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往事 | 汽车之城的衰落

真友书屋 2015-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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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盛况空前的上海国际车展于国家会展中心召开。随着中国汽车市场的井喷，中国车市成为了世界车厂的掘金之地；而北京上海举行的中国最大规模的两大车展，也越来越引起世界汽车界的关注。继世界五大车展之后，中国车展有望跻身世界A级车展行列的趋势，主要功劳不在于车展本身，而在于中国日渐放大的巨型都市与随之而来的消费市场。汽车业的繁荣与一座城市的生机勃勃，如此盛况，实在无法不让人想起昔日的底特律。

底

特律，又称“汽车之城”（the Motor City），曾是世界汽车人心中的圣地。2013年7月18日，底特律正式申请破产保护，从而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破产城市。2014年11月7日美国联邦法官7日对其破产退出计划做出许可裁决。2014年12月10日，底特律宣布将结束法庭保护，正式宣告摆脱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市政破产案。在半个世纪前，底特律还是美国产业工人的向往目标，“美国梦”的最佳实现地；但半个世纪后，一切逐渐归零，底特律事实上正沦为美国最悲惨的城市。

▲上海与底特律城市规划的今昔对比，图片来自网站：www.thedeathofamerica.org

《底特律往事》是一部讲述美国汽车工业的重要传记，本书全方位记录了三大汽车制造巨头——通用、福特和克莱斯勒的衰落过程，探索了汽车工业经营失败给底特律这座城市，乃至美国经济状况所带来的影响——更重要的是，给人民生活所造成的影响。

正如本书的书名所示，以“往事”（once upon a car）来描述一种行业时，已经说明这是一曲挽歌。底特律是美国的汽车工业重镇，集中了通用、福特和克莱斯勒三大汽车巨头，其中通用曾经占据全球汽车行业头把交椅长达七十年的时间。如今，三大巨头中有两个曾申请破产，底特律也彻底衰落下去。

▲底特律一度是美国制造业超强实力的代名词。这座城市的汽车业巨擘在二战期间因为战时需要，临时转产飞机、坦克和军火，因而被称为“民主的军火库”。

《底特律往事》是资深汽车记者比尔·弗拉斯科撰写的美国汽车工业的传记，他截取了2005年到2009年这四年的时间，记录了通用、福特和克莱斯勒迅速衰败的过程。书的开场即是福特公司处心积虑挖角，董事长比尔·福特期望他看上的人才吉姆·法雷能够加盟福特，“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位家族继承人已经无法掩饰他的脆弱。

▲近百年来，底特律一直是美国的汽车之都和音乐圣殿。图为1931年4月15日，亨利·福特(Henry Ford)和埃兹尔·福特(Edsel Ford)在生产线上庆祝第2,000万辆汽车下线。

全书在这次极有寓言性质的事件中拉开了序幕，并奠定了书中主要内容的基调：三大公司都将希望寄托于更换管理者，无论是官僚体制僵化的通用，还是家族企业福特，甚至已经并入德国戴姆勒-奔驰公司的克莱斯勒，都在绝望地寻找一个可以将它们带出泥潭的圣人。四年时间，三巨头全部易主，高管轮换如走马灯。

▲上世纪30年代，成群结队的工人从位于底特律市区和周边的福特工厂走出来。

事情并没有好转。以通用为例，它已将世界第一的宝座拱手让给了日本的丰田，陷入与工会的纠缠无法脱身，每周蒸发的现金都在十亿美金之上，终于在2009年进入破产程序。可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底特律往事》将三大公司最后的挣扎交叉叙述，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场危机不是某个公司的危机，而是整个行业的危机。这段剖面上，各家都使出绝招，重金挖角、买断工人工龄、求助国会，可谓殚精竭虑。不过对于不了解汽车行业的读者，商战固然看得畅快，但无法从本书中寻得更多有关危机背景的信息。

▲1960年10月，底特律的科博中心(Cobo Hall)，全美汽车展(National Auto Show)吸引了众多购车者和观展者一睹最新车型。全美汽车展是现在的北美国际汽车展(North American International Auto Show)的前身。

美国的汽车行业目前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之一是养老金。二战时期，美国汽车行业达到了巅峰，开始大量提供企业福利来吸引工人，并以通用汽车为首，创立了现代的企业养老金制度。汽车行业还与工会达成了共识，将随着经济发展上调工资，后来遇到挑战，又承诺延缓上涨，把这部分回报加在未来的养老金里。只有持续高速运转的企业，才能够做出如此赌上未来的决策，但汽车业显然错估了自己的前途。

