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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经为教与儒学的形成

 昵称3029571 2015-05-13

  4.章句之调整

  《左传·文公十三年》:“子家赋《载驰》之四章。”杜预《集解》:“《载驰》,《诗·鄘风》。四章以下义取小国有急,欲引大国以救助。”孔颖达《正义》:“其四章曰:‘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稺且狂。’其五章曰:‘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此义取小国有急,控告大国。文在五章,而《传》言四章,故云四章以下言其并赋五章。”说不足取。《毛诗·鄘风·载驰》:“《载驰》五章,一章六句,二章章四句,一章六句,一章八句。”孔颖达《正义》:“《左传》曰:许穆夫人赋《载驰》也。此实五章,故《左传》叔孙豹、郑子家赋《载驰》之四章,四犹未卒,明其五也。然彼赋《载驰》义取控于大国,今‘控于大邦’乃在卒章。言赋四章者,杜预云并赋四章以下,赋诗虽意有所主,欲为首引之势,并上章而赋之也。《左传》服虔《注》:‘《载驰》五章属《鄘风》,许夫人闵卫灭、戴公失国,欲驰驱而唁之,故作以自痛国小力不能救。在礼,妇人父母既没,不得宁兄弟,于是诗人不嘉,故赋二章,以喻思不远也。许人尤之,遂赋三章。以卒章非许人不听,遂赋四章,言我遂往,无我有尤也。’……服虔以《传》之所谓四章也,因以差次章数以当之。首章论归唁之事,表其所思之意。下四章为许人所尤而作之,置首章于外,以下别数为四章也。言许大夫不嘉,故赋二章,谓除首章而更有二章,即此二章、三章是也。凡《诗》之作,首尾接连,未有除去首章更为次第者也。服氏此言无所按据。”申杜抑服。刘文淇《春秋左氏传旧注疏证》:“服氏章次盖据《三家诗》,本作《载驰》四章,属《鄘风》。故为此辞。后人见《毛诗》五章,故改为五,谓服氏除去首章,殊失服意。”以服说本《三家诗》,本为四章。如此,则服说前云“《载驰》五章”,后言“遂赋四章,言我遂往,无我有尤也”,彼此矛盾。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以为“五”乃“四”字之讹,然也并非不存在后言之“四章”乃“五”字之讹的可能。古之称《诗》,末章俱言卒章,《诗论》:“《大田》之卒章。”知《左传》凡“卒章”之称俱为原笔。若《载驰》本止四章,则《传》称卒章不得言“四章”,是其原本五章可明。如依杜说连赋四章及卒章,例也不符。《左传·襄公二十年》:“赋《常棣》之七章以卒。”王引之《经义述闻》:“以犹与也。言赋《常棣》之七章与卒章也。卒下无章字,蒙上而省。”知古人于每章俱分别言之,不兼该。故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仍守五章之分,以“一章六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二章章四句”。此分章合于《左传》所称,却未必《三家诗》之章次,或为古《诗》之分章,则“控于大邦”为四章。《左传·襄公十九年》:“穆叔见叔向,赋《载驰》之四章。”杜预《集解》:“四章曰:‘控于大邦,谁因谁极?’”与文公十三年注不一,是杜氏或见古本分章,故两存之。而古本与今之不同,或为孔子正定。

  至四始之定,太史公以为古本如此。《诗》之四始,古有两说。《毛诗大序》:“是谓四始,《诗》之至也。”郑玄《笺》:“始者,王道兴衰之所由。”孔颖达《正义》:“四始者,郑答张逸云:《风》也,《小雅》也,《大雅》也,《颂》也,此四者人君行之则为兴,废之则为衰。然则此四者是人君兴废之始,故云之四始也。”此亦所谓四诗。古《诗》已分就四诗,即《邦风》《小雅》《大雅》及《颂》,孔子从之,未作调整,而其所做工作则为调整四诗各篇次序。事实上,孔子之前,先贤于古本已有必要的校订,正考父校《商颂》十二篇,以《那》为首,可明这些工作已包括厘清各诗次序,定出四诗中的启首之诗。至太史公作《孔子世家》,以“故曰”以下明出四始,实乃承古之说,非谓孔子所正四始矣。

