,三殿下能依计划成功的将楚然送到邶国,我就将那女子的姓名告知于你!”


     “何必要挟,本殿自己不会去查吗?”何奕皓还是小看了叶泽兰,被其抓到了把柄,拳头攥紧,却只能隐忍不发。


    “若三殿下能查到,恐怕今日便不会前来赴孤之约了吧!”白纱被风扬起,娇好的妆容却让人感到森森阴冷


      何奕皓拿了酒壶,像楼梯处走去,临到梯口,冷言道 “莫小七那儿我会注意的,也希望兰殿下可以遵守约定……”略有些摇晃的身影从高台上隐去,叶泽兰望向夜色里的长安城,目光微冷。


     三殿下,希望你知道了真相,不要怪孤,怪只怪你自己动了心。叶泽兰苦笑一下,将面纱撩起,看着在高楼下的摇晃着的身影渐行渐远。


     想不到吧!三殿下,莫小七不仅是牵绊楚然的棋子,更是将你逼入绝境的利刃。人得不到,方会珍惜;可是,若是得到过有失去,此番滋味这等痛苦,想必三殿下是会明白的。


     白色的魅影很快消失在高台之上,只留下一缕芳兰的幽香。


    何奕皓今日没有带手下来,他一人游荡在街上,就像是平常的醉鬼一般。一路跌跌撞撞,撞了不少路人。


     秦挽歌看到何奕皓时便是这般光景,嚯,真巧。那张和画像上一模一样的脸,带着几分醉意,这就是何奕皓,她未来的夫君。谴走了身边的侍女,她迎上去,装作无意经过。


    何奕皓果然撞了上来,秦挽歌扶住他,道“公子……你没事吧!”


    何奕皓只觉得脑中混沌,眼前的人影看不清,只能看清一双明媚的眼睛,他认得那双眼睛,那年救起她的女子就是这副神情。他一把揽住她,想喊出她的名字,却发现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名字,口不随心,他竟唤出了一声


     “小七……”


     秦挽歌的手微顿,她记得她替代的那个人就是莫小七,可是三殿下这是完全记得的状态,怎么会这样!


    何奕皓听到自己喊出的那个名字也是微怔,过了会儿便也释然。莫小七和当年救他之人的眼睛一模一样,眼神却不一样,他怀疑过是莫小七,却又希望不是她,莫小七是一个杀手,若想娶她,惘论父皇不回应允,自己也不会如此,倒是辜负。所以叶泽兰给了他秦挽歌的画像时他也是信了的。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秦挽歌总是和五皇子有些牵扯,不是她。五年了,他找了她整整五年了,可他却想着放弃了。叶泽兰的话好似又在耳边响起


    “三殿下是性情中人,对待莫小七会动心,也难保会在假戏中也对秦挽歌动心,不是吗?”


    是的,他动了心。也许是第一次相见她上来就撩拨他的轻浮话语,也许是枫叶林里,她将满天落叶都钉在树上后,露出的那个满意的笑,也许是误伤她后,他莫名的心疼。也许……是今日,无意中喊出的这一声小七……


     何奕皓想明白了这些,便晕了过去,秦挽歌撑着他来到了最近的一处酒馆,上书三字,闲话斋。


     帐房正拿着算盘拨弄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就说“对不起这位姑娘,这里被邶国使团承包了。”


    “是我……挽歌”帐房一惊,这才抬头,又是一惊


     “这这……你怎么背了个男人进来!”帐房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了正在一旁赌钱的邶国侍卫。


     “少废话!给我安排间屋子……”


     “真是世风日下……唉,连冷血的小挽戈都开始找男人了,唉……唉唉唉……”一把刀刃就这么抵在他手上,帐房这才晓得今日得罪了位姑奶奶连忙服从,吩咐身边的小厮扶上挽歌身上的三皇子扶住,往后门去了。


    秦挽歌看着不敢抬头直视自己的帐房,笑了笑收了刀,也跟了上去。


    三皇子躺在塌上,秦挽歌吩咐了小厮端了盆热水来。一时间房里静谧万分,秦挽歌环顾了四周,真巧,这是她三年前住的那间屋子。三年前,闲话斋刚起步,因怕楚然被人诟病,五皇子故派了她来保护楚然。


     她初来闲话斋时,还曾经敌视过楚然,说来也不奇怪,那样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孩子站在你面前发号施令,换谁也高兴不起来,只是,渐渐地她便觉着这个孩子很可怜。刚开始的时候,传递各种消息,她都会显得很拘束,五皇子总是板着脸说教她,刚开始她还会哭,可后来便也不常见着她哭了……


