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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诗中“瘦”,几许惆怅几许忧|古典书城

 月下春水闻天籁 2015-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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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瘦之争历来让人瞩目,不同于现代瘦子一手遮天,一胖毁所有,古代对丰腴之美还有一定的宽容,至少燕瘦环肥都是一种美。想想也是,对中国古代的普通人来说,温饱还是生活的一个目标,而丰满一般都意味着家境富足,生活优越,自然是人们都想要追求的目标。而瘦呢?除了饥饿意外,大多数时候不是生病就是忧愁。憔悴损,朱颜改,愁绪满怀自然形容消瘦,就像下面古典君为您挑选出来的十首诗词里说的一样。



《鹊踏枝·谁道闲情抛掷久》

【五代】冯延巳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

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古典君:“谁道闲情抛掷久。”只七个字,却写得千回百转,感情盘旋郁结。究竟是因为什么?其实并没有明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闲情”而已,然而莫知其所自来的“闲情”才是最苦的,对于多情善感的诗人而言,与生俱来,与时长新。这惆怅实在让人无法摆脱,连近乎自残的病酒都无济于事,只换来了铜镜瘦颜。独立小桥,对影成双,何等的凄凉。“独立”二字,已是寂寞可想,再观其“风满袖”三字,更是凄寒可知。愁绪满怀,概莫如是。



《李凭箜篌引

【唐代】李贺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古典君:诗鬼李贺,在中国整个诗歌史上都是特立独行的存在。抑郁感伤、焦思苦吟是他的标志。他的笔下,尽是仙境鬼域。想象奇谲,辞采诡丽,变幻缤纷,刻意创新,悲冷凄苦,瑰美冷峭,意境诡异,韵险字奇。他修辞的奇巧,语言的奇峭尽在老鱼瘦蛟鬼爪险峰等等意象之中,鬼、泣、血、死是他最常用的字眼,风格同唐朝其他诗人迥然不同。他追求奇峭虚,往往流于晦涩险怪,缺少完整的形象和连贯的情思脉络,难于索解。但他呕心沥血的诗作却常常恨血千年,传唱不休。



《点绛唇·花信来时》

【宋代】晏几道


花信来时,恨无人似花依旧。

又成春瘦,折断门前柳。


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

分飞后,泪痕和酒,占了双罗袖。


古典君:春回大地,群芳吐艳,本应万物复苏,一片欣欣向荣。可此时却“又成春瘦”,这到底是经历了多少忧伤?花有花信,可惜“无人似花”,正如前人“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的伤感。天既赐予“多情”,却又不使“相守”!这可能是掌管世界的老天与人类开的最大的一个玩笑。多情的人却总不能长相厮守,只有酒入愁肠,泪湿青衫,却是“举杯消愁愁更愁”。



《蝶恋花·佳人》

【宋代】苏轼


一颗樱桃樊素口。不爱黄金,只爱人长久。

学画鸦儿犹未就,眉尖已作伤春皱。


扑蝶西园随伴走。花落花开,渐解相思瘦。

破镜重圆人在否,章台折尽青青柳。


古典君:才子是爱佳人的,佳人之美,也经锦绣文章而流传千古。这位佳人清雅秀丽,哀愁不能减其可爱,伤悲不能摧其明艳。她所追求的,不是富贵荣华的生活,却是一个白首不分离的有情郎!只可惜最难为是相思苦,章台柳尽,情郎最终也没有出现。“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费思量,还是相思好”。如此鲜妍明媚的佳人也因相思而形貌清减,“香肌瘦几分,缕带宽三寸”。纵有闲情学画扑蝶,也抵不过相思难耐。




但对于瘦体会最深的应该是李清照了。作为一代婉约词宗,早年丈夫宦游夫妻分离,中年国破家亡颠沛流离,晚年飘零江湖苦守岁月,她的一生有短暂的快乐,但大多时候都是愁绪满怀,也因此留下了一篇篇佳作。无论是离别还是悼亡,无论是海棠还是黄花,李清照的一生都与“瘦”有关。易安居士被人称为“三瘦词人”,但她有关瘦的名作岂止三首,做于不同时期的以下五首就是代表:


