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10

 禹杰 2015-05-09
韩信传(公元前231年-公元前196年)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韩信

  第一百三十回:萧何月下追韩信,韩信登坛大点兵

  话说项羽在关中大封十八路诸侯后,率领所部兵马返回彭城。义帝因不满项羽擅自分封,口出怨言,最终被项羽暗杀。
  时为公元前205年。

  楚怀王这番结局,可说是咎由自取。他虽贵为楚王,也胸怀大志,偏偏不懂“时势”为何物。早在一年前,项羽分封诸侯时,就已目中无人。他自恃为义帝,手下无兵无将,却想和项羽争夺彭城,不驾崩,还能怎样?

  更何况,项羽大封诸侯时,虽名为“霸王”,其实已是天子。因他极度热爱楚国,厌恶秦国,因此推翻了秦朝的“郡县制”,恢复了“分封制”,与商、周二朝同例。他自己相当于“周王”,其他刘邦、章邯等,则相当于西周列侯,分居四面以作楚国屏障。
  据楚地而南面称尊,何其壮哉!公元前206年,驱逐义帝,重返彭城之后,项羽荣登大典。置令尹二人:范增、项伯,以掌国政;又封龙且、英布、季布、钟离昧、虞子期为“西楚五虎将”,以镇四方。这般强大的组合阵容,试问何人可挡?

  田荣道:我敢!
  这个田荣绝对是条硬汉,而且总是和项家人过不去。当初,项梁大败章邯,名扬天下时,与项梁对着干;如今,项羽分封天下,兵强马壮,把实力排第二的刘邦都挤蜀中去了,他依然还敢冒出头来,不得不佩服。
  不过,他虽是硬汉,倒也不傻。之所以敢和楚霸王叫阵,是因为他确实有造反的理由,和造反的实力。
  先说理由。追溯上文,项羽大封天下时,将齐国也一分为三:田市、田都、田安三人,一人一份。其中,田市是田儋之子,原先的齐王,这还算说得过去;而田都、田安二人,则一直是田荣手下的将领。如今他二人都成王了,却没田荣的份,你说气人不气人?
  还有更可气的。齐地一分为三下来,田市成了“胶东王”,连都城临淄都让田都给占去了。眼下只好携家带口,迁都去即墨。田荣身为相国,自当随行。
  田荣气极,霸占着临淄不肯动身,谁来打谁!结果那齐王田都刚率军开到临淄城外,就被田荣一顿痛打,当场落荒而逃,躲去了楚霸王项羽那儿。

  项羽听闻这事,咬牙切齿:这个田荣着实可恨。当初我叔父好心救他,却背信弃义,不肯出兵助拳,害我叔父兵败身死;之后寡人在巨鹿与章邯激战时,他又冷眼旁观,始终按着兵马不放。总算田都、田安二人识大体,私自出兵跟随寡人入关,故而封他二人为王。你田荣不服又如何?也堪作我楚霸王的对手?
  数日后,楚将萧公角率精兵数万,杀往齐国。

  大敌当前,田荣终于展示出真正的实力——具体来说,是两个人。
  第一位:彭越是也。
  自打和刘邦分离后,彭越一直在齐地干着他的老本行:江洋大盗。随着不断打劫成功,他的势力越来越大,渐渐发展到了万余人。田荣深知彭越之能,在据齐自立后,将他收罗帐下,封之为大将军,南下迎战萧公角。
  萧公角自非彭越的对手,只过了十余日,便惨败而逃。田荣见状,亲率大军追击,结果刚出城不久,手下来报,说齐王跑了!
  ——你田荣不怕项羽,我田市可怕得紧,这个齐王我不干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即墨做胶东王吧。
  田荣大怒,萧公角也不要了,回头急追胶东王,一路追到即墨才算赶上。看着这个窝囊的侄子,他气不打一处来,竟不顾叔侄之情,将田市当场斩杀,自立为齐王。这便是扯张虎皮作大旗,明摆着要和楚霸王对着干了!
  第二位高人随之而出:陈余。
  话说当日,赵国大将军陈余因畏惧秦军势大,不肯相救张耳。后幸得项羽破釜沉舟,大破王离,张耳等人才侥幸保得性命。自此,二人化友为敌,张耳没收陈余将军印信,率赵军主力随项羽西入咸阳;而陈余因没了兵权,只得带着几百号亲兵,退隐江湖。
  项羽分封诸侯时,所封的大多是随他入关的。因陈余未率军跟随,故而只封张耳为常山王,未分陈余。当时,诸侯中有和陈余交好的,进谏楚霸王:张耳、陈余素来齐名,战功相当,不可厚此薄彼也。项羽推却不过,随便找了三个县追封给陈余,以南皮县为中心,故称之为“南皮县令”。
  陈余不想做县令,他也想做大王,尤其是不愿屈居在张耳之下。于是他和田荣一拍即合:田荣借他兵马复赵,事成之后,齐、赵二国便可携手对抗楚国。

