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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医籍论扁鹊 《韩非子·喻老》

 johnney908 2015-05-09

   扁鹊见蔡桓公(《史记》作“扁鹊过齐,齐桓侯客之”)。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 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居十日(《史记》作“五日”,下同),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史记》作“血脉”),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史记》作“在血脉”),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史记》作“酒醪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居五日,桓公体痛,使人索扁鹊,己逃秦矣(《史记》作“扁鹊已逃去”)。桓侯遂死。

 

  [案]《史记·扁鹊传》中扁鹊望桓侯之色,断其有病并有逐渐加重的倾向,其事取材于此。《韩非子》中这则故事具有浓厚的寓言意味。既然此为寓言,司马迁为何采之入于《扁鹊传》?是否因此而降低了其“实录”的价值?笔者认为,司马迁立《扁鹊传》时,扁鹊的医学著作正盛行于世,有关扁鹊生平和生活年代的资料也存于当时《韩非子》这则故事虽是寓言,但故事的主人公扁鹊其人是真实的历史人物,其望色断病也是扁鹊的学术特长,这则寓言极有可能取材于民间传说;“桓侯”虽未必是实指某人,但扁鹊曾通过望色决断患者病情的事是可信的,基于上述理由,司马迁取之编于《扁鹊传》以见扁鹊望诊之长,并为有关扁鹊著作作最为生动的注解,兼忠告世人有病早冶……种种意义皆无害于读者,又无妨于扁鹊,采而用之有何不可!后人因惑于扁鹊生活年代,取“桓侯”之旁证作“实证”,扁鹊却退居次要地位,要么生于“蔡桓侯”时,要么居于“齐桓侯”之世,否则扁鹊便失去了生存的“时空”。后人轻司马迁所重之扁鹊,而重太史公所轻之桓侯,主客易位,本末倒置以致于此,能无误乎!

 

 

  《韩非子·喻老》又云:“然则叔瞻、宫之奇亦虞、郑之扁鹊也”,“此二臣皆争于腠理者也。”

 

  《韩非子·安危》云:“闻古扁鹊之治其(甚)病也,以刀刺 骨。故甚病之人利在忍痛,猛毅之君以福拂耳(为得福而听逆耳的话)。忍痛,故扁鹊尽巧;拂耳,则子胥不失,寿安之术也。病而不忍痛,则失扁鹊之巧;危而不拂耳,则失圣人之意。”

 

  [案]韩非虽为战国时人而先于司马迁,但由于他为策士而所著也非史书,对于历史人物确切的年代,确切的学术特长不必细考。其云扁鹊的事迹,已称“闻古扁鹊”,其取材于民间传说而非援引史书所载甚明。所以,他笔下的扁鹊只是古代医生中最为杰出的一位代表,至于扁鹊是否真擅长“以刀刺骨"的外科手术问题,我们难以据此论定。盖诸子设喻,为奇其文,苟有助于游说,尚可造作故事,运用寓言,恰如诗文之人引典借物,读者不必一一为之证实。若必抑平其夸张之气势,剥落其藻饰之文采,则其文也势必“味同嚼蜡”矣。

 

               《战国策·韩三》

 

   或(或:有人)谓韩相国曰:人之所以善扁鹊者,为有痈肿;使善扁鹊而无痈肿也,则人莫之为之也。今君所以所事善平原君者,为恶于秦也,而善平原君乃所以恶于秦也,原君之熟计之也。

 

  [案]痈肿为外科病,扁鹊行医民间,患痈肿者求治于扁鹊,扁鹊未必使其去官医“疡医”那里诊治而拒之门外,有可能为之处方捡药,或为其砭刺治疗。《史记·扁鹊传》不云扁鹊长于外科,而《战国策》此文云:“使善扁鹊而无痈肿他,则人莫之为之也”把扁鹊看成一个只医痈肿的专职疡医,亦即除痈肿之外,扁鹊便无所措其技了,其言语之失当也颇为明显。

 

 

               《战国策·秦二》

 

   医扁鹊见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鹊请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将使耳不聪、目不明。”君以告扁鹊。扁鹊怒而投其石。曰:“君与知之者谋之,而与不知者败之。使此知秦国之政也,则君一举而亡国矣!"

