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末班车

作者：王海军

 

本届青年作家创作座谈会上，我感触最深的，不是领导的发言，也不是那些取得巨大成绩的青年作家代表的发言。尽管他们的发言很精彩，我也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我感触最深的，是一句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无论主持人还是中国作协、省作协的领导，凡发言者必称“亲爱的青年作家朋友们！”，这一久违的称呼，让我的心扉荡起了涟漪。所以，在小组讨论时，我的发言可能跑题了，因为我是专门就“青年”这个话题讲开了去。

5年前，广东省第二届青年作家代表大会（第三届起，“代表大会”改为了“创作座谈会”）召开的时候，我是意气风发地参加的。记得当时规定的最高年龄是40岁。佛山代表中就有一位刚好40岁的，为自己赶上了末班车颇为激动。滴滴答答的时间这么轻轻地一晃，就晃掉了5年光阴。光阴如梭，如果不是本届会议开始将代表的年龄放宽到45岁，我今天所搭上的车也就是末班车了。

从走出校门的那一刻起，“青年”这个词就一直陪伴着我。在过去的20年里，理想、激情、奋斗，在大多数时间里，是生活的主旋律。至于文学创作，这20年里的头10年，基本上是苦苦追求的，其后的5年，就有些松懈了，最近这5年，几乎就忘记了还有这回事。分组讨论会上，我直说了，这次会议，实际上我是不够格参加的。省作协谢望新副主席说我退得太早了。谢副主席的话既对也不对——根据省作协的新规定，我还位于“青年作家”的行列，如此“非急流勇退”，当然是太早了，是为之对；不对的是，其实，我从来没有决定我就要退出文学创作了，近几年在文学创作上的不作为，实在只是一种暂时现象，我的内心一直在挣扎，在痛苦，我肯定不会就此离开这条道路，我根本就没有退。这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事情，谢副主席不是我肚里的蛔虫，自然猜不着。他只能为我惋惜。

14年前，我为当时才24岁的张况兄写过一篇小文《别说你年轻》，那时我们相对哈哈大笑。如今，才华横溢的张况已经在广东文学界崭露头角，其诗歌在全国诗坛亦有影响，可谓风华正茂。然而，时间过得总是如此之快，即便如张况兄这样志得意满的青年才俊，也在为自己即将奔向40岁的行列而感慨。青葱岁月，韶华易逝。不胜唏嘘！

5年前的青代会召开的时间也是5月23日，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62周年，今年的5月23日开会的时候，毛主席老人家的讲话已经发表67周年了。5年前的青代会，省委副书记蔡东士同志作了重要讲话，陈国凯主席抱病到会祝贺，廖红球、谢望新等领导或做工作报告，或致闭幕词，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建功到会祝贺。今年，蔡东士同志仍然到会作了重要讲话，但却是以省政协副主席的身份；廖红球同志以省作协主席的身份作了工作报告，谢望新同志坐在了主席台的第二排……五年人事几番新。

而我，由5年前参加青代会的意气风发，到如今参加青创会的底气不足，个中况味实在五味杂陈。所以，乍一听到“亲爱的青年作家朋友们”的热情洋溢的称呼时，我还以为说的是别人，这样的称呼于我来说，不仅是久违，甚至还有些不符了！

混在一班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队伍里，实际搭上的却是“青年末班车”，是需要勇气去面对的。在分组讨论会上，当我的话题抛出以后，也有一些代表跟着发言，感叹自己也是最后一次参加青创会，那份留恋溢于言表。美丽的青年时代即将离去，不是每个人挥手的姿态都是那么潇洒的。

于我来说，文学创作毕竟是业余爱好，并不是生活和工作的全部。只是，现在回过头来看，如果没有当初的文学铺路，我可能就会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中打拼。正是通过文学创作，我改写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如今却发现自己在生存上获得改善之后，竟然忘却了当初领自己入门的文学，愧疚之情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顿生。这就好比有人在你茫然的时候帮助你找到了前进的方向，而你在成功之后全然忘记了这么回事，某一天你又幡然醒悟时的那份情感。从这个角度讲，我是愧对文学的。

一位代表听了我关于“青年”的发言后，给我打气，说文学创作，注重的不是生理年龄，而是心理年龄。只要心理年轻，那就永远都有旺盛的创作精力。这话给了我思考和启迪：过往停滞的五到十年，我没写多少东西，但是我有生活，有积累，在过后的日子里，就在青年末班车上，将其提炼出来，也会是一件得意的事情。虽然已经上了“青年末班车”，但是，这班车要开到青年终点站，还是有几年的时间，只要有心，几年的时间完全可以做出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来。本届青创会上，原来在佛山打工的一位青年小伙王十月，介绍的成绩令我们无比佩服。而他飞速成长的时间，也就那么不到十年吧。

我应该感恩文学，在许许多多方面。可以说，没有文学，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感恩的方式，就是创作。坐在“青年末班车”上，我不能再有任何犹豫。我要写。否则，内心会非常地不安。

文学，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生活中，我要努力和感恩的地方或许更多。也应该好好地梳理梳理，要让自己挥别青春的姿势不留下大的遗憾。文章在“青年末班车”到站以后还可以写，很多其他事情或许就不能再做或者没有机会再做了……

本次青创会，给我最大的启示应该是：青春易老，做事要趁早！

 

2009年5月26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