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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留住乡愁? 葛埭桥:风景“旧曾谙”

 汉青的马甲 2015-05-17

【地理坐标】滨湖区长广溪畔,葛埭桥西倚雪浪山,遥对军嶂山。

【乡愁符号】葛埭桥、洪口墩、望湖楼茶馆、《葛埭野史》。

穿过大片建筑废墟,再走过一条窄马路,眼前的就是古村葛埭桥了。六七千年前,就已有先民在此居住,留下了洪口墩、庵基墩等新石器时代遗址。这里水网密布,土地肥沃,哺育了多位历史文化名人。

古村因葛埭桥得名,相传医学家、炼丹家葛洪曾隐居在此,为了方便乡民,遂"埭之以桥"。后来,在葛洪所筑土坝桥的基础之上,葛埭桥历代有所兴废,现在依然可见的是重修于光绪十六年的桥基。但桥洞两边用金山石雕凿出的桥联已大半被水泥覆盖。

不久前,记者在当地村民顾天逊的陪同下探访葛埭桥。他告诉记者,葛埭桥的桥联很有文化含量,文化人到此欣赏后都会竖起大拇指。"东面的桥联是'遗迹溯仙翁,昔日成梁尤姓葛;留名称豪杰,当年进履共知张。'西面的桥联是,'源自二泉来,为束长溪弯一曲;基从万历肇,永同军嶂峙千秋'。"

昔日繁华,城南古村的旧梦

过了桥,就是曾经三乡五里最繁华的地方--葛埭桥老街。现存的老街的样貌形成于1921-1926年间,由薛福成笔札萧焕梁发起,薛南溟等人赞助修建。与锡南诸村相比,葛埭桥虽建设较晚,但发展很快。一来因为这里曾是南方泉到无锡城区的唯一陆路,官方驿道穿街而过,又有丰富的水路网,交通条件得天独厚;二来因为规划有预见性,街道布局紧凑合理。老街商业最繁华的时候,饭馆、诊所、药店、日用百货店、南北货店、布店、鱼行、茶馆……凡与百姓日常生活相关的店铺一应俱全。

"孩子们最盼望的,是每年收茧的时节。"儿时的热闹场景,69岁的顾天逊记忆犹新:每年收蚕茧时拉起的篷布,会把整条街都遮住。这样,就算下雨,也不会湿了茧,影响丝的质量。那时候家家户户养蚕,附近村镇的人也都带着蚕茧来换钱。有了余钱,孩子们就有海棠糕、大饼吃了,这在当时,是难得的美味。三月三,摇快船也是一件盛事。"最好看的是飞舟掷篙,撑船人把篙掷过葛埭桥顶,篙还未倒,人和船就穿过桥洞把竹篙接住了!那时节老街上南来北往的都是人,踩高跷的走路累了,就直接坐在屋顶上歇脚。"而葛埭桥北堍的"望湖楼"茶馆,是平日村子里顶"闹猛"的所在。村民们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上"望湖楼"喝茶。茶客们清早进茶馆,约莫午饭时才回去。中饭后,又三三两两来相聚。葛埭桥村人谓之"孵茶馆"。茶馆设在碧水涟漪之畔,有拱桥细柳柔风,在此闲聊,连"莫谈国事"的"戒条"也常常被抛诸脑后。而葛埭桥人也确实是关心国事的,村里曾有两处新四军联络站。

编纂村史,凝固在纸上的记忆

如今的"望湖楼"早已失却了旧时光彩,但"还算保存得完整"。一桥之隔,始建于明朝的观音堂已半壁坍圮。这座形制独特的老建筑,不仅曾经是村民们的精神寄托,解放前夕还曾作为宿营地为解放军战士遮风挡雨;上世纪70年代,它又成为葛埭桥村社队企业的发源地。"你看那马头墙上的祥云,那是只有观音堂上才能建的。可要不是我们这些老人拦着,这堂恐怕也早拆了。"

大拆迁开始后,顾天逊的发小浦学坤就喜欢背着相机到处走,不光拍建筑,他还为不少村民留下了在老屋前最后的影像。

浦学坤觉得不甘心,他总想留下点什么。2002年3月,他与几位乡人开始谋划编纂村史。历时6年,《葛埭野史》终于成书。2008年,也正是大拆迁最剧烈的年份。乡民们在推土机轰鸣声里互道"再会",然后租住进城市的各个角落。《葛埭野史》出版后,村里给每户人家发了一本。"我们的子孙后代,恐怕只能去书籍和照片里寻觅乡愁了。"

这部447页的村史,将古村的远古史迹、神话传说、旧闻轶事、风情民俗、名人故事、革命烽火、村名考证等一一记录在册。只是,大都要靠想象力去还原,终究比不上到曾经"狗头石"铺路、"鱼鳞瓦"遮雨、散发着桐油香的老街走上一圈。

让浦学坤伤心不已的还有母校--邻村的敦睦中学,以及母校边上,矗立了400多年的文保单位横山草堂先后被拆的命运。锡南浓厚的人文氛围,曾以它们为原点生长。葛埭桥这座不大的村庄,哺育过无锡浦姓人始祖、北宋开国将领浦鹏飞;清代藏书家萧锡馨、武举人浦仲谦;革命志士王真、顾亚夫、莫牡英;实业家顾仁安、顾根福、浦泉根;神医端木梁、学者顾明道、国际象棋大师叶江川……

古村困惑:拿什么留住乡愁?

今天的葛埭桥古村几乎被建筑垃圾包围。村前是大片废墟,村后是已停工的湿地公园工地、两座似乎不通往任何地方的景观桥。桥还未建设完全,就已经有砖石脱落下来,尴尬地立在野地里。同样尴尬的还有"待拆"的葛埭桥古村。

对顾天逊和浦学坤们来说,他们心中的乡愁"符号",不止是村庄的山山水水、古桥老屋,更是江南村落里简单而有节律的生活方式。葛埭桥村的命运是一个缩影--如今,中国江南乡村的典型生活样本,还剩下多少呢?城市的扩张发展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也让很多历史遗存成为无从追觅的历史。去与留、拆与建,似乎已经成为难以调和的矛盾。然而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在城市规划的过程中,少做一些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多探寻城市与乡村共存的发展方式,更多地给老村落留一些空间。一边是城市,一边是精心保护修复后,留住老居民和老记忆的乡村,让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后代能记住,我们从哪里来,我们祖先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

尽管已是午后,薄雾依然笼罩。见证这片土地六七千年兴衰的洪口墩旁,各种野花兀自盛放。葛埭桥村像个沉默的老人,背景是远处模糊的雪浪山,和古村底色越来越不清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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