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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是复旦大学“复印”东京大学而不是相反?

 haosunzhe 2015-06-13

为何是复旦大学“复印”东京大学而不是相反?

复旦大学“复印”东京大学实际上是中国现行教育体制下出现的一种必然;而东京大学宁劣也不抄袭则是另外一种必然。

本人没有在复旦大学学习、工作过,但因它是中国著名大学,关注它的目光不曾有一分钟离开过,而且自己在学习与工作过程中与这所著名大学也多有交结,还因本人曾在东京大学上过学,时间相当于在中国读了一个学士加硕士,因此愿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对复旦大学以及中国教育说几句。

其实,东京大学也是由凡人组成,绝非纯净的“象牙塔”,人性的弱点在这里也同样存在,在这所大学里,慵懒混日子的大学教授不计其数,但比工蜂还勤奋,夜以继日不断苦读的教授及学生也大有人在。与中国不同的是,这里抄袭、学术论文造假鲜见。通俗地说,混日子无所谓,抄袭他人,弄虚作假,不单是道德问题,还是犯罪。没有业绩也不见得该教授就是在混,说不定哪天他像火山喷发一般一鸣惊人。

本人曾向日本教授讨教,日本政府对国立大学教授要求是什么?答曰:就是要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必须能立刻拿出自己的见解为国家服务。除此之外,国家以及学校,对教授再也没有更高、更多的要求。

东京大学并非世界一流大学,无论政府还是学校,都对自己无法跻身于世界一流的原因心知肚明,既然自己校园内没有世界级的顶尖人才,那么这所学校也就只能屈居人下。羊只能靠自己吃草、饮水使自己肥壮,水草不如人,种群不如人,那么就不必强求“肥壮过人”。自己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慢慢长,即便瘦,也比注水、催肥好。学校不急功近利,而校长只想如何为搞科研的学子们提供优质服务,其他就“顺其自然”。

先比较一下我所亲身经历的两所学校的图书馆。

东京大学图书馆,我在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开放到夜晚十点。图书以及场馆,都属于国家所有,每个纳税人都可以充分利用。东京大学的毕业生可以终身到此借阅,其他人员,只要经过图书馆方面的简单审查,确认有充分理由要利用该图书馆,那么通常都会获准在这里借阅图书(因为各种公私立的图书馆众多,一般情况下没有必要非来东京大学的图书馆)。东京大学图书馆另外一个方便读者的服务项目为:阅览者可以提前电话预约。去图书馆之前给图书馆打一个电话,说明自己要借阅哪一本书,将在什么时间到。完成了预约之后,图书管理员一定会在预约者到达之前,将预约者要求的书籍摆放在他指定的地方。或柜台;或预约者指定的预览室的某个书桌上。除了指定的书籍之外,图书管理员还会再额外准备几本相关的图书,同时还打印一个书单,告知相似内容的其他参考书都有哪些,具体位置等。

回国后,在与复旦大学一路之隔的一所大学工作。附近有上海旅游大巴十号线,它的终点是徐家汇,途径上海图书馆,当时去上海图书馆附近还没有方便的地铁,因此,去上海图书馆时多乘这趟大巴。为了避开早高峰,通常是在早上7点多出门,9点上海图书馆开馆前到达。上海图书馆里有空调,许多座位都被中学生占据,比找座位更困难的是取书。到达后先要进入这里的电脑系统查看自己想要的书籍,填单,递交,等待这里的管理员从书库中将自己所需取出来。这个过程一般需要40分钟左右。10点看到12点,吃顿午饭,再看2个小时,为了避开下午交通堵塞,下午3点左右就得离开返回了。看到在上海图书馆查资料耗时太多,遂转换到复旦大学图书馆。

