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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儿皇帝”(28)萧宝卷

 文化龙乡 2015-05-26

       七 南朝 齐 东昏侯萧宝卷(483--501)

     萧宝卷,南齐第六任皇帝,十六岁登基,十九岁遇害,在位三年。

     他是前文讲述的废帝郁林王萧昭业的堂叔,虽然比后者小了整整十岁。这叔侄二人是萧家的一对活宝、两个浪子,以玩为主,不恤国事,最后都死于非命。

                   (一)  受制“六贵”

    萧宝卷的父亲萧鸾,是个皇帝杀手,在十六个月的时间连杀两位皇帝:废帝郁林王萧昭业和海陵王萧昭文兄弟二人,他们都是萧鸾的侄孙。

    萧鸾夺了侄孙的江山,自己爬上了皇位。可惜好景不长,他只当了短短四年的天子,就因病去世,好歹算是善终。史称齐明帝。

    萧宝卷是萧鸾的次子,上面有个哥哥叫萧宝义。萧宝义自幼是个残疾儿,不得不给二弟让路。这样,萧宝卷在十二岁那年被立为太子。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谈,更不愿读书,唯好玩耍。萧鸾以事业为重,舍小家顾大家,对儿子听之任之,儿子对他亦无甚感情。

    永泰元年(498)七月,萧宝卷正式登基,时年十六。这个少年天子,正处在无心无肺的年龄,行事极为天真烂漫,或者可以说是荒唐。

    按照皇家规矩,萧鸾的灵柩应当停放在太极殿一个月以上。萧宝卷对此极为厌恶,可能是有点怕鬼,屡屡要将灵柩撵出去下葬。尚书令徐孝嗣据理力争,棺中的萧鸾才得以在人间多住了几日。

    守丧期间,每当需要哭灵的时候,萧宝卷就声称喉痛,既不出声,也不落泪,死去的父亲对他无可奈何,活着的大臣更是无能为力。

    一日,太中大夫羊阐前来吊唁。哭得死去活来、左右摇摆、前仰后合;一不留神,头巾飞了出去,露出一颗明晃晃的光头来。无精打采的萧宝卷一眼瞅见,哈哈大笑,又揉肚子又跺脚,眼泪齐下,鼻涕横流,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快、快看哪!秃、秃、秃鹙也来哭丧了!”

    秃鹙是古书上说的一种水鸟,头和颈上无毛。左右人等狂笑不已,东倒西歪,丑态百出,只有棺中的萧鸾笑不出声来。

    即位后,萧宝卷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放开手脚,大玩一场,但有人掣肘。萧鸾临终前,把儿子托付给了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等人,时人称之为“六贵”。

    其中,江祏、江祀兄弟二人,是萧鸾的姑表兄弟,亦即萧宝卷的表叔,最受萧鸾器重,是其心腹股肱。二人轮流在宫中值班,萧宝卷的一举一动都要经过他们同意。

    萧宝卷有时想要撒撒欢,徐孝嗣管不了,萧坦之偶尔反对,江祏坚决予以制止。萧宝卷暗中对江氏兄弟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他身边的茹法珍、梅虫儿等人,经常受到江祏的痛骂和处罚,成了皇帝的替罪羊,受了不少“委屈”。二人屡进谗言,煽风点火,力劝萧宝卷痛下辣手,早日当家做主。

    自古以来,君子不可与小人犯事,更不能得罪他们,尤其是主要“领导”身边的小人,因为他们有贼心,也有贼胆,更会挑拨离间,借力打力,坐收渔利。

    永元元年(499)八月,萧宝卷已经当了一年多的皇帝,不愿接见大臣、商议国事,只与身边的太监、侍从等人胡闹。江祏见他如此不堪,便与卫尉刘暄密商,想将其废黜,立他的弟弟江夏王萧宝玄为帝。

    刘暄得罪过萧宝玄,担心日后遭到报复,提议立萧宝卷的另一个弟弟、建安王萧宝寅。江祏拿不定主意,便去找始安王萧遥光商议。萧遥光是萧鸾的侄子、萧宝卷的堂兄,觉得自己也有资格当皇帝,又不便明说,半遮半掩向江祏暗示此意。

    江祏的弟弟、侍中江祀也倾向于立萧遥光。江祏一时难以决断,又去询问右将军萧坦之。萧坦之坚决反对废黜之举,借口为母亲守孝,闭门不出。“六贵”之间出现严重分歧。

    刘暄是萧宝卷兄弟们的亲舅,担心立萧遥光为帝后,自己失去皇舅之尊,不同意此事。江祏犹豫不决,迟迟未有行动。萧遥光大怒,派人刺杀刘暄。刺客见到刘暄戒备森严,未敢动手。刘暄觉察此事,一溜烟跑到外甥面前,将江祏的密谋合盘托出。

