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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证明你妈是你妈”还难的问题

 真友书屋 2015-05-08


哲思君

今天总理“卖萌”说老百姓办事难,竟然要求证明“你妈是你妈”,荒谬至极。

要我说,总理少见多怪,政府办事“严谨”那是出了名的,各种关系都需要公正。我们老百姓办事情,一个地方不跑个四五趟那是不可能的。一般是去A地办事需要B地开证明,B地需要C地开证明……结果最后还是得跑回A地办理;或者A地开出A1到B1到C1,然后跑回A地再开出A2到B2,C2……而且这些地方离得还很远。最要命的是办事流程网上查不到,电话打不通,必须去现场才会告诉你怎么办理。

这篇文章其实是说不光“你妈是你妈”这个哲学问题证明起来很困难,就连我们每天都经历的外部世界是不是真实的都很难证明,或者叫“知识如何可能”的认识论问题:)

作者 / 罗伯特·所罗门 凯思林·希金斯

摘自 / 《大问题》第五章

译者 / 张卜天

 


什么是真的?




无论我们赞同关于世界的哪种形而上学看法,我们都会碰到一个更为一般的问题:使信念为真的东西是什么?如果信念为真,我们怎样才能知道?有的时候,答案似乎是显然( 自明)的,但如果“显然” 的并不总是真的怎么办?有一门学科正是基于这样一些问题发展起来的。它通常被称为认识沦,即关于知识的理论。


“使信念为真的东西是什么?”这个问题有一种诱人的回答:一个信念为真,当且仅当它与事实相符合。于是,我相信我口袋里至少有75分是真的,当且仅当我的口袋里确实装着75美分或更多的钱。当一个信念与事实相符合时,它就是真的。然而你很快就会看到,这样的回答对我们并不会有太大帮助。


真理的两种类型


真的陈述(或者说真理)可以分为两种类型:(1)因事实为真;(2)因推理为真。前者的例子有“我口袋里没钱了”。后者的例子有“2+2=4”、“A+B=B+A”等。这些“理性的真理”被称为必然真理,它们不可能为假。


经验真理

一条因事实为真的陈述被称为经验真理一一也就是说,因经验为真(“经验的”意味着必须与经验相关)只有实际去观察这个世界,我们才能知道经验真理为真(当然,我们并不总是亲自做这些事,我们绝大部分的经验知识都依赖他人的观察和实验。我们只是借用了他们的说法罢了)。但由于经验真理只有通过对事实进行观察才能认识,所以像“得克萨斯大学校园中没有一棵树”这样的陈述有可能为假。哲学家们把这样一种陈述(以及它所指涉的情况)归为偶然的或偶然真理(如果是假的,那它就是——偶然谬误)。“得克萨斯大学校园中没有一棵树”碰巧是假的。但这只是偶然如此,我们完全可以想像相反的情况是什么样子。也许有一天校园里又会重新长起了树。所有为真的经验陈述都仅仅是偶然为真,这是哲学中的一条普遍规则。


必然真理

另一方面,因理性为真的陈述是必然真理,它是必然为真的。“必然”的情况与“偶然”相反:我们总能想像偶然真理不为真(或是偶然谬误不为假)是什么样子,但我们却不能理解必然真理不为真是什么意思。“2+2=4”是一个必然真理,无论我们的想像力有多么丰富,也不能设想什么情况会使这条陈述为假。例如,必然假句“1+1=1”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被想像为真。因此可以说,必然真理是先于经验为真或先验为真的(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先验”并不具有在时间上“先于任何经验”的”在 …之前”的意思,也就是说,它并不意味着我们是在出生之前就知道某些事情。有些哲学家的确认为有些观念是我们“生而有之”的或天赋的。然而,我们必须在学习了一门语言,并且等到智力相当复杂之后才能认识到这些真理) 。


只要我们能够把几个标准例子——比如“我口袋里有许多钱”,或者“2+2=4”弄懂,那么经验真理或偶然真理与一些哲学家所说的“理性真理”或必然真理之间的区别就完全清楚了。然而,一旦我们试图用它们来回答上帝存在吗?什么是实在?人的生活有意义吗?这些问题的时候就成问题了。这些答案是经验真理还是必然真理?回答它们需要诉诸我们的经验还是理性(或者两者都需要,或都不需要)?