▲上世纪50年代，受全国整体经济复苏的提振，底特律市蓬勃发展。图为1955年的街景。

了解以上背景后，会注意到《底特律往事》中的另一个主要内容，就是汽车产业与工会没完没了的拉锯战。“通用已经成为全美最大的处方药独立买家”，过高的福利让劳动密集型的汽车产业不堪重负。更何况，三大巨头的拳头产品都是高耗油的皮卡（也是美国传统车型），在油价不断上涨的今天，它们是最先被消费者抛弃的产品。而当“油价上涨到每桶147美元的时候，美国人基本上停止了卡车的购买”。决策层官僚主义盛行，对环保产品的开发严重滞后，对小车型重视不足，导致了产品线的脱节。又恰逢经济形势疲软、消费信贷萎缩，汽车产业在历史债务日益加重之时，还不得不面对十年来最低迷的汽车销售行情。

▲1960年9月5日，参议员约翰·F·肯尼迪在底特律凯迪拉克广场发表竞选演讲。半年后，他就职美国第35任总统。

危机四起。更高效的丰田汽车畅行美国，而华尔街的金融家们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做空三大巨头。汽车业的高管们前往华盛顿去国会求助，希望奥巴马政府伸手救援这个被称为“国家脊梁”的行业，却发现他们只是等待救援名单上众多的名字之一：金融危机之下几无完卵。

▲底特律第一任黑人市长，任期1973-1993年，因其执政中表现出的过度依赖大企业进行城市规划，以及对白人的不友好而倍受争议。

《底特律往事》令人想起2009年轰动一时的、调查金融危机的《大而不倒》（Too Big to Fail）。两者都是金牌记者写就的行业非虚构报道，既有一丝不苟的事实分析，也兼有小说般引人入胜叙述技巧。而最令人唏嘘的是，两本书都展现了规律的强大和人的无力感。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头脑竭尽全力都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只能够修补一些显见的漏洞，延缓最终结局的到来。一个行业经历勃兴、发展、乃至积重难返，如同一个朝代的新陈代谢，最终都将臣服于兴亡的规律。

▲底特律的种族歧视引发的社会骚乱。1967年7月23日，底特律警方突击搜查了位于第十二街的一家黑人酒吧，逮捕了数十名黑人，冲突进一步激化，随后骚乱扩散到整个底特律城区，数处警局被烧，白人的住所与商铺也大量被毁，学校停课、银行歇业、各大厂商生产线也全部停顿，成为美国历上著名的“第十二街骚乱”。

但汽车行业于美国而言，有着太过特殊的意义。它养育过独特的汽车文明，构建了美国式的生活，汽车是美国人在成人礼时收到的礼物，是中产阶级往郊区迁徙的前提，是城市通勤规划的依据。汽车行业的衰落触碰到了美国人爱国主义的红线，本书开头被福特挖角的法雷，本来在日本丰田工作17年，因家中遭寻变故，开始追问自己的国族身份问题，才最终加盟福特。汽车业曾是美国的经济支柱，如今汽车工会的会员，仍有五十万之巨。汽车行业的崩塌，最先摧毁的是一线的员工。他们中许多人已经在汽车行业工作数十年，被买断了工龄，却再难找到其他的工作。

▲昔日繁华的布拉什公园(Brush Park)地区一座被木板钉起来的空房子，背后是底特律林立的高楼，其中包括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的总部。

本书只讲到2009年，之后的事实是，通用经过一年的重组之后，再度挂牌上市。然而美国的汽车行业已经今非昔比。这些象征着“美国梦”的汽车，如今多在海外组装和分销；日本车则继续保持了世界第一的位置。在这场汽车危机之前，先于通用、克莱斯勒破产的汽车零部件公司德尔福已经看到了美国汽车业衰落的根源，德尔福的首席执行官罗伯特·史蒂夫·米勒说：“我们都非常清楚，我们原有的生活方式无法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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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出身于底特律的著名歌手Eminem联手Big Sean、Royce Da 59、Trick Trick、Dej Loaf等一众底特律说唱歌手，制作而成的单曲，讲述曾经的“汽车之城”底特律在进入21世纪后，因汽车工业的急速衰落而破产崩溃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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