 

  [案]夏商二朝的最高统治者称“帝”,武王灭商之后,自称德薄不足以称帝而逊称“王”,其所分封之诸侯皆不得称王。战国时代,诸侯力政周室衰微,各公侯伯子男之国,纷纷自立为王,其臣民也改称其君主为王而不再称君,君成为一般在上位之人的称呼,如武安君;信陵君、孟尝君等等。秦国秦惠王已称王,秦武王时其臣下绝无再称其为“君”而不称“王”或“大王”之习俗,而此策中秦武王之左右近臣和扁鹊皆不称王,却称其为“君”,显然不合“礼法”。与《战国策》前后文相比可知,此称谓显然有误,从而证明“扁鹊见秦武王”决非史实。扁鹊身为医生,而策中扁鹊之言全为策士之语,与其身份不合;秦武王把“左右大臣”和自已对治疗的并发症的担心告诉扁鹊,他都借题发挥,论秦国之政并放言“一举而亡国”,在情节和扁鹊人物性格方面也是不符合的。再者,这则故事的主旨在于说明武王不能知人善任,并非论述扁鹊医术如何。因此,笔者认为,扁鹊只是策士游说秦武王时所讲述的故事中的人物而非扁鹊亲见秦武王。 《列子·汤问》

 

   鲁公扈、赵齐婴二人有疾,同请扁鹊求治。扁鹊治之,既同 愈,(扁鹊)谓公扈、齐婴曰:“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干腑脏者,固药百之所已。今有偕生之疾与体偕长,今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愿先闻其验。”扁鹊谓公扈曰:“汝志强而气弱,故足于谋而寡于断。齐婴志弱而气强,故少于虚而伤于专。若换汝之心,则均于善矣。”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既悟如初。二人辞归,于是公扈反齐婴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识。齐婴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识。二室因相与讼,求辨于扁鹊。扁鹊辨其所由,讼乃已。

 

  [案]《列子》一书托名于战国列御寇所著,实伪出于晋代,但其中收集和保存了许多古代史料,为学术界所公认。《汤问》篇中除扁鹊故事外,还载有“愚公移山”“女蜗补天”二则寓言。剖腹易心,是古人一种理想,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难以做的。再者,心并不决定人的精神状态,已为现代科学所证实。从文中描写可以推测,扁鹊给二人做手术连刀痕也没留下,否则二人之妻便无须前去找扁鹊讨公道了。此显然是一则寓言故事,是古人的科学幻想,无须庄论。

 

               《鶡冠子·世贤》

 

   卓襄王(即赵悼襄王,赵孝成王子)问庞煖曰:“夫君人者,亦有为其国乎?”庞煖曰:“王独不闻愈跗之为医乎?已成治之,鬼神避之……王独不闻魏文侯之问扁鹊曰:‘子昆弟三人,其孰为善?’扁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魏文侯曰:‘可得闻耶?’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间,而名出闻于诸侯。'魏文侯曰:‘善’。使管子行医术以扁鹊之道,曰桓公几能成其霸乎?”

 

  [案]《鶡冠子》相传为战国时人所著,因喜以鶡羽为冠,故名“鶡冠子”,张岱年《中国哲学史史料学》云:“今本《鶡冠子》 不完全是伪书,也不完全是真书,”有一定参考价值。文中的赵悼襄王于公元前244年至236年在位,魏文侯于公元前445年至396年在位。文中云扁鹊有兄弟三人,为其他史料所不载。扁鹊称其长兄治病能“未有形而除之”是治未病之上工,却不被世俗所推重。虽“渴而掘井;斗而铸兵”为世人所讥笑,但在治病上却常待“病而后药之”“乱而后治之”不能防患未然,象桓侯讳疾忌医一样,往往延误治疗,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失。庞煖身为策士谋臣,他所讲的这则故事未必实有其事。所以,笔者认为,这则故事寓言的成分大而事实的可能性小,是根据扁鹊事迹或扁鹊论述有病早治等有关思想改编的寓言。