比如说,相信上帝存在似乎是相信一个事实。的确,许多哲学家都主张上帝的存在是最终的事实。然而,我们可以试着想像一场在一个有神论者(相信上帝存在)和一个无神论者(不相信上帝存在)之间进行的辩论,有神论者能够拿出什么证据来迫使对方信仰上帝呢?有神论者可以把(圣经)中的许多断定上帝存在的话指给无砷论者看,但后者显然不会认为这些东西是证据,因为无神论者并不相信(圣经)中的大部分内容;少数有神论者也许会宣称,他们掌握了上帝存在的直接证据。因为上帝已经同他们交谈过或向他们现身过。但无神论者仍然会对这些自称的证据置之不理,因为在后者看来,这些经验只不过是纯粹的幻觉罢了;有神论者可能会举出历史上所记载的奇迹作为上帝曾经在地球上出现过的证据,而无神论者则会把它们斥之为偶然的或未经解释的(但不是不能解释的)事件;有神论者还可能会用世界的复杂精妙(通过”设计论证”的方式)来证明必定是上帝创造了这一杰作,而无砷论者则会坚持说这一切都出自偶然,而且无论如何,世界毕竟是不是一件杰作”,这完全取决于你怎样看待它。


这次辩论的无果而终表明,相信上帝并不单单是接受事实的事情,而是包含着更多的内容。但这些更多的东西是什么呢?一个通常的回答是“信仰”,但信仰与其说是认识真理,还不如说是希望自己所相信的内容为真。然而,相信上帝的存在是纯理性的和可论证的,它不关乎事实,而是通过抽象推理进行的。如果这样一种论证是成功的,那么“上帝存在”就是一个必然真理。


现在,让我们以同样的方式考虑一下关于生活意义的陈述 无论生活有没有意义以及这种意义是什么。假如我坚持认为,人的生活是有意义的,那么什么事实会使这句话为真?我会举出爱情的甜蜜、知识的乐趣、滑雪的兴奋以及在炉旁饮一杯佳酿的惬意。‘生活是美好的”,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就好像我已经给出了它的证明一样。但你不同意我的说法,你认为生活是荒谬的。“爱情从不会持久”,你这样说道。你还会举出知识的无用,因滑雪而摔断腿的人数以及美酒和木柴的花销。最后你总结说,“生活并不美好”。我们可以看到,双方各有各的理由,谁是对的?我们又一次看得很清楚,事实并不能为我们提供答案。


最后,让我们考虑这样一条陈述:最真实的东西是柏拉图的“形式”(见第四章) .而不是日常经验中的事物。如果这条陈述为真,那么这是因为与事实相符合吗?肯定不是,因为这一理论本来就是要告诉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并不是真理的基础。那么你能说,这样一来,这一理论的确与事实相符合(或不相符合)吗?如果你认为可以,那么你就陷入了一个悖论——一个理论为真,乃是因为它与它所否认是真理基础的事实相符合。我们又一次看到,对于这条哲学陈述来说,如果它是真的,那么它肯定不是因事实为真。也许,它还可以借助纯粹思维。而不需要世界的那些明显事实来提供支持。确实,绝大多数哲学家会毫不犹豫地说,日常经验(或反常经验)的那些事实对哲学真理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然而所有哲学真理难道都是必然真理,即推理的产物吗?理性可能许诺那么多吗?有些哲学家认为的确如此,也有一些哲学家表示反对。但几乎所有人(直到最近)都认为,如果一个哲学问题(或任何关于知识的其他问题)有答案的话,那么它只能或是一个基于经验的经验真理,或是一个既是必然的又是理性产物的先验真理。


说一条陈述为真为假是一回事,说它是哪种类型的真理,以及我们是怎样知道这一点的则是另外一回事。最近有些哲学家主张,知识就是“得到辩护的真的信念”,真只是知识的一个必要条件,能够为我们的信念做出辩护也是同样必要的。正是由于试图为哲学信念做出辩护,才导致了近代哲学中的一次最重大的分裂。


