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柳宗元笔下可恨又可怜的坏女人

 悟痴 2015-06-03

唐代的倒霉士大夫柳宗元,官拜监察御史,只因同宰相王叔文联合跟皇帝身边的宦官斗,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改革派的王叔文斗不过保守派的宦官,王派的人被杀的杀,贬的贬。柳宗元贬到永州去当司马,其后在柳州当刺史。一肚子牢骚都发泄到文章上。

中国“性文学”的老祖宗,唐代大文学家柳宗元是算是一个。他写的《河间妇传》(见《柳宗元集》)(注:河间是指泾河与渭河之间的的长安城),叙述了一位严守三从四德、不苟言笑的美妇人,被坏亲戚诱惑,故意破坏她的贞节,然后宣传这位良家妇女以前的正经是伪装的。大家都都对她冷嘲热讽。河间妇受到侮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实行性解放,公开和乡里无赖纵淫,行为比娼妓还不如。这些写的赤裸裸的性行为,如果翻译成现代语言,再添油加醋一番,定能成为年度畅销文学作品,肯定有人买版权去拍三级片。

《河间妇传》文字写的十分露骨,如果换个题目的话,完全可以叫《淫妇是怎么样炼成的》,《金瓶梅》里的金、瓶、梅三人实际上是河间妇分开的化身,殊途同归。近几年“扫黄”很紧,不知有没有扫到柳先生?但柳宗元写河间妇,目的只是替河间妇控诉。一个贞洁良家妇女,好端端的被亲戚、社会败坏了。终于丧失本性,堕落到不能自拔。这到底是河间妇本人犯罪,还是社会、戚党犯罪?柳宗元的笔法十分辛辣,末一段记河间妇害死丈夫,便和情夫“裸逐为荒淫。居一岁,所淫着衰,益厌,乃出之,召长安无赖男子……”以至于“髓竭而死”。柳宗元的结尾说:“自是虽戚里为邪行者,闻河间之名,则掩鼻蹙额,皆不欲道也。”河间妇的结局,原先是“戚里为邪行者”计谋诱导所致,把一个好人陷为坏人,许多人心里才痛快。可是等到河间妇自行“性解放“,觉悟到社会上原来以诱人邪行为乐是毫不为怪时,他们却反过来“闻河间之名,则掩鼻蹙额,皆不欲道也”。社会的虚伪奸恶,从这两句话中深刻暴露,柳子原来不怎么“厚”,只是一肚子牢骚。

河间妇自从有了情夫之后,回到家里,就像中了邪,终日闭着眼睛不看丈夫。说病,饮食不进口,给药不肯吃,丈夫十分忧虑,妇人道:”吾病且死,非药饵能免,为吾召鬼解除之,然必以夜。“那时皇帝恨人夜间召神鬼,丈夫为了讨妻子欢心,就违禁于晚间请神。河间妇趁机找人告发她丈夫半夜请神诅咒皇上,“下吏讯验,笞杀之”。丈夫临死,还叹气说:“我对不起妻子,我对不起妻子!”而“河间大喜,不为服(不为亡夫穿孝服)”。世界上的清白正直,能比得上河间妇最开始做小媳妇的时候么?世界上的朋友情谊,能比得上河间妇老公对她的痴情么?河间妇自从被强暴所征服,尝到了暴力和欺骗的甜头,反而把丈夫当成仇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愿意看他一眼,最终设计除掉了他,事后没有丝毫的悲哀和后悔。那么说明世界上的所谓爱情和友情,难道能轻易战胜邪恶的利益和欲望么?这也说明有些东西真的很假。夫妻、朋友都是这个样子。这是柳文末尾说的“亦足知恩之难恃矣”的具体事实。

《河间妇传》,看了令人恻然。好端端的一位女性,被社会作弄,她的行为既为亲戚乡党所不齿,就干脆“走向反面”,这是河间妇生性淫荡,还是社会逼她堕落呢?

性放纵固然是河间妇自己的行为,但它的导因,不正是社会的妒忌心理、幸灾乐祸心理、喜欢对别人私生活说悄悄话的不正常心理所造成的吗?柳子厚这篇文章,和D.H.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一样,与其说是性文学,不如说是谴责文学、卫道文学。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连圣人都承认这是正常的人类行为,但封建制度的负面,即社会上重男轻女社会制度的不健全性,把人性扭曲了,从而也把人类至美的性生活扭曲了。金钱、钻戒、名车……都可以买“性”,加上性行为是隐秘的,于是引起社会疯狂的好奇心理,某个地方发生风化案,首先是传媒去“宣传”,闲人则千方百计去打听、去抢“旁观席”,围观“主角”……都是这种社会心理指挥下的行为。

柳宗元,会做两篇文章,就敢向权势太监挑战,结果倒霉一辈子。是不是鉴于这种情况,我们现在的许多有为之士,都纷纷下海当大款。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