复旦大学是文科大学,建国之后的杂志、书籍齐全。到这里自报家门说想看书之后,复旦大学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同意本人入内。在期刊阅览室,或自己到开放的书架上查找;或请工作人员到书库取来。印象最深的是,当时没有空调,电扇悬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下,缓慢地旋转着,它是这里所有读者的忠诚“伴侣”,只有它不怕苦、不怕累,任劳任怨地勤奋地旋转着。天热,这里的工作人员有的将裤管卷起来,还有人在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不停地擦汗、扇扇子,没有东京大学图书馆那么好的环境,工作人员着装也因此而随意,但他们的工作态度令我终身难忘。上海灰尘大,书库里的图书每次搬运出来时上面都满是灰尘,老旧期刊更甚,每次他们从书库出来时头上都渗出汗水,再用毛巾擦汗时,被书刊上灰尘污染的手上的灰尘,又粘在了自己的毛巾上,很显眼。

图书馆里的读者多是为了考研、考证、准备出国的学生,再也看不到上个世纪80年代那种全民苦读的景象,而当时那种求知若渴的精神,与服务好坏、设备的精简全然无关。当时的读书人都感觉自己失去的太多,要用拼命苦读补回来。

复旦大学还有个美国研究中心,这个阅览室有空调。某日再去这里,自报家门,说要进去看看,但无论怎么说,这里的工作人员就是不让进。最后愤怒地提高了语调:这里的一切都是国有资产,有人来这里借阅图书,国家就应该感谢他,你看看如今还有多少人愿意看书?还不怕辛苦地专门跑到你们复旦来看书?接着,自行进入阅览室。

闯入行为实际上已演变为“抗议”,要用行动“破”这里的陈规陋习,但同时也失去了找书、看书的心情,绕着几个书架走了一圈之后,自行离开。那位阅览室工作人员也什么话都没说。

良好的服务,对读者来说,既是压力,又是动力。压力在于:没有学问无脸见给自己提供服务的所有人。动力在于,周围人提供无微不至的优质服务,精心呵护,就是因为人家把你当“蚕”看,人家给你吃喝,让你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帮你清扫粪便,就是期待你像蚕一样,不断地吞食桑叶之后,到时吐出优质的蚕丝。不吐丝、乱吐丝,是对所有期待者及服务者的背叛,必将遭人唾弃,你将失去一切。

复旦南校区,同时也是复旦大学出版社的所在地。某日进入并找到一个语言学方面的编辑,说自己想在这里出版一本专著。编辑问了一些本人的情况之后说:先把书稿留下让我看看,然后看能否上评稿会,下次将自我简介带来。回家后立刻将简历写好并打印,当天再交给该编辑,他让我回家等消息。

大概两周之后,编辑来电让我去出版社,他将我的书稿退回,说不合复旦出版社的要求,“你学日语出身,现在又是语言学,又涉及中国汉字造字,我们这里暂不考虑出这类书。”委婉地流露出“你的水平还不够”的意思。当时年轻气盛,感觉这里拒绝了我,就接着用抬杠的语气说:你们复旦出版社为了自己学校的“某某”出了那么多语言类的书,在中国没有接触过西方语言学的人以为他很了不起,去国外看了西方人写的语言学、语义学的书后才知道,他就是一个大抄家,真丢你们复旦的人,丢复旦出版社的人。听了我的气话之后,该编辑回应:你知道我们复旦有陈望道、郭绍虞吗?

大概又过了几个星期之后,突然接到一个自称复旦大学出版社编辑的来电,说要专门登门拜访。接到这个电话后想,或许出书事出现了转机,异常激动,在家等待复旦出版社的编辑来访。该编辑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但他来谈编写日语教课书之事。他自我介绍是负责编写外语课本的编辑,他本人的二外是日语。他说现在市场上日语教科书非常好销,希望我为复旦大学出版社编写日语教科书。我回答说:“编写日语教科书需要积累,上外这方面很强,人家有多年实践,在此之上还有相当积累,人才济济又有自己的出版社,我写不出来,也写不过他们。编辑鼓励说,现在出版社是盯着市场出书,日语教科书有市场、好销,社里才会同意出,快出才能获利。其实编写日语课本不必那么认真,多找些学生做帮手,将日本的教材、中国的日语教材改一改,加上一些翻译、注释就可以出了。