唯理论与经验论




针对哲学上的真理可能有哪些类型,在过去的三百年里,有两种哲学派别主导了对这些问题的讨论。它们通常被称为唯理论和经验沦。仅凭名称,你也许就能看出二者大致各持什么立场了。


唯理论是对一大类理论的泛称,这些理论都相信人的理性可以对最基本的哲学问题提供最终的解答,而且这些解答都将是必然真理。近代伟大的唯理论者包括笛卡儿、斯宾诺莎、莱布尼茨、康德、黑格尔等哲学家;在古代和中世纪。绝大多数大哲学家都是唯理论者,比如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有条件的)、奥古斯丁以及托马斯。阿奎那(有条件的)。他们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认为。哲学推理能够给我们提供问题的答案,而且这些答案都是必然真理,都可以通过我们的思维过程本身找到。不管是受到上帝的启示,还是“形式“的流缢使然,或是基于我们的心灵结构本身,或是我们的头脑“生而有之”( 或天赋”) 。在唯理论者看来,经验也许能为我们提供某些思维材料或者解决问题的线索和契机,但单凭经验本身却无法教给我们任何东西。真理是不随经验的变化而变化的。


而经验论则是这样一种哲学方法,它拒绝 “天赋观念”这一说法。而主张用洛克的话来说“所有的知识都来源于经验”,洛克认为,人刚出生时心灵是一块“白板”,后来经验才在它上面写下我们知识的一般原理和所有细节。经验论者还包括我们将会继续讨论的大卫·休漠、19世纪的思想家约翰斯图亚特.密尔以及20世纪的哲学家伯特兰·罗素等。


经验论者当然也相信理性,但这仅限于计算和逻辑活动(比如数学),而且他们不相信理性对于大的哲学问题能够说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本世纪的大多数极端的经验论者甚至认为,除了我们自己语言的结构,理性不能告诉我们关于世界的任何东西。


而另一方面,唯理论者也并不完全拒斥感觉证据,但他们认为,观察和实验——简单地说就是经验——并不能给予我们哲学真理。理性论者和经验论者都会同意,像“你口袋里还有多少钱?”这样的问题只有诉诸经验才能回答,而像“如果A是B,且所有的B都是C,那么A是C”这样的陈述则是因理性而成为必然真理的。他们意见发生分歧的地方是:哲学的基本问题应当怎样来回答,以及能否得到回答。唯理论者认为,它们能够回答,而且是以必然真理的形式得到肯定的回答;而经验论者则一般认为,如果它们能够回答,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性,即或作为关于语词意义的平凡陈述而得到回答( 如“实在”就意味着“物质的和可以感知的东西”),或是基于广泛经验的综合而得到回答(比如经验论者约翰·斯图亚特·密尔甚至认为,像“2+2=4”这样的陈述实际上也是一种关于经验的非常一般的断言,而绝非什么“理性真理”)。这是因为,在经验论者看来,所有的知识都是以经验(以及归纳论证)为基础的,知识(至多)是高度可能的,但并不是确定无疑的。所以并不奇怪,许多经验论者会认为有些大的哲学问题是得不到解决的,经验论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对问题本身进行一次重新考察,试图说明它们不可能得到解决,而且很可能首先就是没有意义的。


这里的问题是,我们的大多数知识并不是由个体知觉(“这里有一只咖啡杯”)构成的,而是由一些像“每一个作用力都有一个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这样的普遍陈述组成的。那么,我们是怎样由个体知觉和有限的经验出发得出具有如此普遍性的断言的呢?唯理论者坚持认为,这只有通过某种天赋现念或理性直观才是可能的——大多数关于世界的必然真理(如数学陈述)不可能以经验为基础,而只能基于天赋观念。


