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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没有英雄,也要造出一个来!

 青梅煮茶 2015-05-12


电影《超能陆战队》剧照。未来世界的超级英雄将会是科技的产物。

大众狂欢的时刻,恰恰就是英雄登场的日子。


英雄一直是人类文明中挥之不去的重要形象——从上古时期的阿喀琉斯,到文艺复兴时期的哈姆雷特,再到即将上映的现代英雄主题大片《复仇者联盟2》,人类永远没有停止过对于英雄的需求。在英雄们的故事中,不断刷新人类文明发展中对于“伟大”的定义。与此同时,不同时期英雄所拥有的不同力量,也在流动的时间与心灵中,不断改变着我们对于“强大”的定义。


《复仇者联盟1》上映之后,很多观众生出这样的疑问:为什么让整个英雄联盟之中力量最弱的史蒂夫·罗杰斯成为队长?或许我们可以在《指环王》与《霍比特人》中找到答案——因为不受邪恶与贪婪之欲影响的高洁之心,才是凝聚一切强大力量、建造更好世界的关键。而在现在这个破除了阶级、国别和信仰之墙的现代世界,这样的“英雄之心”,延续到了《万物理论》、《鸟人》、《模拟游戏》这样的非英雄故事之中。英雄不再需要传奇的身世、过人的财富、强壮的身体。能够让人类强大起来的东西,不是科学、金钱与力量,而是一颗不畏伤害、忠于自我,以尊重、理解与爱作为基石的金子般的心。(文/于青)

美式超级英雄的前世今生

文/于青


蝙蝠侠、绿巨人、蜘蛛侠、钢铁侠……这些现代英雄的塑造历程,都是一个个哈姆雷特式的故事。他们同样诞生于混沌、成长于黑暗,也同样在与心魔的斗争之中,选择了光明。



即将上映的《复仇者联盟2》证明,最爱制造英雄传说的现代国家,是没有传统英雄史诗的美国。


1938年,首个超级英雄——超人诞生于DC漫画。他来自氪星,原名Kal-El。氪星毁灭之前,这位外星人被双亲放入宇宙飞船来到地球,被农场主肯特夫妇发现并收养,改名为克拉克·肯特。后面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这位看似在《星球日报》上班的普通新闻记者,其实是一位刀枪不入,具有超级速度、超级呼吸、超级听力、超级力量、超级智力与超级眼的超级义务警察。


超人诞生于大萧条末期,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1937年至1938年间,由于罗斯福新政的实施,国会提高征税幅度,财政部在限制黄金进口的同时对货币供应加以限制,美国实体GDP降低11%,失业率达到13%—19%。同时,农业欠收、农村解体,让大批涌入城市街头的“农业游民”与失业大军汇合,为不断飙升的都市犯罪率与帮派势力做出“贡献”。在黑帮片泛滥、美国梦崩塌之时,由秉承“善良与爱”的老派农场主抚养而成的“超人”克拉克·肯特的诞生,不太像是只存在于纸上的漫画故事,更像是一篇现代版英雄史诗。




从超人到美国队长,英雄的创造者由天父变为科技。


值得注意的是,1938年版的超人并不遵循“不杀”原则。他会用以暴制暴的方式惩治家暴者、奸商与街头暴民——此时的超人并不在意随意使用力量所带来的后果,他更接近荷马史诗中的尚武英雄。直到40年代末期,新编辑惠特尼·埃尔斯沃思(Whitney Ellsworth )赋予了超人“不杀原则”,这位名字中带有“神”之意(在希伯来文中,El意为神)的“天父之子”,才更接近今天代表美国精神中“坚持人性本善”的超级英雄形象。


