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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昭君墓随想

 在天涯377 2015-06-07

登昭君墓随想   作者:林 非

  林非 当代著名作家、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研究生院博士生导师。曾任中国鲁迅研究会会长,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长。著有《鲁迅传》、《鲁迅与中国文化》等学术著作十余部,同时出版《林非散文选》、《离别》等散文集二十余种。作品入选百余种选本,并被译为多种外语,介绍到国外。《话说知音》、《萨特:拒绝诺贝尔文学奖》、《武夷山九曲溪小记》等多篇作品入选大学和中学教材。林非的学术研究和散文创作受到海内外的广泛重视且广有影响。
  
  伫立在昭君墓底下的石头台阶上,聆听着两旁葱茏的松树林里,阵阵的微风,不住地吟咏与呼啸,是替王昭君唱一曲深情和悲怆的歌?这使我想起了历朝历代的多少文人墨客,都纷纷传诵着她动人的故事,真是思接千载,回味无穷。
  我抬起头颅,仰望前方这浑圆的土丘。约莫有十来丈高的斜坡上,一大片稠密的青草丛中,稀疏地点缀着正在盛开的野花,红艳艳的,黄灿灿的,白净净的,像是齐声叫唤着我,赶紧向那边走去。
  湛蓝的天空里,不住地放射出晶莹的光彩,把我眼前的花草和树木,映照得明晃晃的,亮闪闪的。一朵朵缥缈的白云,轻轻地飞来,也是想来看望和凭吊这昭君墓的吗?
  我赶紧沿着石阶前面的一条小路,迅疾地攀登起来,顷刻间就抵达了小丘的顶部,在平坦和宽敞的泥地上,缓缓地徜徉,还默默地眺望着寂静的沙漠,和北边黝黑的荒山,也隐约瞧见了呼和浩特郊外,连接在一起的田垄与房屋。王昭君在两千多年前,历尽千辛万苦,风尘仆仆地来到塞外时,不知道目睹过什么样的风景?
  她自幼生长在长江岸边的青山绿水之间,倾听着竹林里鸟儿的啼鸣,面朝着镜子般明亮的小溪,观看自己俊俏和妩媚的脸庞,还瞅见了一群玲珑的小鱼,摇摇摆摆地躲闪开去,藏在一堆堆光滑的石块旁边,禁不住伸出纤纤的手指,欣喜地拨弄自己被春风吹拂着的黑发。她深深地知悉,自己出落得多么的美丽。
  这名声远扬的美女,后来被选送到了长安的皇宫里面。既然已经顺从了这样的命令,远离自己的家乡,凄清地住宿在森严的后宫里面,也只好耐心地期待着,能够很快得到汉元帝刘奭的召见,觉得以自己的姿容和聪颖,从此就可以长久陪伴着君王了。在专制帝王擅权统治的年代,怀抱着这样的希望,也应该说是符合常情与常理的。
  而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喜爱和追求俏丽的女子,自然也是符合常情与常理的。不过统揽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可以如此的为所欲为,强行选拔出成千上万个美女,禁锢在密密层层的后宫里面,耽误了她们青春的渴望和梦想,破坏了多少家庭亲密的团聚。这种专制和独裁的行径,实在是太贪婪了,太残酷了,太狠毒了。然而无论是多么好色和淫荡的君皇,也哪里来得及搂抱与亵玩所有的这些美女。绝大多数年轻和漂亮的女子,只好孤苦伶仃地打发时光,跟岁月一起凋零,在悠长的寂寥与痛苦中,跌入死亡的门槛。
  王昭君等待了多少个落寞的昼夜,始终没有能够见到刘奭的面,经历了深深的失望之后,却意外地获得了一个远嫁匈奴的机会。当时正值塞外的匈奴王国中间,发生了五个君王之间争夺最高统治权力的内讧。强悍的郅支单于,带兵击败了呼韩邪单于,又不可一世地进犯汉朝的边关,在酷烈的交锋中,他被杀死了。呼韩邪单于知道了仇人的下场之后,再度兴冲冲地前往长安,去觐见刘奭,提出想与朝廷结亲,翁婿之间,永世和好。根据《汉书·匈奴传》的记载,是刘奭将从未见过的宫女王昭君,赏赐给了他。而《后汉书·南匈奴传》却说是,当刘奭下令赏赐他五名宫女的时候,王昭君因为进宫多年,还始终没有见过刘奭的面,怀着悲戚和哀伤的心情,自己请求远嫁的。又说是当满朝的文武大臣和呼韩邪单于,瞅见站立在面前的王昭君时,大家望着她袅娜妩媚的美貌,都觉得像是天仙下凡似的,肃然起敬,羡慕不已。连每天轮流着玩弄无数美女的刘奭,也被她出众的容貌和神情惊呆了,多么想留下她来,却又不能失信,只好懊恼万分地放行了。
