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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现场现在不存在了，因为要建新的特大工程，这地方被派了新用场，威力强大的爆破技术将原先的厂房炸成一片瓦砾，人们玩笑地告诉：“想不想知道美国攻占后的伊拉克啥模样？去俺们那里看看，保证有模有样一个味道。” 上世纪六十年代，某车间原料制备工段是占地最宽、装备最多、人员最杂、噪音最大、粉尘最重、环境最差、管理最松的地方。倒不是官儿们不愿意下力气去做好相关工作，实在是这里的岗位太多太分散，各种设备杂乱地交错开停，咣当咣当噪声震耳的颚式破碎机，呱啦呱啦喧闹不停的球磨机，哗啦哗啦绵延持续的皮带机，撕拉撕拉尖叫刺耳的筛分机……众多的操作人员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零零星星地撒布于层层处处，或吃力或轻松地履行着各自的职能。 然而这里一度演绎过令后人瞠目结舌的奇闻逸事，虽然当事的人们现在垂垂老矣不少已经作古，但那些事儿依然是老不正经们的笑料谈资。 那里是最早使用空调的地方。实在太热，热得叫人透不过气来，由于粉尘太大，岗位作业人员无论冬夏都得穿上厚厚的帆布工作服，套上遮住脖子肩膀的防尘帽，戴上颇有猪八戒风范的过滤芯口罩，穿上深深的高腰大头鞋，夏天能不热吗？所以经常发生中暑事故。发生事故就要安全科提出整改方案，正好刚刚发明所谓Q—2型空调机，硕大的机体，用大量的冷却水置换热量，因为用的是普通电动机所以附带着很大声响。然而Q—2是那时最先进的空气制冷设备价格自然不菲，为了抗御防不胜防的中暑事故，花再多的钱也顾不得了，安全科受命为那些酷暑难当的岗位安装Q—2并建造密闭性甚好却空间有限的所谓“操作室”。可惜Q—2不断故障，于是要求不得不配备相关的队伍予以维修，厂里决定将这支队伍交安全科管辖，以至于让原本不起眼的安全环保科成为员工最多的科室。 前面说了，原料制备工段人多岗位分散，不可能每个岗位都安装空调，但安全科将空调机全安装到女工岗位上，这叫厂工会主席极为满意：“安全科自觉地维护女工权益，好！”于是第二年开始就把“最佳女工之友”的桂冠给了安全科长。没安空调的地方的人员自然会找机会到安了空调的地方“舒服一下”，虽说这是禁忌的“串岗”行为，但是能够凉快一下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官儿们倒也不是铁石心肠，从上到下的当权派不约而同地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策略，“民不举官不究”，他们视而不见。这样的违章行为给劳资科以启迪：原来人员不够，只好不停地向没给足定编的单位赔小心，现在好了，干脆将这些岗位合并，足不足就这些了，要不然就按违反劳动纪律处理串岗行为，上上下下都无声地接受了这个不讲理却皆大欢喜的现实：禁忌了这么多年的串岗行为居然“合法”了。 有道是“富贵生淫欲，饥寒起盗心”。岗位合并了就免不了男男女女挤在小小的操作室里享受酷暑时节的凉快，合适的时候就免不了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事，由于相邻岗位并不是鸡犬之声不闻，得了便宜的杂种往往还要吹嘘，觊觎酒色者古已有之，于是就有了“捉奸”的计划和实施，很快就有了实实在在的成果，穿裤子的抓住了光屁股的，解决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好处大家有份，把穿着的裤子脱下加入胡来的队伍就避免了告发的麻烦，队伍一天天扩大，很快就有了心照不宣的秩序：上班之后抓紧干活，之后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到操作室获得双重享受，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有条不紊，一个个满意地咂着舌头等待下一轮。故事里的女主角们因为被人抓住了说不得的把柄而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奉献自己，那些得了便宜的享受犯们自然乐不思蜀。 大热天谁愿意下去检查？