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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墅风情今尚在 光明悟得众卿芳
马阿宁
《红楼梦》问世二百年多间，影响甚众。学界有“一步红楼，半壁江山”之慨叹。《红》书之所以影响大，除了它是盖世佳作，文学价值不斐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民间关于续修者高鹗（字兰墅，铁岭人），其人奇事、成书背景、修补经历的品评传说，异论纷纭。本人红学知识有限，对其他高深学术问题难以深究其所以然。但对“高鹗续书从艺术、思想上和雪芹原著大相径庭，毁灭原著所有精神和主旨，乃至根本相反，二者无法合为一体”的说法，持否定态度。结合《红楼梦》程甲、乙本序言、引言，浅述如下：
其一，高鹗修改《红楼梦》并非臆断擅改。
关于高鹗修改流传稿《红楼梦》的原因，《红》书引言如是交待：“是书沿传既久，坊间善本及诸家所藏密稿，繁简歧出，前后错见，即如六十七回，此有彼无，题同文异，燕石莫辩。兹惟择其情理较协者，取为定本。”
“书中前八十回抄本，各家互异，今广集核勘，准情酌理，补遗订讹。期间或有增损数字处，竟在便于披阅，非敢争胜前人也。”高氏在《红》序中又说明：予闻《红楼梦》脍炙人口者几廿余年，然，无全壁，无定本。向曾从友人借观，窃以染指尝鼎为憾。今年春，友人程小泉过予，以其所购全书见示，且曰：“此仆数年铢积寸累之苦心，将负剞劂公同好。子闲且惫矣，盍分任之？”
由以上文字得知，高鹗修改《红楼梦》确有其特定背景。
一是曹雪芹留下的文稿，流传世间，人们争相传抄，残缺有年，丢落有之，删改有之，版本繁多，内容各异。无有定本。
二是《红楼梦》词义新雅，久为名公巨卿赏鉴，社会反映强烈。同好们急需统一版本“乞阅”“传玩”。程伟元在《红楼梦序》中记述了当时传抄售卖情形：“好事者每传抄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得数十金，可谓不胫而走者矣。”可见当时传抄《红》稿本规模之大，影响之广。
如何将十数种之多，且内容出入严重的流传抄本，修改成书？困难不小。这种情况下，当时“家贫官冷，两袖清风”“闲且惫矣”的高鹗，与程伟元商量后，觉得责无旁贷，“欣然拜诺”，答应改续《红》书。一方面是应朋友约邀，旨在博采众长，行辑书之善举。不是无端擅为。（程小泉提供多年所购全部红楼梦抄本，希望与高共同“补遗订讹”）二是特定时代、特定条件下，民间赋予了高鹗这项伟大的文学工程。（这一点，当事人当时并非认识到）因为有了彼时高鹗的担当，多版本的《红楼梦》书稿才得以及时修订、补充，并顺利出版。就有了如今流传海内外的盖世佳作，高、程甲、乙本《红楼梦》。
其二，关于高鹗续写《红楼梦》后四十回，程乙本《红》书引言载：“书前八十回，藏书家抄录传阅几三十年矣，今得后四十回合成完壁”。高《序》中又说：“是书后四十回，系就历年所得，集腋成裘。更无他本可考。惟按其前后关照者略为修辑。使其有应接而无矛盾。至其原文，未敢臆改。矣再得善本，更为厘定，且不欲尽掩其本来面目也。”
综合上述内容知道，高鹗修改并续写《红》书，并未违背曹氏原意。不过是广集各家抄本之精采，“核勘”“酌理”，“补遗订讹”，“增损数字”，“兹惟择其情理较协者，取为定本”。“惟按其前后关照者略为修辑。使其有应接而无矛盾。至其原文，未敢臆改”。“且不欲尽掩其本来面目也”。然而，百密难免一疏，作者花费十余年写成的书稿，流传世间演变成十余种版本，修订人在短短一、两年间修改、续写完毕，难度可想而知。至于说有些疏漏、不楔合之处，在所难免。
有网友引用大文豪林语堂观点，对否高说予以反驳，我觉得颇有道理。
林语堂在《平心论高鹗》一文中，对高氏后四十回的精彩文笔予以充分肯定。他说：“续经济文章易，续创造文学难，故事之穿插，犹可按图索骥，独人物之描写需口吻笑貌，居心行事，个人与前书所写正合”。“曹雪芹十年写成红楼八十回，高鹗在一、二年间能写成后四十回，并可以乱真，的确伟大、奇妙!”
红学专家杜春耕先生，在《谈红楼梦研究的特殊性》一文中特别指出：“大部分研究者，尤其是资深学人，均以为后四十回是狗尾，写的不好，可偏偏老百姓读此书掉眼泪处在后四十回最为集中。《红》书中作者多重思路与创作冲动并存的现象，扩大了封建社会的容量，接近了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性质。”
有句话说的好：文学作品，越具有人民性，就越具有民族性、世界性。难得众读者对续红楼的喜爱。所以说，高鄂对《红楼梦》传世是具有大功劳的。如果只有曹氏《红楼梦》原稿，没有后来的脂评，没有高、程的改、续红书，那么《红楼梦》是否会成为“盖世佳作”，列入世界名著行列？是否会如此受世人厚爱，经久流传？很难想象！。
近读高鹗诗《重订红楼梦小说既竣题》：“老去风情减昔年，万花丛里日高眠。昨宵偶抱嫦娥月，悟得光明自在禅”，有所感悟，笔者寄言小诗两首，权做本文结尾：（一）红楼一梦二百年，享誉中华半壁山。①若非兰墅精修补，吾辈何知大观园？（二）高修曹梦续华章，博采精髓名气扬。兰墅风情今尚在，光明悟得众卿芳。②
诗注：
①有人统计，20世纪后半个世纪，在关于明清小说的学术论文中，《红楼梦》研究文章占总数的百分之五十。对此，学者们慨叹说：真是“一部红楼，半壁江山”啊。
②笔者读高诗《重订红楼梦小说既竣题》有所悟，故有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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