知识的预设




理性总是告诫我,凡是不能完全加以确定的东西,凡是能够找到怀疑之处的东西,都应小心翼翼地避免相信,就像避免相信那些显然虚妄的东西一样。

——勒内·笛卡儿,《第一哲学沉思集》,1641


我们已经知道,真理有两种类型。我们还发现,我们并不请楚在哲学中能够找到哪种真理(如果有的话)。然而我们还应指出。另有一些原理也像上帝的存在、生活的意义、实在的本性等哲学问题一样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与那些大的哲学问题不同,这些原理通常并不被当作争论的对象。它们很少被说成是意见或信念,所以也往往不被看作哲学原理。但事实并非如此:它们实际上是位于我们所有知识和信念基础处的哲学原理,是我们思维活动的预设,没有它们,我们就无法相信、认识或思考任何东西。


例如,世界存在着这一基本的哲学信念是任何科学家对世界发表看法的预设。我们的大多数日常陈述,比如“我们应把房门漆成绿色而不是红色”也有此顼设,因为它事先假定有一个门 、一座房子、油漆和世界存在着。类似地,有一条争论已久的哲学原理是,有果必有因(这有时被称为普遍因果性原理)。没有这条原理,我们就无法想像化学是怎么一回事,甚至无法设想大多数日常事件。假如你的汽车启动不了,一个汽车修理工对你说,“没什么问题,这种事怕是没有原因的”,你听后肯定会另找一个修理工,而不会对“有果必有因”产生怀疑。


有的时候,许多人都想弄清楚上帝是否存在,或者生活是否有意义,有些人甚至还想知道世界真实的样子是什么。然而,没有人会真的对世界是否存在产生怀疑:的确,当哲学家们对这些古怪的话题争论不休时,他们通常只是把某种关于真理或实在的理论加以检验,而不会对世界实际上是否存在犹疑不定。然而,无论这些原理看上去是多么显然,与我们那些大的哲学问题一样,它们作为知识的地位也是可以怀疑的。这些陈述显然不是关于事实的,它们无法通过经验而得到证明。它们也显然不是因理性为真的,因为即使想像外部世界并不存在也不会导致什么矛盾。那么,我们应当怎样来评价哲学真理呢?我们如何才能确定无疑地证明,这些明显的真理确实为真呢?


怀疑论




无物存在:即使有物存在,人也无法认识它;即使可以认识它。也无法把它告诉别人。


假如有人问你你怎么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你该怎样来回答?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问题背后所隐含的假设,这倒不是因为这些假设必然为假,而是因为它们是我们绝大部分形而上学思考以及我们谈论自己的方式的假设。这个假设就是:实在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一个是“外部的”(物理世界),一个是”内部的”(我们的经验世界)。即使我们不在这里经验这个物理世界,它可能也会继续存在下去;但根据这个假设,我们经验到的世界也是同一个,即便我们只是梦到它,甚至是像莱布尼茨所说的,我们每个人称只是一个心灵,他由上帝安排妤了在特定的时间具有特定的体验。就好像有一个物理世界“外在”于我们一样。


两个世界的假设会导致一个严重的两难困境。要想看清楚问题的实质,让我们用两条显然合理的说法重新表述这个假设: (1)存在着一个“外部”世界——一个处于我们的信念和经验之外的,不会受我们的想法影响的世界; (2)我们能够直接认识的不是世界本身,而是我们自己的心灵内容——我们的观念、信念、各种经验以及那些所谓的必然真理( 比如逻辑规律和算术规律)。


我们难道不是经常有某些经验,而弄不清楚它们是否为真吗?而且,我们有时还会产生某些并不能与世界相符(或“对应”)的经验(比如梦和幻象)。如果我们不是首先以某种方式去经验世界,那么我们如何能知道世界呢?然而,无论这两条陈述看上去有多么合理,把它们放在一起却会导致一个让人无法容忍的结论——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认识这个世界,或至少是永远也不可能确信认识这个世界。我们所能知道的是我们自己的意见、观念和经验,不能知道的是它们是否与真实的世界相符合。我们自认为很亲密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生疏起来,无论是思想还是经验都无法企及它。因此,如果有某种东西是真的,那么它必定或是因世界中的事实或对象而为真。或是作为一条“理性真理“而为真。但根据两个世界的假设,我们所能直接认识的是我们的观念和经验,而不是物理世界本身,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可以在经验不变的情况下,相信世界可能不存在或相信我们现在正在做梦的原因。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即我们所认为的先验原理(我们的必然真理)是否仅仅对我们的思考方式或语言来说才是真的,而并非世界本身的样子——换旬话说,是不真实的?这些问题的确令人困窘。由我们的观念、信念和经验所组成的世界(无论我们对此是多么的确信),会不会并不符合“外在”于我们的物理世界的样子?这些关于我们可能根本无法认识世界的怀疑一般被称为怀疑论。