  王昭君临走时的心情,应该是暗暗地埋怨刘奭,错过与辜负了自己的期待吧?而面对着呼韩邪单于诚恳的请求,应该是默默地祈求上苍,保佑自己能够获得和睦的情爱吧?明代诗人徐祯卿的那首《王昭君》里,描摹着“单于犹解怜娇色,亲拂胡尘带笑看”,细腻地想象着她此种真挚的愿望,确乎是得到了实现。不过她当然已经无法知悉,这位一千五百年之后的诗人,竟会如此贴切地诉说自己款款的情思。
  她在远走天涯的时候,也许还想到了自己这样决绝的行动,可以促进两个邦国之间的和好,免除流血的杀伐。清代诗人陆次云的《明妃曲》里,咏叹她的“安危大计是和亲,巾帼应推社稷臣”,推崇她替朝廷建立了重大的功勋。当我默默地背诵时,觉得长眠于坟墓底下的王昭君,应该是可以承受得起这种表彰的。
  中国古代历史上的和亲政策,肇源于汉朝的开国之君刘邦。当他亲自统率军队,抗击入侵内陆的匈奴重兵时,被冒顿单于牢牢围困于平城的白登山下,携带的粮草和食物,已经消耗殆尽,当时正值隆冬季节,从皇上直到普通的士卒,都处于十分危急和狼狈的环境中间,饥寒交迫,行将崩溃。东汉时期的学者桓谭,在他的《新论》里说是,刘邦采用了谋臣陈平的妙计,让随军的画工,绘成一幅美女的图卷,派遣细作,悄悄潜入敌营,送给跟随冒顿一起出征的阏氏,说是刘邦在万般无奈之中,将要把这绝代的佳人,进献给单于。阏氏畏惧那汉家的娇娘,真要是偎依在丈夫的身边,自己将会失去亲昵的宠爱了,于是使出浑身的气力,劝诫丈夫松开阵地的一角,说是死死地围住对方,会引起拼命的反抗,损失将会异常惨重。冒顿果然听取了阏氏的劝告,才使得刘邦的兵将,侥幸地逃脱出来。
  后来在匈奴的不断骚扰和进犯之际,刘邦还真的选派了宗室的女子远嫁过去,像这样的苟且偷安,实在是一桩很屈辱的事情。在他死后不久,相继登位的儿子刘恒,和孙子刘启,虽然号称为鼎盛的“文景之治”,却也长期遭受匈奴的侵凌,依旧实行刘邦这种可耻的做法,真像鲁迅在《灯下漫笔》里所说的,是“以美女作苟安的城堡”。
  自从汉武帝刘彻登基之后,出现了卫青和霍去病这两员大将,都长于用兵,能征善战,在与匈奴军队的不断厮杀中间,击退了他们的骚扰与侵犯,一路追赶,长驱直入,挥戈于茫茫的大漠之中,这样自然就不用再推行耻辱的和亲政策了。
  王昭君的远嫁塞外,跟往昔那种屈服于暴力的做法完全不同,而是出于呼韩邪单于祈求和好相处的愿望,如果真的能够像这样维持下去,不再发生尸横遍野的战争,对于两国的士兵和百姓来说,也都是很值得珍重的福音。元末明初的诗人卢昭,在《题昭君出塞图》中间,讴歌她“此去妾身终许国,不劳辛苦汉三军”,确实是说明了这样的一点。清代诗人袁枚的《明妃曲》里,更是委婉地揣摩她远嫁之后,洋溢着多么喜悦的心情,“横波满脸向名王,手拂穹庐作洞房。生长内家风味惯,酒酣时作汉宫妆”,呼韩邪单于也同样爱怜着她,一切都顺从她的心情和意愿,使她感到无比的欢快。而且像这样的两情缱绻,就使得“从今甥舅息干戈,塞上呼韩日请和,寄言侍寝昭阳者,同报君恩若个多”,她还诉说自己替朝廷立下了多大的功绩,含着娇嗔的口吻,有些悻悻地询问刘奭,比起眼下陪伴在身旁获得宠爱的嫔妃来,究竟谁更值得惦记和褒扬?真写得惟妙惟肖。
  在刘奭的心里,自然是异常愤慨的,无法阻挡美丽动人的王昭君,走出巍峨的宫殿,眼看着她悄悄离去的背影,怎么能不耿耿于怀,怒气冲天?这样才会有东晋文人葛洪的《西京杂记》中,那一段《画工弃市》的故事。说的是因为宫中的女子太多,无法一一召见,就命令画工描绘她们的图像,觉得是俏丽动人的,才准许来到自己的跟前。多少女子为了获得皇上的宠幸,纷纷用黄金贿赂画工,她仗着自己冰雪般洁净明亮的身躯,彩霞般鲜艳靓丽的脸庞,不愿做出这种丢失身份的勾当,因此就失去了觐见的机会。刘奭查明真相之后,把毛延寿等等的好多画工,都斩首示众,这样来熄灭自己心头燃烧的怒火。
唐代的三位大诗人,都在自己的诗章中,沿用了这样的记载。李白的《王昭君》说是,“生乏黄金枉图画,死留青冢使人嗟”,杜甫的《咏怀古迹》说是,“图画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都深情地哀悼这位美女,因为没有贿赂画工,才落下远嫁塞外的结局,还含蓄地埋怨刘奭的昏聩与糊涂;白居易的《昭君怨》说是,“自是君恩薄如纸,不须一向恨丹青”,更是直指刘奭这种荒淫地亵玩宫女的行径,才造成了画工作弊的伎俩,言辞尖锐而又激昂,立意高远而又深邃。
