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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摄影诞生的那个年代，人们在为照相机的纪实能力欢呼雀跃的同时，实践者发现实际上只有两种拍摄题材可以掌控自如：一种是自然风景，另一种是人工建筑。这不仅是因为自然所具有的优美动人和建筑本身的宏大壮观，更重要的是当时的感光材料还难以得心应手地记录略有动感的影像，更不要说高速运动的场景了。千年亘古不变的自然景色和器宇不凡的人工建筑自然就成为第一批进入摄影家视野的合适景观，反过来，摄影家的镜头也为此留下了数量众多的历史遗存。 雨天的Broadway大街，Edward Anthony，纽约，1859年 这时期的风景摄影，主要可以分为两大风格体系：一是欧洲摄影家的作品，以细腻优美见长；二是美国西部摄影家的作品，以粗犷豪放令人瞩目。令人感兴趣的是，风景摄影家不仅从优秀的古典风景绘画中汲取了大量的养料，使风景摄影一上来就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而且不需要经历风景绘画所需要的诸多技术的“磨难”。反过来，风景摄影的各种实验性创作手法，也大大影响了一批风景画家的创作实践。 安东尼·比托，《菲莱岛》 首先，我们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一些早期摄影家在从事摄影实践之前，大多是一些颇具功力的画家。比如在摄影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法国摄影家芒代·达盖尔（Mande Daguerre，1787—1851），这位被公认的摄影术发明者，在尝试摄影实践之前，就是一位优秀的风景画家。 芒代·达盖尔肖像照片 他的一幅题为《树林景观》1 的纸上铅笔画，就是对自然景观所作的生动写照。 芒代·达盖尔，《树林景观》 这幅作品如今被收藏在位于纽约的乔治·伊斯曼机构的国际摄影博物馆中，对于以摄影闻名的达盖尔来说，依然具有重要的意义。 Daguerre, The Artist's Studio, daguerreotype, 1837 然而，令人迷惑不解的是，一旦达盖尔掌握了具有精确纪实能力的摄影手段之后，却很少见他将镜头对准自然的风景，他要么在自己的摄影室中精心构置场景，拍摄画意的人物故事和神话传说，要么在巴黎的街头寻寻觅觅，支起三脚架曝光城市的建筑。 也许他认识到摄影过于精确的表现手法难以展现大自然神秘的气韵和浪漫的风格，或是因为当时的照相机太沉，三脚架太重，准备感光材料又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无法应付稍纵即逝的自然光照……但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早年的绘画实践毕竟为他打下了坚实的审美基础，无论他涉足哪一领域，都可以进退自如。 而在1839 年摄影术发明后的一段日子里，依然可以找到许多出色的风景摄影家，他们选择自然作为拍摄对象一定有许多的原因——从源远流长的风景绘画中汲取营养，却一定是许多摄影家所身体力行的。比如英国摄影家福克斯·塔尔博特（Fox Talbot，1800—1877）用他的专利摄影技术——卡罗式照相法（碘化银纸照相法）拍摄的《卡特林湖》，就是一幅典型的风景绘画的构图方式，画面上，湖面上方的景物和湖水倒影的相互映衬，向上舞动的树枝打破了天空的平衡，这使我们想到了当时许多著名画家所热衷绘制且驾轻就熟的风景画面。 福克斯·塔尔博特，《卡特林湖》 19 世纪法国著名画家卡米尔·科罗（Camille Corot，1796—1875）于1840 年创作的油《阿夫里亚村》，与《卡特林湖》就有异曲同工之妙。画面中，山景在湖面上形成倒影，婀娜多姿的树丛分割着天空的块面，形成优美的节奏和旋律。科罗才华横溢，曾两次造访意大利，据说不是去研究意大利艺术大师的绘画技巧，而是去欣赏意大利的美丽天空。他一生只以大自然为师，从不临摹，总是直接写生。 卡米尔·科罗，《阿夫里亚村》 更有意思的是，科罗一生崇拜大自然，作画忠实于自然，从不夸张自然的颜色，决不过分渲染他的画面。他对自然的忠诚胜于一切，甚至在临终前还想再看一看美丽的自然景色。科罗早期的风景画受古典主义影响，多表现在他的意大利风景画中。而他的法兰西风景画才真正体现了艺术成就。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科罗的后期绘画作品竟然受到风景摄影的影响。史学家的研究证明，科罗在卡罗式照相法的诱惑下，将原本因纸底片先天不足所造成的粗糙、朦胧、柔和的印象，作为其绘画技巧的一种实践，并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卡米尔·科罗，《摩特枫丹的回忆》 他在1864 年绘制的《摩特枫丹的回忆》，与他前期的作品相比，多了些柔和的浪漫情致。摩特枫丹位于巴黎北方桑利斯附近，是个景色迷人的地方。科罗曾去过那里，被仙境般的美景所倾倒，这幅风景画就是对那里美丽景色的回忆。在乡村的湖边，一个晨雾初散的时刻，清新的晨风交融着湖面散发的水汽，朦胧一片，温润的花草和林木的枝叶吐露芳香，被风吹斜的古树覆盖了画面的大部分空间，另一棵枯树则曲折向上与之呼应，使画面显得平衡和谐。而树木枝条的走向形成一种流动感，从中可以领略到自然的生机。画面中间是一片平滑如镜的湖面，透过薄雾的阳光洒在湖面和草地上，四处绽放的小花，映衬着茸茸绿草，更显现出大自然的无穷魅力。这幅画的构图和前面介绍的《阿夫里亚村》十分相似，然而从树叶等细节的描绘上，《摩特枫丹的回忆》明显地流露出朦胧的笔法。 卡米尔·西尔维，《法国休斯溪谷》 结合法国著名风景摄影家卡米尔·西尔维（Camille Silvy，活跃于1856—1869）拍摄于1858 年的风景摄影作品《法国休斯溪谷》，可以更进一步看出风景摄影家和画家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这幅采用更为成熟的蛋白相纸工艺制作的照片，尽管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变黄，但那宁静的水面和打破空间秩序的树木，依然在述说着早期风景画的风格特征。可见，不管是绘画还是摄影，都属于同一片美丽天空下相似的印象版本。 ——节选自《风景摄影史》 图书简介：本书是指以大自然或经过人工改造的自然景观为主要题材的摄影，同时也包括以都市景观为表现对象的城市风景摄影。从技术层面上看，风景摄影主要通过光线影调、气候特征等突出自然的美感和独特的氛围，揭示自然的整体魅力，传递摄影者的主观审美情绪。其独特的审美价值在于通过对大自然或都市风景的提炼，增强人们对自然和生活的热爱之情。同时也可以帮助人们认识自然、认识自己的生存环境，提高保护自然环境的意识。对于一般摄影者来说，风景摄影可以记录眼前看到的美丽景观，留做纪念和欣赏，因此也成为旅游摄影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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