  昔日的刎颈之交,就此彻底决裂。
  很快,陈余便借助齐国之力赶走了常山王张耳,迎接代王赵歇回赵国。赵歇也就此变成了赵王,势力范围与战国时期的赵国相当,又封陈余为代王,以示嘉奖。
  与之同时,齐王田荣在赶走田都后,又率军北上,攻杀济北王田安。至此,田荣也成功收复三齐之地,再加上盟友赵国,终成气候。

  数月之间,十八路诸侯去了五路,齐、赵两地脱离控制,楚霸王大惊。看来,非寡人御驾亲征不可了!项羽为防局势继续恶化,点兵选将,准备北上伐齐。
  范增闻讯,急忙赶来,说霸王道:“田荣、陈余等辈,皆癣疥之疾,大王无须过虑;唯有汉王刘邦,不可不防。据微臣料度,今大王若轻率北上,刘邦必会趁机出蜀而攻关中,此实为心腹之患也。”
  区区一个“巴蜀王”,有何可怕?楚霸王见亚父说来说去,三句话不离刘邦,心中纳闷。不过,亚父说得也是,田荣那点能耐摆在那儿,那就先缓一缓再说吧。

  缓了数月,西边果有急报传来:说汉王已令部下大肆修复栈道,意欲攻打关中。
  项羽又惊又喜。惊的是:亚父端的料事如神,这刘邦竟真的反了!喜的是:八百里栈道,何年何月才修的好,这刘邦烧绝栈道时,怎未想到会有这一天。于是安坐彭城,静观齐地和关中两处局势——谁敢再妄动一步,就先打谁。
  好了,这时我们再把目光转到西边,细看正大搞栈道工程的汉王刘邦。

  几个月前,田荣据临淄而反项羽时,刘邦已有反意。但是,他一看自己手下的兵将们,又不禁心灰意冷。堵在汉中大门口的是谁?——是个连西楚霸王都忌惮三分的昔日名将:雍王章邯。樊哙、夏侯婴等虽说忠勇可嘉,但和章邯一比,高下立现。所以只好耐住性子,广积粮,多蓄兵,以作出蜀准备。
  便在这时,上天将一个大大的转机砸向了汉中,恰好落在夏侯婴身上。

  话说刘邦率军入汉中后,也学楚霸王一样大置官僚。封萧何为相国,以主巴蜀内政;又将一帮难兄难弟都封作将领、列侯,各司其职。这其中,夏侯婴运气不好,只捞到了个闲差:“太仆”。专门负责为汉王管理车马等杂碎零活。试想,那汉王被憋在汉中,周遭都是穷乡僻壤,哪有心思去野外闲晃。于是夏侯婴闲着也是闲着,只好自己去找事做。找来找去,最终找了个血腥的兼职:监斩官。
  却说有一日,汉王属下来报,说有座粮仓因管理不善,其中的粮食大多都霉变了。那汉王深知:想要出蜀,就必须备足粮草,因此听了这话哪能不怒,当即下令将管理这座仓库的大小官员统统斩首。夏侯婴得令,便将涉事人员缉捕归案,共计得十四人。
  斩决人犯的过程无需细说。很快,十三人已人头落地,夏侯婴也开始准备退场手续。正在这时,最后一位人犯突然大喊道:“汉王不欲得天下乎?为何要斩壮士?(说他自己)”夏侯婴被他这么一喊,连忙下令刽子手刀下留人,亲身上前与之细谈。谈完后,夏侯婴监斩官也不当了,拉着这人就走,去见汉王。
夏侯婴得了此人,当作至宝,结果汉王却不太感冒。问那人道:“你姓甚名谁,擅长何事?”
  “在下乃淮阴人韩信,擅长用兵之法。”
  汉王闻言大喜,忙又问他:“先前我等入关时,阁下跟随哪路诸侯?立过何等战功?”
  “此前,在下曾追随项羽,担任随军郎中(此处指项羽帐前守卫,俗称‘执戟郎’),未曾亲临战场过。”
  汉王略一愣神,猛然放声大笑,顾左右而言道:“未曾亲临战场者,也可自谓深通兵法耶?”
  韩信不动声色道:“非在下自夸:论用兵,古往今来,能胜韩信者寥寥无几!今闻汉王善识贤才,故而背弃项羽,慕名来投。韩信实为将才也,区区一粮仓,何人不可胜任?”
  但汉王依然未肯轻信,寻思道:此人连一粮仓都看不好,如何能做大事?便有意斥退不用。夏侯婴见状,苦苦劝谏,说人才难得,汉王不如另置差事给他,再炼试一番。或许真如他所言:小事做不好,偏偏专能做大事呢?
  汉王不愿拂夏侯婴好意,于是另授韩信为:治粟都尉,让他掌管全部军粮。——嗯,还是从军粮一事上入手,看看此人到底有多大能耐。