  宋代的三位大文豪,也分别在自己的诗篇中,关注过这样的话题,表达了更为高旷的见解。像欧阳修的《再和明妃曲》里,说是“虽能杀画工,于事竟何益!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尖锐地抨击刘奭,连身边琐屑的小事都安排不好,哪里能够驾驭得了与匈奴交往这样的邦国大事?司马光的《和王介甫明妃曲》里,说是“目前美丑良易知,咫尺掖庭犹可欺,君不见白头萧太傅,被谗仰药更无疑”,愤慨地谴责刘奭一心耽于享乐,却又固执无知,莫辨真伪,错过了期待他宠爱的美女,更令人发指的是还轻信宦官石显的诬陷,把忠心耿耿的大臣萧望之,投入牢狱之中,最终迫使他服毒自杀了。王安石的《明妃曲》里,却说是“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虽然同样都涉及画工的事儿,含义竟迥然相异,他认为美女的神情与风韵,是很难于描摹出来的,因此画工的被杀,就显得有些冤枉了。从这种进行翻案的口气中,表达了他对于抒发神韵的高度重视。
  王昭君受害于画工接受贿赂的说法,一直流传至今,在不少的戏剧作品中,都浓墨重彩地渲染着这样的情节,却也受到过有力的辩驳。像清代诗人陆耀的《王昭君》,就在开头的序言中,质疑着开创此种说法的《西京杂记》,认为众多的宫女,哪能储藏如许的黄金,而且在肃穆的宫廷中间,谁敢出面去联络这非法的交易,难道不怕受到严厉的查禁与惩罚?因此斥之为无稽之谈。从表面上看来,他此种持论似乎颇有道理,然而在专制帝王的独裁统治底下,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规章制度,往往都可以被奸臣扭曲与冲破,只要那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怜爱、姑息和包庇他们就成了。
  王安石还在自己的这首诗里,唱出了“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的声音。追求知心、知音、知己,是古代一种朴素的平等意识。在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并立,为了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都争着吸收和优待各样的人才,所以就乐于礼贤下士,诚恳相待,十分的尊重与信任。正像《春秋左氏传》里所归纳的那样,此种“君臣无常位”的竞争状态,自然会促使在位的诸侯,尽量扮演出宽容、谦逊与亲和的姿态,好博得众多部下的忠心效劳,直至以死相报。《战国策》里描写过的侠士豫让,正是最为典型的例子。他曾经臣事过的知伯,在晋国诸卿争权夺利的内讧中,被赵襄子杀死之后,为了报答知伯对于自己的厚爱,处心积虑地准备刺杀赵襄子,完成自己“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志向。当他谋刺未成,被赵襄子的卫士抓获,临死之前,还铿锵有声地诉说了自己的伦理准则,“知伯以国士遇臣,臣故国士报之”。到了秦汉大一统的局面,尤其是汉武帝推行独尊儒术和罢黜百家的方针之后,就严厉地遵循与贯彻“君为臣纲”这样的奴性哲学,臣子只能对君皇匍匐跪拜,唯唯诺诺,往昔那种萌芽状态的平等意识和自由理念,逐渐地消隐和丧失,这样就使得整个的邦国,都笼罩着驯服、缄默、迷信和愚昧的浓雾。
  不知道王昭君是否知晓豫让的这些话语,然而凭着她率真与热忱的性格,已经这样去付诸行动了。王安石则肯定会熟悉如此的掌故,并且向往着那种美好的境界,才会讴歌她和呼韩邪单于的相亲相爱,庆贺她获得了极为正常的生活。不过王安石憧憬的此种境界,跟自己生活的时代,一切都得遵循等级特权制度的所有规范,就显得不太协调了,多少有点儿惊世骇俗的意味。这固然引来了非议和攻讦,在李雁湖编纂的《王荆公诗注》里,曾经引用范冲的话语,痛骂他的这首诗作,“以胡虏有恩而遂忘君父,非禽兽而何?”其实是刘奭辜负了王昭君,她才无可奈何地去寻觅自己应该享有的人生。正统卫道的士大夫范冲,当然不敢责备自己心目中神圣的帝王,却污蔑和咒骂比自己年长四十余岁的王安石,只能说是奴性十足,而又穷凶极恶。
