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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合格的中文教师之所以难找，是因为从中国来的教师总是拘泥于严格的教学方法，与美国人的学习方法格格不入。美国人喜欢自己寻找答案，而中国教师只是搞一言堂，然后布置大量家庭作业。钟小茜的这名学生年纪虽小，但很有语言天赋，学得很快。 尽管钟小茜已经出国两年了，启程时的行装、场景她依然历历在目。今年4月中旬，她和男朋友一起归国探亲，借着这个机会，钟小茜向本刊记者讲述了一个中国人是如何在美国教汉语的。
初来乍到刺探“敌情” 两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当钟小茜从香港城市大学的研究所毕业时，她决定去美国投奔正在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读博的男朋友。一直以来，她都有去美国念研究生的计划，到那里去感受自由的学习氛围。初来乍到，一个中国小姑娘很难在当地找到合适的工作。还好，作为一个吃穿不愁的人，钟小茜完全不用费心出去找工作。刚开始，钟小茜很享受这种生活，但时间一久，她就开始想着找点事情来做。 钟小茜一直都有一个教师梦，钟小茜的英语水平在国内读本科时已经崭露头角，正是凭借这些优势，她顺利申请到香港城市大学的研究生。而作为一对教师的女儿，她的汉语水平也一直相当不错。钟小茜是传说中的“考证达人”。目前，她已拥有林林总总的证书十来个了。英语一直以来是她的强项，托福考了9O分。 不如就去教汉语吧！在丰富自己阅历的同时，又可挣几个美元来作为生活补贴，何乐而不为呢？可这里毕竟是美国，一切都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美国当汉语教师要不要教师执照呢？那就要看在哪任教了。在大学教的话，最起码要研究生毕业，很多大学要求有博士学位。在私立学校的话，可以不用教师证，但起码要大学毕业。周末的中文学校要求最灵活，主要看主办者的要求了。至于公立学校，美国各州对老师的要求都有自己的一套。通常来说，在师范大学四年的学习，通过规定的考试和实习就可以拿到教师证了。 中国移民想在美国教汉语需要什么条件？首先是美国公民或持有绿卡，无犯罪记录，有大学以上学历，你要通过美国评估认证机构，此类机构很多，一定要选州教育局认可的机构才有效，如设在纽约的世界教育服务http://www./，经认证后，证明你在国内的大学毕业证是真实的。 然后可以考虑参加教师证的考试。无论是移民或美国本土的师范学生都一定要通过这个考试。汉语老师规定要考4门：英文阅读、英文写作、数学和综合常识。综合常识试包括了美国和世界历史、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美国政府、社会学。这个试每年有很多次开考的，一次不过关，可以考到过为止。 过了这个关，还有一个试要考。由于美国人要检验你的中文程度，所以要到美国的国际语言考试中心考个试。英文考口语，中文考口语和笔试。口语就是和考官天南地北地聊天。笔试考写作，主要是写应用文、评论文、新闻、书信等。此外，还要修满一些学分，有些学分如数学等在国内大学已经修过的可以免修。什么可免和不可以免的，你将所有材料送到教育局，有专人审核，然后告诉你。
从入行到熟练 过去十年来，中国经济的强劲增长，令生活在北美的人们喜忧参半。2002年起，中国跃升为美国的三大贸易伙伴之一；仅在2005年，两国公司就签署了 3741份合同。除了两国贸易急速升温外，不少美国人也看准了中国的高薪工作机遇。语言是实现这一目标必须迈过的一道门槛；因而，他们不得不学习中国大陆的通行语言──普通话。 在国内的时候，钟小茜就听说过很多对外汉语教师面临着失业的危险，然而在国外教汉语的教师比较缺乏。美国人对学习中文可谓热情高涨，不过中文教师似乎供不应求，数目出现缓慢而又稳定的增长。汉语课程已开始在美国的高中慢慢扩展。在纽约的广告网站 Craigslist输入关键字“Mandarin”（普通话），你将会得到一大串提供私人汉语课程的查询结果。 中国人要走出去也是很艰难的。中国国家汉办的对外汉语教师选拔，允许参考的90%考生来自应届本科、硕士毕业生，并且是教育类、师范类汉语相关的专业，外语要求是肯定的了，还有面试。