紧接着超人诞生的英雄是DC漫画出产的蝙蝠侠。不同于超人“半神”的形象设定,隐藏在蝙蝠侠面具之下的布鲁斯·韦恩是属于人类的“黑暗骑士”:目睹双亲被劫匪枪杀的布鲁斯暗暗立下“一生用以打击犯罪”的誓言——与初版超人相似,为仇恨所驱使的布鲁斯毫不在意罪犯性命:“罪犯就是一帮盲目的乌合之众,一定要将恐惧植入他们的内心。我必须是一个暗夜生物,黑暗而可怕……”就像循着他的所思而来,一只蝙蝠停在窗边。这也成为初代蝙蝠侠的人物性格主旨:只在夜晚降临的正义骑士,却比黑暗更黑暗。


接下来诞生的,是1941年由漫威(Marvel)制造的美国队长。这位超级士兵所使用的武器是无杀伤力、只用于防护的艾德曼合金盾牌,盔甲下的史蒂夫·罗杰斯既非超人那样的天外半神,更没有布鲁斯·韦恩所拥有的百万家产——他只是纽约布鲁克林一个贫穷爱尔兰移民家庭的孩子,没有财富,没有超能力,甚至没有强健的体魄。他是一位瘦弱的美术生,年幼丧父,少年丧母,唯一拥有的是永不服输的意志、永远正直的信仰,以及一颗金子般的心。


史蒂夫·罗杰斯颠覆了“英雄”所拥有的传奇性:首先,他与神之力量无关。赐予他神之力的并非宙斯,而是科学。其次,他并不拥有王子式传奇人生——他完全脱离了阿喀琉斯(超人)式的理想化英雄模式与哈姆雷特(蝙蝠侠)式的家国使命感。史蒂夫所认为的“善”并不包括从自我意识出发,代替神取人性命,而是保卫他所笃信的自由。从身世到内心,史蒂夫·罗杰斯都更能代表信仰自由、平等、博爱的年轻美国所期待拥有的未来。


美国队长为战胜纳粹的精神而生,也反映了美国人对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热兵器时代的思索。能够让体弱多病的史蒂夫·罗杰斯拥有达到人类极限之力的强壮躯体的,是由逃亡美国的德裔犹太人亚伯拉罕·埃斯金博士研发的“超级血清”——也正是它,造就了希特勒左右手、九头蛇创始人红骷髅的“超级身体”。血清放大了受试人本身所拥有的一切:放大了史蒂夫·罗杰斯的善,亦放大了红骷髅的恶。


从1938年超人诞生,到1941年美国队长诞生,世界大战让美国人(或者说全世界)意识到,强大的外部力量是一把双刃剑。诞生于美国的史蒂夫·罗杰斯与诞生于英国的霍比特人有一个共同的内核:外表上的懦弱并不代表内心的渺小。高贵之心,才是凝聚一切外部力量的关键。


战争前夕的英雄不再尚武,脱离了人性的矛盾,崇尚的是一颗高洁之心。而这种性格单一的平面化形象,在漫画世界的第二波超级英雄建造潮中被逐步瓦解。对于人性矛盾的探索,成为下一阶段英雄故事的主题。



60年代出产的英雄形象,更立体复杂,亦更具多面性。


60年代是超级英雄故事的第二个爆发期。此时的美国经历了战后新思潮的洗礼,轮番迎来垮掉的一代、民权运动、登月神话、冷战、越战以及对战争的反思之后,英雄形象变得更加立体复杂,亦更具多面性。


1962年诞生的蜘蛛侠彼得·帕克,是超级英雄队伍中的首位青少年。不同于英雄漫画中无私而勇敢的少年助手形象,彼得·帕克只是一位“有些自恋却又自我排斥、缺乏信息且孤单”的普通高中生。他没有双亲,没有美国队长和蝙蝠侠这样的心灵导师,由年过半百的梅婶婶和本叔叔抚养长大。这只是一位成长中的少年,并不知道拥有力量会带来什么,也不知道如何锻造稳固的心灵。这位偶然间获得超能力的男孩之所以走上英雄之路,是因为已故的本叔叔曾经教导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同年,漫威将北欧神话中的雷神索尔纳入超级英雄体系。如果说超人是外星版的奥德赛,雷神就是现代版北欧神话的英雄归家记——在经历了奥德赛般的战争与迷失之后,以“尚武”著称的索尔在归家途中培养了责任与善。


