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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人的太阳花

 广东黄汉光 2015-07-08

在读小学的时候,似乎对太阳花没有什么印象,因为老家漫山遍野都开着花朵,春天,有五颜六色的桃花李花,直到冬天,还有那顶着凛冽寒风而绽放的梅花。因为这个缘故,一直很少正眼去看一下太阳花,感觉它就是那么的渺小,柔软的枝条弱不禁风,在风雨中经常被撕得骨折枝断,又不会结出果实来,故此多少带着鄙夷的眼光。当其它小伙伴用破锅、破钵、鱼筛种太阳花,然后比赛谁的花开得多的时候,我远远地站着……


        直到读中学的时候,有一个星期天,我的一个同龄伙伴到田沟里捕鱼,当手伸进石缝抓土虱的时候,被一条“节乌节白”的蛇(长大后,才知道是银环蛇)咬了。他哭着回家,那个时候,太阳花刚开,大人都去生产队劳动了,村里只有几个老人家。这伙伴痛得几乎要钻进地里,我在一旁,不知怎么才好,只见一个老阿婆对我说,快,快去折些煮粥花来!太阳花,开在午饭前可以煮食的时分,我们老家的人一直称之为煮粥花。我飞奔着,看到好几家人的猪窝上都种有太阳花,不管三七二十一,折了一大堆回来。只见老阿婆不慌不忙,把太阳花放在门楼那石坎上,弯着佝偻的腰,干瘪的手拿起一块石头,猛地捶啊捶,太阳花的茎叶瞬间被捶烂了,她把捶烂了的太阳花敷在这个伙伴的伤口上,然后说,可以耐一段时间了,快去田里叫他的父母回来,找医生!

 

       我和几个伙伴飞跑着,分头到田里,终于把他的父母叫回来。

 

     他父母二话没说,请了一个懂蛇药的土医生来了,他边掏蛇药边说,幸亏有先敷这太阳花,解解蛇毒,要不,恐怕命都没了!后来,这伙伴虽然糜烂掉一节手指,可是命总算是是保住了。

 

      那医生的话,我听后,也就铭记在心上,也对太阳花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么不惹眼的小小太阳花,还有这样的作用,它算是我的同龄伙伴的救命功臣!

 

     在这个时候开始,我放学回家,也和其它伙伴一样,试着种太阳花。

 

       原来,种太阳花就是那么的容易!只要有一点点土,在其它伙伴那里折来太阳花茎,一插,浇点水,便成长起来!当盛夏的时候,便会开出缤纷的花儿!

 

       听大人说,这太阳花,贱!像山里的野山枣一样,也很贱,根伸到哪里,便生长到哪里;枣核丢在哪里,只要有土壤,就生长到哪里!也因为贱,它也不登大雅之堂,当人们用名贵花盆种养着牡丹、芝兰、水仙等名花的时候,它孤零零地长在破盆里;当人们赞美那些名花异草的时候,对它不屑一顾……

 

       我想起读小学那段时光,自己对太阳花冷眼相对,内心深深地自责。人不可以貌相,花也不可以貌相!

 

       那个时候,初中有一篇课文,叫《松树的风格》,当读到:“ 你看它不管是在悬崖的缝隙间也好,不管是在贫瘠的土地上也好,只要有一粒种子——这粒种子也不管是你有意种植的,还是随意丢落的,也不管是风吹来的,还是从飞鸟的嘴里跌落的,总之,只要有一粒种子,它就不择地势,不畏严寒酷热,随处茁壮地生长起来了。它既不需要谁来施肥,也不需要谁来灌溉。狂风吹不倒它,洪水淹不没它,严寒冻不死它,干旱旱不坏它。它只是一味地无忧无虑地生长。松树的生命力可谓强矣!”我不禁想到了太阳花!它没有松树的坚强,它没有松树的顶天立地,可是它默默无闻地生长着,柔弱的身子时常被风雨无情地摧残着,但它只要一接触到土地,便扎根发芽。它从没有高调张扬,不希冀高贵,逆来顺受,它只有一个信念,对着太阳,绽放着生命的光彩!

我自然而然地对太阳花产生了敬意。高贵者有高贵的贱,而贱者也自有贱的高贵!

 

       你看!在酷暑的烈日下,它不逃避,太阳越是猛烈,它开得越是豪放,开得越是潇洒!它也藐视一切藐视它的人,它没有因为自己的贱而悲叹,更多的是显示出一种从容,更多的是显示出一种淡泊,它敢于光明正大地面对着那灼热的阳光;它也藐视那些养在温室里见不得阳光的花朵,它们对着烈日,偃旗息鼓,自己却能昂首挺胸!

      太阳花,生命是短暂的,可是它没有悲叹,它远离于尘世的娇艳,在属于自己的那一个小角落释放出自己的美丽。

 

       这几天回到老家,看到阿婆阿姆种的太阳花正在盛开,很是喜爱,觉得,这是乡下人的太阳花。闻闻,回肠荡气的总是那么一股我们乡下人的味道……

 

                                                                                           (黄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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