    听了舅舅的告密,年轻的萧宝卷脑海里响起了父亲的临终遗言:“做事不可在人后!”意思是先发制人。立即下令,逮捕江氏兄弟。江氏兄弟猝不及防,束手就擒,双双被害。

    “二江”之死,震惊朝野,议论纷纷,不知这个鲁莽的少年天子的下一个目标是谁。然而,萧宝卷并未乘胜追击,铲除剩余的“四贵”,而是暂时收手,放胆玩耍起来。

    他每天与身边的一帮小人在后堂里鬼混,击鼓吹号,声震宫外;驰马盘旋,烟尘滚滚。皇宫成了游乐场。兴奋的他,天快亮了才去就寝,下午三、五点钟方才起床,然后继续疯玩。

    朝臣极少能够见到皇帝本人,即使见到,也是在日暮之时,还常常借口天色已晚,被打发出去。大臣们的奏章,往往数十天后才批示下来,有的则不见踪影,原来是太监们随手拿去包点鱼肉送回家了。

    某日,萧宝卷纵马奔驰,心中得意,对左右侍从说:“江祏以前不让俺骑马,憋死俺了!这小子要是还活着,俺能这么舒服吗?”左右满面谄笑,连夸皇上英明果断,及早地除了“二害”。他又问道:“江家还有什么人?”左右答道:“他弟弟江祥还在东冶。”萧宝卷小眼一翻,喝道:“拿笔来!”在马上写了一份诏令,赐江祥自尽。

    皇帝不问朝政,始安王萧遥光并未闲着。他一则野心勃勃,二则怕被萧宝卷所杀,铤而走险,突然在首都发动叛乱。在徐孝嗣、萧坦之等人的帮助下,萧宝卷平息了叛乱,萧遥光被诛。

    事后不到一个月,在茹法珍等小人的教唆下,萧宝卷举起屠刀,杀害了萧坦之、刘暄,毒死了徐孝嗣。至此,“六贵”荡然无存。

    “六贵”的灭亡,引起地方实力派的疑忌。曾任太尉的江州刺史陈显达,认为自己是六朝老将,功高震主,又听说萧宝卷正在向自己磨刀霍霍,遂于永元元年(499)十一月,在寻阳起兵,杀向京城。仅仅一个月时间,陈显达兵败,还搭上了一条老命。

                    (二)  超级“顽主”

    镇压陈显达叛乱后,萧宝卷愈发骄横狂妄,自以为天下第一,开始出宫游荡,一个月内要二十余次。

    他可能是怕别人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也可能是生性羞于见人,行前下令将准备经过的地方的人家全部赶走,类似于后世的高官出巡时的“清道”。

    要么是出于保密、安全的目的,要么就是干脆想图个乐子,他并不向手下明确说明要往何处去。他手下的那帮为虎作伥的侍卫们,为了皇帝的保险和自己的人头安全,不管东西南北,四下里“清道”,驱赶住户,撵走行人,高度戒严,违者格杀勿论。

    往往在深夜或凌晨人们熟睡的时候,突然之间,鼓声喧天,火光冲天,刀枪满天,旗帜遮天。建康城外的百姓在睡梦中惊醒,扶老携幼八方奔走,忽地抢天,如同塌天。

    这个世界,刹那间变得无法无天。家犬不敢嗥叫,婴儿不敢啼哭,产妇无法在家生育,病人不能安卧榻上,甚至刚刚过世之人亦不得安定,往往被弃之道旁,暴尸原野。

    “清道”之后,萧宝卷杀气腾腾正式出场。身披戎服,一袭劲装,头戴金盔,手执长枪,怒马狂奔,吼声如狼,仿佛是绿林好汉下山劫财。

    这条“好汉”,天生神力,能开二、三百斤的硬弓,未见上阵杀敌立功,祸害百姓倒是屡建奇勋。此刻,他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顶风冒雪,毫不在意;满地坑洼,也无所畏惧。渴了,飞身下马,掏出马杓,就地舀水,一饮而尽;饿了,摸出干粮,狼吞虎咽,没有一点娇贵之气。

    他的身后,跟着五百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无赖,且皆为长跑好手,一路紧随,一路骚扰,逢人便杀,见物就抢。

    一日,路过沈公城,适逢一产妇临盆。萧宝卷小眼发亮,下令摁住产妇,剖开肚子,要看看里面是男是女。一尸两命,人间惨剧!