少部分面向社会有经验的高层次专业人士，这些最终入选的将赴孔子学院任教。 还有很多人在美国教汉语要做兼职，一般要美国的教师资格证，而且要有工作许可证。工资各个学校和各个州是不一样的，一般一个月是2000美元，或者更少。 刚开始为了打发时间，钟小茜开始临时给朋友的朋友教汉语。钟小茜曾有一个9岁的学生，他出生在一户贵族家庭。家族对他的教育是相当严格的，除了学习中文以外还要求学习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为了让小孩受到良好的教育，家长对老师的要求也近乎严苛。在钟小茜之前，已有两个地道的北京女孩被他们炒掉了。合格的中文教师之所以难找，是因为从中国来的教师总是拘泥于严格的教学方法，与美国人的学习方法格格不入。美国人喜欢自己寻找答案，而中国教师只是搞一言堂，然后布置大量家庭作业。钟小茜的这名学生年纪虽小，但很有语言天赋，学得很快。 正是这份临时工作，完全改变了她对将来的规划。通过口碑的传播，不少公司和个人找上门来，要她教汉语。钟小茜的学生越来越多，她开始与人合作，办起自己的汉语培训班。这些学生中大约35-40%来自金融业，还有不少知名企业的高级白领；其余就是那些希望提升竞争力的年轻专业人士。他们的公司在中国设有分支机构，他们希望得到提升，获得赴海外工作的机会。 除了钟小茜这样的汉语教师，由于雇全职中文教师的费用非常高，家长们便从为孩子找个中国保姆开始。不过，这些保姆要么带有地方口音，要么不知道如何教汉语。不少情况下，这些保姆还不会讲英语，根本无法同孩子父母沟通。为了以后更好地同不会讲英语的保姆进行交流，美国的一些准父母甚至不得不自己学汉语。
“因材施教” 如今钟小茜培训班开始壮大，但她也开始失眠了。她愁的是，不知如何教好这帮来自 “五湖四海”的学生。这些学生很多都是华裔，他们的上一代或上两代都会中文。中文是他们祖辈的母语，可这帮学中文的家伙其母语是一点儿都不掺假的英文。在一周的时间里，他们有6天在说英语，钟小茜与这些学生互动的时间顶多只有3小时。用这么短时间所学到的几个中国字去抗衡英语，实在有些难度。 钟小茜煞费苦心地想办法，激发出他们爱学中文的兴趣来。一急之下，她想起了“凿壁借光”和“囊萤映雪”的故事，于是喜出望外地讲给这些学生。不料，钟小茜话音刚落，就有学生当即举手发问：“孙康在雪地里看书，他不怕冻死呀？”钟小茜不禁一愣：“哦，我们主要是学习古人那种刻苦向上的精神。”不行，精神这玩艺儿看不见，摸不着，这样的答复像是镇不住他们。急中生智，她有词儿了：“人家孙康是在雪地里看会儿书，进屋暖和一会儿，再出去接着看。”“我不用学孙康。我家有十几个大电灯！我家好暖和。”钟小茜不禁苦笑：这些富裕家庭长大的孩子，哪里懂得古人的苦？ 除了讲故事，钟小茜还一字一句地给他们讲解语法知识；辅导他们写周记﹑写短文；结合课文的内容，因势利导地给大班讲中国的朝代；讲楚国的屈原﹑东汉的蔡伦﹑南宋的岳飞﹑明代的李时珍……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班的学生跟她有了一定的默契。听课时，几乎无一人乱说乱动。可一轮到给小班和小小班讲课，钟小茜又开始挠头了。 小班的课文多以童话故事为主，但还是有小朋友不愿听。上课时有学生常把脑袋拱在椅子上，大头儿朝下地跟钟小茜玩对峙。有的小朋友还钻到桌子底下出怪声儿。当钟小茜把捣蛋鬼“请”出来时，他就跑到屋门口把一屋子的灯全给弄灭了。这个小鬼说学中文太无聊，还满脸挂着严肃地告诉钟小茜，等他长大后买了新房子决不让这个老师登门，其原因是怕她去教中文。 虽然有一些委屈，但钟小茜确实学习了当地的一些优秀教学法。那就是当老师必须要弄懂师生地位平等，彼此要相互尊重，他们的成绩不好不能随便声张，一不留神说出去了，那就是侵犯了其隐私权。敢做的，能做的，就剩下个时时刻刻都要把他们的自尊心放在首位了。
