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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儿皇帝”(48)司马炽

 文化龙乡 2015-05-26

                    西晋  怀帝  司马炽 (284——313)

    西晋王朝存世仅52年,出了四个皇帝。司马炽是第三任,在位六年。他的皇帝生涯,有一个糊糊涂涂的开头,窝窝囊囊的过程,凄凄惨惨的结局。

                       (一)乱中出头

    司马炽的父亲,是晋武帝司马炎。这位结束了三国分裂局面、一统华夏的开国之君,晚年最大的爱好是收藏美女,后宫佳丽将近万人。这让他很是为难,搂着妖艳的,忘不了端庄的;拥着温柔的,舍不得泼辣的。能征服天下又能征服女人的他,干脆听天由命,坐在羊车上在宫中瞎溜跶,羊儿在哪个美眉的闺房前停下,他就在哪里吃喝过夜。

     时间不长,宫中的粉黛们琢磨出了门道:要想打动皇帝的心,必先打动羊儿的胃。她们纷纷在自己的门前插满羊儿爱啃的竹叶,在通往自家的路上洒上羊儿爱添的盐汁,好让馋嘴的羊儿把偷腥的皇帝送到自己的面前。这哪里是在勾引皇帝,分明是在勾引畜牲。

    宫中有个叫王嫒姬的,来路不明,但极有可能放过羊,熟知羊的秉性,几次三番让这畜牲把司马炎拉到自己的石榴裙下。后来,这个女子为49岁的司马炎生下了第25个儿子——司马炽。此女福薄,年纪轻轻就去世了,没能活着看到儿子登基的那一天。司马炽倒挺孝顺,即位后就追尊死去多年的母亲为皇太后,让她在阴间也能享受到在人间的荣耀。

    对这个老生子司马炽,司马炎打心底钟爱,时常带着他坐着羊车满世界显摆,既是夸耀幼子,也是表扬自己:瞧,俺都土埋半截了,又咕捣出一个来!此后,司马炎更加勤奋,加倍努力,又生了一个,可惜早夭,以后再无收获,让成千上万的美女们心存怨恨,遗憾“空怀”。

    司马炽生得正是时候:天下统一,国泰民安,皇帝奢侈,大臣摆阔。太尉何曾,日食万钱,犹言无下箸处,就是每天的伙食费花了上万,还抱怨没啥可吃的;尚书任凯更是夸张,一顿饭钱就值上万,也不怕撑着。大臣如此,皇家的挥霍就难以想象了,可以这么说,司马炽的童年是奢华的,也是幸福的。

    太康十年(289)十一月,司马炎病危。垂死的皇帝,依依割舍不下六岁的司马炽,封他为豫章王。第二年四月间,怀着对江山的眷恋、对美女的不舍、对儿子的关爱,司马炎,崩了。

    爹没了,皇位不能空着,司马炽的傻二哥司马衷接了班,史称晋惠帝。

    此时,皇位对司马炽来说,既不可望,亦不可及,压根就甭想,想也白搭。因为怎么算都轮不到他的头上。

    如果司马衷死了,按照“父死子继”的传统,他的儿子司马遹当仁不让,继承大统,然后再传给自己的后代;假如司马衷还活着,但他的子孙却已死绝,也轮不到司马炽。本着“兄终弟及”的惯例,绝了后的司马衷,可以将皇位传给弟弟中的一个。在26个兄弟当中,司马炽排行倒数第二,等轮到他时,恐怕得在棺材里举行登基大典了。

    然而,历史事实是,惠帝司马衷前脚刚一咽气,司马炽后脚就登基坐殿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两个字:内乱。

    司马衷是历史上有名的“潮巴”皇帝,智力低下,无力治国。有人惦记他手中的权力,试图移花接木,替他打理天下;有人眼热他的位置,极想取而代之。野心家之间勾心斗角,大打出手,争权夺利,酿成了持续十六年的“八王之乱”,使西晋王朝元气大伤,走向没落,但也成就了司马炽未曾做过的皇帝梦。

    “八王之乱”中,皇帝司马衷的儿孙们被斩尽杀绝。他的儿子、被封为太子的司马遹,因为得罪了皇后贾南风,丧了性命。司马衷不得已在孙子中寻找接班人。他的长孙是个短命鬼,比他爹死的还早,二孙子司马臧被封为皇太孙,准备接爷爷司马衷的班。