  韩信得此重任,毫无喜色,略谢汉王便上任去了。转眼间过了月余,相国萧何奉汉王之命,前往粮仓视察状况。到了之后,他大吃一惊,只见各处粮仓被统一管治,整整齐齐,分类明细,更无半点遭受霉变。于是忙召治粟都尉过来,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韩信来后,告萧何道:“相国无须惊讶,不过是‘推陈出新’之法而已。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原来,韩信熟读兵书,已深知其中妙用。在被委任为治粟都尉后,他见大小粮仓都只有一门,或进或出,极为不便。于是下令,所有粮仓都开设两门:一门专用于纳入新粮;一门专用于推出旧粮。这样一来,各处粮仓便都成了“流水线”管理模式:新粮要入,就必须要将旧粮推出;旧粮推出后即便没及时食完,烘晒一番后又可从“新粮门”纳入,因此调配自如,豪无半点遗漏。——该策略为韩信首创,本是用来淘汰军中老弱之法,名为“推陈出新”。
  萧何闻言大喜,赞韩信道:“先生之才,更在萧何之上,今汉王得其人矣。”
  韩信闻言,不喜反怒,凛然道:“我韩信实为将帅之才,若得掌兵,当纵横天下;今大王却以琐事任我,非贤主也。不日,韩信便要出汉中而更投他处。”
  萧何连忙劝道:“先生大才,萧何已知。这便去劝说大王,任你为军中大将,切不可再提出汉中之事。”
  韩信愤然一语,正为萧何这般说话。当下大喜,谢过萧相国后,便日日夜夜苦等汉王诏书。
  不料,汉王心道:若要出蜀,便要杀败章邯。那章邯久经沙场,熟知韬略,岂是一黄口小儿可比?再说了,项羽亦是用兵行家,他既认定此人不可掌军,寡人岂可草率重任他?于是,不顾萧何与夏侯婴二人劝谏,仍是让韩信只管粮草,绝不提拜将之事。

  话说当日,因巴、蜀、汉中三郡偏处西南,与世隔绝,汉军上下无一人不苦盼早日出蜀。结果见入了蜀中后,汉王整日优哉游哉,从不提出蜀一事,不禁心凉了大半截,就有将士开始逃亡。开始时,还只是少数士兵因思念故土,私自逃离;到后来,渐渐演变成了一股风气。——当年四—五月,汉军之中,光数得着名号的将领就跑了十多个。汉王又气又急,传令萧相国严查这事,所有逃跑的将士,一旦抓回来,统统处斩!
  正在这时,手下来报:说萧相国也跑了。
  汉王听得这事,当即颓然坐倒,如失去左右手。不料过了几日,萧相国却又满面风尘之色地跑回来了。汉王又惊又喜,传萧何上殿,有意严责他一番。
  萧何觐见汉王,分辨道:“微臣非欲逃亡也,实为前去追赶韩信。今庆幸追得其人,立即赶来向大王请罪。”
  汉王不信道:“数月之间,我军逃亡者甚众,为何从不见你去追赶?今日却想用追赶韩信一事,来诳寡人耶?”
  “前日逃亡者,虽不乏军中将领,其实皆碌碌之辈,何足挂齿;今日萧何独追韩信,正为此人是难得一见的将帅之才,故而亲自追赶,唯恐被他逃离蜀中。若让此人落入其他诸侯之手,并加以重用,汉王即便出得蜀中,无能为也。”
  汉王奇道:“寡人实为不明:相国如此重视一纸上谈兵者,究竟为何?”
  “大王恕罪,容微臣直言。西楚霸王虽擅用兵,但强于临军布阵,疆场冲杀,不喜精妙之法,故而所任之人皆是猛将,并无擅用奇计者;今日韩信,是为智将也,虽只管一粮仓,已见其用兵之道仿若孙子,大王不可再疑。微臣愿用身家性命担保,若用此人,大王一年之内,便可尽得关中。”
  汉王被他说动,便道:“既然如此,相国可将韩信召来,寡人封他作将军就是了。”
  “不可不可,韩信非普通将才,实为天下用兵第一人也。大王若只封他作个偏将,韩信亦不肯再留。要留住他,除非拜他为汉军大元帅,总掌三军,任其调遣。”
  汉王知萧何忠心耿耿,推却不过,又道:“罢了,寡人就依相国,这便拟诏封他韩信为元帅。如何?”
  “不可不可。虽然如此,韩信亦不肯再留也。因他出身微寒,常被人称作‘胯夫’,素来遭人轻视。大王随随便便颁下诏令,他即便掌得大军,如何服众?”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那依相国之见,究竟应当如何!”
  “大王若要任用韩信,须得大筑一坛,高八丈,以示大王之‘诚’;大王斋戒三日,召集众将,亲自上坛拜之,以示韩信之‘威’;当众读诏,授元帅印信,令韩信节制三军,违军令者斩,以示君臣一心。不如此,韩信虽得诏书,未肯受也。”

