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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218档案揭秘:别斯兰之殇(下)

 美莲社 2015-05-13

00四年九月一日,车臣武装分子突然占领了北奥塞梯共和国别斯兰第一学校,将参加开学典礼的学生、家长和教师扣为人质,要挟俄罗斯联邦政府,以便达到他们险恶的政治目的,从而引发了震惊世界的别斯兰人质事件。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但每当人们回顾起这一事件时,仍然感到惊心动魄,发人深省;面对恐怖分子,面对死亡,人们上演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故事……本期档案揭秘,李涵为您讲述:别斯兰之殇(下)。

上期节目我们说到,200491日别斯兰第一学校开学当天,1100多位家长和学生被车臣武装分子劫持为人质,要挟俄罗斯政府军队撤出车臣。

在学校大门外,俄罗斯联邦政府正在设法解决这场人质危机。当局派出了重要谈判代表,紧锣密鼓,从中斡旋;特种部队也从北奥塞梯首府佛拉基高加索开进了别斯兰。但他们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学校周围的警戒线外,等候命令。当地一家电影院被临时作为接待站,许多人质的亲属聚集在那里,相互询问校园里的最新动态,彼此安慰。

在二楼那间堆满尸体的教室里,卡任仍躺在地上,周身浸泡在血水中。房间很黑,很静。他刚才没有被子弹射中,因为一个体重130公斤的大汉压在他身上,他侥幸躲过了劫难。

过了一会儿,刚才那名开枪扫射的恐怖分子,带着两名人质返了回来,并让他俩把尸体扔到楼下。当房间里只剩下三具尸体时,他们走到了卡任身边。卡任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关头他决定,不能让他们把自己当尸体扔出窗外。当他们弯下腰准备把他抬起来时,他猛然打了一个滚,站立起来。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那名恐怖分子惊恐的打量着卡任,见他身体完好,嘟囔着说:没死,他没死。安拉真主在保佑他。

卡任又被重新带回了体育馆。由于面部受伤,失血过多,他昏迷过去。

92上午体育馆

曾在军队服役的卡兹别科看到恐怖分子在体育馆的篮球架上布置了炸弹,炸弹电线连接到蓄电池上,于是,他悄悄把电线握在手里使劲揉捏,终于,那根电线被折断了。他慢慢挪回了原位,与妻子和孩子们呆在一起。此时,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的土炸弹,电源已被切断。

经过一天一夜,卡兹别科读一年级的儿子在恶劣环境下,出汗过多,耗尽体能,严重脱水。儿子的眼睛在慢慢闭上。卡兹别科用瓶中收集来的尿水喂儿子,给他补充水分。儿子哭着说:我不喝这个,我要喝可乐。他向儿子保证说:你放心,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会给你买一箱可乐。儿子终于把尿水喝了下去。

扎林娜和她的孙女从昨天夜里就被关押到了洗手间,这里被作为临时保育室。她们的旁边是法蒂玛以及她年幼的两个孩子。时间过得很慢,一些处于哺乳期的母亲也抱着宝宝陆续来到这里。

过了两个小时,那个小头目走进来,莫名其妙地说:如果他们能让他进来,我们也许可以让你们和孩子出去。扎林娜心中充满了问号,让进来?

大约在下午3点钟,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高个子男人,从洗手间门前走过。妇女们一下认出了他————印古什共和国前总统、阿富汗战争中的前苏联英雄,鲁斯兰·奥舍夫。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深受本国人民的爱戴,就连车臣分裂主义者对他也非常敬畏。哦,恐怖分子说的原来是他,奥舍夫!扎林娜终于明白,她和孩子很快会被释放。

这时妇女们都站起来,托起了手中的孩子,相互握手,心中充满了期望。到目前为止,她们已经被囚禁了30多个小时,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滴水。小头目站在门前也亮开了嗓子:都注意了,我们现在就释放你们!但是,一位母亲只能带走一名孩子。

行行好,让我带走所有的孩子吧。法蒂玛哀求道。不行!他口气生硬,毫无商量的余地。法蒂玛哭泣着问:可不可以让我的大女儿带着我的小女儿一块离开这里,我自己留下?” “你他妈还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小头目勃然大怒,我已经告诉你,不行。你们现在谁也别想离开。老子不高兴了。都滚回体育馆去!