《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

【宋代】李清照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古典君:这是李清照早期作品中为数不多的伤感之作。其时李清照、赵明诚二人琴瑟和鸣,但艺术家注定忧郁,何况夫妻别离,自然愁绪满怀。“薄雾浓云”,这种阴沉沉的天气最使人感到愁闷难捱。。而贯穿“永昼”与“一夜”的则是“愁”、“凉”二字。深秋的节候、物态、人情,已宛然在目。佳节依旧,赏菊依旧,但人的情状却有所不同了:“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此外烘云托月,藏而不露。全词不见一个“菊”字,但“菊”的色、香、形态却俱现纸上。词中多此一层转折,吟味时多一层思考,诗的韵味也因之增厚一层。。“莫道”一句,实际上可以与贺铸《青玉案》中“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句相媲美,一同流芳千古。



《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

【宋代】李清照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古典君:这是李清照抒写离愁的名篇,写与丈夫分别时的痛苦心情,曲折婉转,满篇情至之语,一片肺腑之言。本是词写离情,却略去了别时,只是截取了别前和别后两个横断面。上片俱写离别前情景,下篇写尽离别后寂寞心情。词中写近来消瘦的原因:妙在反说正、以不答而答。不是“日日花前常病酒”也不是是“万里悲秋常作客”,而是因为伤离惜别这种不足与旁人道的缘由。离歌唱了千千遍,终是难留,惜别之情,盼望之心,无可与语;她那凝望的眼神,无人理解。唯有楼前流水,映出她终日倚楼的身影,印下她钟情凝望的眼神。一片宫商,凄婉哀怨。

 


《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

【宋代】李清照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古典君:这首词篇幅虽短,但含蓄蕴藉,意味深长,跌宕起伏,极尽传神之妙。有人物,有场景,还有对白,充分显示了词人的才华。尤其是“绿肥红瘦”一句,更为历代文人所激赏。本来平平常常的四个字,经词人的搭配组合,竟显得如此色彩鲜明、形象生动,那“红瘦”正是表明春天的渐渐消逝,而“绿肥”正是象征着绿叶成荫的盛夏的即将来临。这首小词,只有短短六句三十三言,却层层转折,步步深入,将惜花之情表达得摇曳多姿。这种极富概括性的语言,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点绛唇·蹴罢秋千》

【宋代】李清照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古典君:这首词是李清照早期词作,写少女初次萌动的爱情,真实而生动。上片荡完秋千的精神状态,静中见动。剪取了“蹴罢秋千”以后一刹那间的镜头,但仍可以想象得出少女在荡秋千时的情景。而下片“和羞走”三字,把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感情和外部动作作了精确的描绘,更用倚门回首嗅青梅的动作写出了这位少女娇憨、羞涩、惊诧、惶遽、好奇以及爱恋的种种心理活动。寥寥四十一字,就刻画了一个天真纯洁、感情丰富却又矜持的少女形象,笔墨之精湛未有匹敌。相比之下,“露浓花瘦”一句虽然精巧,但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临江仙·梅》

【宋代】李清照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春迟。

为谁憔悴损芳姿。

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


玉瘦檀轻无限恨,南楼羌管休吹。

浓香吹尽有谁知。

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


古典君:这首词以咏梅为题,用梅花暗喻词人自己,把闺人幽独的离思与韶华易逝的帐悯,极其高华而深至地表现了出来。起句袭用欧词,一字不改,而又融化不涩,别具意境。以清词写苦思,倍增凄苦,以梅花之玉瘦,衬红杏之憨肥,益觉鲜明生动。同时两相映带,还点明了时间的跨度。从早梅绽蕊直盼到杏花开遍,二十四番花信风,已吹过十一番了。春光半过,伊人未归,花落花开,只成孤赏。难怪园中的春色,尽作愁痕。末尾以景结情,骚情雅韵,令人凄然无尽。云簇疏棂,雾迷高阁,这是何其缥缈清幽、高出尘寰的所在。



唐宋以后,诗词渐微,元曲当道。雅致逐渐被通俗取代,而此时却有马致远另发一枝,一首小令重回盛唐风范,就是下面这首《天净沙》。


《天净沙·秋思》

【元代】马致远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古典君:这首散曲仅五句二十八字,语言极为凝练却容量巨大,意蕴深远,结构精巧,顿挫有致。前四句皆写景色,景语却都是情语,“枯”“老”“昏”“瘦”等字眼使浓郁的秋色之中蕴含着无限凄凉悲苦的情调。众多密集的意象来表达作者的羁旅之苦和悲秋之恨,用极其简练的白描手法,勾勒出一由游子深秋远行图。前人论曲,无不推崇这首小令。此曲被誉为“秋思之祖”,元人小令的“最佳者”,虽然时间已经进入了元代,诗词逐渐衰落,但这首小令仿佛让人们看到了唐人的顶级绝句,深得妙境,也难怪马致远会被称为“曲状元”,如此才华确实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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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整理|古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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