  原来,那淮阴人韩信,乃是六国贵族之后(具体哪国贵族,不详),也算有个好出身。结果,等及他少年初长成时,六国已灭,父母双亡,因此家道中落,整日靠乞讨为生。本来这也没什么,那时天下贫民众多,偏偏他仰仗着是贵族后裔,穷困潦倒之时,依然喜欢佩剑在身,四处显摆。那时,秦国律法严禁平民佩剑,但他视若罔闻,可算胆大。然而,秦国律法都治不了的大胆韩信,最终却被一个屠夫给治了。
  却说淮阴市井之中,有一鲁莽屠夫,仗着身强力壮,素来轻视韩信。对他道:“若你果真有胆识,可一剑刺死我;如若不敢,可从我胯下钻过,方可饶你。”韩信勃然大怒,思虑再三,竟低头钻过屠夫胯下,是为“胯下之辱”也。淮阴县人通过这事,都说韩信虚有其表,愈加轻视他。数年后,项梁从吴中起兵,顺利杀过长江,扶立楚怀王,声势大振。于是韩信仗剑从军,投奔项梁,不幸未得重用。一年之后,项梁败死在定陶,韩信遂投入项羽军中。
  项羽亦是贵胄之后,因此素爱韩信。韩信刚到时,便将他拔擢为随军郎中,也算破格提拔。但韩信不愿作执戟郎,他想作将军,因此经常在项羽面前叽叽呱呱,大献奇策。试想,那项羽很少读兵书,最擅长的乃是直来直去的冲杀战法,岂会喜欢那些“虚虚实实”的伎俩,因此反而不喜欢韩信,越发厌恶他。韩信在项羽帐下呆了一年,眼见担任大将一事无望,遂又“弃楚奔汉”,投奔汉王刘邦。
  再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因萧何月下追韩信,极力挽留,汉王同意拜他为汉军大元帅,时来运转。但萧何因顾虑韩信曾“乞讨为生”、又受过“胯下之辱”,贸然担任大元帅一职,只怕众将不肯心服,于是想出了登坛拜将一法,为韩信树立威信。

  十数日后,八丈高坛建成。汉王从萧何所言,斋戒三日,宣众将前来,说不日就要出兵攻打关中,特拜汉军大元帅一职,以整饬士兵。众将心中暗喜,都以为必是自己。——当时,汉王手下将领中,除了夏侯婴外,樊哙、曹参、周勃、灌婴等人,都是久立战功,极有威信,并无一人可鹤立鸡群。结果,汉王诏令一公布,担任大元帅的,竟是个“胯夫”韩信,闻者无不摇头,以为汉王看走了眼。
  汉王不管这些,在萧何的极力主持下,登坛拜将,态度谦卑。韩信拜谢汉王后,傲然受下元帅印信,指点众将,大掌三军。时年,韩信方才二十六岁。

  ——此时为公元前206年,因汉王刘邦拜韩信为三军统帅,图谋出兵攻打关中。楚汉之争,就此由勾心斗角转为了正面交战。

第一百三十一回:汉王疑虑终消止,韩信校场大点兵

  却说汉王登坛拜将完毕,迫不及待问韩信道:“韩元帅,今日既已授您印信,拜为三军统帅,可有良策以教寡人?”
  韩信忙行礼道:“末将谢大王厚恩,自当言无不尽。敢问大王,当今天下,您所虑者,岂非西楚霸王项羽乎?”
  汉王喜道:“这是自然。莫非韩元帅有良策可胜项羽?”
  韩信不答反问道:“末将冒昧,还得再问大王一事:‘勇悍、仁义、威名’三个方面,您与项羽孰强孰弱?”
  汉王略一琢磨,喜色消退得干干净净。叹道:“皆不如也。”
  韩信当即跪倒就拜,恭喜汉王道:“大王所言不差,末将也是这般认为。但大王贵在有自知之明,纳谏如流,因此韩信可助大王战胜项羽。——项羽虽有勇悍之名,但自恃勇略,不能识贤而任,此所谓‘匹夫之勇’也;项羽虽有仁义之名,不过是亲近军士,故作惺惺之态,对手下大将不能赐爵,对立功者不能分封,此所谓‘妇人之仁’也;项羽虽威名颂扬天下,但前背怀王之约,后逐义帝于江南,弃关中沃土于不顾,视无用之地为珍宝。所过城邑,焚烧一空,天下百姓,皆不亲附,此所谓‘恃强凌弱’也。因此,西楚霸王名号虽强,虚有其表而已,破之不难!”
  汉王忙又道:“如何破法?”
  “大王若能反其道而行之:举贤使能,尽任天下武勇之士,何所不诛;有功必赏,以天下城邑分封功臣,何所不服;高举义旗,以仁义之名出关,引军向东,何所不散?如此,非但关中可传檄而定,取代项羽而独霸天下,非难事也。”
  汉王轻吁一声,叹息道:“寡人得元帅晚矣,若早将大任授予韩元帅,此时何须苦守汉中?”又问韩信道:“眼下出蜀之策,元帅是否已筹划妥当?”
  韩信笑道:“此事不劳大王费心,章邯虽被尊为名将,但在我韩信眼中,如同小儿,不值一提。若要胜之,八字足矣。”
  汉王忙问:“哪八字?”
  韩信俯首帖耳,暗告汉王,又道:“此计最紧要处,在于不可让章邯提前得知。请大王切勿泄露此计,否则,十万汉军必危矣。”
  汉王听得明白,不再多言,径自告别众将,下坛摆驾入宫。到了宫中后,他思虑再三,又狐疑起来。这韩信虽豪气冲天,指点江山,如若无物,但未免将用兵一事看得忒容易了。——万一他是个油嘴滑舌之徒,诳得过寡人,回头却将十万汉军赔得干干净净,那时寡人岂非连巴蜀也保不得!唉,可是,韩元帅又嘱咐了,军情重大,不可泄露出去……那怎么办呢?
  ——谁知道他韩信到底是孙子,又或者是赵括?
  踱步了好一会,汉王猛然醒悟,昔日张良临行前,曾遗下两个锦囊。入蜀时已打开一个;如今要出蜀了,是时候将另一个打开来看。想到此处,他忙掏出锦囊,打开一看,不禁哈哈大笑道:“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果不其然。”
  锦囊上也是八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与韩信所说的一模一样。遂完全放下心来,知韩信是真帅才也。

