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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千里先扬帆 ——考场作文需做到下笔之前先修改
■ 程振理
通常情况下，同学们在考场中是如何完成作文流程的呢？相信绝大多数同学的做法是：先审读题意，明确写作对象和作文要求，然后或打腹稿或列个简要提纲，接下来便下笔成文，一蹴而就了。作文写完了，回过头来审查一遍，同学们往往会发现一些小小的遗憾，甚至是不小的缺憾。然而这时，你已经无法弥补了，只好原样交差，等待阅卷老师的评判。 这样的作文流程，其实是有弊端的：一则写作之前尽管有所构思，但并非真正做到了“胸有成竹”；二则写完作文后即使发现了缺憾也无法补救。针对这种情况，通常的做法是对文章进行二次修改，甚至推倒重写。然而，这于事有补吗？虽说“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但是毕竟“彼羊去之，不复还也”。当人们总是寄希望于下一次完善之时，必然常常会忽略眼下的这一次追求完美。 那么，应该怎样化解这些问题呢？有道是“船行千里先扬帆”，与其等待船出海后发现问题望“帆”兴叹，不如在船出行之前就进行全面检查与维护。也就是说，同学们在审题构思、打好腹稿之后，不要急于下笔成文，而应该再花上两三分钟，对作文的构思框架即写作提纲，进行前置的微格修改与提升，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这里的“微格”，指的是文章的标题、开头、过渡、结尾，立意、选材、结构、语言，修辞、细节、点题、照应，等等。前置微格提升与传统意义上的作文后置修改升格不同，它主张将文章微小的、局部的修改完善提前到作文之前，也就是对写作提纲进行微调和优化。 当然，后置修改升格，即将作文写完之后进行修改和提升，甚至是二次作文，这种传统做法无疑也有一定的意义和价值，比如它可以帮助同学们不断总结经验，从而提升作文水平。然而，后置修改只适用于日常作文的修改定稿，对于“一次性流水作业”的考场作文来说，就显得力不从心了。所以，若想要在考场作文时少有遗憾甚至不留遗憾，同学们应当选择前置微格提升方式，即“下笔之前先修改”。 那么，考场作文怎样进行前置微格提升呢？具体的操作方法是：①精心审题构思，书写作文提纲；②再次审题构思，细化作文提纲；③着意微格提升，优化作文提纲；④完善全篇构思，落笔完成文章。 试举一例：阅读下面的材料，自选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除诗歌外，文体不限。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因而，人生的意义就在于追求并实现自我的价值定位； 每个人并非独自生存的，因而，人生的意义就在于追求并获取他人的价值认可。 这是一则由两个相关而又相对的观点句构成的语段材料，其关注的共同话题是“人生的意义与价值”，前者强调个体的独特性，主张“自我的价值定位”，后者强调群体的共存性，主张“他人的价值认可”。应该说，各执一词，各有其理。因而，可选取前者立意“任凭群芳妒，凌寒独自开”，也可选取后者立意“无意领风骚，只为报春来”，还可以将两者结合起来立意“独放亦是春，群芳春满园，若为报春故，无论早迟开”，甚至可以从反面立意“无论自我价值定位，还是他人价值认可，若非正能量的价值取向，人生都谈不上有意义”，等等。 据此，选取立意构思一例如下： 标题：花香还需有人嗅 立论：人生价值需要他人认可； 论证：举古代、现代、国外三例分析论证； 结论：个人价值定位需要获取他人认可。 这个构思无疑是比较简单而肤浅的，毫无新鲜感和深刻性，也没有明晰的行文层次，绝大多数同学都能做到。如此作文很难脱颖而出，即使选材和语言较好，也只能在四类卷或以下。所以，不能急于下笔，再次审题构思，细化作文提纲： 标题：花香还需有人嗅 立论：诗句引论，个人价值虽有意义，但仍需要他人认可； 正论：正面分析他人认可的人生价值才有意义，举例、引言论证； 反论：反面分析他人不认可的价值追求无意义，举例、引言论证； 推论：联系现实，阐述人生价值追求的意义评价； 结论：个人价值定位，需要获取他人认可。 相比较而言，这个构思层次更显具体清晰，立论角度也有了变化，论证方法也略显丰富，只要选材和语言较好的话，应该至少在三类卷以上。