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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九个春秋了。想起父亲，想起曾经如山如水的父爱，想起父亲临终前枯瘦的身子和眼角溢出的两行浊泪，我不禁潸然泪下，我深深怀念我的父亲，我可敬可亲的父亲。父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位对土地、对庄稼心怀深厚情感的农活好手。父亲结实有力的臂膀，绷直的麻绳和颤悠悠的扁担，一头挑着养家糊口的如山重担，一头挑着农家孩子的诗和远方。当年，身为生产队队长，父亲勤劳正直而又沉默寡言，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孩子，平常都惧怕父亲，不敢在父亲面前大声说笑，可自小和父亲同床而睡的我，却深深感受到严厉刚直的父亲，内心深处那一种细腻的情感，父爱如山，父爱又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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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我就读高一的那年春夏之交，闽南老家正是麦熟季节，可天不悯农，阴雨绵绵，麦秆倒伏，麦粒发芽，等雨过天晴，农家收割的几乎都是发芽发霉的麦子，青黄不接，很多家庭陷入了温饱困境，连刚强的父亲也时而发出一声长叹。可屋漏偏逢倾盆雨，周末的一天夜晚，弟弟去邻村看露天电影，我在家温习功课，准备期中考试。忽然，门被撞开了，父亲背着弟弟迈了进来：“快，你弟弟从龙眼树上摔下，手臂骨折了！”我和母亲一下子惊呆了，真是祸从天降，雪上加霜！我和母亲扶着弟弟坐在躺椅上，母亲冲了一碗白糖水递给弟弟：“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母亲流泪了，我怕已被一家温饱问题愁煞心的父亲，会发怒地训斥弟弟：“阿爸，弟弟，弟弟他……”“都别说了，明早我用平板车拉你弟弟去金淘侨光，那里有个接骨技术不错的老医生，来回要近40公里路，天一放亮就出发！”说罢，父亲摸了摸弟弟的头发，撕了一张薄薄的烟纸，默默地卷起了小喇叭筒烟丝。第二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我们就出发了（我执意替下了母亲），父亲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当年的省道307线，路面凹凸，上下坡段多，为了减少车子的颠簸，父亲挑拣着路面，控制着车速，尽量减少弟弟的颠簸之苦。回来的路上，太阳热辣辣地照着，我和父亲浑身是汗，我的手臂酸了，脚也几乎迈不动了，咬着牙硬撑着，有几次遇到平路时，父亲让我也坐到车上，我不！我怎忍心增加父亲的额外负担？车轮辘辘，刻写着农家生活的不易、艰辛和不屈，望着弯着腰、躬着身，汗水浸透衣背的父亲，一股心酸和心疼涌上我的心头，父亲的脸上、背上流淌的是大滴大滴的汗水，而我和弟弟心中涌动着的是父亲那山一样厚重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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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忘我中考前近两个月的紧张而又温暖的时光。当年，我就读的梅峰附中，五一节后开始实行到校晚自习，而当时大部分老师都是边教书边忙农活，所以第一节晚自习较晚才开始，这样晚自习结束回到家里时，已近10点了，晚饭喝进肚里的两碗麦糊已荡然无存，饿、饿、饿！望着操劳了一天已经睡熟了的父亲，几次想叫醒又忍下了，那一夜我饿得翻来覆去，后来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夜里，当我回到家里时，我看到卧室的桌上，竟然放着两张用粗麦粉和红糖烙成的麦饼，霎时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父亲，我可敬可亲的父亲，我那像麦子一样、历经岁月风霜、坚韧细腻的父亲！我敢说那是我吃过的最好的最有父亲味道的烙饼！我大口大口吃完了第一张，拿起第二张时，想了想，又放下了。而今，父亲走了，我深深地怀念我的父亲，怀念曾经如山如水的父爱。 |
| （原载《海丝商报》2022年6月20日N4九日山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