  话分两头,说过汉王,再看韩信。
  韩信既蒙汉王隆恩,受封“汉国兵马大元帅”。来日便召集十万汉军于校场,大肆操练。又颁布军纪十七条,任何人胆敢违之,必先斩后奏,用兵极严。
  却说这十万汉军,历来逢大战便绕道,是散漫惯了的。其中又成分复杂,包括楚人、秦人、巴蜀人、以及他国降卒在内,端的是乌合之众。今日韩信不问三七二十一,上来就狠操猛练,将士们叫苦连天,军心摇动。
  士兵们不服也就罢了,在将领之中,有人自恃曾跟随汉王于沛县举义,因此不免仗着后台深厚,故意不遵军纪。韩信闻得此事,一经查实,当场斩其首级高挂校场之上。其余将领无不惊心,一边假装配合操练,一边就悄悄差人跑去汉王处诉冤。
  汉王被将领们一告状,勃然大怒:好你个韩信,叫寡人扮作“长者”,大谈什么“兵行仁义”;你倒好,连我嫡系部下都敢妄斩!于是传令侍卫,就要摆驾去校场。萧何忙劝道:“大王息怒,韩信此举,只为整肃军纪。若不如此,兵不尊将,将不尊帅,如何做到令行禁止,进退如一?不如再稍等个几日,等韩信将练兵之策一一落实后,大王再亲去校场视察。好与不好,到时便知。”
  汉王这才息怒,从萧何所言,嘱咐兵士道:“寡人既拜韩信为大元帅,岂可随意插手军务。你回去后告诉众将:好自为之,不要有违元帅军令,便不会有杀身之祸了。”
  士兵无奈,只得回去与众将如是说了。众将也都无奈,只得与士兵们一起卖力操练。自此,将士们日益顺服韩信,整日在校场上挥汗如雨,无人不从。

  转眼间,过去了十数日。有一日,韩信遣人禀报汉王,说练兵已成,特请大王检阅。
  汉王闻言,传令随从摆驾出宫,前往校场。尚未到时,汉王从车内远远望见韩信正手执令旗,立于高坛上卖力指挥。汉王暗笑,令从人不必通报,悄悄下车,绕到韩信身后。
  韩信不知汉王已到,只顾一令接一令的传将下去;而将士们虽知汉王到了,因韩信未下令停止,并无一人敢妄语停步。汉王乐得如此,当下悄立于韩信身后,细看韩信练兵。
  只见韩信令旗大摇处,鼓声大振,军士们忽作进攻状,人人争先恐后;少时,令旗轻挥数下,鸣金声大起,军士们又突然停步,转身急回,各队各列全无杂乱。除此之外,“急行”、“慢行”、“原地休整”等等,也皆号令明白,十万大军人数虽多,竟似乎被韩信玩弄于股掌之上。汉王细看半响后,不禁面色涨红,汗如雨下,顾左右而叹道:“今日得见韩元帅练兵,方知前日的种种操练之法,皆儿戏也。”这才令人上前通报,说汉王来了。
韩信见汉王亲临,忙止住军士,屈膝拜见。汉王扶起他道:“今日得见韩元帅练兵之法,寡人从此可高枕无忧矣。呵,元帅令旗挥处,十万大军竟如同一人,何其了得。”
  韩信微笑道:“区区十万人,何足挂齿。”
  汉王不禁好奇道:“那依元帅看,若让寡人将兵,可统兵多少而不乱?”
  “十万,最多十万,多则必乱。”
  “那韩元帅呢?”
  韩信知道汉王必发此问,毫不避讳,自信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即便给韩信百万大军,亦能指挥若定,点算清楚。”
  汉王不信:“元帅此言非虚?”
  “末将岂敢托大?——韩信军中,以五人为一伍;二十人为一什;百人为百夫长;千人为千夫长;三千人为偏将;五千人为牙将;统兵万人以上者,是为各部大将。以此法布置,军士再多,亦可点算明白。”
  “伍、什自可点算,百人,千人,万人者,又不会恰好是整数,亦可点算耶?”
  “大王如若不信,可一试。”
  汉王于是叫出一百夫长来,让他率手下兵士上前。韩信等该队士兵来后,下令士兵们按:“三人一列,五人一列,七人一列”,各排三次。结果,三人一列排完后,得一人;五人一列排完后,得三人;七人一列排完后,得五人。于是韩信脱口而出道:“禀报大王,是为一百零三人无疑。”
  不多时,汉王左右来报,说一人不差。汉王心道:点算百余人不足为奇,寡人慢慢点,也能点算仔细。于是叫出二位千夫长,再加上三个百夫长,拼凑到一起,又让韩信点算。——哼哼,寡人倒要看看你韩信是否真的如此神奇!
  韩信故技重施,又让士兵们按“三人一列,五人一列,七人一列”之法排阵,排列完后,三人一列中多二人;五人一列中多三人;七人一列中多二人。这次他虽未脱口而出,但略加掐算,便告知汉王道:“禀报大王,是二千三百三十三人无疑。”
  汉王令左右一起帮忙点算,忙活了半天,依旧是一人不差,当即大惊。问韩信道:“元帅真乃神人也,为何须臾工夫,便可点算得如此仔细?”
  韩信道:“此计实为孙膑所著,末将偶尔拾得,故作点兵之用。古往今来,智者极多,所著之术五花八门。韩信每逢奇术,必要寻思一番,可否用作行军布阵。故而,才敢如此托大,说深谙用兵之法,实为平日积累之故也。”
  (韩信点兵一事,其实是一道著名的数学题——“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被称作“剩余定理”。当然,须得在清楚几位百夫长、几位千夫长的大前提下,确定好范围后,才可精细计算出数字。)