之后一年,钢铁侠诞生。托尼·斯塔克是美国队长的挚友,霍华德·斯塔克之子。这位智商突破天际的科学天才在前往越南帮助美军改造微型芯片的途中,被越南军阀俘虏,因心脏插入碎片而命在旦夕。在被逼制作武器的同时,托尼·斯塔克在一同被俘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托尼大学时的崇拜对象、物理学家殷森的帮助下设计和制作了一副动力盔甲——能够在拯救心脏的同时,让托尼成为一位钢铁战士。但是成为钢铁侠的托尼并没有成功拯救殷森,这股仇恨让他进行了大规模复仇,并在返回美国后成为军方杰出的高精尖武器供应商。


与纯真自制的美国队长对立,托尼·斯塔克喜爱冒险、游戏人间、酗酒成性、自我膨胀。他是“浑身都是弱点”的超级英雄,不依靠时代与同类的杰出科学家——一个孤家寡人。他同时拥有人类最为杰出的创造力,以及人性之中最为脆弱的缺陷。超人与美国队长无理由式的强大内心,在托尼·斯塔克身上很难找到。在一副英雄的铠甲下,他只是个时不时逃避现实的普通人。


托尼·斯塔克心中的矛盾在同年诞生的绿巨人身上,得到了更深层的挖掘与探索——故事主人公名为布鲁斯·班纳,是一名智商高到无法测量的情感压抑者。他因幼时所受到的虐待,生活在一个充斥着焦虑、恐惧、愤怒、毁灭人格的封闭世界中;又因照射班纳研发的伽马射线导致身体变异。这些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人格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绿色怪兽——由这些负面情绪变身的绿巨人Hulk这样评价班纳:“那个渺小的软蛋。”绿巨人的故事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拥有了为所欲为的力量,人类还能否控制自己的心智?对于未知力量的一味恐惧与摧毁,又是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毫无疑问,Hulk代表了布鲁斯·班纳(人类心灵中)所有的黑暗与原始兽性——这个绿色的巨人以失衡心灵与强大力量之间的矛盾,开启了反英雄的英雄时代。




新千年,重生的超级英雄所面临的敌人不再是具体的团体与国家,而是偏激独裁的意识形态。


在新千年,超级英雄们均被搬上大银幕。后“9·11”时代让这些故事有了新的演绎。超人成为不再被归家执念所掌控的奥德赛式神明,装载着谦和与善的更高级生命体,以及因超级力量被人类视为异类却从不丢弃理想与爱的“终极幻想”式精神象征。


美国队长亦不再是“天生高大全”代言人。在尚未接受超级血清的“弱鸡”时期,史蒂夫·罗杰斯就已时刻维护挚友巴基·巴恩斯;他成为英雄之后,巴基追随的并非力量与智慧均达到人类巅峰的“美国队长”,而是“那个压根不懂打不过就要跑的布鲁克林傻小子”——他认定的不是力量,是挚友史蒂夫的善与信仰。


与美国队长的单纯式高尚平行的,是蝙蝠侠式复杂的黑暗。在诺兰重新塑造的蝙蝠侠影片里,反派小丑针对脸上的伤痕编出了好几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代表着一类罪犯内心深处的黑暗。善良来自光明,罪恶则来自伤痕——没有天生的英雄,也没有天生的怪物。他们都是被家庭与环境所逐渐养成的。


处于蝙蝠侠对立面的除了小丑,还包括高谭市的“光明骑士”哈维·登特。哈维·登特相信司法体系,更相信秩序、理想与绝对正义。而他不顾高谭城市生态所进行的“大清洗”没有带来绝对光明,却让整个城市陷入混乱的失衡。蝙蝠侠的故事主旨不再是凭着一介理想打击犯罪,而是理解滋生罪恶的城市暗面,并接受它的存在。哈维·登特所代表的理想化式绝对光明,与小丑所代表的无底线式绝对混乱,都并非常态。一个城市(世界)如同人的内心,是光与影的综合体。黑暗骑士蝙蝠侠所要做的,是在笃信正义的同时,接受黑暗的存在。