    知道有一天晚上,她看到楚然一个人站在灯下,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笑着笑着竟哭了出来,可她还是笑。那是挽歌第一次觉得何由彻是个很残忍的人……


    楚然渐渐便得可以独当一面,她们开始接一些生意,利用闲话斋的流言,达到中伤别人的目的。她与楚然看过很多事,见过很多人,她记得最清楚的却是她临走时,她们接的那庄差事。那是一个有名的画舫的主人,媱妆。有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名字,最后却为情而死。她一开始只觉得媱妆很傻,何必为一个注定不会回头的人而死。


    她还记得楚然在将媱妆的骨灰送与她夫家人后,她向楚然说,觉得媱妆本不该这样死去,觉得不值,可楚然却说


     “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媱妆,只是你会不会遇到那个你甘愿为他而死的那个人……挽戈”


     挽歌看向闭着眼躺在那儿的何奕皓,温婉一笑,笑颜如花。


     何奕皓迷茫中醒来时就看到眼前撑在旁边正在忙碌的秦挽歌,打量了她几眼,秦挽歌一抬头正撞进他的目光里。何奕皓也不言语,就这么看着秦挽歌,以为她会像寻常女子那样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出乎意料的,秦挽歌就看着何奕皓,没有一丝闪躲。


     “三殿下醒了?可还觉得头晕?”秦挽歌脸上虽没有什么神情,但显得十分真诚,何奕皓没有理会她的言语,自顾自地站起,打量了一下屋子,道“你就是挽歌吧!你认得我?”


     “回三殿下,小女子正是秦挽歌。”微微施礼,很是端庄,复回道“三殿下也从未见过挽歌,不也认出了挽歌了吗?”


    “看来本殿未来的王妃,倒真是个口齿伶俐之人……”何奕皓笑了笑,好似不经意得问道


    “五年前,你在宿州官道上可是救了一位男子!”


    秦挽歌自然对这件事了如指掌“是的……五年前,挽歌在宿州官道上遇见一个男子,他浑身是血,我便前去救了他,可是十日之后,这个男子就不辞而别了。”


    何奕皓看着眼前人真诚的眼神,觉得若不是她与五弟多有牵扯,他倒是真会信了这个机灵的丫头。


    “不过……三殿下……怎会知道此事?”秦挽歌的演技一流,说起来句句合乎情理。


    何奕皓一把揽住了秦挽歌,让她直视他的眼睛“挽歌……我找了你五年”


    秦挽歌演着演着就有丝难过,听到这话却也只是隐忍,抱住何奕皓


     “我一直在等,殿下……这一天,我等了五年,殿下……”


     烛影下,两人都有些抵触的拥抱,显得有些可笑。假意温存的一出戏罢了,演戏之人却步步沦陷其中,也是后话了。


     秦挽歌送了何奕皓出了闲话斋,他在前面走,秦挽歌就在闲话斋旁的梧桐树下目送他离开,他回首,就正看见她一抹苍凉的微笑。那是何奕皓第一次看见秦挽歌笑,他便觉得秦挽歌的可怜,一枚被安插在敌人身边的随时会被舍弃的眼线,实在是可悲。


    秦挽歌见何奕皓已走远,便敛了脸上的笑,头也不回的便往秦府而去。


    今日陶兴好似有些不适,莫小七便顶了他在韶华夫人的宫墙上面守夜,寒风阵阵,莫小七一个人看着天上的月亮,开始静静的思考人生。


     几声瓦片碰撞声从身后传来,莫小七手握住了腰间的短刀,而后迅速的抽出刀刀刃直抵向来人,一个璇身便来至来人身后,抵着来人的颈部。


    顾泠木却就那般站着,看到莫小七的迅速动作,只是摆弄了两下折扇,当刀刃递上颈部时,拿折扇将刀刃撇开,站在那儿好似云淡风清,回身几个动作,便将莫小七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看着真是个美好的画面……如果……忽视一下莫小七手中的短刀的话。


    莫小七还想挣扎,顾泠木却出声道“好了……别闹了……小七,我不是坏人,陪我赏月吧……”


    “大爷……能把我先松开吗?”