    又一日,到达定林寺,遇见一个倒霉的老和尚。他重病缠身,无力远去,藏于寺外的草丛中。萧宝卷大感兴趣,策马绕行几圈,下令开弓放箭。百箭齐发,老和尚当场毙命。涅槃于皇帝的魔爪,此老僧能否算得上是大有福缘?

    这个在宫外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撒野皇帝,回到宫中却判若两人,成了人见人爱的“乖小子”

    在侍从眼里,萧宝卷是个“活宝”。萧宝卷最拿手的绝技是“顶幢(一种旗杆)”,能单凭牙齿顶起七丈五尺高的白虎幢,即使牙齿折断,成了“齿缺如狗窦大开”的皇帝,也无怨无悔,坚持不懈。

    久而久之,练得出神入化,不同凡响。他自己动手,设计制造了顶幢的器械,置办了行头,经常为侍从和侍卫们免费表演。演出时服装华丽,动作惊险,花样百出,惹得观众一片惊呼叫好之声。每逢此时,他不免洋洋得意,更加卖力,俨然是一位敬业的杂耍高手而非一国之君。

    他与侍从们打成一片,不分你我,经常跑到他们家里去“联系群众”,吃喝玩乐。这些人家中要是有红白喜事,他都动用公款“随份子”,出手豪阔,一掷千金。

    同时,他还轻车从简,御驾光临,亲自捧场,要么当嘉宾,春风满面;要么扮吊客,嚎声震天。总之,扮什么像什么,恪尽职守,为主人家增色不少。

    侍从们无不盼着家中有事,要么过生日,要么娶小妾,要么生孩子;实在不行,死个把人也可以。不管如何,到时皇帝驾到,既有面子,又能发财,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他所喜欢的侍从共有三十一人,其中茹法珍、梅虫儿二人最受宠信。萧宝卷叫茹法珍为“阿丈”,类似于“干爹”;称梅虫儿为“阿兄”,俩人仿佛是干兄弟。此外,还有一个叫俞灵韵的丘八,因为教过萧宝卷马术,也被他呼为“阿兄”。萧宝卷孝顺“阿丈”,友爱“阿兄”,像个好人。

    在太监看来,萧宝卷是“奴才”。萧宝卷身边太监不少,最得意的是王宝孙,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外号“伥子”。“伥”的意思是传说中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变成伥鬼,专门诱人给老虎吃,是老虎的帮凶。

    这个王“伥子”,仗着萧宝卷的势力,小小年纪为非作歹,干预朝政,控制大臣,甚至篡改诏书,伪造圣旨,横行霸道,梅虫儿之流也要甘拜下风,文武百官见了他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王宝孙根本不把萧宝卷放在眼里,既不把他当成皇帝,也不把他当成人,动不动骑马上殿,当面呵斥他。别人惊得抖成一团,萧宝卷却满面堆笑,唾面自干,毫不为忤。奴才变成了主子,主子反作奴才,不知这个皇帝是咋想的?

    在贵妃目中,萧宝卷是个“情种”。萧宝卷正值青春年少,精力旺盛之时,宫中美眉不少,他却唯独钟情于潘贵妃。潘贵妃的服饰,由萧宝卷亲自挑选,极尽奢华,且是一次性的,穿过即扔,绝不重复。为讨潘贵妃的欢心,他绞尽脑汁,别出心裁,让人把金子凿成莲花的模样,铺于地上,请潘美女裸出纤纤玉足,摇曳其上,自己在旁边大发感慨:“这就叫步步生莲花也!”后世的帅哥、阔少们,能有此创意否?

    爱屋及乌。萧宝卷不仅喜欢潘贵妃,捎带着也喜欢潘贵妃养的狗和养出潘贵妃的爷。他时常带着茹法珍等人去看望潘贵妃的父亲潘宝庆。在丈人家中,萧宝卷亲自去井中打水,亲自帮厨,为丈人献上可口的酒肴和孝心。

    有了这么一个乘龙快婿,老东西当然不会浪费。他一个劲地向皇帝女婿打小报告,诬陷京城里上过什么排行榜的富豪谋反,让女婿下旨除奸,萧宝卷一概照办。

    潘国丈要了人家的命,又夺了人家的财,一跃而为排行榜上的首富。夜深人静数钱之时,潘首富皱纹如花,大发感慨:谁说女儿是赔钱货?