  汉王惊讶过后,看着这位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突然心念一转,又问道:“既然如此,寡人才德稀疏,岂可让元帅屈居寡人之下!”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脸色唰的白了,一齐看向韩信。韩信也是惊慌失措,忙顿首于地道:“末将岂敢与大王相比。韩信只不过略通用兵之法,所用者,兵士而已,虽百万何足挂齿;而汉王虽不善用兵,却善于御将,所用者,非将即相,韩信自当唯大王马首是瞻!”
  汉王大笑,下令萧何布置一番,犒赏三军。兵士既已练就,来日便可起兵出蜀。
第一百三十二回:汉王率军出陈仓,章邯气泄守废丘

  时年七月,汉军开始沿着子午谷大肆修复栈道,汉王出关之心,路人皆知。
  消息很快被章邯探知,章邯又将此讯报到了项羽处。——亚父范增的预言,果然成真。
  但他二人的焦急情绪很快就平息下来。因为不久后细作又报来新的消息:一:汉军虽倾尽全力,但栈道修复工作进展缓慢;第二,汉王出兵时,任用韩信为元帅,总督三军。
  ——如果汉国大元帅不是韩信,而是英布,项羽必会在第一时间奔赴关中增援;但如今,只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执戟郎而已。
  一年前,楚霸王与韩元帅还是主仆,朝夕相处,因此楚霸王自恃对韩信了解无比。当然,韩信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认为自己也看透了西楚霸王。
  由他折腾吧。项羽与章邯二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将十余万关中军严严实实地堵在了子午谷北出口,静等汉军早日修完栈道,那时便可以逸待劳,轻松获胜,且还能趁机杀入汉中,生擒汉王刘邦。

  此外,关中一带,除了镇守关西,恰好堵在子午路出口处的雍王外,另有司马欣、董翳二人,一个守关东,一个守关北,三者之间形成了互援之势。这也正是项羽的高明处,既能借此压住刘邦,又能防止章邯独居关中,无形坐大。
  但如此高明的布局,终究因为那八个字,而将平衡打破了。

  时年八月,汉王刘邦将国中交给相国萧何镇守,以韩信为行军元帅,亲率汉军主力近十万人,经陈仓小道(又名散关道),突然出现在陈仓地界。
  陈仓(今陕西宝鸡),位于关中平原最西部,再往西去,便是陇西(今属甘肃地界)。汉军趁着雍王将注意力集中在子午谷时,由此地出击,一举包围陈仓。拿下陈仓后,汉军便能在关中立足,将巴蜀、汉中的人力、资源经此渗透而出。
  雍王章邯并非庸才,到这时,已知中了汉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当下他虽失了先机,却不慌乱,调兵遣将急去增援;同时作书三封,分别送去塞王、翟王、以及章平(章邯之弟,正镇守好畤,在废丘以北)处,让他们领兵南下,前来会合。
  这无疑是个不错的对策:汉军经长途跋涉,立足未稳,加上陈仓兵力虽不多,但凭险而立,只需再坚持个几日,雍、塞、翟联军一成,汉军必败。
  然而,他终究还是百密一疏,算错了一事:汉军的决心。
  为了偷袭陈仓,这支汉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翻山越岭近千里,只图早日走出巴蜀。在他们身后,有一万汉军依旧整日爬在悬崖峭壁上,苦苦敲打,只为替他们吸引火力。
  既然来了,怎能再被赶回去!很快,陈仓告破,汉军主力顺利入城。又过几日,章邯才姗姗来迟,与继续东进的汉军狭路相逢。
  两军在陈仓以东展开激战,因韩信练兵有方,指挥若定,章邯军很快大败,被迫撤回国都废丘。到了废丘后,他唯恐汉军大举围城,施展出压箱底功夫:防守。
  ——当日,本王在河北时,凭借深厚的防守功力,连项羽都无可奈何,还怕你刘邦么?
  果不其然,汉王率军追至废丘城下后,目睹着防守森严的城池,暴跳如雷。因这时汉军已远离汉中,深陷敌境;而在废丘以北,章邯的三路援军很快就到,不日便可对汉军形成合围。