即使有人来也有办法水来土掩，如果有“外人”上楼，简单得近乎原始的调度电话一样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将消息传递到操作室，等来访者呼哧呼哧地爬到楼上现场早就清扫得踪迹全无，所以这事儿好长时间都被封锁得密不透风。 真真的是天不藏奸。这不消停的淫乱终于暴露了，一个女人的肚子大了起来，她还没嫁人那，吓掉了魂魄的女人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够担当得起的，哆嗦着到女工委员那里报了警。咋就怀上了孩子呢？别的管理可松可紧但这基本国策是绝不容许有丝毫违犯的，即使有夫之妇怀孕生孩子也得严格遵守先获得批准下达指标之后才行，没婆家的姑娘未婚先孕那还了得！如果这件事冒了顶，会让一大串乌纱帽换主，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厂部长官气急败坏地下了不容置辩的死命令：“先到医院把肚子消了再说！”计划生育专职人员和行政科科长吓破了胆：“走吧，我们陪你上医院！”这女人享受了一把处级干部待遇，坐全厂唯一的那辆北京吉普去了医院，仅仅等了五分钟便上了人工流产器械，一场危机在顷刻间得以消弭，冒号们摘下安全帽擦汗：“真他妈玄！” 弹冠相庆之余想起这惊心动魄后面还有个始作俑者没有到案，这肚子是谁捅大的？参与了淫乱的混蛋们自然也在思谋着自救的办法：如果由着那婆娘把事情原委整个儿交待了那就大家一起完蛋，他们赶紧去“慰问”那刮了宫的女人，使着眼色打探交待了没有？还有救，女人用轻微得几乎看不出来摇头表达了消息，探风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表示“千万不能讲”，一个钟头后那始作俑者赶来了，一把握住女人的手扑通一声跪下：“小朱啊，是我对不起你，只顾自己快活害苦了你，叫你挨刮了，我有罪，真该死！不过我请你让我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嫁给我，让我用一辈子的全心全意来赎罪，行不行？”那叫小朱的女人原本就希望和这小子结婚成家，可那小子嫌她是个任人光顾的“老字号”，玩玩可以却从来没有打算和她来真格儿的。现在事情暴露了，虽说其中不止他一个单身但能叫她看得上的也许就只有他，所以享受犯们一致推举他来担当救灾重任，并表示“只要能把事情捂住，所有过了瘾的都出钱给你俩办喜事。”其实小伙子相貌不错脑瓜灵光身体强壮，就可惜太好吃就那点工资简直就是家贫如洗没一个正经姑娘瞧得上他，人长树大的一直光棍。天作合和小朱岗位相邻，挤在作业室里纳凉的时候调戏小朱把人家裤腰带哄开了，快活了三回被别人逮住，不得已变成公用。晓得小朱坦白了把几个人吓坏了，商量怎样把事情摆平，一致认定由他把罪过担戴下来大家没事，如果败露了全都玩儿完。他想想也是这个理，大家用经济支援给他甜头才有这样的出头露面，东一句西一句地编出台词颇有天衣无缝的味道。 车间主任原本就喜欢这小子干活有心计：“妈那个巴子，叫你悠着点攒钱讨个媳妇，正经事不会这邪门歪道你反倒内行，丢人现眼，脸红不脸红？怎么不告诉我？现在倒好，孩子也刮掉了，打算怎么办？” 那小子心里嘀咕：晓得是哪个的种，不刮掉我岂不是天字第一号冤大头？怎么办？装成老实模样：“还能怎么办？请主任做主。” “笑话，你俩都这样了，还叫我做什么主？赶紧把事情了结，别再闹幺蛾子了！” 为了自保，参与了作业室淫乱的人们不敢食言，一个个想方设法弄来钱财或物件，好在那小子的爹给他留下一套房子，热热闹闹地把婚事办了，那小子和小朱成了夫妻就没人敢于继续原来的荒诞，其他岗位的淫乱也有所收敛，恶浊的事情不像原先那样明目张胆了。 原料制备工段隐约地知道了真相，下决心把女职工全部集中到别的地方，那种事被画上了句号。反倒是不可能再犯的错误失却了保密的必要，暴露了的真相路人皆知，领导们表现出难得的宽容未予追究。 能干的小子和漂亮的小朱用双手托举着和谐的生活，生下两个儿子和他爹一模一样可见没有掺假，现在孙子都大学毕业了，老态龙锺的两口子喜欢和邻里搓麻将，笑容可掬的老太婆在牌桌上很是自信：“我家老头一辈子都没给我气受！”不知原委的人们报以诚挚而欣赏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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