    永康二年(301),司马衷的叔祖赵王司马伦,废黜了司马衷,自立为帝。那个皇太孙司马臧先是被贬为濮阳王,不久被杀。

    司马衷的六弟常山王司马乂、十六弟成都王司马颖与堂兄齐王司马冏、河间王司马颙联合发兵,诛杀了篡位的赵王司马伦,让司马衷二度登基。

    重新上台的司马衷,封三孙子司马尚为皇太孙。这小子没福,不久就与爷爷永别了。

    儿孙都没了,司马衷只好听从掌权的齐王司马冏的安排,让侄儿司马覃当上了皇太子。这一举动,让兵强马壮的成都王司马颖很是不爽,这个老十六,还指望“兄终弟及”呢。

    此后,齐王司马冏、改封为长沙王的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互相残杀,结果是司马冏、司马乂被杀,司马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皇太弟,成为储君。那个皇太子司马覃一边凉快去了。

    司马颖的好日子没过几天,就遭人袭击,老巢被捣,实力剧减,不得已带着皇帝司马衷投奔了河间王司马颙。

    司马颙废了司马颖“皇太弟”的身份,决定另外给司马衷找个接班人。时间是永兴元年(304)十二月。

    惠帝司马衷兄弟二十六人中,此时在世的除了他本人外,仅存司马颖、司马炽、司马晏三人。司马晏时为吴王,“少有风疾”,大概是从小就患有“癫痫”,眼睛都斜了,不像个有福的模样。河间王司马颙大手一挥,让豫章王司马炽当了“皇太弟”。

    不久,东海王司马越起兵,打败了河间王司马颙,“八王之乱”结束。皇帝司马衷与皇太弟司马炽,落入了司马越的手中。

                       (二) 坐困愁城

    光熙元年(306)十一月 夜间,贪吃的惠帝司马衷中毒而死,据说是东海王司马越下的黑手。

    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羊氏,生怕小叔子司马炽当了皇帝后自己当不成皇太后,急忙命人去找被废黜的皇太子司马覃。此举被侍中华混所知,一方面紧急通知说了算的东海王司马越,一方面急召皇太弟司马炽入宫。

    废太子司马覃是个飞毛腿,比皇太弟司马炽早一步来到尚书阁。他东张西望一番,发觉情况不对,立即装病回家,急得羊皇后恨不能一头顶死他。

    被馅饼砸着头的司马炽,于光熙元年(306)十一月二十一日正式登基。那个杨皇后果然未能升格为皇太后,戴着惠皇后的头衔在宫中守寡,她还不知道,有人早就对她流哈喇子了。

    当了皇帝的司马炽,显得十分勤奋,按点上下班,与群臣商议国家大事。即便在就餐的时候,他的嘴也闲不住,发表重要讲话,指点江山,很有“收拾旧山河舍我其谁”的劲头。个别大臣对司马炽极为佩服,大为慨叹:今日复见武帝之世矣!就是将司马炽与他爹晋武帝相比,一点都不差。

    皇帝如此热衷国事,让真正掌握大权的太傅东海王司马越大为不满,一气之下,离开首都洛阳,出镇武昌,遥控朝廷。

    见司马越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不打自走,司马炽心花怒放,赶紧组织自己的班底。他在当皇太弟时,与中庶子缪播、缪胤兄弟关系很铁,此刻乘机将缪播提拔为中书监,缪胤也当上了太仆卿。这兄弟二人从此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此外,司马炽的舅舅王廷、尚书何绥、太史令高堂冲等人,也都紧紧团结在皇帝身边,整日意气风发,高谈阔论,以为天下真的掌握在他们手中。

    远在外地的东海王司马越,一日忽然心血来潮,觉得当个太傅不大过瘾,写了封信给司马炽,要求增加兼职,多压担子,为国家多出把力。司马炽和几个亲信一商量,认为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任命司马越为丞相,兼衮州牧,并都督六州诸军事。司马越的实力暴涨,皇帝的权力大为缩水,司马炽只有干瞪眼的份。

    丞相到了手,太傅也没丢,司马越还是觉得不放心,生怕皇帝暗中捣鬼。永嘉三年(309)三月,司马越突然回京,派三千人马砸开宫门,从司马炽的身边强行逮捕了缪氏兄弟等十余人,拖出去斩了。司马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无力相救,惟有叹息流泪而已。这一次,他真得成了光杆了。

