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府松棚
报国寺松,蔓引亸委,已入藤理。入其下者,蹒跚跼蹐,气不得舒。鲁府旧邸二松,高丈五,上及檐甃,劲竿如蛇脊,屈曲撑距,意色酣怒,鳞爪拿攫,义不受制,鬣起针针,怒张如戟。旧府呼“松棚”,故松之意态情理,无不棚之。便殿三楹,盘郁殆遍,暗不通天,密不通雨。鲁宪王晚年好道,尝取松肘一节,抱与同卧,久则滑泽酣酡,似有血气。
报国寺松,藤蔓引曲曲弯弯,已入藤理。站在松树下,蹒跚跼蹐,气不得舒。鲁府旧邸二松,高丈五,上及屋檐,劲竿如蛇脊,屈曲撑距,意色酣怒,如一条龙鳞爪拿攫,义不受制,鬣起针针,怒张如戟。旧府称之“松棚”,因此松之意态情理,无不包含在内。便殿三楹,松枝盘郁四周,暗不通天,密不通雨。鲁宪王晚年喜欢道教,曾经取松肘一节,抱与同卧,久则滑泽酣酡,似有血气。
此小品将老松的虬枝写得虎虎有生气,仿佛修炼了千年,成了精灵一般:“盘郁殆遍,暗不通天,密不通雨。”最后的那段稍有灵异色彩的事情,更令得文章带上一层神秘乃至诡异的色彩。
总体而言,宗子之松,苍劲丰茂,而阴郁森然。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不知是否宗子幼年读《论语》时,这句话给他的印象太深,于是乎日后对松树钟爱有佳。这当然不得而知,但苍松翠柏之坚韧品质恰如同宗子自身所具有的一致。另一方面,宗子常有所谓“恍如隔世”之语,密不透风的松荫似乎也是个良好的避风塘,令他割断了与凡尘俗世的联系,而无须对着“满目山河空念远”。这当中自然有他对于现实的幻灭感,也有坚守自身原则的绝世独立。
清涨潮谈人生意境:春听鸟声 ; 夏听蝉声 ; 秋听虫声 ; 冬听雪声 ; 白昼听棋声 ; 月下听箫声 ; 山中听松风声 ; 水际听内乃声 , 方不虚生此耳。
山中观白云,也可以听松声。青松满目,铺张着生命的劲健,也抒写着无惧无畏的豪情。疾风掠过,像检阅一般;松树彼此呼应着颔首轻摇,像琴键一时按响。
松涛之美,定然合于音律,却又比单纯的音律更其宏大,也更易慰抚心田。李白听蜀地的僧人濬弹琴,引发了曼妙的感触:“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刘长卿也从琴韵的跳动中,分明感受到了风入松的韵致:“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禅诗中咏松颂松之作比比皆是。下面列举数首,以说明自古吟唱不绝的松僧情节:
唐僧齐己的《小松》为:
发地才过膝,蟠根已有灵。
严霜百草白,深院一林青。后夜萧骚动,空阶蟋蟀听。
谁于千岁外,吟绕老龙形。
表现了小松树的生命灵性,喟叹人事之空幻。
诗僧天石的《栽松作》褒扬了植根岩石间的松树傲霜凌寒的风骨与通天地的灵性:
“偃盖覆岩石,岁寒傲霜雪。深根蟠茯苓,千古饱风月。”
青林师虔(洞山下嗣三世)的诗偈同为咏叹人事无常之作:
“长长三尺余,郁郁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见此松老。”
宋僧智圆有诗作《庭松》,诗为:
“乔枝偃盖势凌云,一植幽庭度几春。
荣落未曾同众木,孤贞长自伴闲人。风生静夜寒声健,雪霁遥峰翠色新。
潇洒最宜禅定起,坐观行绕远埃尘。”诗中的庭松,分明是远离尘埃的静修衲子的象征。
元代诗僧元叟行端(1255—1341)的《栽松》诗为:“钝镢横肩雪未消,不辞老步上苕荛。等闲种得灵根活,会看春风长绿条。”表现了一颗愿为禅林种得灵种的弘禅之心。
明僧通润有首《种松老人》,诗为:
“饭后罢锄春,寒山信短筇。偶随孤犊去,适与老人逢。见面不知姓,自言能种松。横冈千万树,大半已成龙。”
这位种松老人其实就是普济天下、弘扬禅法的僧人的象征。
清僧弘彻的《卧云松》动静相衬,状写卧松如蜿蜒的游龙可谓生动传神:
“小桥为枕卧苍鳞,古壑无云独露身。犹待春雷风雨作,峥嵘头角出荒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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