 

                《新语·资质》

 

   昔扁鹊居宋,得罪于宋君,出亡之卫,人有病将死者。扁鹊至其家,欲为治之。病者之父谓扁鹊曰:“吾子病甚笃,将为良医治,非子所能治也!”退而不用。乃使灵巫求福请命,对扁鹊而咒。病者卒死,灵巫不能治也。夫扁鹊天下之良医,而不能与灵巫争用者,知与不知也。

 

  [案]《新语》为汉初陆贾所著,《史记、陆贾传》云:陆贾“凡 著十二篇,高帝未尝不称善,左右呼万岁,号其书曰《新语》。 ……余读陆生《新语》书十二篇,固当世之辨士也。”扁鹊行医过程中不被人理解的事当不在少数,陆贾此又是有现实可能性的,这也是《扁鹊传》中“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的极有说服力的见证。陆贾此文既有力地批评了“信巫不信医”的现象,又指出其原因出于愚昧无知,真知卓见颇为难得。

 

               陆贾《新语·术事》

 

   曰:“故制事者因其则,服药者因其良。书不必起仲尼之门,药不必出扁鹊之方。”

 

  [案]陆贾将仲尼与扁鹊对称,在他的心目中,孔子删《诗》《书》,订《礼》《乐》,传《易》著《春秋》是私人著述最多,最为著名的。扁鹊行医治病,其方术闻名天下,最有影响。但历史是不断前进的,新著将不断撰成,效方也会不断总结出来,不会停留在仲尼、扁鹊时代而不再有所发展。从这些论述中,我们不难体会出,西汉初年认为“扁鹊言医,为方者宗”的认识是很普遍的,决不是司马迁一人之见。

 

                《韩诗外传·十》

 

   扁鹊过虢侯(按:《史记》无“侯”字,《说苑》中“虢”作“赵”),世子(按:《史记》及《说苑》均作“太子”,暴病而死。扁鹊造宫门,曰:“吾闻国中卒有壤土之事,得无有急乎?”曰:“世子暴病而死”。扁鹊曰:“入言郑医秦越人能治之。。”中庶子之好方者出应之,曰:“吾闻上古医曰茅父(按:“茅”旧作“弟”,赵怀玉云“弟”系“茅”之误,许维遹从之。《说苑》作“苗父”),矛父之为医也,以莞为席,以蒭为狗,北面而祝之,发十声耳,诸扶舆而来者皆平复如故。子之方岂能若是乎(按:《史记》中无中庶子的这段话。《史记》中,中庶子回答扁鹊问“太子何病”时曰:“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于外,则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蓄积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阴急,故暴厥而死。”)?扁鹊曰:“不能。”又曰:“吾闻中古之为医者曰踰跗” (按:《史记》作“臣闻上古之时医有踰跗”《说苑》作“俞拊”),踰跗之为医也,搦脑髓,爪荒莫,吹区九窍,定脑脱(按:以上十三字,旧作“搦木为脑,芷草为躯,吹窍定脑,”许维遹,据元本及《史记》、《说苑》订正。《说苑》作“搦脑髓,束盲莫,炊灼九窍,而定经络。”《史记》中上下文字相异更多,不具引。),“死者复生。子之方岂能若是乎?”扁鹊曰:“不能”。中庶子曰:“苟如子之方,譬如以管窥天,以锥刺地,所窥者大,所见者小,所刺者巨,所中者少。如子之方,岂足以变骇童子哉(按:“骇”字系许维遹据《说苑》补入)?扁鹊曰:“不然。事故有昧投而中蚊头,掩目而别白黑者。夫世子病所谓尸蹶者,以为不然,试入诊世子股阴当温,耳焦焦如有啼者声。(案:《史记》云“耳鸣有鼻张,”其“耳鸣”二字,不如该文意切)。若此者,皆可活也。"中庶子遂入诊世子,以病报虢侯。虢侯(按:此二宇系校者依《史记》、《说苑》补入)闻之,足跣而起,至门曰:“先生远辱,幸临寡人。先生幸而治之,则粪土之息(按:指虢侯之子),得蒙天载地长为人。先生弗治之,则先犬马填沟壑矣(按“沟”字系校者据《说苑》补)。言未卒而涕泣沾襟。扁鹊入,砥针砺石,取三阳五输(按:《史记》作“五会”),为轩光之灶(按:此亦系许维遹校正之文,“轩光”原作“先轩”);八减之汤(按:原作“八拭之阳”,《史记》作“八减之齐”,《说苑》作“八成之汤”),子同捣药,子明炙阳,子游按摩,子仪反神(按:《说苑》作“阳仪”,许氏校语中指出应为“子仪”。),子越扶形,于是世子复生。天下闻之,皆以扁鹊能起死人也。扁鹊曰:“吾不能起死人,直使夫当生者起耳。(按:《史记》作“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史记》对扁鹊诊虢太子的叙事至此结束)“夫死者犹可药,而况生者乎?悲夫!罢君(案:《说苑》作“乱君”,之治,无可药而息也。《诗》曰:“不可救药”,言必亡而已矣(案:(《说苑》作:“甚之之辞也”)