                        (三)  死不改悔

    萧宝卷率性胡为,不理朝政,信任小人,天下不安;尤其是诛杀“六贵”以及镇压陈显达,使得一些老臣人人心寒,担心自己重蹈覆辙,纷纷为自己寻找后路。

    永元二年(500)正月,豫州刺史裴叔业率军投降北魏,举国震惊。萧宝卷立即委派平西将军崔慧景前去讨伐。

    崔慧景是三朝元老,久已不满萧宝卷的所作所为。率部出发不久,立即回军,杀了个回马枪,围攻首都建康。萧宝卷手忙脚乱,发兵抵抗,连吃败仗,形势危急。情急之下,萧宝卷急调后任豫州刺史萧懿率兵勤王。萧懿能征惯战,一举击溃叛军,解了建康之围。崔慧景兵败被杀。

    平叛之后,萧懿升任尚书令,主持朝政,他的弟弟萧畅任卫尉,负责宫廷警卫。有人劝萧懿乘此良机,废黜萧宝卷,另立明君。萧懿以忠臣自诩,坚决不从。君臣二人,相安无事。

    仅仅过了半年,小人茹法珍等又跳了出来。他们害怕萧懿,反感他束缚了自己的手脚,纠结起来挑拨离间。他们对萧宝卷造谣说:“萧懿想要废黜陛下,陛下危在旦夕!”

    “阿丈”的话,焉能不听?萧宝卷又想起父亲萧鸾的临终遗言:“做事不可在人后!”立即派人赐毒药给萧懿,命其自尽。萧懿的确是忠臣,对皇帝唯命是从,接过毒药,一饮而尽。

    临死前,他强忍腹中巨痛,满头大汗地对使者说:“我的弟弟萧衍在雍州,兵强马壮,定会为我闹事。请转告皇上,千万提防。”言罢身亡。

    赐死萧懿,萧宝卷这次真是捅了马蜂窝,以致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萧懿有九个弟弟,其中三弟萧衍最有威望,并且足智多谋、英勇果断。他时任雍州刺史,麾下有精兵万人,战马千匹,船三千艘。兄长的噩耗传来,萧衍悲愤欲绝,又料知萧宝卷必定对自己下手,遂于永元二年(500)十一月起兵,替兄报仇,为民除害,为国除“君”。

    第二年三月,萧衍等人在江陵拥立荆州刺史、南康王萧宝融为帝,下诏废黜萧宝卷,贬其为涪陵王。萧衍被任命为左仆射兼征东大将军,率军东下,直指建康(今南京)。

    萧宝卷闻讯,立即派人率军西进,抵挡萧衍。

    前方的军情十万火急,后方的皇帝玩心更炽。建康的六月闷热难当,萧宝卷却不顾炎暑,下令修建了一座芳乐苑,楼台亭榭齐备,山水花草毕陈,甚至苑中的山石都涂成五颜六色,极尽奢靡,耗资巨大。他经常登高远眺,只要发现百姓家中有奇花异草、佳树修竹,便立即派人破门而入,毁墙撤屋,抢进苑中。

    苑外民怨沸腾,苑内喜气洋洋。萧宝卷闲来无事,在芳乐苑搞了一个集市,让宫女、太监扮作商贩和顾客,潘贵妃充任市令,即市场管理员;萧宝卷屈尊当了一名录事。

    潘贵妃忠于职守,执法如山,即使萧宝卷犯事,也照打不误。一开始他还嬉皮笑脸,咬牙坚持,后来吃打不过,暗中吩咐卫士们把打人的棍棒弄得细一些、轻一些。

    闲极无聊,他又命人在苑中开渠筑坝,亲自划船或是光着膀子拉纤,累得一身臭汗,也不觉得辛苦,反正他有的是闲力气和闲工夫。最为可怪的是,他居然在集市上操刀卖肉,零割碎切,忙得不亦乐乎。是不是此时他嗜血的欲望才能发泄出来?

    年方一十九岁的萧宝卷,颇信鬼神,他手下的随从经常借此糊弄他。一日,他来到乐游苑玩耍,坐下马忽然前蹄直立,嘶鸣不已。萧宝卷大惊,战战兢兢地询问左右一个叫朱光尚的,平日就好装神弄鬼,此时答道:“刚才俺看见先帝发了大火,不许你出去耍。”

    先帝就是萧宝卷的父亲萧鸾,已经去世三年了。萧宝卷大怒,嚷道:“这个死鬼,敢来吓唬老子!”拔出宝剑,拽着能活见鬼的朱光尚到处寻找,却什么也没发现。

    萧宝卷余怒未消,心有不甘,命人扎了一个草人,上写萧鸾的名号,亲手斩下“头颅”,悬挂在苑门之上示众。萧宝卷不去杀活着的仇敌萧衍,却拿死了的老爹出气,算是个窝里横的皇帝。

    乐极生悲,前方失利的消息雪片般飞来。萧衍连克江州、郢州两座军事重镇,建康城的屏障已失,形势岌岌可危。萧宝卷不以为意,气定神闲,照常四处游荡。

    茹法珍坐不住,跑去请皇上想想办法。萧宝卷嘿嘿一笑,酒色过度的脸上挤出条条细纹,轻描淡写地说:“阿丈,着啥急?等萧衍打到城下,俺再和他决一死战!”