    顾泠木“……”


    顾泠木手上微松,莫小七终于重获自由,气不过顾泠木的行为,一剑直刺向顾泠木的面门,顾泠木浅笑,拿扇柄将剑一拨,剑从莫小七手中脱出,扇子和剑飘起,扇面打开,剑刺破了扇面,剑在空中优美的绕出一个弧线,剑落在了顾泠木手中,扇子则从宫墙上掉落。


    “大爷……你扇子掉了!”莫小七在宫墙上蹲下观摩扇子掉落的全过程


    顾泠木干脆在莫小七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肩“没关系……很快我就会有一把新扇子了……”


    “额?”莫小七发出一个单音表示疑问,看向顾泠木“大爷……你啥意思!”


    “这么笨吗?这么浅显都理解不了?”顾泠木微笑着对莫小七道“嗯……你赔我一把啊,始作俑者!”


      “……”莫小七无语得抬头看月亮,听见顾泠木在那里喃喃


     “良辰,美景,佳人,再给我一碗酒,简直是人间天堂!”


     “大爷,你家人间天堂这么冷!”


     晚风阵阵,顾泠木撑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又说“嗯……也对哦。这样吧,我们俩凑在一起就不冷了……”话毕,向莫小七那凑了一凑,把身后的披风解下,分给了莫小七一半……


    “现在有没有觉得很温暖……”


    “大爷……你的披风该洗了!”


    “……”


    对比于这边的温馨场景,楚然这实在是有些安静。楚然安静的拿着茶壶为面前人做着茶道,何由彻安静的坐在楚然对面,端坐着打量着楚然。


    楚然,从她十四岁起跟着自己,已经有三年了。他将她亲手打造为了手下最有力的武器,最出色的探子,他一手扶植起她。如今,她已这么大了,到了能出色完成他布置的所有的年纪了……


    “殿下……请用茶”一杯还飘着热气的雀舌茶,放在何由彻的面前,何由彻端起茶,轻声道


    “明日……邶国使团便要进宫了,韶华夫人那儿可都安排好了?”


    “殿下放心便是……章画会无声无息的帮我们了结了韶华夫人,同时也能让其可以被流放,不用为国和亲……”


     “你想的很周到……”何由彻只是称赞脸上却无什么表情。


     “事成之后,便是皇位之争了。”楚然略显清冷的声音倒是和何由彻的声音很是相称。


    余音袅袅,茶香阵阵,何由彻在雾气中露出一个看不出思绪的笑。


    凤冠被楚然拿起,戴在了章画的发间,几根凤钗插在发髻,金色步摇映衬左右,眉间一朵红梅,更显得整张脸的妖艳。镜中人摆出一个端庄的笑容,看向站在一旁的楚然,楚然分明看到了镜中自己错愕的神情。


     章画,这番打扮下倒是多了几分一国公主的气质。


     一身凤袍足有四丈,妆容艳丽,在璇儿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栖凤宫。楚然跟在后面,略显朴素的淡蓝宫装,长发绾起,几根银簪斜插其上,几朵宫花点缀其间,不过是寻常打扮。


    上阳宫前,三皇子与五皇子携百官,均站在上阳宫前的龙华台前静候邶国使团。楚然跟在章画身边,迈进了上阳宫。当今圣上端坐主位,左侧边坐着韶华夫人,右侧边的位子空着,显然是章画的位子。


    章画行了个礼,便走至自己的位子坐下并无什么疏漏,眼神却呆滞,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珠帘被缓缓放下,隐在珠帘下的人影绰绰。


     一步撵从远处渐行渐近,周围幔纱垂下,遮去步撵中人的面容,邶国使团浩浩荡荡绵延数里,行至上阳宫前的阶梯前,骤然停下。


     轿前的一个将军打扮的人言“邶国长公主叶泽兰率邶国使团特来访晋国”


    步撵停下,娟芸伸出手将轿中的叶泽兰扶了出来。


    一身紫衣九凤袍,头戴金凤冠,珠玉满头,凤冠上的金凤呼之欲出,一看便是上品。凤袍尤为夺目,长达八尺,拖在身后显出不一样的尊贵。


    一张妖艳非常的脸,隐在纯金面具下。面具十分华丽,各式珍宝点缀其间,与叶泽兰的脸完全契合,想是特意定做的。


     叶泽兰提裙,迈步,踏上了汉白玉的阶梯,一步一步,娟芸和将军跟在她两边,长长的裙摆摇曳在身后,万般尊贵光芒,阶梯下已是跪倒一片,文武百官也皆是跪下行礼。


     叶泽兰勾起丝略有深意的笑,看着站在面前的二位皇子。


    等着吧!孤叶氏泽兰定有一天也能让你们屈膝于孤的脚下。


    叶泽兰离开了晋国七年,如今回归,岂止荣耀二字!