 

  [案]<韩诗外传》是西汉文景间儒生韩婴所著,韩婴为燕人。据《任丘县志》《嘉靖河间府志》,任丘有韩婴墓,则韩婴为任丘人与扁鹊故里鄚州甚近。他所讲述的这则故事,在扁鹊研究中占有极重要的史料意义,有关辨析已详于第二章,于兹不赘。

 

               《史记·高祖本记》

 

   高祖击布时(按:即公元前196年),为流失所中,行道病。病甚,吕后迎良医。医曰:“病可治。”于是高祖谩骂之曰:“吾以布衣持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遂不便治病,赐金五十斤罢之。

 

  [案]《汉书》中的有关文句基本相同,不另录。文中扁鹊只是最杰出医生的代表,并不涉及其具体生平事迹。下同。

 

               贾谊《新书·大都》

 

   天下之势方病大肿。一胫之大几如要(几:接近。要:腰)一指之大几如股(股:大腿),恶病也。平居不可屈信(屈信:屈伸),一二指搐,身固无聊也。失今不治,必为痼疾,后虽有扁鹊,弗能为已。 [案]《汉书》引贾谊《治安策》中亦有这段文字,不另录。

 

               枚乘《七发》

 

   虽令扁鹊治内,巫咸治外,尚何及哉!

 

              《淮南子·人间训》

 

  人皆轻小害易微事以多悔,虽至而后优之,是犹病者已惓(惓:剧也)而索良医也,虽有扁鹊、俞跗之巧,犹不能生也。

 

              《淮甫子·秦族训》

 

  所以贵扁鹊者,非贵其随病而调药,贵其魇息脉血知病之所从生也;所以贵圣人者,非贵其随罪而鉴刑也,贵其知乱之所由起也。

 

  [案]文中称扁鹊“魇息脉血知病之所从生”亦即云扁鹊能通过切脉,诊断疾病的病因病理,已经超出了原始医学按病症服药的单纯经验积累的阶段了。

 

              《淮南子·齐俗训》

 

   昔者冯夷得道,以潜大川(高诱注:冯夷,河伯也,,钳且得道,以处昆公(高诱注:钳且得仙道,升居昆仑山,;扁鹊以治病(高诱注:扁鹊,卢人,姓秦名越人,赵简子时人,;造父以御马;羿以之射,垂以之斫,所为者各异,而所道者一也。

 

  [案]东汉末年高诱注扁鹊为“卢人”,不知其所本为何。他云扁鹊“姓秦,名越人,赵简子时人”,显系据《史记·扁鹊传》而出此注。但司马迁不云扁鹊为卢人。或高诱据杨雄《法言》而出其说,则其未察杨雄原意而误出此说。笔者已于第三章中辨之,请参看。

 

              《盐铁论·轻重》

 