  最可惜的是王昭君欢欣的生活,只维持了很短促的一段时间,因为年龄的悬殊,呼韩邪单于在不久之后,就衰老病故了,留下孤苦伶仃的她,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度日。更让她感到万分恐惧的是,得要按照匈奴部落原始的习俗,嫁给呼韩邪单于与原先阏氏所生的长子。一个诞生在长江岸旁的汉族姑娘,怎么能够接受这样落后的规则呢?她于惊悚不安之中,立即向汉成帝刘骜上书,要求回归祖国,得到的答复是必须遵从当地的风俗行事。这对于她精神上的打击,肯定会无比的沉重,促使她很快就忧郁地死去。
  《后汉书·南匈奴传》很简单地记载着这样的说法,蔡邕的《琴操》则说是,王昭君在难以忍受的愤懑与哀伤中,当时就服毒自尽了。她究竟是怎么亡故的?或许只有自己可以作出准确的回答,然而她早已长眠在陵墓底下,又怎么能够告诉后人呢?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她心里一定会非常的惆怅和痛苦,在无尽的悲伤与惶恐中,告别了曾经眷恋过的人世。
  在记载同样的一桩历史事件时,无论是画工的作弊,抑或是她死亡的原因,为什么会有这样很不相同的说法?是否因为有的人博闻强记,有的人孤陋寡闻;有的人严肃核对,有的人随意编造;有的人为了秉笔直书,可以牺牲自己生命,有的人为了谄媚君王与权贵,可以篡改事实的真相。有严肃的、深刻的、高尚的史家,也有轻浮的、肤浅的、卑劣的史家。面对着纷纭复杂和形形色色的典籍,怎么能够睿智地去辨别历史的奥秘,从中获得精神境界的升华?这是多么艰巨的工作,也是多么欢乐的历程。
  听当地的朋友说起,在这一汪茫茫的草原上,还有不少的土丘,也被传说成是王昭君的坟墓,可见人们都喜爱和同情这位古代的美女。我迎着飒飒的秋风,张望着附近平原上,几株苍翠的树木,和远处绵延起伏的山脉,沉思着她坦诚、慷慨和追求真挚相待的品格,她如果能够行走在今天的土地上,比起那时候来,一定会获得无法比拟的幸福吧?
  二○○六年十月二十八日~十二月一日写成和修订于北京静淑苑
扭盆或小提琴的一种拉法(外一篇)作者:丁宗皓

  丁宗皓 一九六四年生,毕业于吉林大学中文系,现供职于辽宁日报社,为主任编辑、编委。系辽宁省作家协会理事、辽宁省作协特约评论家。主要从事诗歌、评论、散文创作,在国内诸多报刊发表作品。出版诗歌集《残局》、散文集《阳光照耀七奶》。曾获辽宁优秀青年作家奖等奖项。
  
  这里的盆,不是发面用的那种铝、铁或陶瓷的种种。
  是骨盆。骨盆的说法,应该是从生理学或医学开始流布民间,因为民间原来的称谓是胯骨,胯骨轴子之类。和骨盆相关的有种种禁忌,就是说,盆是不可以轻易扭的,什么原因不用说了。
  猫王,摇滚巨星,名字为:埃尔维斯·普雷斯利(Elvis Aron Presley)。被认为“推开了沉重的摇滚之门,站到了开创者的神坛上。他把黑人节奏布鲁斯音乐介绍给了白人,已经异化为那个时代及一代人的代表。摇滚乐以其鲜明的思想性和强烈的现实批判性迅速流传,使蕴含了巨大潜力的整个年轻一代在他身上找到了反抗精神的共同性。”
  他影响巨大,是从扭盆,亦即扭屁股(与盆互为表里)开始的。骨盆一动,美国道德立马儿塌了,所以得恶性绰号“骨盆埃尔维斯”,举国皆知。现在想来,五十年代的老美,也是老土。
  钉子步,站在麦克风前,两手做点兰花指或类似体操中的扩胸动作,唱得曼妙或者不曼妙,都老黄历了。记得一年前,在电视上,一个女歌手接受采访,她说的大意是,我的妈咪说我的盆长得好看,我发现也非常好看,唱歌时候喜欢扭盆,扭起来十分好看耶。看电视时,我摸不着头脑,以为她说的是面盆之类唱歌用的道具。后来在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上,这孩子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扭了,这我才明白。
  时代进步的重要标志,是对于人身心解放的宽容,并且抱以欣赏态度。在流行歌坛(当然包括选秀与各种时装表演)上,盆已经是最常用的道具,在舞台上比一件乐器还重要。歌者从拿着麦克风到满台乱走,从弯腰塌背到扭盆,从盛装扭到几乎裸着扭,一切都已平常。在国人头脑中,禁忌已除。