然而，在下笔作文之前，这个思路仍可进一步优化提升： 标题：花香还需有人嗅 立论：①诗句引论，点题导入，自我价值虽有意义，但仍需要他人认可； 正论：②为什么自我价值需要他人认可，以花香比喻说理，剖析内因； ③阐释人生价值概念，正面分析个人与群体、自我价值与他人认可的内在逻辑； ④举例、引言论证他人和群体认可的人生价值才有意义； 反论：⑤反面举例、引言分析他人不认可的价值追求无意义； ⑥不被他人和群体认可的自我价值的特征及本质； 退论：⑦自我价值是否一定要从属于群体价值（强调并非倡导失去自我价值的他人价值）； 进论：⑧为什么他人和群体认可的自我价值才是更有意义的人生价值； 推论：⑨联系现实，阐述人生价值追求的意义； 结论：⑩自我价值定位，需要与他人、群体价值结合，因而需要获取他人认可。 经过这一番多角度、多层次的细化追问和优化调整，脑海中已然有了一篇层进式结构的文章框架，仿佛丹青妙手作画之前已经“胸有成竹”，思路清晰、主体鲜明、浓淡相宜、虚实相生……这样的文章，首先在行文思路上就胜人一筹了。凭此立意构思和微格设计，至少应在二类卷以上，倘若选材和语言等其他方面比较好的话，应当能够跻身于一类卷。 需要强调的是，写作之前的微格提升，不仅仅是调整和优化行文思路，还包括立意、选材、修辞、语言、细节设计等诸多方面。譬如选材，包括选人物、选事件、选引言等，材料选择不能太过陈旧，不能偏于低幼，材料来源不能过于单一，不能过于“近距离”，要古今中外兼顾，要文史经哲兼用，要大小新旧兼选，以体现选材的广泛性、灵活性、丰富度、深厚度和新鲜感。 总之，同学们只要平时有充分的积累和准备，就一定能够在考场作文落笔写作之前，对你的文章构思进行诸多方面的细化、优化和微格提升，你就能够在“船行”之前的“扬帆”阶段，让你的文章提前跻身于“中国好作文”的荣誉行列。 说到这里，你一定跃跃欲试了吧？那就来试一试身手吧。 【作文要求】根据以下材料，自选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除诗歌外，文体不限。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围棋界也有说法：“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 著名画家齐白石在五十七岁时，画作仍然不被人所赏识。 【最初作文】 孩子，你慢慢来 颜笑宣 梦想如兰花散发幽香，引人凝望。这竟让我忘记了无翼的我的现实，竟希冀脱离脚下的路，幻想如鹰般飞升到有无限辽阔视野的山巅，终于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疼痛迷惘间，耳畔有声言：孩子，你慢慢来。蓦地恍悟，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我想，这是许多人曾经历后的感悟。在这个如电影般按下快拨键的时代，受太多“出名要趁早”的熏陶，听太多“不可输在起跑线上”的鼓吹，于是众人步履匆匆，向前追赶着虚无，徒留一张又一张模糊的脸。忙碌了太久，我们竟忘记了生长。我想此时应有个人告诫而语：孩子，你慢慢来。 孩子，你慢慢来，适时停下脚步思索前方的路，是否即是你选择的那一条。众人奔奔忙忙，是为了“出名要趁早”的“出名”，棋手忘记棋中安宁，日夜盲练，是为了“二十岁成为国手”的“国手”，或许，一开始，我们的定位就错了。我们简单粗暴地将所谓的梦想定义为第一名的鲜花与掌声，将追求诠释成他人投于自己目光的艳羡，如此该怎样真正沉下心来专注于脚下的每一步。或许果真有这“梦想”达成的时刻，但未来的路又该何去何从？活在他人眼中，永远无梦想可言，而倘若没了梦想，如三毛言，似“心没了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其实，或许慢下来，静下来，才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西方有哲人言：我向前奔忙，怎么也追赶不上世界的脚步，待我停下来，却发现，世界在向我走来。脚步放慢是为了更稳，目光也更益坚定，恰如极地企鹅，无鳍支撑，惟有沉于水中，借水的压力推动自己跃于冰上，此时，沉的越深，越缓，是为了出水刹那的如箭之势。古人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应是此理。 或许，过早的扬名更能争一噱头，夺人眼球，但尚未磨锐之剑怎能经受而后的千锤百炼，或它已经锋锐无比，但提早把自己丢入名利的漩涡，心的厚度是无法承载外界的压力的。且愈是睿智之人，愈是韬光养晦，怎会因一句称赞，扬剑为浮名？惟有虚浅之人才如半桶之水，发出喧闹的声响。 情感需要经验的累积，灵感需要孤独的沉淀，最细致的观察需要最宁静透彻的观照。累积，沉淀，宁静观照，哪一点是可以从奔忙中产生的呢？