  古《诗》四始可稽飨燕诸礼用乐以作比较。《左传·襄公四年》云:

  穆叔如晋,报知武子之聘也。晋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工歌《文王》之三,又不拜。歌《鹿鸣》之三,三拜。韩献子使行人子员问之,曰:“子以君命辱于敝邑,先君之礼,藉之以乐,以辱吾子。吾子舍其大,而重拜其细。敢问何礼也?”对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使臣弗敢与闻。《文王》,两君相见之乐也,使臣不敢及。《鹿鸣》,君所以嘉寡君也,敢不拜嘉?《四牡》,君所以劳使臣也,敢不重拜?《皇皇者华》,君教使臣曰:‘必咨于周。’臣闻之:‘访问于善为咨,咨亲为询,咨礼为度,咨事为诹,咨难为谋。’臣获五善,敢不重拜?”

  又《国语·鲁语下》云:

  叔孙穆子聘于晋,晋悼公飨之,乐及《鹿鸣》之三,而后拜乐三。……夫先乐金奏《肆夏》《樊遏》《渠》,天子所以飨元侯也。夫歌《文王》《大明》《绵》,则两君相见之乐也。皆昭令德以合好也,皆非使臣之所敢闻也。臣以为肄业及之,故不敢拜。令伶箫咏歌及《鹿鸣》之三,君之所以贶使臣,臣敢不拜贶。夫《鹿鸣》,君之所以嘉先君之好也,敢不拜嘉。《四牡》,君之所以章使臣之勤也,敢不拜章。《皇皇者华》,君教使臣曰“每怀靡及”,诹、谋、度、询,必咨于周,敢不拜教。臣闻之曰:“怀和为每怀,咨才为诹,咨事为谋,咨义为度,咨亲为询,忠信为周。”君贶使臣以大礼,重之以六德,敢不重拜。

  此歌《文王》之三即《文王》《大明》《绵》,《鹿鸣》之三即《鹿鸣》《四牡》《皇皇者华》,显然都是《大雅》《小雅》之首三诗。知《小雅》以《鹿鸣》始,《大雅》以《文王》始,古本如此。而相对之《肆夏》之三虽言金奏不言歌,先儒则也以为《诗》。《周礼·春官·钟师》:“钟师掌金奏。凡乐事,以钟鼓奏《九夏》:《王夏》《肆夏》《昭夏》《纳夏》《章夏》《齐夏》《族夏》《祴夏》《骜夏》。”郑玄《注》引杜子春云:“《肆夏》,诗也。……《肆夏》与《文王》《鹿鸣》俱称三,谓之三章也。以此知《肆夏》诗也。”又引吕叔玉云:“《肆夏》《繁遏》《渠》皆《周颂》也。《肆夏》,《时迈》也。《繁遏》,《执傹》也。《渠》,《思文》。肆,遂也。夏,大也。言遂于大位,谓王位也,故《时迈》曰:‘肆于时夏,允王保之。’繁,多也。遏,止也。言福禄止于周之多也,故《执傹》曰:‘降福穰穰,降福简简,福禄来反。’渠,大也,言以后稷配天王道之大也,故《思文》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故《国语》谓之曰:‘皆昭令德以合好也。’”郑玄曰:“以《文王》《鹿鸣》言之,则《九夏》皆诗篇名,《颂》之族类也。此歌之大者,载在乐章,乐崩亦从而亡,是以《颂》不能具。”即以《肆夏》为《诗》,或直以为《颂》诗。孙希旦《礼记集解》:“《周礼》之《九夏》,《仪礼》之笙《诗》,刘原父谓皆有声而无辞,朱子以为笙《诗》盖如《投壶》‘鲁鼓’‘薛鼓’之节。盖以《九夏》、笙《诗》曰‘奏’曰‘笙’曰‘乐’而不曰‘歌’,以此决其无辞也。然《大射》《燕礼》‘管《新宫》’,《文王世子》云‘下管《象》’,《象》,《周颂·维清》之诗也。《左传》宋公‘赋《新宫》’,则《新宫》亦诗也。此二诗用以管,与《南陔》等六诗用以笙者一也。《新宫》《象》为诗,则《南陔》六篇之曰‘笙’曰‘乐’者,何害其为诗乎?《南陔》《白华》等名,必取诗辞而名之者也。若但如曲谱,则其曰《南陔》、曰《白华》、曰《华黍》者,何所取以名之?《肆夏》与《采荠》同用,观《采荠》之名,亦必诗篇也。则《肆夏》亦诗,而《王夏》以下皆当为诗矣。”所论甚是。盖《南陔》之三与《由庚》之三等多用于礼乐之笙奏而不歌,久之则乐存而辞亡。郑玄《诗·小雅谱》:“其用于乐,国君以《小雅》,天子以《大雅》,然而飨宾或上取,燕或下就,何者?天子飨元侯,歌《肆夏》,合《文王》;诸侯歌《文王》,合《鹿鸣》。诸侯于邻国之君,与天子于诸侯同。天子诸侯燕群臣及聘问之宾,皆歌《鹿鸣》,合乡乐。”是郑氏以《九夏》为《颂》之类,可奏亦可歌,故《诗谱》以天子飨元侯,升歌《肆夏》。《春秋传》但言金奏《肆夏》,是徒奏其乐也。