  ——当然这是一步步的,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人的骨盆长时间贴着道德封条,贴下揭下,反反复复。
  埃尔维斯的骨盆,是肉体盛装了思想,冲着冷战、麦卡锡主义、政府而来的,是挑战和不屑。骨盆是革命的武器,扭,是为了打破环境与传统的桎梏,动静之间,皆为解放象征,仿佛不断在广岛投下原子弹。而扭到今天的盆,背景相对简单了,意义也变得单纯——就是身体的革命,也就是说,肉体也要获得自己的权利。
  身体革命的第一步,其实不是挣脱束缚,即从包裹里出来,而是美化露在现实生活中的部分,比如面部。某日,坐在公共汽车(我喜欢坐公共汽车,尤其是坐在最后一排上,视野开阔)上。当车缓缓进入五爱街站时,老远,一个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的女性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她稍显暗淡的面孔上横陈一对年轻的眉毛。
  上午,阳光如此灿烂地照在脸上,历久弥新的眉毛,像刚刚新墨写上的柳体的两个“一”字。纹上的眉毛并不和你一起老,一起变旧,像塑料袋子,埋在土里得六百年才能烂掉。人造的东西,并不服从时间的统御,这恐怕是事先没有料算好的。
  ——这是老一代身体革命先驱遇上的一点小麻烦。但没有关系,现在好了,技术进步很快,即使六十岁还保持着少女的唇红,愿意就带着,不愿意就去掉,想要再文。最近,全国性的隆胸问题,也只是黎明前的短暂黑暗。现在啊,科学就像亲人,护着咱,随时随地。
  身体革命的第二步,才是让身体尽量多地从包裹里露出来,仿佛在水下一直憋着的泳者一样,来到水面喘口气。电影电视街头广告以及其它影像类的东西,都是女性露肩、袒背、露肚皮与腿,像穿树叶的夏娃。身体革命就是尽量露得更多,在北方,沈阳的夏天,满街都是这样的景致,那时,好像不是逛街,而是误入了谁家的卧房,或者未接到邀请,闯进了一场艳阳高照的露天晚宴上。滔滔而来的身体革命洪流,从哪里来?我百思不解。吾妻从香港回来,奇怪地告诉我,香港街上根本就看不到浓妆艳抹、裸肩露背穿吊带的女子,和电影、电视上的香港根本不同。她因此狐疑,良久。
  也是今年夏天,同事、老朋友小吴从法国回沈阳省亲,她在中国驻法国使馆工作,天天开车往来街市,见多识广。一天中午,几位老友相见,喝了点儿。坐在酒店临窗位置上,看见街上年轻的身体革命者走过。于是问道:法国乃性解放老巢之一,想必香榭里舍大街上也这样?
  小吴同志看了街上一眼,天!她居然脸红啦。她用沈阳话说:妈呀,太吓人(音:银)啦!法国是开放,也没这样啊,太猛啦。
  ——我因此怀疑,这是一次本土身体革命。前些日子去了趟北京,那里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情势,所以我进一步的结论是,这是一场本土的以局部地区为主的身体革命。——歌星们扭盆,是舞台现象。扭盆、即身体运动成为艺术,才是身体革命的第三阶段,也就是学者王向峰的说法,即:日常生活审美化,这里包括肉体的审美化。这才是高级形式啊,扭盆,点燃了日常生活里身体革命的劈柴垛,日常生活又给了舞台现实想象空间,因此,扭盆,这个舞台形式的身体革命,势不可挡矣。
  埃尔维斯的骨盆运动只是发生在摇滚舞台上,现在蔓延到了流行歌坛。自从多年前陈美在舞台上扭着拉电声小提琴以后(曲子忘了,但肯定是段通俗音乐),肯定会有人打起古典音乐的主意。我曾听过她演奏的《图兰朵》中的一段,也是优美婉转,摄人心魄。但是扭着拉肯定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至少是起了暗示作用。
  果然发生了。“女子十二乐坊”(多么古典的名字啊,让人想起竹、兰花以及幽草)的妹妹们,居然把二胡架到了腰上,这样轻易颠覆了坐着、二胡放在左腿上的传统(如果阿炳活着,肯定得出去喝闷酒)。腰架二胡,身体风摆柳枝,虽然没有埃尔维斯的扭盆力道,但意思有了,只是把那意思装在中国古典意味里。我说不清楚女子十二乐坊和陈美一类的举止有没有关系,也不知道再发展会是什么样子?实在是说不好了。