    叶泽兰与何奕皓和何由彻见了礼,便进到了上阳宫内。


    对着晋国皇帝微微施礼,既不失礼数又不丧国威,举手投足间露出皇族的贵气。


    客套之后,皇帝让众人都坐了下来,歌舞声响起,舞姬们纷纷入场。叶泽兰穿过重重人影,终于看到了低眉顺眼站在那儿,并不甚显眼的楚然。她盯着楚然看了几眼,楚然也觉得有人在盯着她,她迎上了叶泽兰的目光,微微点头以示敬意,便撇开了眼。叶泽兰手握紧,楚然,吾妹,孤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定……


    何由彻看着已经撇开眼的叶泽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兀自饮了杯酒。


     歌舞升平,佳节宴饮,一觞一咏间也可显出这盛世的繁华。


    “孤在邶国时素闻晋国的章画公主风姿绰约,仪态万千,乃是个绝顶的美人。舍弟叶自南仰慕章画公主容姿已久,不知……咱们邶国的新君可还配得上圣上的千金公主呢?”歌舞声骤停,叶泽兰清冷的声音荡在上阳宫内,楚然感到章画明显得怔了一下


    “泽兰殿下说笑了,邶国的新君叶自南可谓是才貌双全,武艺高强。朕早有意让章画嫁与新君,没想到倒是泽兰殿下来访提出了……”晋国皇帝带着丝疏离的笑,眼中却还是无悲无喜


   何章画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楚然看向圣上,眼里尽是失望。


    “如此……朕便做主将章画许配给邶国新君,以结二国秦晋之好。”


     早已知晓的结局呈现时,还是会难过。当万人高呼两国情谊之时,何曾想过,章画的感受?


    曾经听过媱妆在这方面的见解,她说“帝皇家的女子,从小就在学习无情二字,因为她们这一辈子没什么可以自己决定……”


    之后的宴饮,我虚无得思忖着。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觉得是该动手了。


     章画有些发愣的坐在那儿,宴会结束了,众人皆离开了上阳宫,只余了章画坐在那儿,楚然喊了几声章画却没见她反应,正准备吩咐一行人回宫,正欲开口,却听见了章画疯癫的笑声。


   面前的案几被章画推翻,桌上的器皿尽数落下,宫人们皆被吓了一跳,都跪了下来,不敢吭声。楚然吩咐了璇儿去把太医请来,章画却越来越疯,笑声愈来愈可怕,精致的妆容被打乱,头发也失去了原来的整齐,衣服散乱,瘫坐在上阳宫的中央,周围尽是杂乱。


    楚然走到章画身边扶起了章画,章画已是满面泪痕却还在笑,笑得痴狂。


     有的人笑着笑着却哭了,正如当年的楚然;而有的人哭着哭着却笑了,正如现在的章画。


     回了宫,太医给章画细细诊了脉,摇了摇头,道,章画已然完全失去了神智,已然是一个疯子了。


     一国的公主,金枝玉叶,却在亲人的逼迫下,成了失心疯?简直是个笑话……


     太医徐徐退下,去向皇上禀告了。章画孩童般的眼神看着楚然,很是无辜。


   “然姐姐……我母妃呢!章画好久都没有见到母妃了!还有皇兄,皇兄也不要章画了……可是章画一直都很乖的……为什么……母妃和皇兄还要离开章画呢?”


    楚然抚过章画的额头“因为他们去了远方……”


    “远方?那是什么样的远方?”


    楚然只是苦笑“我也不知道……”


    楚然犹豫了半晌却坚定了些什么,抬手召来璇儿“去给邶国的泽兰殿下和韶华夫人送张帖子,说章画公主三日后午后请二位到栖凤宫的牡丹亭一叙……”


    璇儿虽疑惑却也奉命去了,章画已入睡,楚然看向远方的身影被夕阳无限拉长。身后的章画似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待楚然回头时,却消失的彻底……


    虽然皇上隐瞒了章画的病情,叶泽兰又怎会不知?随便一个宫女就会道出原委,可见叶泽兰只是想与晋国联姻,所以,无论章画正常与否,叶泽兰都会继续下去。而如果,章画在叶泽兰面前毒死了韶华夫人,并且还欲对她不利……罔论叶泽兰自己了,就是皇上也会碍于国威将章画发配边疆,给叶泽兰还有韶华夫人一个交待。这般一石二鸟,既除去了韶华夫人又帮了章画,何乐而不为呢?