勒内·笛卡儿的怀疑论

在对所有这些进行认真思考的哲学家当中,最出名的莫过于法国哲学家笛卡儿了。他的由一系列小品文所组成的《第一哲学沉思集》,一般被认为是近代哲学的奠基之作。笛卡儿对前面所提到的两条陈述均表示接受,并且认为它们显然为真。但笛卡儿是一个唯理论者,他要求自己必须给出证明。笛卡儿是如此看重把信念证明为真,从而将真的信念同意见和假的信念区分开来,所以作为一种方法,他决定先把自己所有的信念全部搁置起来,假定它们都是假的,直到某一条信念得到证明为止。笛卡儿怀疑的事情之一就是外部世界是否存在。我们可以这样来试着解读他的意思:假定我现在正在做梦,毕竟,我有时认为自己醒着,但其实还在做梦,难道我就不可能一直在做梦吗?也许不可能。但如果我不能肯定这一点,我就必须对它保持怀疑,因为在我能够证明这个信念必定为真之前,我没有理由完全相信它。


你也许会认为,一旦一个人做出这样激进的举动,世界上就没有东西不能怀疑了。其实不然。事实上,正是我们的第二条陈述为笛卡儿提供了一种绝对不可怀疑的信念。或许我们可以再次对他进行这样的解读:我们能够直接知道的是自己心灵中的内容。”假如我试图怀疑我自己心灵的存在,那么我就会发现,我所怀疑的正是我在怀疑。而如果我对我在怀疑进行怀疑,那么我实际上就必定在怀疑。”于是笛卡儿得出结论说:“对于我在怀疑这一点,我是不能怀疑的。”接着,他又做出了更一般的结论“对于我在思考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弄错的,因为我正在就思考进行思考这一事实本身,就已经证明了我在思考。”由这种简单的逻辑原理出发,就导出笛卡儿那条最著名的断言:“我思故我在”。这一点是不能再被怀疑的,因此,它可以充当一个前提,用于证明包括外部世界存在性在内的种种观念的客观真实性。


笛卡儿接下来所做的论证至今仍是近代哲学史上最有争议的论证之一,简单地说,它是这样的:假定“我思故我在”这句话是真的,笛卡儿就借助本体论论证的一个版本证明了(或试图证明)上帝的存在。也就是说,由我存在、可以思考、头脑中有关于上帝的一个观念这些事实出发,就可以推出上帝必然存在。于是,笛卡儿现在就已经有了两条确定的陈述广我存在”和“上帝存在”,但由上帝的定义我们可以知道,上帝是一个完满的存在,在他的完满中还包含着全善。既然如此,上帝就绝不会让我们被世界的存在所欺骗。因此,如果上帝存在。那么世界就必定存在,否则“如果我的经验实际上还有其他来源,或是由其他的非物质原因所造成的,那么我不知道他应当怎样来摆脱欺骗的指控”,因此,笛卡儿现在也可以宣称,所有在我看来是确定可靠的信念都是必然为真的。“上帝不会欺骗我,因此我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认识了世界的。”


大卫·休漠的怀疑论

苏格兰经验沦者大卫·休谟经过认真的思考,得出了一个非常棘手的结论。休谟同样认为那两条陈述“有一个独立于我们存在的“外在”世界,以及我们每个人都只能同自己的心灵内容直接打交道”是显然为真的,但他也要求给出证明。作为一个经验论者。休漠赞同洛克所主张的“所有知识都来源于经验”,所以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就等于问,我们能否通过经验证明“存在着一个外部世界”为真。如果不能,那么能否说明它是作为一条“理性真理”而为真的。这种说法也适用于所有其他哲学问题,比如普遍因果性原理、上帝的存在、实在的本性等。然而,尽管笛卡儿得出了我们能够知道而且可以确切知道(也就是先验的,或作为必然真理而知道)答案的肯定性结论,但休谟却通过自己的研究得出否定性的结论——我们无法知道这些问题中任何一个的答案,我们日常知识中的最基本的原理和生活中最重要的指导原则都是得不到辩护的。