   扁鹊抚息脉而知疾所由生,阳气盛则损之而调阴,寒气(疑“寒”字系“阴”字之误)盛则损之而调阳,是以气脉调和,而邪气无所留矣。夫拙医不知脉理之腠、血气之分,妄刺而无益于疾,伤肌肤而已矣。

 

   又云:军四出而用不继,非天下之财少也?用针百调阴阳, 均有无,补不足,亦非也?上大夫君(指桑弘羊)与治粟都尉管领大农事,灸刺稽滞,开利百脉,是以万物流通,而县官富实。当此之时,四方征暴乱,车甲之费,克获之赏,以亿万计,皆赡大司农。此皆扁鹊之力,而盐铁之福也。

 

   又云:边郡山居谷处,阴阳不和,寒冻裂地,冲风飘卤,砂石凝积,地势无所宜。中国,天地之中,阴阳之际也,曰其南,斗极出势无所宜,北,含众和之气,产育庶物。今去而侵边……中外空虚,扁鹊何力,而盐铁何福?

 

  [案]《盐铁论》是西汉昭帝时关于盐铁政策的一场辩论。辩论的双方皆能娴熟地运用扁鹊的医学理论和医术特长“原诊以知政”,足见扁鹊在当时影响之大。

 

              《盐铁论·大论》

 

   扁鹊攻于腠理,绝邪气,故痈疽不得成形。圣人从事于未然,故乱原无由生。是以砭石藏而不施,法令设而不用。断已然,凿已发者,凡人也。治未形,睹未萌者,君子也。

 

  [案]文中虽云扁鹊能使“痈疽不得成形”,而不云扁鹊专治外科病,其目的在于借扁鹊能“治未形”防患于未然,喻“圣人从事于未然,故乱无由生。”此与“魏文侯问扁鹊”,《淮南子人间训》“轻小害”,《淮南子·泰族训》“贵扁鹊”之意相近。从这些论述中,我们可以推测扁鹊在他的医学著作中,对于疾病往往从表入里,由轻而重的传变过程是有所认识的,并且曾谆谆告诫人们“使圣人预知微,使良医得早从事”,无病早防,有疾早治。这种医学思想在《素问》《灵枢》《难经》中皆有所继承。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邪风之至,疾如风雨,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其次治筋脉,其次治五藏,治五藏者,半死半生也。”《灵枢·玉版》云:“夫痈疽之生,脓血之成也,不从天下,不从地出,积微之所生也。故圣人自治于未有形也,愚者遭其已成也。〈难经·五十三难〉云;“〈经〉言:上工治未病,中工治已病,何谓也?然,见肝之病,知当传脾,故先实其脾,无令受肝之邪,此治未病也。中工见肝之病,不晓以传,但治其肝,故曰治已病也。”后世逐渐发展了扁鹊治未病的思想,更切于临床。 《盐铁论·相刺》

 

   扁鹊不能治不受针药之疾,贤圣不能正不食谏诤之君。

 

  [案]文中所云“扁鹊不能治不受针药之疾”与“六不治”有某些近似之处,可资参考。

 

              《盐铁论,非鞅》

 

   故扁鹊不能肉白骨,微、箕(微子、箕子,殷末名臣)不能存亡国也。

 

  [案]扁鹊治愈虢太子尸厥之病后,“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此文云:“扁鹊不能肉白骨”。五是对扁鹊这一实事求是精神的阐发。

 

 

              杨雄《解嘲》

 

   子之笑我玄尚白,吾亦笑子之病甚,不遭俞跗、扁鹊也,悲夫!

 

  [案]文中将扁鹊与俞跗并称,皆为良医中最杰出的代表,提之以概其余。

 

             杨雄《法言·重黎》

 

   或(或:有人)问《黄帝终始》。曰:托也。昔者姒氏治水土,而巫步多禹。扁鹊卢人也,而医多卢。夫欲雠伪者,必假真。禹乎!卢乎!《终始》乎!