  ——作为一个坚定的文化保守主义者,我为扭盆进入古典音乐防区设想了诸多障碍,比如:第一、节奏问题肯定不好解决,遇上柔板不好办吧,遇上贝多芬常搞的急板,管弦齐下,疾风骤雨,别说骨盆,铁盆都废了。第二、多主题。交响乐多主题啊,主线附线,跟那个?等等。至于想进入我们的国粹京剧等,那难度更大了。别的不说,给一段西皮流水,扭个试试!——但我还是不敢保证,在这个“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特别是在这个技术上可以包装,尤其是多元素、立体综合打包的年代,就是硬生生来了扭盆芭蕾,又如之奈何?咳。
  某年,我在某市参加一个会议(时间地点都忘了,事出有因)。在当地一个酒店大厅里,要员与文化人若干,十来桌。都对着一个开会用的台子。仪式行云流水,没有什么说的。一会儿好酒好菜上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万没想到盛情的主人备下的一个助兴节目让大家傻眼了。
  一段舒缓的音乐响起来,这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忽然四个美丽的小女孩,分成两组,分别从台上的两侧出现在台上。小女孩子十七八岁,花骨朵一样。她们和那些身体革命者一样,露着肩背、肚皮与腿,只是身上穿着锡纸一样的东西,锡纸排骨那种锡纸。手里各一把小提琴。
  音乐骤急,女孩子们边拉边扭,恍若陈美又来了。
  我注意了四周人们的眼光,都没有地方放。表情都在调节着,笑不行,严肃了太装。各位领导,这是考验啊。
  临座老马大哥人家惯走江湖,他满面红光、笑吟吟地看着我说:这挺好,咋还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呢。尽管是一个市文化局局长,他仍率真,我喜欢他这点。
好戏在后面呢。我说。咋地?!他眼睛里浮着期待。
  一会儿还给你单独拉呢。小提琴也能?!马大哥又惊又喜。
  这是一个玩笑而已,我常和他开这样的玩笑。但是没有想到事情照玩笑来了。突然,四个孩子从台上下来,分别绕着十几张桌子走,边走边拉,还逐一看着人微笑,宁落一屯,不落一人。马大哥蒙了,等美丽的小女孩看着他时,他羞怯地几乎要趴在桌子上了。
  边拉边扭,就没有什么了。音乐是什么,没有记住,只听人说那几个孩子是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
  掌声稀稀拉拉,客气中有节制。吃饭时气氛古怪。有几桌沉默,另外几桌异常火暴。马大哥心满意足地说:小提琴拉得太好啦。我们市开会,也这么办!回去就抓落实!云云。
  我喜欢的女小提琴家,她们的名字是:穆特、郑京和等,我不知道她们有怎样的从艺生涯。看他们演出的光碟,都一身素色长衣,美丽、端庄,仿佛拉琴时,艺术之神就坐在她对面看她。但面对这样的狂欢场面,由不得她们不慌神儿。
  今天,每一个扭动的骨盆里,都盛满了历史的多重况味。身体革命,使已经超越感官享受的艺术返身投向了感官怀抱,像被生生拆散多年的情人。扭盆的结果,是性做了艺术的守门人。
  英国诗人和画家布莱克(Williamblake)曾经提出“改进感官的享受——取得精神和道德的胜利。”现在看来,几乎是道德家的妄想。精神和道德是人类的良药,但是入口无味,所以得加点糖,还得哄着,像给孩子喂药。对于大人,糖即性,扭盆即加糖。在大众文化的年代,大众和身体革命者的趣味一拍即合,大众就是任性的孩子,无人能干过他们。
  快意沈阳
  
  沈阳的春天和秋天都短得可怜。——春天像人的脖子,美丽但长度有限。北方民间有“春脖子”的说法,指的是春天和夏天结合部,但其实整个春天都是脖子,实无细分之必要。所以踏青是极短促的事情,脚刚刚踩到青草,夏天就到了。秋天则像一个动物的尾巴或者人的小腿,自然也没有所谓金秋。
  幸好沈阳只是个城市,若是一个人的话,那体形儿,没得看。春风或秋风,在沈阳,就是风的意思。风吹人,带着尘沙,人睁不开眼睛,等眼睛睁开,季节变了。
  有些事儿因此而耽误,特别在秋末冬初以及接下来的冬天里。比如,我家北窗可以遥望一个公园的大门口,隔一天早上,就会有一个路面诗人在那里写诗。路面诗人是我的命名——非地上诗人(作家协会在册),也不叫地下诗人(不登大雅之堂或不屑登大雅之堂一类),因为他用白粉笔把诗写在柏油路面上,所以也不能称之为“在大地上写下诗行”的诗人。诗就是那么一首,长度可逼《离骚》,两天重写一回。远远看去,路面上,粉笔白茬儿新字,很是扎眼。