  幸好,汉王身边虽无张良,却有韩信。就在汉王无计可施时,他轻描淡写道:“既然章邯避而不战,强攻无益。不如先断其外援,剪其羽翼,此为‘一一击破’之法也。”
  汉王此时已对韩信言听计从,于是从其言,撤离废丘北上。又一战,杀败了当先赶来的章平。但章平不愧为章邯亲弟,首战不利后,学其王兄一样,龟缩好畤城中,也将城防布置得滴水不漏,汉军强攻多日,也是未能攻下。
  攻废丘,章邯坚守不出,攻好畤,章平坚守不出。汉王再次犯难了:身后是章邯,身前是章平,而不远处,司马欣、董翳二人的兵马,也适时赶到。——以一敌四的尴尬处境,终究是未能避免。
  再看韩元帅,依旧是自信满满,说汉王道:“四路兵马虽众,除章邯一路外,其余皆不足道也。”于是撤下攻城军士,反客为主,迎战司马欣、董翳大军。不出韩信所料,那二人徒有虚名,方一交战,便大败而逃。汉军打退这二路援军后,回头再攻好畤。章平坚守多日,独木难支,只得弃城逃往陇西,召集军马声援章邯。

  到这时,汉军已出陈仓近一月,期间所战必胜。但综观整体局势,主动权却仍在章邯手中。因他虽每战不利,但项羽划分的关中三郡:雍、塞、翟,以及陇西、北地两郡,总计五郡中,他所控制的,仍有四郡之多(废丘虽未失,但雍地大部已落入汉军手中)。因此他也不着急,一心死守废丘,只等汉军力竭时,便可发动反攻。
  问题是,他虽不急,司马欣、董翳二人却急了。在眼见好畤已失,章邯又坚守不出的前提下,他二人心惊胆战,日夜担心汉军来攻。而汉军统帅韩信也是极其胆大,竟真把章邯当作小儿了——明明兵力处于弱势,明明身陷敌境,却偏偏敢将本就不多的兵力再分成几部:以灌婴、周勃、郦商为部将,各领兵万余,四处出击,先后攻得咸阳、细柳等地;随后,因见章邯不为所动,韩信再施一令:直接让灌婴、郦商二人提着所部兵马,杀往塞、翟二地去了。看你章邯还救不救?
  章邯用兵,强于守而弱于攻,于是咬咬牙,依然还是不管。本王倒要看看看,你汉军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没多久,消息传来:司马欣、董翳二人,已率所部兵马,归降汉王!
  ——关中局势,就此彻底扭转。

  细论这事,须怪不得章邯。若非当日西楚霸王将关中一分为三,互相牵制,又按了两个软蛋在他身边,如何会被韩信整的如此狼狈?——韩信之所以敢小觑章邯,正因他摸透了司马欣、董翳二人,知是无能之辈。以雍王一人之力,与汉王、韩信相争,败是必然也。
  在这之后,汉军胁持塞、翟二王,共同发兵西击陇西、北地,生擒章平;隔年,汉军已成数十万之众,围章邯于废丘。此时的“雍国”,已成了汉军浩大声势中的一座孤岛,再也无能为力了。
  (历来史书中说到刘邦出蜀时,喜欢极力刻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威力,又或者,就将章邯说成无能之辈。其实,汉军出陈仓时,非但没有必胜把握,反而客居异地,兵力不及对方三分之一。汉军之所以胜,在于韩信极具自信,敢于凭借弱势兵力,反客为主。在汉军锐利的攻势下,首先压制住了章邯,然后对章平、司马欣、董翳三人各个击破。等章邯发觉形势不妙时,汉军已夺得了关中大部,再要出击,已为时晚矣。)
第一百三十三回:霸王亲征北击齐,田荣身死田横立

  公元前205年元月,在擒得章平,荡平陇西后,历时近半年(从公元前206年八月汉军出陈仓算起)的关中争夺战中,以汉王刘邦胜出而告终。不过,因章邯坚守废丘不出,汉军一时难下,因此雍国理论上还未亡。

  四个月前,楚国都城:彭城。
  “启禀大王,韩相国特令小人前来,有书信在此。”
  “呈上来。”
  “遵命。”
  韩相国,便是张良。因刘邦入蜀前,他执意随韩王东归,因此被封作韩相国,纳入韩军之中。不料,事到临头,那项羽一琢磨:这韩王成、张良二人可与刘邦关系甚好哪,若将其置于颍川,岂能不与刘邦私通?于是反悔了,不让韩王返回韩地,而是将其挟持,一并带回了彭城。
  韩王既被带走,张良只得无奈随行,也呆在了彭城。数月后,汉王大败章邯的消息传开,张良深知项羽若此时出兵干预,刘邦必败,因此特休书一封,差人送至项羽手中。