    司马越并未就此罢手,接着强行解散了司马炽的卫队,派自己的亲信率兵“护卫”司马炽。从此,司马炽的一举一动都在司马越的掌控之中,成了网中鱼、笼中鸟。

    司马炽的灾难不仅来自司马越,洛阳周边的动荡与混乱也让他感到头痛。永嘉四年(310)十月,匈奴人刘渊建立的汉国,与西晋的叛乱势力王弥合兵一处,围攻洛阳。城中粮草不继,饥饿异常,眼看着就守不住了。东海王司马越迫不得已,派人四处去求救兵。司马炽对使者说:“替俺转告各地,今天要是来了,还能救俺,迟了就来不及了!”可惜的是,皇帝的令箭不好使,直到司马炽城破被俘,他也没见到一兵一卒前来勤王救驾。

    司马越这个老贼,见敌人势大,难以抵抗,便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他全副武装,觐见司马炽,说是要亲自带兵打出城去。司马炽大惊失色,颤声道:“现在胡虏逼近京郊,城中人人想逃。朝廷社稷,全都倚仗您老人家了,您怎么能离开了呢?您走了,俺怎么办?”司马越一瞪眼,嚷道:“俺出去,说不定能打个胜仗,还有点指望,总比坐着等死要强!”司马炽无可奈何,只能随他。

     司马越走的时候,将洛阳城中的四五万主力全都带上,名将劲卒,都去保卫他了,只给司马炽留了些老弱残兵。不仅如此,他还将朝中大臣裹胁而去,留给司马炽一个空架子朝廷,让他连公都办不成了。更让司马炽哭笑不得的是,司马越对他这个既无文官又无武将的光杆皇帝还是放心不下,居然留下自己的老婆孩子,让这对母子带着两个将军监视他。司马炽心中那个气啊:老东西,走就走吧,还留下老婆孩子接茬欺负俺!

    司马越出城后,城内的饥荒一天比一天严重,就连宫中也吃不上饭了,常常有人饿死,尸体满地,冷不防就能把活人绊倒。司马炽好歹是个皇帝,吃饭还不用愁,但心中窝火,总想找个出气筒。恰在此时,竟陵王司马懋跑了过来,出了个馊主意,要派兵袭击司马越留下监视司马炽的两个将军。这两个将军也太不像话,公然抢劫,逼辱公主,司马炽早就想收拾他们,现在有人愿意出头,他当然照准。

    司马懋领了圣旨,摇摇摆摆地杀了出去,这位嘴上功夫了得的竟陵王,被两将军打得大败,落荒而走。两将军气势汹汹,持刀围住皇帝,厉声质问。司马炽满头冷汗,支支吾吾几局,把责任都推到司马懋身上,这才好歹过关,留了性命。

    司马炽毕竟是“天之骄子”,吉人天相,他此生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及时出现,这就是征东大将军苟晞。此人生性残暴,在任青州刺史期间,天天杀人,青州人都叫他“屠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苟,打仗还有两下子,东征西讨,立功不少。他一直对东海王司马越不满,在永嘉五年(311)二月公开发布檄文,声讨司马越。司马炽闻讯,龙颜大悦,亲自写了一纸密诏,让苟晞讨伐司马越。

    司马越见苟晞与司马炽书信往来频繁,起了疑心,派人中途截获了信使,得知了君臣二人的密谋。司马越没把皇帝司马炽放在眼里,先派人攻打苟晞,结果大败。司马越忧愤成疾,不久病亡。消息传到洛阳,他的老婆孩子立刻溜出了首都,逃往老家。皇帝解放了。

    司马炽余恨未消,下诏将死人司马越贬为县王。同时,封苟晞为大将军、大都督。

    苟晞还是有点衷心的,请司马炽迁都仓垣(今河南开封东北),并派了十条船、五百宿卫、一千斛谷子去迎接皇帝。司马炽也不愿意呆在洛阳,准备听从苟晞的建议,不料公卿之间起了争执,犹豫不决;皇帝的左右随从舍不得洛阳城中的家私,不肯远行。司马炽下不了决心,就辞了苟晞的好意,急得老苟差点跳墙。

    过了没多久,洛阳城中确实没东西可吃了,只好人吃人。城中百姓纷纷逃亡,就连文武百官也逃了十之八九。司马炽见不是头,召开了御前会议,决定离开洛阳,可是既无卫队,有无车船,他搓着手叹道:“怎么会没有车船呢?俺怎么混的这么惨呢?”