   叶氏泽兰的进宫倒是引起了全皇宫的八卦中心的转移,因为,这个邶国的长公主实在是奇怪。不是戴着面具就是戴着面纱,不显山不露水,从未有人见过这位神秘兰殿下的真容。


    章画的病愈发严重,有些神智不清,似孩童般,楚然耐心得教导着章画的一言一行,希望可以顺利得借章画的手了结了韶华夫人。


    只是,没有想到,在楚然下手暗害韶华夫人前,这位韶华夫人倒是先召了她前去。


     浮藻宫的枫叶是整个皇宫里绝佳的一处,宫人引着楚然走近时,满目纷飞的枫叶,还是让楚然为之一震。


     进了浮藻宫内殿,楚然就眼尖得看到了低眉顺眼站在高台边的莫小七,一抬头仰视高台,便看到重重幔纱后似乎正端坐着的深蓝身影,这便是韶华夫人了。


     “你们都下去吧……”韶华夫人屏退了左右,掀起幔纱,缓缓从高台走下,雍容华贵的气质,在寝殿中给了楚然无限的压迫。


    “民女楚然见过韶华夫人”楚然微微屈身给韶华夫人见了礼,韶华夫人身上的艾草香越来越近,一双素手将楚然扶起,抬首,韶华夫人精致的妆容便映入眼帘,眼神带着探究。


    “皓儿说你要帮着彻儿来害本宫,让泠木派了人守着本宫,所以本宫想见见你,想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死法?”


     柔和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句句咄咄逼人,楚然心里一震,面上却还是那抹浅笑“我没什么理由要害韶华夫人您……”


    “哦?”韶华夫人眉毛微挑,本已转过身,又回首望向楚然“本宫可不这么认为……皇后,昭静夫人,太子,太傅一家都是我顾倾芸一手扳倒的,你不恨我,那倒是怪事!”韶华夫人步步紧逼楚然,眸子里闪过阴冷“不然你以为皓儿哪里来的能力,能陷害太子呢?楚然你没有理由不恨本宫!”


     楚然终于明白了何由彻为何要处心机虑除掉这个韶华夫人了,她装的何其好,瞒过了那么多人,却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不过……楚然你知道吗?本宫算计了一辈子,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连本宫一心求死也不能得偿所愿……我为了后位,为了我儿子的皇位,为了陛下的心,我什么都做了。可是呢!”韶华夫人凄冷的一笑“我连同顾家助皓儿铲除了太子,铲除了对他最大的威胁,可他居然说我很可怕,不让我死去,只是为了还能利用顾家。我害死了除了我以外的所有高位妃嫔,最后只有我一人陪在陛下身边,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得到!儿子的孝顺?陛下的宠爱?尊荣的后位?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我推昭静夫人入水后她会露出那样一个满足的笑,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了保住太子一命皇后自缢却能换来陛下怀念他大半辈子!你知道吗?皇上从未喜欢过后宫众人,也从未像世人所说的那般宠爱我,他的心里从来就是有皇后一个人……”韶华夫人冷笑着,眼角的泪划破了精致的妆容,显出了一个后宫女人无尽的悲哀。


   楚然看着韶华夫人的冷笑,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就算是这般强势的韶华夫人最后也不过是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结局。


    “所以……娘娘看破了这些,想到了求死?”楚然明白了韶华夫人的企图,她被三皇子利用,无法求死,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用楚然的计划,了结自己……


    “是的……楚小姐很聪明。”韶华夫人微笑,点点头“章画公主的小宴便是本宫命绝之处吧!”


    “夫人放心,夫人只需将章画公主递与您的糕点吃下,夫人不仅可以了却自己的性命,还可以让章画公主免去和亲之苦……”楚然没有想到事态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却还是对楚然有利的局面。


     “妙计……”韶华夫人点头,转过身去,背影却更显凄凉,声音飘渺似从远方传来“你下去吧……本宫累了。”


      楚然从浮藻宫中出来,走在宫道上,阳光明媚,她却还是想起了刚刚那间阴冷的寝殿里,韶华夫人那个孤寂的背影,感叹:


     有的人什么都想得到,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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