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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永井荷风和他的东京散步

 真友书屋 2015-06-19
叶酱 是日京都



刚开始读永井荷风,可能一大半因为这个颇女性化、意象很美的名字所吸引,倒也很合唯美派代表这样的称号。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有个极其阳刚的本名——永井壮吉,难怪他要迫不及待把这个名字丢掉了。


然而“荷风”这个雅号也不是凭空得来,永井从小身体虚弱,十几岁时在帝国大学第二医院住院,爱上了一名叫“莲”的护士,便自称“荷风”,这个名字于是跟随他终生。

永井先生出生在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普林斯顿和波士顿大学的海归精英,母亲是大儒者的女儿,对日本的艺能也颇有造诣。18岁那年,在完成了男人的初次吉原花街游后,跟着转职去上海的父亲一起到中国游历,此后才有了处女作《上海纪行》。


生于明治初期的作家特别喜欢探讨江户西洋化的话题,尤其是荷风这样有欧美留学工作的背景,在感受了西方国家所谓的现代文明后,仍旧怀念起旧江户风情,痛恨那些不懂审美任意妄我的城市改造者。


(与上图的拘谨对比,同样包围在女人丛中,明显是更享受艺妓嘛)


这有点像我们清一色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怀念民国时代,在城市大同化的21世纪集体怀念80年代一样。


唯美大师写的散文感情纤细、眼光又细道,但如《春日芳踪》、《雨胜于花》这样的通篇花草树木、阳光雨露,难免有些过于缠绵悱恻了。


比较喜欢的是《晴日木屐》,日文叫『日和下駄』,简单地说,就是趿拉着木屐、手持蝙蝠伞,在东京市内漫无目的地散步。


或许这种形象已做了一种表态,尽管时代已进入拼命向西方靠拢的明治时期,欧美游历归来的荷风仍旧生活在自己营造的江户风情里,去无所事事的走走,是对迄今为止失去的人生的追忆。但很明显,维新后东京处处遭受的破坏足以让一个想要怀旧的人觉得无常和悲哀。


“大凡要想咀嚼近世文学中出现的荒废的诗情,不必去埃及、意大利,到现在的东京走一走,没有比这更令人愁肠寸断的地方了。”


在日本人的心目中,论江户的名胜,怎么样都是比京都略逊一筹的。


俳句诗人宝晋斋其角在《类柑子》里论过,东京的隅田川虽留名于世,比起京都的加茂川和桂川来纤弱低贱、望尘莫及;目黑似嵯峨有不算冷寂的风情;王子没有宇治柴舟那种游目骋怀的山岛;护国寺虽像吉野山,但没有河流令人遗憾。


唯一无瑕疵的江户名作,只有快晴的富士山了。如此地不及京都、奈良,为何还会有人兴味盎然地趿拉着木屐散步呢。


这便是荷风在法国学来的趣味主义观察眼光。自然,对荷风的境遇来说,他不需要担心生活,只是如同隐士一般不露面不花钱,随处走走罢了。


但这看似有些逃避世事的做法,是建立在他对新都会中那些伪善、巧取豪夺、装模作样的人的不耻之上。尤其是借保存古社寺之名而胡乱修缮,在他看来,等同于破坏而已。


荷风只能不管这些,只穿上自己的木屐、拿一把蝙蝠伞,再带一副昔日的江户木版绘图,让我们去散步吧,在一个充满感伤情调的新都市里,总能创造出自己的意趣的。正因此,日本文艺社还出过一本导览东京的杂志,名字就叫《荷風!》


对于荷风的东京散策,动人之处在哪里?


我觉得并不是自然意义上的风花雪月和残留名胜,而是某些平凡的、只能引起他一人兴趣的景象。比如炮兵工厂砖墙下的沟渠、后街冷饮店里弹三弦琴的姑娘、横街里的裁缝铺点心店。


对于在京都生活的自己来说,散步,不是总要去哲学之道、去祗园四条的,伏见普通的街区、下游的鸭川、河边散步遛狗的老太太、疾速奔跑的少年、总在伸懒腰的猫,大抵这些也是只能引起我一人兴趣却总有兴味的景象,仅此就很重要了。


(最爱大伏见区那段的鸭川和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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