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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虞美人》 李煜因这首词被太祖赐死，也因这首亡国之作赚尽世间不得意之人的同情之泪。至于他前后半生的人生境遇，可以用他的《浪淘沙》里的末一句来概括：“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煜的人生以公元965年的南唐灭亡为界，区分为前后两个阶段，与之呼应，他的词组也表现出不同的描写题材和情感境界。 应该说李煜前期的命途还是很顺利的，甚至是幸运的。作为南唐中宗皇帝李璟第六子，一直以来，过着诗酒风流的快活生活，如果他的人生顺此而下，历史上不过多一个可能都不见经传的七八流诗人而已。然而，公元961年，一场宫廷政变阴差阳错地把他推向了帝王的宝座，彻底改变了他原本安稳的人生。 表面上是万圣至尊，其实，李煜所接过的不过是一个危机四伏烂摊子：国力微弱，偏安一隅，在虎视眈眈的宋王朝下，过着委曲求全，战战兢兢的窝囊日子。虽是如此，后主却不以为忧，倒是过了四年富贵闲人的悠游生活。从他前期的词作中可见一斑：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栏干情未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玉楼春》 夜宴醉归，不放红烛，只借清月。虽是夜宴，却多了几份清雅。至于他和小周后的风流韵事更是因一首《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不胫而走。 他在书法、绘画、音律和古玩鉴赏方面都有不菲的成就。然而，在艺术的高雅品位的后主，在政治上却是极端的天真，面临北宋的咄咄逼人，用人不当，整日只知礼佛祝祷，以祈国运。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开宝八年，宋军渡过长江，后主被掳至汴京，南唐灭亡。据说宋军兵临城下之际，后主仍在作词，当左右惊慌无措，请问圣意时，后主乃长叹一声，决定自焚，经左右劝阻，又决定投降。一首《破阵子》描述当时的场景：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对此，东坡先生在“《跋李后主词》中义正言辞地给予了批判：“举国与人，故当恸哭于九庙之外，谢其民而后行。顾乃挥泪宫娥，听教坊离曲哉！” 然而，这就是真实的李煜：软弱，多情，敏感，身兼至高文学才华的他，唯独缺少的是作帝王的天赋。 顶着“违命侯”的侮辱，后主开始了他短暂而漫长的囚徒生活。我们的文学史也有幸收获了一个独步古今的词帝。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望江南》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静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浪淘沙》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常恨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乌夜啼》 强烈的今昔对比感，其次是激烈的内心挣扎和巨大的亡国之痛，再次则是人生如梦的绝望感和虚无感。这些作品完全不是供人娱宾遣兴的目的，而是非常真切地流露出李煜本人凄楚感人的内心世界。这种生活，正如后主对旧日臣子说“唯是以泪洗面”而已。孰不知，眼泪在政治面前是一文不值的东西。一点牵机药就了结词人的薄命的人生。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至诚赤子之心，于作帝王的后主，却如牵机毒药般不合时宜，难怪清人郭麐所说：“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 然而，逆境从来都是生命之花怒放的沃土，命运在无情地关上一扇门之后，却悄悄地开了另扇窗。后主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正是这种深入骨髓人生的苦痛催生了流传千载的佳作。正如六一先生说:欢愉之词难工，穷苦之音易好。也如缪斯《五月之歌》说的那样：“最美丽的诗歌是最绝望的诗歌，有些不朽的篇章是纯粹的眼泪。” 词至后主，才从花间派的温香软玉中彻底解放出来，从佐酒佑欢的伶工之词登堂入室，成为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的士大夫之词。因题材的开拓，宋词才成为唯一可与唐诗比肩的高峰。 这些，后主功高至伟。可怜薄命作君王，却又有幸薄命作君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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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大盗宝库 > 《诗词曲赋琴棋书画》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