扎林娜一听,慌了,她急忙抱起孙女,推开小头目,头也不回,出门就朝学校大门走去。她心想:纵然你们向我开枪,我也不怕。我一定要带着孙女离开这里。一个守卫拦住她问:你要去哪里?她没有停步,用头朝小头目倾斜了一下,示意说:是你的上司允许我们离开这里的。

此时,奥舍夫在不远处向她挥手,示意她不要停留。她的心在咚咚乱跳,不敢回头张望。走廊地板上全是破碎的玻璃渣,刺穿了她的光脚,但她没有感到疼痛。其他妇女带着孩子也紧紧跟在了她的后面。当她走到大门时,她看见奥舍夫和上校站在一起。一个守卫为她打开大门,她终于带着孙女离开了地狱。

法蒂玛抱着她的女婴,也跟在队伍后面,边走边哭。她无能为力,只能将大女儿留下。当她走到奥舍夫面前时,她突然改变主意,把女婴递给了这位印古什共和国前总统,然后自己领着大女儿又回到了体育馆。

在奥舍夫的斡旋下,恐怖分子总共释放了26名妇女和婴儿。

93日下午1点, 体育馆

人质已经被囚禁了50多个小时。由于恐惧和闷热,他们开始出现脱水、恶心以及体力透支等症状。他们一个挨着一个,无力的靠在墙边。恐怖分子也感到筋疲力尽。他们开始意识到他们提出的条件,俄罗斯联邦政府是不会答应的。

过了几分钟,一声惊雷般的爆炸声震撼了体育馆。紧接着又响起了另一声爆炸。房间开始摇动起来,所有的窗户被强大的气流冲开,人们听见许多弹片击打在体育馆外墙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一发炮弹把墙壁炸开了一个窟窿,碎砖瓦砾象瀑布一样倾泻在学校的操场上。房顶上的椽子也被掀了起来,天花板坠落,砸向人质。

一开始,许多幸存者无法挪动躯体,因为他们被突如其来的砖瓦砸晕了。但他们很快恢复了知觉,开始向外逃跑。

谈判破裂,俄罗斯特种部队向恐怖分子发起了强攻,他们要用武力解决这场人质危机。

阿斯南的女儿此前一直在昏睡,但现在醒过来,看见了耀眼的阳光。她向屋外冲去。象她的父亲一样,她也终于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求生的欲望让每一个人质看到了希望。那些受了伤,但仍然能够活动的人,向窗户爬去,攀越窗台,滚落到屋外的草地上。

卡任也从昏迷中苏醒,看到人们纷纷涌向窗户。他使出浑身的力量,蹒跚地走到窗台,和人们一道跳出窗外,随着惊恐的人群,朝学校外边跑去。在他的前面,一个母亲正带着儿子,迂回跑动,急速穿越校园操场,朝一个安全的角落跑去。子弹在他们头顶上呼啸。突然,母亲倒在地上,孩子停下哭着呼唤妈妈。当卡任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他一把抱起孩子,翻过围栏,跑到了安全的角落。母亲也终于跑了过来。她没有被子弹击中,只是摔了一跤。她紧紧抱着儿子,唔唔哭起来。

在体育馆里,艾塔被爆炸声震昏了。一块天花板落在她的身上。当她苏醒过来时,看见她的大儿子爬出了体育馆,但她没有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她掀开天花板,仔细寻找着小儿子,但却没有发现。她又到受伤的人堆里去找,结果也没有。子弹在体育馆里嗖嗖乱飞,曳光弹把周围的墙壁照得血红。

此时,那名恐怖分子的小头目把人质驱赶到餐厅里,命令妇女和孩子站在窗户边。他要用她们作为人体盾牌。餐厅里有六个窗户,全部面向学校的操场。每个窗户都安着铁栏,防止人质逃跑。艾塔被迫抱起一个不认识的男孩,随着其他母亲和孩子走到窗台。妇女们朝俄罗斯军队不停地呼叫着:别开枪,别开枪!

下午 110分, 健身房、餐厅

卡兹别科从昏迷中被小儿子唤醒。他看着头顶上那颗土炸弹,依然静静地挂在那里没有爆炸。他又看了一下小儿子,然后开始用目光寻找妻子,只见她正朝他们的大儿子爬去。大儿子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板上。她把他的身子折了过来,发现鲜血从大儿子的左腿流出来。她大声呼叫着他的名字,见他动了一下,于是立刻把他抱在怀里。

卡兹别科用双臂将小儿子搂住,卡兹别科的左臂上有一块肌肉已经没了,鲜血直流;右臂也受了伤,但他仍然护着儿子,快速朝体育馆旁边的健身房跑去。

健身房有三个窗户,都安装着铁栏杆。他们被困在里面,无法逃生。房间里还有十多个人质,拉伊莎也在那里。恐怖分子的给养和装备也储存在那里。拉伊莎翻箱倒柜发现了糖果、葡萄干、饼干和饮料。她把食品和水分给了大家。

餐厅里的恐怖分子遭到了俄罗斯特种部队的猛烈攻击,他们需要更多的人质来充当盾牌。他们中有一个人返回到健身房,想把躲藏在那里的人质押到餐厅来。卡兹别科躺在地上,生命垂危。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全在健身房里。