  当下,项羽将书信打开一看,勃然大怒道:“寡人早便料知韩人不可信,今日张良书信在此,与刘邦私通无疑。”摔下竹简后,他一声令下,就要侍卫去将韩王、张良擒来,以正其罪。
  楚霸王身侧,二位令尹范增、项伯恰好在场,见楚霸王盛怒如此,忙俯身捡起竹简细看。只见上面写道:“汉王出蜀,只为兑现当日怀王之约。即得关中,必不敢东顾。”
  楚霸王又不傻,一看书信,已知张良之心,尚在那刘邦身上。怎能不大怒?不料,向来忌讳刘邦至深的亚父这时却上前了,说楚霸王道:“大王息怒,眼下非讨伐刘邦之时也,依微臣之见,不如就按张良所言行事。”
  楚霸王大怒未消:“前日寡人说要伐齐时,亚父劝寡人,说田荣是癣疥之疾,刘邦才是心腹之患;今日既被亚父一一料中,寡人不速去平定,更待何时?”
  “此事实怪微臣。——微臣原想:那刘邦纵有凌云之志,但有章邯在前,免不得大战数场,关中一时难下。我军趁此出击,轻易可胜,此为‘顺手牵羊’之计也。不料,那刘邦所任之韩信,果有大将之才,只用月余,便逐章平于陇西,围章邯于废丘,塞、翟二地皆入其手……唉,刘邦大势已成,我等这时再出兵西进,为时晚矣。多出兵,田荣必趁势南下,少出兵,非刘邦、韩信二人敌手——故而,不如采用远交近攻之策,先稳住刘邦,大王领军北上平地齐地。待齐地一下,举全楚之力再夺关中,胜之必矣。”
  项伯见范增这般说话,暗喜,连忙帮着进谏,说亚父所言甚是。此外,张良实乃人杰也,大王不如厚待之,已收其心。若将其纳入帐下,则刘邦痛失一臂,而霸王亦多一谋士也。
  楚霸王听罢,转怒为喜,听从范增之计:一边假意与汉王修好;一边点选兵马,召集诸将,下达了伐齐的军令。

  很快,齐国暗探们惊慌失措,急讯飞也似的传至临淄。——“西楚霸王来了,大王快撤!”但那田荣既敢逐田都、杀田安,岂会甘心示弱?当下也大起兵马,以彭越为大将,与楚军大战于齐、楚西南边境:城阳。事实证明,即便彭越有万般武艺,在西楚霸王面前,也是不够看的。只用了一日,楚军便大破城阳,齐王田荣狼狈逃窜,大将彭越不知所踪。

  幸好,田荣早备有后招。他率领败军,弃临淄于不顾,向北急撤六百里,一路撤至平原。此地位居河北,与赵地相邻。田荣之所以赶来这里,只为求盟友陈余尽快赶来,合齐、赵二国之力,再战项羽。然而,他似乎是忘了,陈余当日畏惧秦军声势,连结义兄弟张耳都不肯救,岂会敢来救他?不久,楚军紧追赶来,将小城平原团团围定,昼夜攻打。田荣叫苦不迭,又不见援军踪影,到这时,方知得罪项羽的下场。
  又过几日,平原县城眼看将破,城中突然大乱。——平原人原本过得好好的,只因这田荣一意孤行,得罪项羽,搞得战火纷飞,哪能不恨?竟不再相助齐军守城,反过来操起兵戈,直奔田荣而去!
  很快,田荣的首级从城上抛下,平原人大开城门,宣布投降。
  楚霸王趾高气昂,率军入城,尽收齐国降兵。又回头南下,继续攻打齐国其他城邑。
  刚开始,还是比较顺利的,因为田荣的下场就在眼前。但渐渐的,事情不对了,在项羽南渡黄河,进入北海(今山东潍坊)时,沿途城邑又开始组织起新的防线。——田氏三兄弟中,大哥田儋、二哥田荣虽已俱亡,但三弟田横还活着。他扶田荣之子:田广继位,重新招兵买马,也是个硬骨头。
  楚霸王心道:刘邦那厮擅长收买人心,寡人为何不可?于是他复立当日被田荣逐走的田假为齐王,也打出了“齐”字旗号,来与田横争夺民众。这一招甚是高明:一时间,齐人面对“二王并存”的局面,无所适从,投靠田假者,实不在少数。
  楚军形势大好。

  就在这时,楚霸王突然想不开了:攻心战术虽初见成效,但毕竟部分齐人仍支持田横。这般慢慢争取下去,要到何时?于是恼从心起,又下一令:屠城!
  ——连刘邦都能在数月内还定“三秦”,为何寡人不能在一个月内收复“三齐”?攻心战术虽好,但太慢了,寡人急着打败田横,去与刘邦决战。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这一错,可就让他的种种努力全都白费了。

  从北海开始,楚军所过之处,齐人被屠杀一空。更有甚者,连主动投降的齐军,楚霸王也杀。一时间,齐地哀嚎遍野,齐人大恸,纷纷掉过头来,转投入田横军中。
  田横初立田广时,帐下兵士仅有数万,本非楚军敌手。结果楚霸王这么一搞,田横实力大增,兵力迅速发展到二十余万。不仅如此,连平原、北海等地,也都复叛楚军,争相投入田横怀抱。项羽仗着精兵强将,反复绞杀,无奈齐人统统不怕死,如割草一般,割完一茬,又出一茬。无奈之余,只得再去楚地追发兵士前来,四处围剿。
  闻得此事后,汉王刘邦笑了。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