    没有车船也得走,留下只有一个死,司马炽这回真得铁了心。他派人先去河阴县,寻找渡船。然后亲自带着几十个人出发。可怜的皇帝,刚刚走出西掖门,到达铜驼街时,迎头撞上了一帮强盗。原来,自从司马越把部队全都带走后,城中的治安顿时恶化,地痞无赖拉帮结伙,公然抢劫;饿得眼都绿了的百姓,也加入了强盗的行列。他们无法无天,居然抢到了皇帝的头上。

    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皇帝碰见盗,也得先保命。司马炽带着的那几十个老残病弱,见贼人势大,丢下财物,拥着皇帝,脚不沾地地飞进皇宫,紧闭宫门,方才护驾成功。

    被强盗堵住去路的司马炽,在皇宫中又苟延残喘不到一个月,终于大祸临头了。

    永嘉五年(311)五月间,匈奴族人建立的汉国,派前军大将军呼延晏率二万七千人南伐西晋。晋军一路抵抗,奈何实力不济,连败十二仗,死亡三万人,首都洛阳岌岌可危。五月三十日,汉兵攻进洛阳城中。司马炽在洛水边准备了不少逃命的船只,都被焚毁。这个皇帝彻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躲在坚实的皇宫中,成了瓮中之“君”。

    六月十一日,呼延晏攻克宣阳门,进入皇宫,登上了太极前殿,纵兵大掠。司马炽慌乱逃出华林园门,想要西奔长安,不幸被汉兵追上,成了敌人最大的战利品。他先是被关押在端门,不久就与他的六颗玉玺一起押往汉国的首都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北)。汉国皇帝刘聪封司马炽为平阿公,并让他挂了一个持进光禄大夫的头衔,也算是汉国高干了。比司马炽更有福气的是他那个嫂嫂、惠帝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羊氏,被汉国始安平刘曜掳去当了妃子。后来,刘曜当了皇帝,羊氏居然再为皇后。一女而为两国皇后,真不简单,确属异数。

    汉主刘聪起初对司马炽还是满宽厚的,第二年又封他为会稽郡公,并把自己身边的一个美女小刘贵人赐给他当了老婆。

    永嘉七年(313)正月初一,大过年的日子,一派喜庆。汉主刘聪在光极殿大宴群臣,举行新年团拜会。司马炽很荣幸的受到邀请,准时到会,并被安排了一项重要任务:着青衣行酒。

   “ 青衣”,即黑色的衣服,汉代以后是地位低下的人和婢女所穿;“行酒”,即为宾客倒酒,并劝其畅饮。刘聪这是在戏弄司马炽这个曾经的大晋皇帝。

    随同司马炽到会的庾珉、王隽二人,原本是西晋的侍中。二人见皇帝司马炽受到如此污辱,悲从中来,放声号哭。

    刘聪原本只是想戏弄司马炽一番,让自己的手下众臣哈哈一笑,牢牢记住自己的丰功伟绩。现在庾、王二人一阵鬼哭狼嚎,扰了大好兴致,心中有气。转念又想,刘聪大觉不妙:司马炽都被捕近两年了,还有人对他这么忠心,要是有人打着司马炽的旗号闹事,那还了得?

    二月初一,刘聪残忍的杀害了庾珉、王隽等十余名被俘的晋臣。司马炽未能幸免于难,与他们一同上路了,时年三十。他的那个老婆小刘贵人,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物归原主,又回到了刘聪的身边。

    司马炽的悲剧,是由两个原因造成的。

    首先,生不逢时。他登基为帝的时候,经过十六年“八王之乱”的西晋,已经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外有强敌环伺,匈奴族虎视眈眈;内有权臣跋扈,东海王专横独断。文弱皇帝司马炽,纵有三头六臂,也禁不起内外夹攻,悲剧上演只是时间迟早问题。

    其次,自身缺陷。第一,不知忌讳,不懂韬晦,不善权谋。在司马炽称帝的头几年,朝政大权实际由东海王司马越把持。权力对司马越而言,就是身家性命,今日无权,明朝丧命,所以他将权力视为禁脔,岂容他人染指?皇帝也不行!司马炽没能看清这一点,登基伊始,便不识时务地公开表现出对国家最高权力的热衷,触犯了司马越的天大忌讳。他理应小心翼翼、装聋作哑,暂时当一个缩头皇帝,才能打消司马越对他的戒备念头。它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公然组织自己的小班底,公开与手握屠刀的司马越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司马越没有撵他下台,也没砍他的头,已经是万幸了!其二,性格软弱。司马越死后,洛阳城早已弹尽粮绝,危在旦夕,绝非久留之地,走得越早越好。大将军苟晞看出了这一点,派了一支小部队前来迎接司马炽出城避难。然而,司马炽身边的一干人鼠目寸光,贪财恋栈,不愿远行,力劝司马炽留守危城。司马炽毫无主见,耳根一软,居然留下了,丧失了保全性命、重整河山的大好机会。他的悲剧,既是天意,亦属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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