要想活命的人,就跟我走!那位恐怖分子叫道,但没有一个人跟他走。于是他拉了一下枪栓,气急败坏地吼道,都快滚出来!拉伊莎害怕他开枪,于是领着孩子跟着他走了。

餐厅里是一片恐怖的惨状。妇女和儿童站在窗户边,朝外面的军队哭叫着,手里挥舞着白布。但双方没有停火,仍然在激烈射击。拉伊莎见状,带着儿子和女儿急忙藏到里面的洗涤间,发现大约20多名人质也躲藏在那里。

卡兹别科由于失血过多,几次昏迷。他的小儿子把冷水淋在他的脸上,使他清醒过来。卡兹别科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要活着出去!这时健身房里剩下的人质大都是儿童,只有四个成年人,而他是唯一的男性。体育馆中阵阵爆炸的火光,把健身房映的血红、炽热。他的妻子找到一张白纸,用口红在上面写了几个很大的字母:“DETI”俄文意思就是儿童。她把纸举到窗户上。

窗外不远处,有俄军士兵在跑动。于是卡兹别科使足浑身最后一点力气,把健身房中的一根杠铃从窗户的铁栏中送了出去。窗外的士兵用杠铃撬开了窗户,为人质打开了逃生的通道。

卡兹别科的妻子把孩子一个个从窗口递了出去,成年人也紧随其后。卡兹别科是最后走出健身房的人。此时体育馆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着,浓烟蔓延到健身房。晚一步,所有的孩子和大人就会被烧死。卡兹别科被抬到了担架上,又失去了知觉。他的小儿子此时被营救人员抱在怀里,孩子不停地嚷嚷:可乐,我要喝可乐。我爸爸答应要给我买可乐。周围的人看到这个场面都哭了。

艾塔在餐厅的窗户边呆了至少20分钟。子弹不停的从她耳边飞过,幸运的是她没有被击中。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小男孩,她趁恐怖分子转身时,迅速弯下腰,把小男孩推离开窗户。当她直起身来时,突然感到左脸被某个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她中弹了。我能坐下来吗?我受伤了,很糟糕。艾塔对恐怖分子说。我不管你受没受伤,要想活命,就站直了。恐怖分子把她当作挡箭牌,躲在她的身后。

艾塔感到一阵眩晕。此刻,房间突然一声炸响,她倒下了。屋里所有的人都倒下了。屋外传来履带碾压的吱吱声,俄联邦军队的一辆坦克开过来,炮口喷着火焰,朝餐厅射击,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餐厅的洗涤间里,幸存者越来越少,但是军队进攻的炮火并没有减弱,子弹还在不停地朝里面射击。随着外墙的坍塌声,左边窗户上的铁栏不见了。三个俄罗斯突击队员从窗户口爬了进来。他们站在受伤和死亡的人质中。一个突击队员低声说:狗杂种藏到哪里去了?

储藏柜的一扇门突然打开,只见里边有一个恐怖分子手里握着两颗手雷,引线已经拉断了。他还没来得及把它们扔出来,突击队员便开枪把他打死了。其中一颗手雷掉落在地板上,从拉伊莎身边反弹起来,朝突击队员滚去。拉伊莎的儿子躺在她的腿部;她的女儿躺在她旁边,她用一只腿死死压住儿子的身体,用双手捂住了女儿的脸。只听得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了。

待硝烟散去,四周一片寂静。拉伊莎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心想:原来生命是如此脆弱,死亡是这个样子。

然而拉伊莎没有被手雷炸死,她美丽的右脸被炸伤了。她不想让儿子看到她受伤的脸,掉过头去用手遮住了脸。她的手指也被炸得血肉模糊,骨头露了出来,好在她的女儿和儿子都只受了轻伤。一个突击队员被炸死了,一个教师也被炸死了。拉伊莎看上去也死了。她上四年级的女儿把手指放在母亲的鼻孔上,发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突击队员领着幸存者朝外边走去。

女儿告诉一位士兵:我妈妈还活着,她没有死。士兵对她说:我知道。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她。

94日,医院

别斯兰医院的停尸房,已经摆满了尸体。许多人不清楚他们的家人和孩子是否还活着。急救室里,医生们正竭尽全力抢救拉伊莎。他们为她做了两次手术,但她始终处于昏迷中。最后医院宣布拉伊莎死亡。

然而几个小时之后,一个医生在停尸房里发现她仍然活着。又对她进行抢救。当她从手术台上终于苏醒过来时,一个医生问她:你的生日是几号?” “十四号。” “几月?” “五月。” “完全正确。但你别忘了今天。医生说,你的生日从现在起是九月四日。

别斯兰人质事件终于落下帷幕。据统计,人质死亡共331,其中有186名儿童; 700人受伤;恐怖分子死亡31人,仅活捉一人。恐怖分子中那名负责谈判的艾里和他的一些同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仿佛从人间蒸发了。

这次事件没有任何一方是胜利者。对别斯兰人来说,只有淋漓的鲜血,失去亲人的惨痛,以及永远挥之不去的内心恐惧和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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