一个危险的职业 汉语教学除了锻炼人的语言技能，最重要的是对相关背景的把握。由于对当地风俗法律的无知，钟小茜就差点吃过一次大亏。 在一节关于如何在饭馆儿点饮料的课堂上，为了增加教学的生动性，钟小茜带去了很多“喝的”——包括雪碧、可乐、咖啡还有啤酒。这下大事不好，第二天就被学生家长告到了学校，钟小茜也因此受到学校警告。 因为在美国，未满21岁的青年按照美国法律的规定是不能接触酒的，这项规定非常严格。钟小茜在超市买酒，售货员每次都必让她出示护照，如果没有护照是从来不会卖酒给她，在他们看来，亚洲人长得都比较年轻。 一个实物教学法引发的悲剧。本来应该生动的一堂中文课，差点断送了这位老师在该校的教学生涯，真是让人扼腕。钟小茜就是因为不谙美国的实际而触犯了美国的法律规定。很多中国人都觉得非常惊讶。 类似的问题还有不少。钟小茜给高年级用的教材是《新实用汉语课本》，里面数篇文章都是有关父母与子女之间、夫妻之间的关系，这样的文章占到了全部文章的50%，在学习完课文的语言点之后，她都会把课本练习中提供的话题拿出来与学生们讨论，比如说，现代社会离婚率不断上升的原因是什么？你有没有不理解父母的时候？等等。期末课评发现，有学生在评语中提出，有些关于家庭的讨论是敏感话题，是在他们眼里应该避免讨论的话题。看到这样的评语，钟小茜相当惶恐，立刻跟高年级班里一位华裔学生进行交流。这位学生告诉她，其实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敏感话题，但对于美国白人学生而言，诸如他们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关于“婚外情”的话题是他们不愿意探讨的，因为美国家庭离婚率高，婚外情现象普遍，学生可能有过这样的家庭经历，面对这样的话题就会觉得敏感而不愿意触及，他们尤其不愿意把这些关于自己的事情摆到课堂上来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外人进行“分享”。另一方面，美国学生与家长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中国孩子和父母之间的关系那么亲密，他们从来不谈孝顺，只谈叛逆。中国优良传统所宣扬的尊重、孝顺似乎在美国同龄人里相当没有市场。 钟小茜早已意识到，外来的汉语教师对美国文化和这种文化中成长起来的学生的认识有太多的盲点，这些教师在介绍自己文化的同时，却往往因为不了解他们的文化而触犯了学生们的想法甚至生活。有的时候就担心，真不知道课堂上哪一句说错了，哪件事办错了，就会得罪了美国人，甚至让自己身陷囹圄。 现在想起那些往事，钟小茜还是一身冷汗。
背景链接 想成为对外汉语教师需跨过怎样的“门槛”，国外到底需要怎样教授汉语的老师……这些问题仍然是想去国外教汉语群体心中的疑问。 门槛：两种途径可得对外汉语资质 虽然对外汉语教师人才缺口巨大，但想成为合格的对外汉语教师却要跨越较高门槛。 中国有一个官方的汉语推广机构，名称很拗口，叫“国家汉语国际推广领导小组办公室”，简称“国家汉办”，每年都会招募能教外国人学汉语的老师，但是中国能教语文的人不少，能够教外国人学汉语的人却不多，尽管每年都往外面派人（国家给津贴），但是每年的合格老师还是非常有限。 素质：须掌握第二语言教学法 “汉语热”的兴起和对外汉语教师的巨大缺口，使对外汉语教师成了热门行业，因而也有不少人对这一职业产生了误解，认为会讲中文就能教授对外汉语。 据了解，一些在国外生活和学习的中国人趁“汉语潮”当起了汉语老师，但由于不是科班出身，缺乏扎实的知识和教学经验，最后被辞退的现象时有发生。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对外汉语教师，综合素质与专业素质缺一不可。综合素质指个人修养、知识积累、沟通能力；专业素质包括中文水平、外语水平、专业知识和教学实践能力，除了掌握汉语言文学知识外，还要有深厚的中国历史文化知识储备，掌握对外汉语教学理论和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教学方法。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英语更多是作为一种初期沟通的媒介工具，适用于对汉语零起点学生的授课。而当学生掌握一定的汉语交流技能后，学生也希望教师用汉语授课，如同中国学生都希望外教使用原汁原味的英语授课一样。
本文来源：《看世界》杂志2012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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