待我们未能化茧成蝶之前，请如鸭子划水般默默努力，月亏方能有满盈之际的华光普照。 因此，孩子，请你慢慢来。 【点评】这篇事后写的议论性散文，其实是作者考场作文时最初的一个腹稿。其主要优点：一是主题鲜明，中心突出，全篇文章紧扣“孩子，你慢慢来”，从正面和反正分析说理，不断强化主旨表达，给人深刻印象；二是语言成熟，材料丰富，文中既有例证，又有引证，还有对比论证和比喻论证，体现了作者丰富的阅读积累和深厚的写作功底。然而，这篇文章的短板也非常明显，即行文思路比较平浅，有些紊乱，偏于散文化，缺乏议论说理层进深入的力量。因而，尽管整体感觉很不错，也只能判为二类卷。据作者事后回忆，当时总觉“骨鲠在喉，吐之不快”，所以没有很快落笔成文，于是“大作修理，思路井然”，写成了另一篇考场佳作，因为作者坚信——“花开早迟皆是美”。 【提升作文】 花开早迟皆是美 颜笑宣 三月伊始，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有迎春敏觉暖湿，探出头来，披一袭华裳；继而蔷薇、桃花、杏花招蜂引蝶；再过许久，石榴枝头百褶红裙，好不招摇；又至落叶翩跹，百色菊花惹人眼；末了轮回冬日，诗人于雪纷中吟哦红梅傲雪。四季轮回，百花现美有早有迟，恰历史长河，各人生命之辉煌巅峰早早晚晚，不尽相同。然无论各花绽放早晚，总有赏花人在。故，花开早迟，皆是美。 张爱玲如迎春，在豆蔻芳华时，用稚嫩的手捧出第一部小说，震撼了文坛。这株迎春开得太妙，在梅花凋零、百花未醒之际，便着粉黄彩衣欣然登场，于是万人目光集聚一处，真真赚足了风头。而今伊在历史彼岸轻口道：出名要趁早。是啊，在最宜人的初春，拥有积攒一冬的最旺盛的活力，何不赶快把握芳华，怒放枝头，摇曳星云呢？或许，花开得早，是美。 宣纸上勾勒的几笔水墨山河，又在历史之流里熠熠闪光。他的作者白石老人，捋着如雪胡须，言语淡和，一一浅道那等待一季的坚守及绽放刹那的辉煌。白石老人如梅，于百花争妍际不为所动，一点点吸收日月之光、天地精华，终于百花落尽，惟此一株傲临霜雪，美得惊心。如此看来，花开得迟，也是美。 但无论早迟，细究之下，自有定数。最重要的，是找准自己的季节。 百花之美，只是极少观赏者愚蠢地将目光聚集于花开的早迟，而真正吸引游人招引蜂蝶的是它绽放的风采：洁白的瓣，娇嫩的蕊，那沁人的芬芳，以及阳光下摄人的美。它们知晓自己积蓄的能量多少，在恰当的时机下，且毫不犹豫地把握住，勇敢地绽放枝头。人也是如此，应清醒地明了自己的底细，那日日的积累是否足以相配众人的夸赞。倘若花过分早开，必会被残余的料峭春寒伤得香消玉殒。而人若过早显扬并不丰厚的才学能力，或许当时是可争一时噱头，夺人眼球，但彼时，是提前把自己坠入名利深渊，心的厚度怎能承担？倒不如趁此时韬光养晦，静候花开。 写至此，蓦然发现，其实，花开并非为“开花”而花开，更非为开花之际别人的赞美而开花。那么我们每一个人奔奔忙忙，竟是为了“出名要趁早”而“出名”吗？棋手放弃美丽童年、日夜盲练，竟只是为了“二十岁成为国手”吗？或许，一开始，我们的定位就错了。 有道是，花开无论早迟，皆是美丽；出名无论早晚，皆是成功。倘你已有迎春般敏锐感官及足够能量，做第一报春花又何尝不可？但若尚未能化茧成蝶，不妨且如鸭子划水般默默努力。无论花开早晚，只要铭记心中梦想，不放弃一点一滴雨露阳光，便自会如月般：此刻亏缺恰为明日更好地圆满。或许，你就是那株不畏霜雪而晚些开花的梅呢？ 且记，花开早迟，皆是美。 【点评】这篇寓理于“花”的议论性散文，是作者在考场上对初拟腹稿“大作修理”之后写就成篇的。文章以“花开早迟皆是美”为题，旨趣含蓄而贴切。纵观全文思路，先于篇首亮明观点，继而借张爱玲例展示芳华早现之美，接着以白石老人呈现了辉煌迟绽之美（如果文章就此小结，结论亦可谓完整成立，然而未免太过于肤浅），作者并未就此打住，而是由此深入而辩证地提出“花开无论早迟”“最重要的，是找准自己的季节”（写到这里，文章已经有了深度）。这还不够，作者又以批判的眼光指出“花开并非为‘开花’而花开”，更非为“别人的赞美而开花”，而现实中诸多的“开花”现象，“或许，一开始，我们的定位就错了”（写至此，文章足以深刻，令人警醒）。更难能可贵的是，作者还于篇末升华主题，深刻揭示“此刻亏缺恰为明日更好地圆满”的哲学意蕴，可谓卒章显志，画龙点睛。除此之外，全文内容丰富而深厚，语言诗意而蕴藉，具有很强的逻辑性和思辩性，是一篇优美而理性的议论性散文。综合评判结果：一类卷。
（本文为《江苏教育报》特约稿，发表于2015年4月23日《江苏教育报·高中生周刊》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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