在重新演绎的钢铁侠电影中,托尼·斯塔克一出场就是个游戏人生的科学家兼武器商,认为“和平就是手握比别人更粗的棒子”。在他被恐怖组织俘虏、亲身体会到暴力与武器之恶后,使用钢铁盔甲毁掉了视线之内斯塔克工业所制造的一切武器。他依旧没能拯救殷森,但他不再选择复仇,而是选择拯救殷森的家乡。回到美国后,托尼停止生产武器,并拒绝向美国官方交出钢铁战甲。他成了一位清洁能源的研发者,在再造和重生中皈依真正的自我。


在新千年,站在英雄对立面的绿巨人依然是比美国队长、钢铁侠和蜘蛛侠更强大的存在,他的力量来源依旧是愤怒。在李安版的绿巨人影片中,造就Hulk的并非布鲁斯·班纳,而是班纳的父亲。这位对力量有执念的科学家认为像他这样经过改造、拥有更完美身躯的族类才是最优异的存在——弱小如蝼蚁的人类没有必要得到尊重,拥有神力的优异族类才应该是世界秩序的建造与维护者。这一次,布鲁斯·班纳的人格并没有在变身后消失——他保留了女友贝蒂爱的力量,拒绝接受恶的教养。他以巨人之身杀死了恶之源头(亲生父亲),以野兽之态对所爱之人回望最后一眼,然后孑然一身远离家乡。


超级英雄所对抗的已不再是某个具体的国家或团体。美国队长对抗的是“世界应屈服于某类人意志”的纳粹式观念,钢铁侠对抗的是根植于斯塔克企业内部的唯利是图式贪婪资本主义,蝙蝠侠对抗的是脱离现实的空想主义,蜘蛛侠对抗的是科学之力催生出的恶之怪兽,布鲁斯·班纳对抗的是人类自身无法摆脱的毁灭与逃避之欲。



英雄之心的锻造,需要的不仅是来自自我的力量;而英雄之心一旦养成,能够拯救的亦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生命。


在继续进行的漫画故事中,“美国队长”盔甲下的英雄已不仅仅是史蒂夫·罗杰斯。巴基·巴恩斯成就了美国队长,亦因战争成为美国队长最强劲的敌人——他被敌对阵营俘获、洗脑,被派执行暗杀任务,成为人形兵器。他由一束光变成了一抹暗影。而在所有人都将变为冬日战士的巴基·巴恩斯视为敌人之时,只有史蒂夫·罗杰斯对这个记忆全无的人形兵器抱有希望。


当一束希望、一道光芒因现实中的不可抗力变为绝望与暗影时,是应抱有曾经的希望不放,还是接受现有的绝望?当这种黑暗与绝望几次三番带来致命伤害的时候,又是否应该放弃它曾经带来的光芒?


史蒂夫·罗杰斯选择了正视、战斗和相信。他找回巴基,并让他继承了“美国队长”的名号。他将曾给予自己光明的人从黑暗中拉出来,成为更加自由的“美国队长”。


在漫威宇宙的设定中,史蒂夫·罗杰斯是能够举起雷神之锤的超级英雄。这是他拥有高洁之心的明证。英雄之心的锻造,需要的不仅是来自自我的力量;而英雄之心一旦养成,能够拯救的亦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生命。


蝙蝠侠、绿巨人、蜘蛛侠、钢铁侠……这些现代英雄的塑造历程,都是一个个哈姆雷特式的故事。布鲁斯·班纳博士是一位科研者,代表着科学的两极。钢铁侠是商界富翁,代表着资本的两极。蝙蝠侠是晦暗骑士,代表着黑暗与光明的两极。蜘蛛侠是一个社会的继承人,代表着成长的两极。他们同样诞生于混沌、成长于黑暗,也同样在与心魔、与外部力量的斗争之中,选择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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