  读诗的人,纵向排成两列,分别于诗歌左右。他们盯着地面,倒退着读,都嘴里念念有词。“为了金钱去爬坡,为了爬坡而堕落”,好诗啊!“天天吃饭天天饿,天天喝水天天渴”,咋这么对呢!“人情关系一把锯,你不来他就不去”,太有才啦!!——惊呼此起彼伏。
  常常想和这位路面诗人一遇,每每不得。我猜想他在天蒙蒙亮时,开始他的路面复述,路上无人,他蹲在那里或一条腿跪着,凝神屏息,写下全文。等读者们来时,用中医的话说,他已经耗尽真气,悄悄走掉。
  ——一个月来,此公诗人已经停止了活动,想想,必是天冷的缘故。记得天气第一次降到零度以下,路上了有冰碴儿,诗就没有了。
  
  在沈阳,不被天气耽搁的,只有秧歌。也是在这个公园门口,我们这面倒退着读诗的时候,那面就是快乐秧歌。秧歌在沈阳满地都是,累月经年,风雨不误。最初的一次,我在公共汽车上,想事儿走神儿,忽然一扭头,看见一个老年孙悟空在我身边站着,他身边站着金箍棒。
  我有点愣了,继而想笑。这时孙悟空往车窗外使劲抻脖子,只见一个老年八戒骑着自行车,正贴着汽车走,大声和孙悟空约定地点。——现在,我习惯了这样,散步的时候,身边经常出现穆桂英,两个野鸡翎子迎风摆着,身段婀娜,回家路上顺手买了鱼食儿。菜市场上,洪月娥和沙僧一起买豆腐和雪里蕻,雪里蕻炖豆腐,当然好吃。这个扮相,卖菜的习惯了。
  在扭秧歌的人群外,常常围着很多人,老少都有。上述的几个都是角儿,当然都在队伍前面,音乐一起,便满面红光,扭捏起来,整个天地就成了舞台啦。
  ——秧歌扭起来,汗出来,寒冷就走了,所以秧歌就成了沈阳的常青树。
  
  舞蹈,(注意:不是跳舞)受到了影响。——那天,我在和平区十三纬路上溜达,在一条小街街口,忽然听见了“天鹅之死”,正宗的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这冷天,谁在玩这个。我好奇走拐过去,开了眼了。——一家烤肉店开张,门前挂满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彩条,空中悬着气球。门口两个黑大的音箱里,天鹅正在缓缓接近死亡。
  事情出在门脸前的马路牙子上,一对男女正在那里天鹅湖呢,柔情与哀伤,小提琴、双簧管,交叉揉着心灵。——美中不足的事情有了,男女主角都在毛裤外面套了体形裤,所以王子和天鹅的体态里,仿佛增加了成倍的脂肪。在马路牙子上,穿正宗的舞鞋肯定无法作业,于是脚上蹬着黑皮鞋。大跳免了,腾空打击也不行,和着忧伤的旋律,下腰可也。于是下腰了,然而腰际还露出了绿毛裤的光芒。
  好在他们很快结束了这段,双双扯手谢幕,但看客零星,似乎也无幕可谢。于是他们调整精神,上了一段拉丁舞,目光炯炯,刚柔并济。舞姿好,也喜庆,当然也结束了我关于天鹅和烤肉店之间关系的联想。——这家新店主烤牛肉。
  
  对于沈阳舞者,这的确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季节。沈阳公园里,跳舞为保留性运动,年长者跳个交谊舞,白头发、灰衬衫、背带裤,倘若戴上眼睛,哇!文化内涵!而中年男女,则一码儿国标,脑袋甩来甩去,颈椎病肯定治了,眩晕症不好说。在漫长的夏天里,热,是舞者天敌。好在形式不重要,所以男人们常常跨栏大白背心、大裤衩子加拖鞋,管它什么交谊舞与国标,都不在话下。
  我个人不很喜欢国标,因为它过于技术化,技术化的目的是将女性特征放大到极致,无论如何都感觉有风化问题。想想在公园里,在舞蹈之间,女性特征锋芒毕露,还是不太合适。可在沈阳似乎是个例外,在舞蹈一角的树丛里,常常闪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国标女选手,国标行头的特点就是少,算不上武装到牙齿。其实老练者一般都混迹于看客之中,在音乐起时,突然脱去外衣,围绕男伴,闪转腾挪起来。
  现在,天气远远过了毛裤阶段。前天,我特意去了公园,想看看怎么个形势了。我发现男女们都已经穿上厚厚的棉大衣,戴上了白色大口罩。因为风大,多数人戴了茶色墨镜。穿着臃肿外衣的男女舞者,在风中安静地跳着,这时国标像过季的蔬菜,只能等来年再说。现在只能交谊舞。花样不说了,拐弯都难。胳膊远远地架着,衣前襟已经贴在一起,挪动脚,走着直线,到了场地边缘,再调头回来,乍看像推磨,也像两只企鹅或者是耳语中的灰熊。
