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父爱如山

 圆角望 2015-07-03

□刘 洁(河北)

夜深了,医院悠长的走廊里喧嚣声渐渐退去,守候在监护室的病床前,注视着身上插满管子的父亲,一刻也不敢放松。近耄耋之年的父亲第二次因脑出血住进医院,曾经山一样伟岸强健,扛起一百多斤重的麻袋仍健步如飞的父亲,一家之主威严可敬的父亲,年轻时扮起花旦俊俏赛女子的父亲,几乎奄奄一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父亲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末的冀南农村,当时兵荒马乱,从小没念过几天书,只得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做了一辈子农民,这是他终生的遗憾。随后,我们兄弟姐妹相继出生,一家子生活的重担落在了父亲肩上,在靠工分吃饭的年代,这个孩子多负担重的10口之家自然是缺粮户,日子苦不堪言。但是,并没有像村中大多数家庭中让未成年的孩子弃学归田,帮着挣口粮以减轻家里的负担那样,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再重复他一辈子土里刨食的苦难,硬是和母亲咬牙为我们撑起一片天,靠着勤劳的双手,东挪西凑,含辛茹苦,让孩子们至少都读到了高中,并供最小的三个念完大学,让我从一个农村娃变成了城里人。

父亲打小就对我们的学习和成长严格要求,每当期末考试后,孩子们照例要将成绩单呈上,这是没文化的父亲检验“收成”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如果得了班里的前三名,他那黝黑的脸颊上纵横交错着深深的皱纹就会舒展开来,否则,将是阴云密布。

父亲尽管大字不识几个,但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对文化心怀虔诚和敬意,家中一直供奉着孔子牌位,从小他就要求我们不要亵渎书或字纸,带字的纸要么妥善保存,要么烧掉,不能他用,尤其不能置于茅厕当手纸,为此,小弟还挨过打。至今使我养成了对字纸珍视的习惯。父亲是家中的顶梁柱,自然也是绝对权威,在物质极其匮乏的艰苦岁月里,一个大家庭,必须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长幼有序。一日三餐,如果干重体力活的父亲没坐到饭桌前,孩子们是不能先开饭的。母亲是贤良的,盛好的第一碗饭总是由孩子们双手捧给父亲,倘若饭菜稍有点儿改善,也一定是先给父亲和最小的弟弟享用,其他孩子不会也不敢有所不满,这仿佛天经地义,尽管弟弟仅小我一岁。至今,我仍是尽一个大姐姐的责任,凡事总是要照顾弟弟。

父亲极勤劳能干,青壮年时,是村中的劳模。他不计名利和报酬,曾为得到一条羊肚肚手巾而自豪,为迎得胸前的大红花而不惜昼夜劳作,当年的父亲是何等强壮。父亲是乐天派,常年劳累,积贫积弱的苦日子并没有使他整日愁容满面,阴郁寡言。小时候,每当跟在高大的父亲身后走在去往田里的路上,或是坐在他的自行车前梁上走亲戚时,父亲总是一路踏歌而行,声情并茂地唱着年少时在村子秧歌班里学到的戏曲,每每引来周围人们的驻足喝彩。当父亲在田里劳作时,我们这些小孩子,会伴着父亲抑扬顿挫的歌唱,在他刚刚翻过的松软的土地上竞相翻着跟头,嬉笑追逐打闹,父亲也在这种天伦之乐中鼓足了干劲。

父亲的“抠门”是出了名的,恨不得一分钱都攥出水来。当时,三个孩子相继考上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几乎要花掉家里一年的全部积蓄,父亲变得更加节俭和精细。一年暑假开学,因没约到同学,我只好一人拎着大包小包踏上返校之路,当年的绿皮火车拥挤不堪,当有人热情主动地帮我拿行李时,毫无防人之心的我满怀感激地答应了,忽然一阵拥挤,待反应过来时,早已不见了“好心人”的踪影。行李内除了衣物外,还有家里为我准备的一学期的花销。当我一路忐忑、万分懊恼、含着眼泪迈进家门,把路上的遭遇说给父母时,早就做好了挨顿臭骂的准备,出人意料,父亲用平和的语气安慰我不要难过,经一事,长一智。第二天一早,他就拉上一车粮食去了镇上,回来时除了为我备上盘缠,还细心地给我添置了新衣物。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此事,我都禁不住热泪盈眶——父爱如山!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