 

  [案]杨雄此文意在揭穿《黄帝终始》之伪,以刺王莽用五德终始说为篡汉的“理论依据”,他的主旨不是讨论扁鹊的籍贯 问题。“医多卢”的“医”不是整个医界,而是“欲雠伪者”之医。从前述史料可知,西汉时代扁鹊是尽人皆知的著名历史人物。 对他的里籍问题除司马迁《扁鹊传》有所考证和论述之外,韩婴之《韩诗外传·十》刘向之《说苑·辨物》皆作鄚医扁鹊,从无人提及扁鹊为卢人。尤其是刘向,他与杨雄同时而略年长于杨雄,他在引用韩婴关于扁鹊治虢世子尸厥时,将虢改为“赵”,这是因为他认为扁鹊与赵简子同世,其时虢国已亡,虢太子与扁鹊生平不符,故改之。假如刘向那时,人们大多认为扁鹊是卢人,而非鄭(鄚)人,他势必也会改郑为“卢”的。他不改郑为卢,从而证明他认为“扁鹊卢人”之说不能成立,或当时根本没有这种说法。扁鹊“为医或在齐”,张守节《史记证义》注云:“号卢医,今济州卢县。”所以扁鹊居于卢,或较长时间安家于卢是有可能的,伪冒的庸医不知扁鹊是“勃海郡,鄭(鄚)人也,”仅因他“为医或在齐,”而误认扁鹊为卢人,并声言自已与扁鹊同乡,得其真传。杨雄知其纯属伪冒,故以时人所熟知的《扁鹊传》为照妖镜,直刺其为伪妄。后人不察,反借杨雄所讥作为立论依据,以致时有误者,愿读者熟计之。

 

               《论衡·恢国篇》

 

   是故微病恒医皆巧,笃剧扁鹊乃良。

 

                《论衡·别通篇》

 

   医能治一病谓之巧,能治百病谓之良。是故良医服百病之方,治百人之疾;大才怀百家之言,故能治百族之乱。扁鹊之众方,孰若巧医之一技?

 

  [案]东汉王充在他所著《论衡》中多次称引扁鹊,将其视为医术最高的人,文中云:“扁鹊之众方”足见东汉年间扁鹊的医学著作仍盛于世。“良医服百病之方,治百病之疾”与“能治一病”的“巧医”在学术造诣和对医学贡献上有着很大的区别。

 

               《论衡·薄葬篇》

  

    孝子之养亲病也,未死之时,求卜迎医,冀祸消、药有益也。既死之后,虽审如巫咸,良如扁鹊,终不复使。

 

               《论衡·治期篇》

 

   良医能行其针药,使方术验者,遇未死之人,得未死之病也。如命穷病困,则虽扁鹊,未知之何?

 

               《论衡·定贤篇》

 

   良医能治未当死人之命,如命穷寿尽,方用无验矣。故时当乱也,尧舜用术,不能立功。命当死矣,扁鹊行方,不能愈病。

 

  [案]王充上三条中所称扁鹊医术高明,但并不叙述其具体事迹,故仅列出以备参考。

 

               王符《潜夫论·实边》

 

   且扁鹊之治病也,审闭结而通郁滞,虚者补之,实者泻之,故病愈而名显。

 

  [案]王符此说不知是他从扁鹊著作中概括出来的,还是他 引述的前人的有关论述,文中称扁鹊治病常以通淤、补虚、泻实取效,扁鹊将原始的单方经验积累,概括为“审闭结,而通郁滞,虚者补之,实者泻之”的治疗法则,实开辨证施治之先河,言辞虽简,其功甚巨。

 

               魏伯阳《周易参同契》

 

   若以野葛、巴豆一两,入喉辄僵,不得俯仰,当此之时,虽周文(周文王)揲耆,孔丘占象,扁鹊操针,巫彭叩鼓,安能令苏,复起驰走?