  不知道他们彼此是否能够看得见表情,但是他们旁若无人地舞。——这样,站在一侧的我,感觉事情有点神秘了。
  演奏家们的难是双重的,寒冷与风。男女各一,两个萨克斯面对面坐在椅子里,军大衣裹身。戴着手套,但手还是僵,约翰·斯特劳斯某圆舞曲的一段,两个音阶之间跨度大了点,女的怎么也吹不过去,男的反复演示,还是不行。风起了,两个人的腮帮子都红了,男的最后也过不去了。
  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现场,两把二胡机械重复着一段快板,一个女人唱得陌生,听得我一头雾水,开始以为是奉天落子,后来一问才知道是二人转老段子。操二胡者坐在马杌子上,大衣领子竖起来,遮了耳朵,手指黑,略有皴裂。久了,一个操琴者,手僵了,他只能以抖动大腿代替手指揉弦,让生活的颤音出来。另一位索性站起来,把二胡顶在小腹上,边拉边跺脚。
 歌者热情如旧,字字如珠如豆,我在歌里听见了薛仁贵、穆桂英等熟悉的名字。歌声一收,歌者抬臂鞠躬,范儿也有了。
  音乐与唱,被风弄得忽远忽近,像呜咽。所以演奏琵琶的老者自己带了两个巨大的音箱,挂在树上,在麦克风前,拨弄几下弦,不得了,金戈铁马立即骚动起来!
  一个穿着大蓝棉袄的男人,和老演奏者一起研究用砖头压住的乐谱,他一手拎着一个方便袋,另一只手拿着麦克风。
  “《蓝色的蒙古高原》什么调?降B调,不行!G调吧。”男人说。
  琵琶声音起来,德德玛的草原来了:望不尽连绵的山川/蒙古包像飞落的大雁/勒勒车赶着太阳游荡在天边/敖包美丽的神话守护着草原。
  唱得好,风使本来旋律之中多滑音的蒙古歌子,显得更加婉转、深厚、缠绵,得马头琴的神韵。合着寒冷的北方,草木枯黄,大地萧索,这让在场的人无不沉默而若有所想。
  ……
  我所描述的,大多是沈阳公园里的景致,那些表演和观看的,都是中老年的男男女女,他们从哪里来,住在哪里,都无从知晓,这也不是我观察的重点。我的重点是表演者和观众的关系,——那是一种根本没有关系的关系。唱或者跳,仿佛置身荒野,周遭无一人在。听者默默来听,喊一声好或不喊,来就来,走就走,来去也不用打招呼。
  
  ——喜欢看这一幕幕,起于去年的冬天。那天下了冬天最初一场雪。我家北窗外的公园一角曾经是麻将战场。有人备麻将,有人带桌子,有人搭棚。上午十点,在雪里,四桌麻将已经开始了。在公园拐角处,一桌旁,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女人,同样是穿棉大衣,带大口罩,一切设备都有了,但缺人,而且缺三个人,以麻将术语来说,叫一缺三。女人袖着手,静静地等,对我的诧异视而不见,坚定如十二月党人的妻子,也像一个如约而来的武林高手,雪再大,也等。
  也是去年的冬天,过了春节,好友摄影家英男兄和田松自北京来,我领他们在雪中去沈阳的皇寺庙会。在那里,两个人忽然乐翻。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奇趣的一幕,那里塑有清朝的十二个皇帝像,背北面南,坐成半圆。
  时间跨度为二百九十多年的他们,好像在开一个圆桌会议(慈禧缺席),像现场办公研究清朝若干问题(特别是关于慈禧的问题?)。每一个皇帝脚下都有一个牌子,上书名字和简介,因为他们之间有的也不是很熟,这就更像是圆桌会议啦。
  在雪里,隐约可以看见皇帝们面对着一个洗浴中心,店面上面写着这样的广告词:天上人间,帝王享受,洗浴桑拿,商务休闲。洗浴中心一侧是一个川菜馆子,可见想见,那里火锅热气蒸腾。
  没有关系的东西,让他们产生关系,如请关公来战秦琼。这里就产生了快意,有了快意,就有了乐子。但不能说这就是乐子,也不能说沈阳幽默,因为让十二个皇帝一起开会的事情,肯定是另外一个非常严肃的会议定下来的。没有人拿这些东西当幽默,戴墨镜、穿大棉袄跳舞时,没有人乐,自己不乐,看的人也不乐。至于英男和田博士乐翻,终究是两位自己的事情。
  在沈阳生活了二十年,似乎刚刚看到属于北方城市的一点特质,我有点喜欢这里啦。好玩呐,很是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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