出版社,将赚钱视为第一要务。

从街边小贩到某些挂牌的明星餐饮企业,做菜用地沟油,使用注水肉,这些都是为了获利,对此他们往往还理直气壮:“自己如果不这样,就会被其他这样干的餐饮店挤垮”。

中国的教育界、出版界也同样,不管你胡编滥造还是注水论文、专著,只要有利可图,就蜂拥而上地去追求利益,造假、抄袭,也说成是“被逼无奈”。

大学教授追逐业绩,将其视为名利的敲门砖;大学不断地统计学术成果,要表明自己在世界权威期刊上发表论文的多寡,目的在于让自己的大学排名再靠前一点,这样才有利于向国家申请并获得更多的经费。大学教授与大学,在追逐利益上找到了共同点,如此一来剽窃、抄袭、改头换面的注水论文大行其道。大学教授申请科研经费,用经费去购买发表权,而通过发表注水论文增加的业绩,反过来又能圈回来更多的金钱。出版社只要给钱就发,而教授则交钱就可以发,统计者按发表论文数量发放奖金,评价个人能力,学术繁荣建立在“财源滚滚”之上,由此可以明白为什么各大学都热衷于大搞校庆了。

校庆规模越大,前来祝贺的领导人地位越高,而位高权重者的出现或一句话,就能够决定国库阀门的大小,注入该大学经费的多少。正是因为背后的金钱力量,促成了高校领导乐意将“校庆”搞得轰轰烈烈。教授业绩,博导数量,大学排名等,这些都是涂抹在校长脸上的粉脂,校长需要这张脸进军更高级别,好似讲师想升副教授、教授那样。这次复旦大学的宣传部门因将“假冒伪劣化妆品”涂抹在校长脸上,复旦大学的牌匾上,把校长及百年名校弄成了“花脸”,表面上看是一时一事失误搞砸,可根源却在大学从上到下的急功近利上,在中国教育的评价机制上,经费获得上。

话说回来,复旦大学出版社以陈望道、郭绍虞为荣;但从未听说过复旦大学以校内存在多个“当代砖家”为耻。

中国商务印书馆的陈原,出版的一本书只能算是一个小册子,但在国内外受到高度认可及评价;还有前北大教授后又返回母校复旦大学任教的裘锡圭教授,他一辈子也没有出版过几本专著,可他一本却比那位复旦大学的语言学“大家”旳几十本还重厚。

多余的话。出于对裘锡圭先生的敬仰,二十年前打听到老先生的电话之后,就冒然从上海打长途电话到老先生北京的家,裘先生的夫人先接的电话,她听说我要向裘先生求教,夫人叮嘱我说,先生很忙,现在身体也不太好,耳朵也不好,我会请他来接你的电话,但希望你长话短说。我后来终于听到了裘先生的声音,非常激动,兴奋地将自己的事情啰嗦了一大堆,裘先生说,你将你的书稿寄来给我看看,下次有机会来北大找我。我认识的另外一位日本史的著名教授就跟裘老先生住在同一栋楼里,但去北京时没敢去拜见裘老先生,知道他后来去了复旦,但我去上海也从未胆敢去打搅老人家。

在中国,许多像裘锡圭先生这样的大学者才是中国学问的脊梁,百年名校的百年招牌,中国各高等院校与其为搞校庆砸钱、烧钱、撒钱,不如“润物细无声”地将经费用在实处,让踏实认真的老教授们有良好的生活以及工作环境,让年轻教师稍安勿躁,生活有起码的尊严,若肥了土之后还没有长出强壮的农作物,那么就坚决地将这个“苗”拔除掉,换一个。

复旦大学,国家教委,人事部乃至国务院,都应该认真反思为何“复旦‘复印’东大而非东大抄袭复旦”,要从顶层设计上解决“如何维护独创”这一制约中国进步、发展的老大难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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