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

总是这个时候，一拨又一拨人，收拾好行李，兴高采烈的告别这栋楼，向着家，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总而言之是一拨一拨的，走了。
像小时候在广场上看烟火的场景，欢天喜地的，在人群里，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涌动着注入这热闹中，人也变成热闹场景中的一部分。然后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点，“嘭”一声，夜幕被一朵朵耀眼的花渲染，美的摄人心魄。人群中惊叹声，欢笑声，尖叫声，随着烟火爆开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烟火声慢慢不见。人们盯着亮点的发出的地方，期待着还有下一个，下一个……然而随着火光熄灭，美丽终究是消失了。人群渐渐散开，散开，开始出现一个缺口，然后一片空地，最后是整个广场，光秃秃的，和绚烂过后的黑夜一起，寂寞着。
繁华过后，欢聚过后，重逢过后，当一切被还原本来面目的时候，空荡荡的某个地方，更空了。越是欢喜，越是落寞，像激情的红和沉闷的黑的碰撞，“嘭”一声，剩下空洞和压抑同病相怜。
一开始的时候，是会害怕的，走廊里有风的嘶鸣，水池里有水在抽泣，当灯火熄灭后，整个楼，空荡荡的。后来的时候，怕够了，日子还是要过的，然后掀开被子，慢慢起身，走该走的路，藏该藏的慌。
有的时候是妒忌的，妒忌那些拿着行李，终点的地方有人在守候的身影，亲人？爱人？还是朋友，都不重要，有人在等候。
再后来，麻木了。人们喋喋不休谈论该拿哪件衣服，该带哪套护肤品，该几点出门……细碎的，冗长的，聒噪的，在我的耳朵里嗡嗡嗡横冲直撞，我摘掉眼镜，眼前事物变得不真切，脑子里什么也没有，空的，空荡荡的，一个人，梦一般的，麻木着。
记得从前是害怕离别的，所有故事，只要关于离别，结局一定都是令人潸然泪下的。所以用自己的方式去维护着一个所谓的“团圆”，一条朋友送你到家你又反过来送她回去的反反复复走的路，一张毕业时千方百计填的同样学校的志愿表，一个紧紧抓住不愿意放开的最开始的人，执着的不会分离的信念，可爱的人定胜天的念头，分不清是是非非的盲目，走不出的兜兜转转的圈圈，只为了不要分离，然而最后，也都一一散了。
再到后来的后来，离别已经不再是流泪的理由了，一切都轻车熟路，不痛不痒，不再提前很久计划着行程，不再担心下了车该去哪里，不再想要去做些什么，只是穿上衣服，关上门，一如既往的走出去，像去散个步，然后踏上某一辆车，下车，再上车，停顿，辗转又上了另一路车，没有害怕，没有担忧，连不忍都没有了，一旦学会了行走，走到哪里便都是一样的了，被时光追逐着，无从停止，也无法停止。
平生最忌讳漂泊，却意外成了浪荡路人，熙熙攘攘的世界里，空荡荡的寂寞着。


闲人散客
2015.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