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 茨维塔耶娃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俄罗斯】茨维塔耶娃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笛声，

吹笛者倚着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在房间中央，一个瓷砖砌成的炉子，

每一块瓷砖上画着一幅画：

一颗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

雪，雪，雪。

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慵懒，

淡然，冷漠。

一两回点燃火柴的

刺耳声。

你香烟的火苗由旺转弱，

烟的末梢颤抖着，颤抖着

短小灰白的烟蒂——连灰烬

你都懒得弹落——

香烟遂飞舞进火中。

（汪剑钊译）

爱之极致与幻想之真

李犁

这首诗打动我们的是它的真，真实和真诚。作者真切地写出了对爱情刻骨的渴望，还有为了能够和“你”一起生活，不惜灰飞烟灭的态度。整首诗像电影慢镜头在摇，随着画面的由远及近，像有锤子在一下一下敲击着心灵，直到把读者的心敲碎，敲成短小灰白的烟蒂。这也是诗人爱的姿势，为了爱情宁可化成灰烬，只要和“你”一起生活了：“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这是诗人在爱情面前情不自禁的卑微之势，可见爱之真之切之极致。这也是诗歌之尖，扎在读者的心上。

需要强调的是，这首诗的真并非是事实之真，而是通过幻想呈现的心灵之真。交替的画面和带呼吸的细节，就是诗人想象中爱情的样子，就是理想化了的现实，就是她真实的心理和情感。这是一种美，淡然又凛然的美。像叶木掩映的井，看着沉静，但陷入其中才知道深不可测和不能自拔。诗人用幻想编织成诗，而总爱幻想的人都是内心缺乏平衡的人。对于诗人来说，这种情感缺失就是创作的动力，它推动着诗人去倾诉和呈现内心的真实，让灵魂飞离尘世，在诗中获得圆满和完美。

选自《诗刊》2014年3月号上半月刊“读诗”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