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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泽&黄圣淳：消解在互联网语境中的“深度报道” 来源：人民大学新闻传播史论
原文刊于《青年记者》2015年2月下，原标题为“当下已被解放的深度” 作者 赵云泽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史论部副主任 黄圣淳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本科生 正文 2015年5月25日《京华时报》深度报道部被撤销，引起了圈内的不小议论；然而也有在这种颓势下试图力挽狂澜的传统媒体，如2014年12月，羊城晚报称万元底薪聘深度记者，称将重金打造深度新闻团队,做强做大深度新闻。 对于身处寒冬的传统媒体而言，这两种做法都不令人意外。然而放眼当下的传媒界，如今的深度新闻大多数已经再难重现世纪之交时期的辉煌，无论是从内容质量还是社会影响力上都远远不如从前。 尽管仍有一些传统媒体的精品文章为深度报道勉强撑起门面，但是事实上，在传播模式已经被颠覆的情况下，对于绝大多数传统媒体而言，深度报道对读者的吸引力在不断下降，传统媒体的“深度”已不可能再成为媒体的绝对优势。观察现在的传媒生态，不难发现当代的“深度”被赋予了新的可能性。 一 从“独家的深度”走向“众说的深度” 在传媒格局发生深刻变革的时代，一般而言传统媒体理所应当拥有的优势即是专业的采编能力，这也是几乎是许多老牌媒体人仅剩的优越感，无论在学界还是业界都常常可以听到这种论调。 在新闻资讯基于新媒体迅速传播的时代，虽然新媒体抢占了时效性的先机，但是碎片化的消息往往无法展现完整的事实，而权威信源的缺失常常致使谣言滋生。而传统媒体专业化的采编力量和新闻操守对还原新闻事实、保障消息可信度的作用相较于新媒体更加突出。然而实际上这种说法在web2.0兴起之初尚可，如今已经不能完全呈现出当下的媒体生态了。 开放式的社交媒体平台吸引了大量的受众参与到事件的讨论中，对于社会事件的认识往往可以在讨论中达到更深入的水平。而且尽管最初的消息不一定全面或客观，甚至存在偏差，但是开放平台上的信息多向流动使其有着强大的自我修正功能，有利于真实资讯的传播。 歌手姚贝娜去世的新闻引发了公众对于媒体报道伦理的讨论，从最初普通公众对记者和媒体“秃鹫”式的道德谴责到媒体人的自辩，公众对于媒体的社会的角色有了更多的理解，同时也提醒了媒体要更加谨慎地规避报道中的伦理风险。而在 “手术室自拍”事件中，最初舆论充斥着对医生的批评，当更多的细节被曝光后，公众情绪缓和，甚至认为相关部门对医生的处罚过于严厉。在这个过程中，随着讨论的不断深入和更多事实的提供。公众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上述两个例子显示，“众说”的过程成为了新的深度报道来源，更加丰富和多元化的事实和观点来源甚至可能超越传统媒体的“独家深度”。因此传统媒体的深度报道虽然仍是精品新闻报道，但对于受众的吸引力已不如从前。 二 从“居高临下的说教”走向“平等参与的讨论” 大众传播自兴起之初就天然地带有精英主义色彩，无论是有意识的自上而下的宣传，还是基于新闻专业主义和民主精神的教育使命，传统媒体在深度报道中往往不自觉地扮演着说服者的角色，试图通过自己专业化的报道以传递信息，施加影响，甚至塑造普世价值。 早在民国时期，梁启超、孙中山等人就认识到报纸是宣传思想、教化民众的工具；而在西方，尽管一战之后新闻业用一系列的程序化要求将新闻工作与宣传加以区分，但是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始终在对媒体的报道产生影响，并试图左右公众的观念 [1]。可见传统媒体的报道始终无法摆脱精英主义的色彩，即使是自诩为客观中立的深度报道也难免于说教的意味。 然而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受众同时也是信息的发布者，所有人可以平等参与讨论。对于意见领袖和权威媒体发布的信息，普通公众可以“用脚投票”，选择转发或评论，表达支持或否定。在公众参与的作用下，传统媒体的议程设置在社交媒体上会一定程度上失灵，背离大众价值取向的议题自动下沉，而持续热议的话题则会不断加深讨论。 尽管信息碎片化的背景下往往会滋生谣言，也会增加草根用户的恐慌、窥私或好奇等情绪, 但会吸引更多的用户参与到事情的关注和讨论中来, 形成更大范围的民意啸聚,一定程度上反而更加逼近事情的真相, 加速事情的解决或平息 [2]。 三 从“他把关的深度”走向“自把关的严肃阅读” 另外，一些对于新媒体传播模式的批评集中在大量的泡沫信息让用户量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内容过度碎片化、娱乐化，缺乏社会意义和深度思考；以“标题党”为典型代表的现象表明，新媒体上的一切特点都是为了传播效率服务，点击量和阅读人数是广告收入的重要保障，新媒体收到商业主义的侵蚀很大，等等。 相比而言，传统媒体的深度报道似乎更有优势。而事实上传统媒体的深度阅读主要体现在“把关人”对于新闻事件的解读，相比于消息类短新闻，长篇的深度报道更多展现了媒体的态度和价值观，是一种“他把关”的阅读，读者处于被“喂养”的阅读状态，而非独立的精神思考。 在新媒体的海量信息面前，由于有限的时间的精力，读者被迫要做出选择，即使最初会被娱乐化信息吸引眼球，但是最终将在自我的思考和比较下，筛选出真正有价值的内容，这将有利于培养受众独立思考的严肃阅读习惯。 同时新媒体本身也在快速地更新换代，对于商业主义的侵蚀也都在用户为中心的理念下积极地做出规避。而对于传统媒体来说，深度报道在传统意义上的优势仍然存在，但其影响已经不足以吸引大量读者支撑起庞大的产业。对于未来的读者而言，深度报道将和其他任何优秀的严肃阅读内容处于同等的地位供读者选择，选择与否则仰仗其自身的质量，而非媒体自我标榜的“深度”本身。 四 总结 在全新的传媒格局下，新闻产品“深度”的概念已经被“解放”。专业媒体团队经过调查、采访和编辑而生产出的新闻产品，当然是“深度”，但在新新媒体时代，受众的广泛参与使深度解读不再是传统媒体的“专利”，“众说形成的深度”、“平等参与的讨论”、“自把关的严肃阅读”都是对“深度新闻产品”的重新定义。从这个视角审视传统媒体的深度报道，或许更有益于传统媒体向死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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