 

  [案]魏伯阳此文虽短,却概括地描述了古人治疾求愈的各种行为,医巫并举,而惟有“扁鹊操针”,卓然独立于种种巫术之外,其抛弃巫术的力量,来于他对医学科学自身的信心,科学是人类最终战胜迷信的力量。

 

                徐干《中论·考伪》

 

   内关之疾也,非有痛痒烦苛于身,情志慧然,不觉疾之已深也。然而期曰既至,则血气暴竭,故内关之疾,疾之中矢,而扁鹊之所甚恶。以卢医不能别,而遭之者不能攻也。

 

  [案]徐干所云“内关之疾”见于仓公所引《脉法》,内容基本相同。《仓公诊籍》所引“《脉法》曰:病重而脉顺清者曰内关。内关之病,人不知其所痛心,忽然无苦。若加以一病死。”徐干所云“内关之疾,”病者无自觉症候而病情已经深重,故到了一定的关头,就会“血气暴竭,”起病甚急,恰如中箭受伤一样。这与《脉经·卷五·扁鹊诊诸反逆死脉要诀第五》所云:“脉病,人不病,脉来如屋漏,雀啄者死。·…¨人病脉不病者,生;脉病人不病者,死”之意相同。这种病人无所苦而脉见死征的病情是十分危险的,所以徐干云“扁鹊之所(谓)甚恶也。”其又云“以卢医不能别,而遘之者不能攻也,”此“卢医”非指扁鹊,因为扁鹊“能别”这种病,知道其预后不佳,故谓其病情“甚恶。”而“卢医不能别”则谓卢医不能识别判断这是“内关之疾”,属于误诊之类,故不是指“上工”扁鹊。此与杨雄所讥刺之所谓“卢医”,倒有某些相近之意。 扬泉《物理论》

 

  赵简子有疾,扁鹊诊侯出,曰:“疾可治也,而必杀医焉!”以告太子,太子保之。扁鹊频召不入,入而著履登床,简子大怒,便以戟追杀之。扁鹊知简子大怒则气通,血脉畅达也。

 

  [案]杨泉是魏晋之际兼通医学的哲学家,这则故事出于《吕氏春秋·至忠篇》。原文是叙述宋国名医文贽用激怒的方法为齐闵王治好了病,结果却被烹而死的悲惨故事,杨泉在他的《物理论》中引用这则故事时却成了扁鹊诊赵简子。这显然是杨泉记忆有误或故意移花接木,属之以扁鹊。更有趣的是《太平御览》在引用《史记·扁鹊传》和《吕氏春秋》有关记述后,又引用了杨泉改编过的这则故事,从而为我们留下了极为典型的重在叙事而疏于考证有关人物的例子。假如有关扁鹊的其他史料均已散佚,遗留下来的仅有扬泉的这则故事,我们据此评价扁鹊的生平事迹以及他和赵简子的关系,得出结论的可靠性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笔者将这则显然有误的史料列于最后,以示辨别史料的重要意义。 张仲景《伤寒杂病论集》

 

   论曰:余每览越人人虢之诊,望齐侯之色,未尝不慨然叹其才秀也。怪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但竟逐荣势,企锺权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务,崇饰其末,忽弃其本华其外而悴其内,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卒然遭邪风之气,婴非常之疾,患及祸到,而方震栗,降志屈节,钦望巫祝,告穷归天,束手受败,赍百年之寿命,持至贵之重器,委付凡医,恣其所措,咄嗟鸣呼!厥身已毙,神明消灭,变为异物,幽潜重泉,徒为啼泣,痛夫!举世昏迷,莫能觉悟,不惜其命,若是轻生,彼何荣势之云哉!而进不能爱人知人,退不能爱身知己,遇实值祸,身居厄地,蒙蒙昧昧,春若游魂。哀乎!趋世之士,驰竞浮华,不固根本,忘躯徇物,危若冰谷,至于是也。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优末十捻。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虽未能尽愈诸病,庶可以见病知源,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藏,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自非才高识妙,岂能探其理致哉!上古有神农、黄帝、歧伯、伯高、雷公、少俞、少师、仲文,中世有长桑、扁鹊,汉有公乘阳庆及仓公,下此以往,未之闻也。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终始顺旧,省疾问病,务在口给,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跌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末知决诊,九侯曾无仿佛,明堂阙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实为难矣。孔子云,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多闻博浅,知之次也。余宿尚方术,请事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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