  《礼记·仲尼燕居》引孔子论飨礼云:“礼犹有九焉,大飨有四焉。……两君相见,揖让而入门,入门而悬兴,揖让而升堂,升堂而乐阕,下管《象》。《武》《夏》籥序兴,陈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如此而后,君子知仁焉。行中规,还中矩,和、鸾中《采齐》,客出以《雍》,彻以《振羽》,是故君子无物而不在礼矣。入门而金作,示情也。升歌《清庙》,示德也。下而管《象》,示事也。是故古之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孙希旦《集解》:“大飨,谓诸侯相飨也。大飨有四者,金作示情,一也。升歌《清庙》示德,二也。下管《象》示事,三也。《武》《夏》籥序兴,四也。”准此则古飨礼用乐,天子飨诸侯及两君相飨,皆升歌《颂》。然郑玄以升歌《肆夏》,则与文献金奏《肆夏》纳宾,而升歌《颂》之《清庙》不同。孙诒让《周礼正义》引江永云:“乐有金奏,有升歌,《仪礼》及《仲尼燕居》《左传》《国语》所载甚分明。升歌为诗,金奏以钟鼓奏《九夏》,有篇名而无辞,即有辞亦不载于《颂》。金奏主器声,升歌主人声也。郑《诗谱》言‘天子享元侯,升歌《肆夏》。’是升歌与金奏混合为一,误矣。《仲尼燕居》云:‘入门而金作。’是奏《肆夏》也。升歌则用《清庙》。《文王世子》养老亦歌《清庙》,何尝升歌《肆夏》乎?”《仪礼·燕礼》:“若以乐纳宾,则宾及庭,奏《肆夏》。宾拜酒,主人答拜而乐阕。”皆宾入门即奏《肆夏》。入门,金奏《肆夏》以纳宾,取金声之和以示其情之和,是飨礼之始。

  《礼记·郊特牲》:“宾入大门而奏《肆夏》,示易以敬也,卒爵而乐阕。孔子屡叹之。奠酬而工升歌,发德也。”孙希旦《集解》:“工升歌者,升堂上而歌《清庙》之诗也。发德者,《清庙》之诗,所以发明文王之德也。”于金奏《肆夏》之后皆升歌《清庙》。是其礼早于孔子已经完备。《仪礼·燕礼》:“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笙入,……奏《南陔》《白华》《华黍》。……乃间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遂歌乡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蘩》《采    》。大师告于乐正曰:‘正歌备。’……升歌《鹿鸣》,下管《新宫》,笙入三成,遂合乡乐。”郑玄《注》:“《新宫》,《小雅》逸篇也。乡乐,《周南》《召南》六篇。”此六篇即《周南》与《召南》之首三诗。是升歌、合乐皆当用四诗之始。而升歌之《清庙》比之合歌《文王》之三、《鹿鸣》之三及乡乐之《关雎》,其原分别为《颂》《大雅》《小雅》及《风》之始可明。是四诗之始,古本如此,非为孔子正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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