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理想

儿子上学去了。望着儿子的背影，父亲对母亲说，咱还是搬回去住吧。

 

儿子的理想

刘  伟

 

搬进复式楼，最兴奋的是儿子。

儿子楼上楼下挨个房间看过，然后站在二楼冲一楼的父亲高声喊：爸、爸、爸，楼里有两个卫生间呢！

儿子今年十三岁，上初中二年级。一直以来，他们一家就住在那个比鸽子笼大不了多少的房子里，现在，这二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同那个小鸽子笼比，真是天壤之别。

房子是表姐家的，表姐随着表姐夫去了国外工作，表姐就让他们搬到她家去住，连带着照看房子。考虑到能给儿子一个好的学习环境，父亲就同意了。

几天后，儿子有了新发现，儿子说这院里家家都有车。

儿子说有一个女人开着一辆白色的宝马，真带劲。

一天，儿子又神秘兮兮的问父亲：你猜，这院里最好的车是什么牌儿？

父亲说不知道。

儿子说是奔驰600，二百多万呢！

一直以来，父亲都是对自行车感兴趣，父亲是卖包子的，每天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驮着一箱子的包子，有一次，父亲尿急，去了趟厕所，出来时，自行车就不见了。

父亲说，既然奔驰是六百元，为什么还要二百多万？

儿子说，你可真老外，600是型号，懂吗？

说完儿子“哼”了一声，说，我们班有一个同学，家里有一辆“破”桑塔纳，他就成天的挂在嘴边，那个显摆劲，好象全世界就他家有车似的。儿子说，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当个大老板，挣大钱，住豪宅，开名车。

父亲文化低，不会讲大道理。但是，父亲明显感觉到儿子的思想有些不对头。

父亲就想跟儿子谈谈理想。父亲记起自己读小学时，老师曾问过他们这个问题，那时，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说，长大了要当科学家。

父亲就问儿子，你的理想是什么？

儿子毫不含糊的回答：当老板，挣大钱。

父亲认为，人生的理想应该是严肃的，崇高的，是人生的奋斗目标，会让人生变得更加有意义。但是，当大老板，挣大钱，也算做是理想？

儿子说，能挣大钱，就说明事业有成，而人生理想，归跟结底，不就是事业有成吗？

父亲还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却又说不出什么。

父亲说，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现在不好好学习文化，到头来什么都是白说。

几天后，儿子又有了新发现，儿子说开黄色跑车的那个女人，是妓女！

儿子说他观察了，她经常半夜出去。儿子说，他妈的，这样也能住复式、开跑车？儿子说做女人真好，可惜我不是女人。

父亲骂道，小兔崽子，你再糊说八道，小心我煽你。

自打搬来，父亲就时刻注意着说话不带脏字，但是，父亲实在忍不住了。

国庆节到了，这是他们搬来后，过的第一个节日。

那天，父亲破例没去街上卖包子。

父亲特意换了套得体的衣服，同妻子儿子一起，去了趟街市，买了一条大鲤鱼，还逛了书店，给儿子买了几本课外读物。

父亲想，即然现在住的环境同以往不同了，所以在任何方面，都不能太差了。

回家后，父亲和母亲在厨房烧饭。

这时，在楼上学习的儿子就又有了新发现。儿子说，我靠，这么多送礼的。

儿子就跑下楼，说给父母听。父亲就说别管闲事，上楼读书去。

儿子上了楼，父亲随后也上了楼，透过玻璃窗，父亲看到院子里车来人往，就有人从后背箱里往出抱东西，一趟一趟的往楼里搬，临走，还点头哈腰的抬手说再见。

饭桌上，儿子说出了自己新的想法，儿子说，长大了我不当老板了，我要做大官。

儿子说，有钱不一定拥有一切，而当了官，就什么都有了。

一天晚上，警车的鸣笛声，由远至近。

当鸣笛声由近至远时，儿子告诉父亲，开奥迪那人，让警车带走了。

他一定是腐败了，儿子说活该！山珍海味哪能随他们吃个够啊。

第二天吃早饭时，儿子郑重其事的对父亲说，这回我决定了，我不做大官了，我还是当大老板，花自己的钱舒坦。

儿子说，到时，爸还卖什么包子啊，我给爸买一辆奔驰车，爸没事就开着玩，给妈也买一辆，就买那款白色的宝马，一个月我给你们五万元零花钱，你们也不用自己做饭了，你们就上饭店吃，今天吃火锅，明天就吃烤肉串，吃完了，就上街购物，竟选那名牌买，天天换新衣服，不重样儿……。

儿子上学去了。望着儿子的背影，父亲对母亲说，咱还是搬回去住吧。

（选自2008年12期《文艺生活精品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