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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世界的天鹅未必都是白色的-- 索罗斯和波普尔

 汉青的马甲 2015-06-09

虽然我读过很多书,但在行为上极少受所读的内容影响。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一本书可能让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但有了其他更新的印象之后:旧印象又会慢慢减退。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发现一些事情,自行摸索得来的东西才能持久。


    不过,波普尔的观念例外,它持续留在我脑海里。我是经由自比为哲学家的交易员索罗斯的文章,发现(或者应该说是再发现)他的观念。索罗斯的一生似乎致力于推广波普尔的观念,但我从索罗斯那边学到的东西,并不像他希望我们学到的那样。谈到经济学和哲学,我的看法和他相左,不过我无法抵挡这位匈牙利人的魅力,因为他和我一样都以身为交易员为耻,宁可见到交易只是知识生活的一个小小延伸,这一点可以从他的第一本书
《金融炼金术》看出来。

    我对有钱人从来不为所动,从不以他们为榜样,看到这样的人或许反而只会收到反效果,因为迅速致富的人经常带有铜臭味。似乎只有索罗斯的价值观和我相同。他希望被人视为商学院教授,只碰巧因为他的理念正确而富有,但由于无法取得其他知识分子的接纳,他只好通过财富争得优越的地位。这就好比登徒子用尽各种方法后,最后只能利用红色法拉利跑车引诱女人。此外,虽然索罗斯在他写的文章中没有明白表示,但他懂得怎么处理随机性,方法是保持批判性的开放心胸,而且不以改变看法为耻。他到处宣称自己容易犯错,却仍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因为他晓得本身的缺点,其他人却自视甚高。他了解波普尔,也过着波普尔式的生活。


    对我来说,波普尔的观念不是新东西。青少年时期在欧洲和美国接受教育时,我曾听过波普尔的大名,但看不懂他的观念,也不觉得它对生命会有什么重要之处。那个年纪总觉得必须读很多东西,却没办法停下脚步思考。由于那种急迫感,当时不觉得波普尔有什么重要。


    之后波普尔从我脑海中消失。此外,当我开始从事金融交易后,我进人了反知识分子的阶段。我必须十拿九稳地赚钱,才能挣回刚在黎巴嫩战争期间失去的未来和财富。我逢然感到财务上很没保障,而且害怕成为某家公司的员工,变成只谈“工作伦理”的企业奴隶。我需要有厚实的银行户头作后盾,才能买到时间去思考和享受人生。我不想过着空谈哲理却只能在麦当劳打工的生活。在我看来,哲学是闲得没事干的人锻炼修辞的天地,是留给那些不熟悉计量方法和其他生产性工作的人做的,是三更半夜在校园附近的酒吧打发时间用的。直到我当上交易员后,才再度接触波普尔的观念。

     据说人们通常记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被某个重要的观念感动。我也记得一清二楚。受到索罗斯的激励,1987年我在纽约第二十一街和第五大道路口的邦诺书店一口气看了五十页《科学发现的逻辑》(The Logic of Scientific Discovery),并且疯狂买下双手抱得动的所有波普尔著作,担心以后会缺货买不到。

  结果我发现巴柏和我当年所认为的“哲学家”恰巧相反,他并不流于空谈。这时我当选择权交易员已有两年的时间,并对学术界的财务研究很反感,尤其因为我的收入都得归因于他们的模式失灵。由于已经涉足衍生性金融商品,我开始找财务学者研究讨论,但是却很难让他们弄懂金融市场的一些基本要点。我总觉得这些研究学者错失了某样东西,但不是很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令我困扰的不是他们学得的知识,而是他们去学习的方法。


    波普尔的答案

    关于归纳法的问题,波普尔有个很重要的答案。没有人像波普尔那样,对科学家研究科学的方式有那么大的影响,但是仍有许多专业哲学家认为他太过天真。他表示,科学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严肃,世界上只有两类理论:

  一、经过检验并以适当的方法予以驳斥、已知为错误的理论,称之为已被证伪(已遭否证falsified)。

  二、尚未得知错误或者尚未遭否证,但将来有可能被证明为错误的理论。

  为什么没有一个理论正确?因为我们无从得知是否所有的天鹅皆为白色。其中使用的检验机制可能有误,但是我们仍旧可以提出这样的陈述:世界上有黑天鹅。理论无法被验证,只能暂时被人接受。以棒球教练贝拉的话来说,过去的资料里面有很多好东西,可惜的是它也有坏的一面。落在这两类理论之外的,就不叫理论。

    如果一个理论没有包含一组可以被检证错误的条件,只能称之为骗术——否则无法加以驳斥。为什么?因为占星家总是能够找到理由去解释过去的事件,比如说“火星在线上但运势不太强”。同样的,在我看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改变一位交易员的看法,那么他就称不上是交易员。牛顿物理学和占星术的差别说来讽刺。牛顿物理学是科学,因为它允许我们证明它是错误,而且确实已被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推翻了;然而占星术却不能被证明错误,因为它没有提供条件让我们驳斥它。这一点成了判别科学和胡说八道的基础,称做“画界问题”(the problem of demarcation)。

  在我看来,更切合实际的是,巴柏觉得统计学和统计学家问题重重。他拒绝盲目接受“知识总是随着信息的增殖而增加”的观念——这是统计推论的基础,或许适用于某些案例,但我们不知道何者为是。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等许多识见卓越的人,也分别得到过相同的结论。批评波普尔观念的人,认为相同的实验一再得到有利的结果时,应该会使我们对它的“可行性”更感安心。我第一次看到稀有事件横扫交易室之后,更能理解波普尔的观点。在他看来,在处理已知的事物和未知的事物时,知识和发现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我觉得这一点对交易员来说很重要。他的名句:

  “这些人有大胆的观念,却对本身观念的批判不遗余力;他们设法要了解自己的观念是否正确,使用的方法是先了解它们是否可能无误。他们大胆推论,然后极力尝试推翻本身的推测。”

  “这些人”指的是科学家,但也可能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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