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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我共伊,只因彼此太痴迷

 汉青的马甲 2015-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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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欢悦,早间别,痛煞煞好难割舍。画船儿载将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

——卢挚《寿阳曲》


山无数,烟万缕。憔悴煞玉堂人物,倚篷窗一身儿活受苦。恨不得随大江东去!

——珠帘秀《寿阳曲.答卢疏斋》




卢挚,元朝翰林学士,其文才自不在话下,诗文与名家刘因、姚燧等人齐名,是当时的名士之一。


珠帘秀又名珠帘秀,是当时梨园里出来的名角中,顶尖中的顶尖,因在梨园戏子班里排行老四,所以大家都叫她“四姐儿”。她与一般青楼女子、戏苑名伶的香艳俗气迥然不同,她的美丽与多才,自有一种叫人不能忘怀的风骨。


曾把珠帘秀视为红颜知己的人很多,例如卢挚、关汉卿、胡祗遹、冯子振等。胡祗遹在为珠帘秀的诗集作序时曾说过:“以一女子,众艺兼并。......见一时之教养,乐百年之生平。”意思是说,此女不但才艺绝佳,而且气度不凡,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无不显现大家风范,用胡祗遹的话来形容便是“一片闲云任卷舒,挂尽朝云暮雨”。从胡的形容来看,珠帘秀虽然出身青楼,看起来却更像富贵人家的女子,知书达理,且如闲云般从容自如、应对有度。


关汉卿曾赞叹,上了妆登上台的朱四姐儿如琉璃放彩,周围一切事物都会黯然失色,此等绝色容颜怎不会令见者屏息。珠帘秀的名声远播,勾起了当时名仕卢挚对她的遐想。闻名不如见面,卢挚也去听了珠帘秀的戏。未曾想,一睹红颜便失去了心。从此,卢挚对珠帘秀的爱恋竟一发而不可收拾,魂牵梦萦,至死都不能忘怀珠帘秀的容颜。


情人眼里出西施,卢挚每次看到珠帘秀的表演,都说她的音色声动林梢,连夜里啼鸣的黄莺都要对她甘拜下风。讲到她的容貌时,已经无法用人间的语言来描绘,唯恐会亵渎了她。其实朱四姐儿的音容笑貌未必好看到如此程度,但在卢挚看来完全是没来由的美。因此,当二人不得不离别的时候,卢挚才会苦闷无比。


人间恶,欢情薄。生活本来是聚少离多,更何况卢挚有公务在身,还是大家子弟,不可能总跟珠帘秀在一起。时值春季,二人刚刚爱到浓时,他就要踏上归程,珠帘秀也要赴他乡演出,这一分别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相见。于是在分别之际,卢挚写下了篇首的《寿阳曲》,传达内心的别离苦痛。


离开的珠帘秀未料到卢挚对她动的是真情,待她收到卢挚的《寿阳曲》时,一遍遍的读来,每一次都像在心口上割下一块肉般,痛彻难当,遂写下《寿阳曲.答卢疏斋》,回应卢挚的深情。


疏斋是卢挚的号,元人多用“斋”做号,以表示身心整洁。但那段时间,卢挚的心哪里能保持清净澄明,早如一团乱麻,扰得珠帘秀也跟着丢了魂。


卢、朱二人隔着长江,一唱一和,词曲里的情谊珠联璧合,现实里的分离又苦得令江水发涩。水犹如此,情何以堪。古人相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其实情到浓时,希望的正是日日缠绵。人们常说,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长久的相见,然而又有多少爱侣因短暂一别而永世分离的呢?相见时难别亦难,别了之后再相见则更是难上加难。如果相爱的两人身份有别,分离之后,则更可能永世分别。


现实果然不容人们往美好处去设想。一年之后,珠帘秀回到扬州定居不走,但与卢挚的情却不了了之。数年之后,她已如昨日黄花,风采当然比不了新生代的角儿。她虽挂念卢挚,可已经是身心俱疲。正在此时有一方外人士对她格外尽心,希望能与她相守到百年,这人便是钱塘的修道士洪舟谷。此后,珠帘秀与洪舟谷一起隐居起来,二人的爱情是否画上圆满的句号,历史上并没有记录,不过可以从关汉卿的行迹当中略知一二。


那时,关汉卿已经在外畅游数十年,他每到一处闻得什么事迹就会写下剧本。在他八十多岁的时候,关汉卿突然觉得累了,遂打道回府,途经扬州时偶然遇到了珠帘秀。当时的关汉卿已经成了老公公,珠帘秀业已嫁为人妇多年,两者相对无言,感慨万分。


“听说四姐儿嫁了个洪姓先生,他对你可好?”


珠帘秀只是点头,含泪不语。


这番相见之后,关汉卿就归乡了。十年之后,一代名角儿珠帘秀、有文学家之称的佳人香消玉殒。珠帘秀的一生,给很多人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也给一些人留下了刻骨的伤痛。


“二十年前我共伊,只因彼此太痴迷。”这是洪舟谷在珠帘秀死前写下的诗句,如今看来,此诗成了催泪弹,越品越是蚀人心魂。洪舟谷这番话中似乎有双重含义:珠帘秀对卢挚久久不能忘情,而他洪舟谷对珠帘秀也是痴迷一生。


从某种程度而言,卢挚是个负心汉。当年他爱珠帘秀几欲至死,可是当珠帘秀回到扬州后,他为何不再问津?也许士人太爱逢场作戏了,卢挚也是其中的一员。但卢挚是否也有着许多的无奈呢?自他离开珠帘秀以后每写一曲,都极尽哀愁,四季之景在卢挚的眼中“阴,也是错;晴,也是错”。卢挚的辛酸不言而喻。为了这点,珠帘秀可以原谅他了吧,因为世上有缘人很多,但无分的人更多。当时只道是寻常,回过头才知一切皆是枉然。


一直觉得洪舟谷好傻,他甘愿陪在一个女人身边,守了她二十年,这个女人到底爱不爱他,他到最后都说不清楚,一切都只怪他“太痴迷”。又觉得洪舟谷最可嫁,一个男人不问结果,只甘愿陪尽一生来疼着她、护着她、守着她——他最痴迷的女人。这样想来,珠帘秀应该是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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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奕瑾

公众号:如如工房RooCrafts(Rurugongfang)

紅塵中一介平凡女子,人緣淺,佛緣深。

閑來喜歡品香茗,聞墨香,操古琴,寫毛筆字,畫中國畫,串菩提珠,得覺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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