    决战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中兴元年(501)十月,萧衍抵达建康城下。萧宝卷发兵十余万,派他最心爱的太监王宝孙督战,要决一雌雄。结果“皇军”大败,萧衍大胜。萧宝卷惊恐之下,闭门自守。

    萧宝卷不是纸糊的,不可能一戳就破。在这最后的危机关头,他拿出了曾经应验的看家法宝。

    在建康城东门外,有一座钟山,绵延起伏,虎踞龙盘。传说钟山的山神名叫蒋子文,灵验无比。萧宝卷对此深信不疑,时常前去顶礼膜拜。

    当年崔慧景围攻建康时,萧宝卷册封蒋子文为钟山王,请它拒敌。重赏之下,必有勇“神”。蒋子文显灵,派萧懿打垮了崔慧景,救了萧宝卷。

    现在情况比上次更加危急,萧宝卷更是不惜血本,封蒋子文为灵帝,并将神像迎入后宫,日夜祈祷,再度指望这个土石堆成的大疙瘩。

    这回萧宝卷失算了,因为上次蒋山神派来的萧懿是此番作乱的萧衍的亲哥哥,功高被诛,冤魂不散,早已在蒋山神面前告了状,山神对昏君萧宝卷也就爱莫能助了。

    城门外杀声震天,皇宫里鼾声如雷。自以为有山神保佑的萧宝卷,一切照常,白日睡觉,晚上游乐,美女美酒一日不缺。所不同的是,现在他脱去龙袍,换上戎装,金盔金甲,饰以翡翠。骑着高头大马,在皇宫中到处炫耀。

    一天,他听到外边战鼓咚咚,极为热闹,忍不住好奇心,披上大红袍,登楼观瞧。猛然间,一直冷箭破空而来,差点射中龙体。他掉头下楼,心中嘀咕:谁这么不长眼?

    城外同仇敌忾,城内士气低迷,人心思散。茹法珍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跪请萧宝卷打开国库,拿出财物,犒赏三军,提升士气。

    萧宝卷这一次拒绝了“阿丈”,他吼道:“萧衍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吗?不是你叫我杀了他哥哥的吗?干吗只问我要钱!”茹法珍一愣,无言以答,只好退而求其次,请求将后堂存放的几百根大木料拿出去加固城防。

    萧宝卷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行,俺还要留着盖大殿呢!”茹法珍对这个死到临头还舍命不舍财的少年无法可想,摇头而去。

    钱保住了,东西也留下了,萧宝卷不能让他们闲着。他召来御府总管,让他抓紧时间打造三百只精杖。总管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陛下有何用场?打仗吗?”萧宝卷不耐烦地说:“打什么仗!等城外解了围,俺还要出去玩,用这些东西赶走那些讨厌的百姓,!”

    总管刚要退下,萧宝卷又叫住他:“上次俺叫你做的那些雕金镂银的东西,你做好了没有?不想要脑袋了?抓紧时间,俺还急等着用呢!”总管含羞忍愤地走了。

    眼看城门就要失守,茹法珍、梅虫儿又向萧宝卷出了一个馊主意,他们说:“大臣们不用心,不出力,甚至还想投降,不如杀尽了他们,换上咱们的人。”萧宝卷点头称是,但急切间还不能马上下手。

    消息走露,城中的主将、征虏将军王珍国和前来勤王的兖州刺史张稷,怒发冲冠,暗中联络萧衍,要杀萧宝卷立功投诚。萧衍得报,断金发誓,共同富贵。

    中兴元年(501)十二月初六凌晨,萧宝卷在含德殿看了一晚上的歌舞,精疲力尽,上床就寝。尚未熟睡之际,王珍国等人率兵闯入。萧宝卷一跃而起,跑出北门,想逃回后宫,但宫门紧闭。

    萧宝卷急得跳脚,忽感膝盖一阵剧痛,当场倒地。原来王珍国的内应、太监黄泰平乘暗偷袭,给了他一刀。兖州中兵参军张齐,乘势赶上,一刀砍下了萧宝卷的高贵的头颅。时年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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