休漠的论证既简洁又优美,自它诞生以来,哲学家们一直试图进行反驳。休谟的立场是怀疑论,它是这样一种否定态度,即我们无法知道有些问题的答案,而我们却一度认为这些问题是很容易回答的。这个论证令人信服地阐明了这样一种思想:真理有两种(而且只有两种)类型“事实”和“理性真理”,如果一种信念不能作为其中的任何一种而得到证明,那么它就是没有根据的。所以当休谟碰到任何信念时,他会这样发问:“这是一个能够通过经验或实验得到辩护的事实吗?抑或是一个理性真理,其真实性可以通过类似于数学或逻辑中的那种抽象演算而得到证明?”


对怀疑论的解答:康德


从古至今,怀疑论都是一种强有力的哲学立场。它与其说是对大的哲学问题的解答,不如说是令人懊恼地宣称——没有答案。当我们考虑那些关于知识的基本问题时,这似乎是无法让人容忍的。我们难道真能怀疑世界的存在或者像有果必有因这种日常预设吗?正因如此,怀疑论通常更被认为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而应当加以避免,或是被当作一个需要迎接的挑战,而不是一种要去接受的哲学立场。在你的思考中,怀疑论应当成为一种危险的信号,使你能够时刻对那些太过显然和教条而实际上又不能做出辩护的回答保持警惕。的确,笛卡儿怀疑一切的方法和休漠的怀疑论结论之所以那么有价值。主要就是因为,他们使我们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容易假定:显然的就是客观上正确的。而哲学在回答那些大问题时,正是要让我们超越乍一看是显然的东西,把我们对事物的思考建立在那些我们真正能够做出辩护的东西上面。在我们所相信的东西里面。有多少仅仅是一些个人意见?而是让我们对知识的局限性更加敏感。


当康德读到休谟对怀疑论的辩护时,他被深深地震撼了——“休漠把我从独断论的迷梦中唤醒”,他这样说道。康德认真思考了休谟的“叉子”,并且意识到,只要一个人接受“事实”和“观念的关系”之间的二分,甚至是只要挨受了看似合理的“两个世界的假设”那么怀疑论就是无法避免的,而这就意味着无法证明我们全部知识所基于的那些预设的正当性。所以简单地说,康德所做的工作就是要推翻两个世界的假设。


康德主张我们是按照先验规则来“构建”或“构造”这个世界的。在他看来,认为我们首先“直接”知道的只是自己的经验,其次才是推论出世界中的事物,这种说法是错误的。恰恰相反,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经验世界,而不是什么“超越”或“外在”于它的东西。康德认为,心灵把它的形式和范畴加到我们的经验之上,而在这些形式和范畴中,有一些就是为我们的知识提供预设的(比如“因果性”和“实体”)。因此,这些预设既不是经验事实。也不是“观念的关系”,而是一种被康德称为“先验综合”的新的特殊类型的真理。这些真理之所以是综合的,是因为它们不仅仅是同义反复或是平凡为真;而它们之所以是先验的,是因为像所有必然真理一样,它们是与经验无关的。如果我们不是杷这些形式加到世界上,那么我们对世界的经验会是什么样子呢?回答是,我们将不会有任何可以真正称之为“经验”的东西。我们将无法识别物体,无法认识到感觉之间的相似或差异,甚至不会把自我当成在时间中紧密相连的不同经验的主体。


因此可以说,我们知识的预设是必然为真的,因为它们是使任何经验得以可能的前提。由于它们是我们的规则,所以对它们的怀疑——或它们是否与它们所构成的世界“相符合”——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康德是这样认为的,他之后的黑格尔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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